說到今天最辛苦的人,其實應該是琴子才對。


    在那之後,她為了打電話給祈梨而衝回家裏,不過因為打了好幾通都沒有人接,於是她決定直接到祈梨家裏去,不過去了之後,祈梨那美麗的母親卻對她說:“她剛剛才出門喔。”等到她慌慌張張地跑回家裏,鈴蘭卻說:“祈梨沒有來。”結果她決定待在家門前麵等祈梨,沒想到都已經傍晚了,她還是沒有出現。


    再加上看到歐仁妮心情大好地回到家裏……


    還有哥哥回來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他那麽疲累的……


    (……真是的,今天真是倒楣。)


    琴子深刻地體認到這一點。


    唉……


    琴子一邊發出歎息,一邊喝了一口自己煮的味噌湯。


    (唔……今天的湯頭沒什麽味道。)


    愈來愈沮喪的她,開始覺得今天簡直衰到不行。


    而且,


    “琴子,你怎麽了嗎?”


    出口關心琴子的,居然還是那個歐仁妮。


    “不用你來操心!”


    丟下這句拒絕對方好意的話後,琴子把剩下的味噌湯一飲而盡。


    然後噗地一聲把湯噴了出來。


    因為湯一點都不好喝,心情根本就無法變好……


    琴子對著歐仁妮白了一眼。


    (哥哥都快累死了,為什麽你還能一副高興的樣子……?)


    真是不敢相信。


    (她是不是對哥哥猛耍任性,來排解自己的壓力呀?)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不可原諒了。


    說到不敢相信,坐在歐仁妮身旁的鈴蘭也是一樣。


    (她明明稱呼哥哥為主人,卻勸哥哥和這女人去約會……)


    如果換作是自己,就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哥哥呀?)


    琴子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盯著鈴蘭猛瞧。


    “?”


    鈴蘭卻隻是歪著頭,完全無法理解琴子為什麽要瞪她。


    “沒事。”


    說完之後,琴子又歎了一口氣。


    (說到不能信任的人,祈梨還不是一樣……)


    她明明說要來探病,不過根本就沒出現。


    (如果是跟別人的約定也就算了,可是竟然連和哥哥的約定都會爽約。)


    探自己最喜歡的人的病,難道是一件那麽微不足道的事嗎?


    真搞不懂,越來越不懂哥哥身邊這些女人在想什麽了。


    (還是說,這就叫做戀愛呢?)


    琴子搖了搖頭。


    (雖然我從來沒諉過戀愛,所以找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不過如果這就是戀愛的話,那我才不需要這種東西呢。)


    這麽一想,一直被她們踩在腳下的哥哥,看起來愈發讓人覺得可憐。


    哥哥手上的鎖煉隨著歐仁妮右手的動作,不斷發出鏘啷鏘啷的聲響,讓琴子看了更加感到悲哀。


    (無論發生什麽事,隻有琴子我永遠都會站在哥哥這邊的……!)


    這個想法在琴子心中升起,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猛烈。


    (就某種意義來說,這樣不就等於是競爭對手全滅了嗎?太幸運了。)


    一想到這裏,琴子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好轉了起來。


    隨著心中的妄想暴走,她笑到眼角都快垂到地上了。


    就在這時候。


    鼓太郎筷子上來著的可樂餅掉在桌上。


    “哥哥你真是的,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琴子伸出筷子,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是在生氣還是在嬌嗔。


    她想要把可樂餅夾起來,然後‘啊~~’地喂鼓太郎吃。


    沒有想到,意外的角色此時竟然出手了。


    “真是的,吃飯的時候小心點嘛。”


    不知道歐仁妮是什麽時候學會了筷子的用法,她從一旁伸出筷子夾住了可樂餅炸得酥脆的麵皮,將它送進鼓太郎的嘴裏。


    而且是啊~~地一聲。


    鼓太郎的嘴一下子闔上,把可樂餅吞了下去;而琴子則是嚇得張大了嘴。


    “啊──!那是琴子要來的~~~~~~~~~~~~~~~~!”


    “呃,我覺得……那應該是鼓太郎的可樂餅吧。”


    若是別人也就算了,歐仁妮居然露出奇怪的眼神看著琴子。


    “如果你肚子餓了,那我的份給你吃吧。”歐仁妮指了指自己的可樂餅。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什麽啊?”


    歐仁妮歪著頭表示不解,她愈來愈不懂琴子的舉動了。


    今天真是不幸的一天呀……………琴子在心裏想著。


    --這時,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琴子唱獨腳戲的樣子,但是至少鈴蘭注意到身旁的歐仁妮身上確實產生了變化。


    鈴蘭上下打量著歐仁妮。


    “………………………”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麵對鈴蘭審視著自己的視線,歐仁妮這麽回問。


    看到歐仁妮溫和的言行舉止,鈴蘭終於發現了原因所在。


    “看來我的錦囊妙計似乎是派上用場了。”


    “還好啦。”


    不過那張紙條早就被鼓太郎撕破丟掉了,所以到底有沒有派上用場,歐仁妮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歐仁妮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她把鈴蘭建議兩人一起約會的事情也算在內了。


    “真叫人意外……”


    鈴蘭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主人在該表現的時候還是會好好表現的嘛,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男人呢……?”


    對她來說,這個發展好像是在自己的預料之外。


    她稍微低下頭,小聲地喃喃自語了起來。


    “……什麽意思?”


    歐仁妮一臉訝異地轉過頭看著鈴蘭,完全不懂她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但是鈴蘭或許是覺得說出口來未免太過不解風情。


    “無論如何,隻要你能滿意就好了。”


    她隻回給歐仁妮一個意味深遠的笑容而已。


    歐仁妮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感覺還真是奇妙,沒想到鈴蘭居然會擔心我。”


    “很奇怪嗎?”


    “我們本來不是敵人嗎?”


    這倒沒錯,鈴蘭心想。


    “……我變了嗎?”


    鈴蘭詢問著,她的表情中夾雜著不安。


    “是啊,總覺得你變溫柔了。”


    “你的意思是……我變弱了嗎?”


    鈴蘭身為戰士的意識,促使著她做出這樣的解釋。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歐仁妮也能理解這種感覺。


    因此歐仁妮沒有隨便敷衍不安的鈴蘭,在一陣認真的思考之後搖了搖頭回答:


    “我不知道,或許也有這種感覺吧……可是比起以前,我比較喜歡現在的你,總覺得如果是和現在的你的話,我可以稍微跟你好好相處呢。”


    “你也變了啊,歐仁妮。”


    “咦?”


    “總覺得如果是和現在的你,我就可以跟你好好相處了。”


    聽到鈴蘭這番話,歐仁妮不禁臉紅了起來。


    * 肌膚的距離,心的距離


    ‘你也變了啊,歐仁妮。’


    這是鈴蘭對現在的歐仁妮的感覺……


    即使是在清洗身體的時候,兩人的手還是處於緊連的狀態,因此鼓太郎的手


    不免還是會碰觸到歐仁妮的身體。


    就像現在,他又碰到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鼓太郎連忙向歐仁妮道歉。


    “真拿你沒辦法。”


    “……咦?”


    鼓太郎戴著眼罩,根本看不見歐仁妮的表情。


    但是光聽她的聲音,就好像是姊姊原諒了惡作劇的弟弟一樣。


    “反正你又不是故意的,沒關係啦。”


    “咦咦──────────────────────────!?”


    “你這麽驚訝幹嘛,真是沒禮貌!!”


    歐仁妮看到鼓太郎的誇張反應,不由得有些不悅。


    不過她還是沒有對鼓太郎拳腳相向。


    對鼓太郎來說,這個情況讓他訝異地張大了嘴,


    “……………………………!”


    並且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而對歐仁妮來說,鼓太郎的反應似乎和她預料中的不太一樣。


    她很不滿地扁了扁嘴說:


    “……你和鈴蘭就這麽希望看到我生氣罵人的樣子嗎?”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被虐狂!!”


    這次換鼓太郎大聲反駁。


    “難道不是嗎?”


    “咦?”


    “因為我想說你平時被我踹成那樣,卻還是一臉沒事的樣子,害我還以為你真的有那種興趣……”


    “我隻是在忍耐而已啦!!”


    在這世上最空虛的事,莫過於自己的心意無法傳達給對方。


    鼓太郎沮喪地垂下了肩膀,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唉……”


    “抱歉抱歉。那我讓你進來泡澡,你就原諒我吧。”


    “你之前不是說這樣你的身體會冷掉,所以不準我在洗完身體後進去泡澡嗎?”


    “這空間不是足夠讓兩個人一起進來泡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鼓太郎嚇得幾乎腳軟。


    就算會被對方說太失禮、或是被咒罵太沒禮貌,他也隻能感到驚訝而已了。


    “……你到底是怎麽了啊?”


    “什麽嘛,你這麽不想靠近我是嗎?”


    “倒也不是啦……”


    “反正你戴著眼罩嘛,沒關係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


    (不過之前不準我進去泡的,不就是歐仁妮你自己嗎……?)


    鼓太郎戰戰兢兢地跨進浴缸裏。


    璞通……


    他緩緩地將身子浸到水裏,小心翼翼地避免碰觸到歐仁妮的身體。


    由於他戴著眼罩,因此無法藉由歐仁妮的表情去推測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過就算看得到她的表情,我應該也猜不出來吧。)


    所以自己才會被她一路踹到現在。


    (……反正想也沒用。)


    鼓太郎決定思考未來的事。


    也就是和比戈的戰鬥結束之後的事。


    (首先要向祈梨道歉……還得教鈴蘭這個世界的常識……啊,對了,這樣一來就要和歐仁妮分開了……如果在她回國之前還有時間的話,帶她丟東京觀光一下也不錯……就算要跟學校請一天假也無所謂……)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和比戈的戰鬥結束以後要做些什麽才好。”


    “……你還真是悠哉啊。”


    歐仁妮很平靜、很平靜地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們連能不能平安地活下去都不知道了,你居然還在想這種事情。”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往好的方麵想啊。”


    “…………………”


    歐仁妮一臉訝異地看著鼓太郎。


    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不過並不是覺得鼓太郎的想法很傻。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歐仁妮心裏想著。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總是往壞的方向想。)


    (……這樣子自己才不會因失望而受傷。)


    她以前總是認為,隻有那些天真的傻瓜們才會樂觀地去思考未來。


    (不過究竟是為什麽呢?隻要待在鼓太郎身邊,就會覺得我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難道我被這個笨蛋影響了嗎?)


    歐仁妮想著,隨即搖了搖頭。


    (能夠樂觀地去思考,大概就叫做勇氣吧。)


    (我會這麽覺得,一定是因為……)


    歐仁妮正想轉頭看鼓太郎的臉時,他也正好轉過頭來。


    “……歐仁妮,跟比戈的戰鬥結束之後你想要做什麽呢?”


    “咦!?”


    被突如其來的這麽一問,歐仁妮緊張了起來。


    “……………………你、你突然這麽問我,我一時也想不出來啦!”


    雖然鼓太郎根本看不見她,她還是害臊地滿臉通紅。


    一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做的事,她不禁感到一陣空虛。


    “那我們就一起想想吧。”


    “這……”


    這是不可能的。雖然歐仁妮想要這麽說,她還是選擇沉默,硬是換了一個話題。


    “人死了之後,不知道會到什麽地方去呢?”


    “……死了之後?”


    “既不能去天堂也不能去地獄的人,會跑到哪兒去呢?”


    “這個嘛……”


    鼓太郎交叉著雙手思考。


    他並沒有敷衍地回答,而是沉吟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


    “應該曾住進某個人的心裏吧,”


    “某個人的心裏?”


    “不是有人說即使人死了,精神依然會活在其他人的心裏麵嗎?我一直覺得這種說法或許是真的。”


    “……為什麽?”


    “人生在世,免不了都會受到別人的影響吧?就像是留下自己的後代一樣,自己的願望和生活方式,不也會遺留在別人的身上嗎?”


    “遺留……”


    “我雖然不相信有什麽天堂,可是我也不認為自己死後就會盡歸於無,我一直覺得隻要我好好地活下去,一定可以活在某個人的心中……不過跟身上掛著十字架的你說這種話可能不太好吧……”


    “不,謝謝你。”


    “……咦?沒關係嗎!?”


    “其實我也覺得,如果能像你說的一樣就好了。”


    戴著眼罩的鼓太郎根本看不見歐仁妮的表情。


    但是,如果他能看得到的話.,他就能發覺到歐仁妮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放心。


    (就算上不了天堂,隻要能夠留在某個人的心裏……)


    (……不過究竟要怎麽做,才能留下這種結果呢?)


    歐仁妮一麵思索著,視線一麵朝鼓太郎望丟。


    (鼓太郎……)


    不自覺地,她的眼眶濕潤了起來。


    “你對我……”


    “嗯?……你剛剛說什麽?”


    “啊!不、沒什麽。差不多該出去了。”


    歐仁妮對自己心中湧現的想法感到害羞,所以在聽到鼓太郎的回答前,她就急著想走出浴缸。


    “好痛。”


    被歐仁妮拉著、正要走出浴缸的鼓太郎,小指一不小心撞上了浴缸的邊緣。


    “對不起,會痛嗎?”


    “我、我沒事。”


    “都是因為我要你戴眼罩……”


    沒關係


    啦,鼓太郎搖了搖頭。


    “如果不戴眼罩的話,我的心髒會受不了的。”


    “如果不是跟我洗的話就好了。”


    “沒這回事!”


    “那是不可能的。”


    口中一邊說著說著,歐仁妮凝視牆上的鏡子。


    即使身處水蒸氣之中,在那麵防起霧的鏡子裏,仍清楚地映照出她的身影。


    還有浮現在她胸口前的那道漆黑烙印。


    (不可能會有人喜歡上我這種女孩的……)


    歐仁妮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


    (為什麽我會被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感到心痛呢?這種事我早就心知肚明了不是嗎?我真是個笨蛋。)


    (……我真的是個大笨蛋。)


    歐仁妮嘲笑著悲哀的自己。


    鼓太郎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一定認為自己現在的心情很好吧。


    這樣就好,歐仁妮心想。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


    反正終究要死,最好能運一點灰都不留下來,將自己的一切燃燒殆盡。


    沒錯,她在心裏這麽想著。


    (就算是我曾經活在這世上的證明,都隨著一起消失也無所謂。)


    * 心的距離,肌膚的距離


    ──雖然我喜歡夜晚,但是我害怕熄燈的時候。


    一定是因為會讓我想起阿爾諾那一夜的緣故吧。


    “我要關燈囉。”


    鼓太郎伸手想要關掉電燈時,歐仁妮不自覺地用右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在按下開關前,她就已經閉上了眼睛,直到四周一片漆黑後,才又睜了開來。


    因為這樣一來,便能稍稍逃避自己對於黑暗的恐懼。


    在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之後,兩人分別鑽進了自己的被子裏。


    “……………”


    歐仁妮仰望著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木紋,看起來仿佛人類因為苦悶而扭曲的臉一般。剛開始的確讓她覺得有點恐怖,不過來到這裏已經三天了,原本恐怖的木紋現在看起來反倒顯得滑稽可笑。


    (但是,為什麽……我卻睡不著。)


    歐仁妮覺得好寂寞。


    兩人睡在鋪好的棉被兩端。


    在各自伸出的手腕上,銬著一副手銬。


    金屬的觸感不禁讓人覺得冰冷。


    “……鼓太郎。”


    “什麽事?”


    “我可以過去你那邊睡嗎?”


    “呃、咦!?”


    從黑暗中傳來歐仁妮怯怯的聲音。


    “可以嗎?我保證不會再說昨天那種話了。”


    沒有別的理由,她單單隻是想和鼓太郎依偎入眠而已。


    (真不像我的作風──)


    歐仁妮暗暗想著。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法控製,這不就證明了自己根本就還沒長大嗎?


    ‘就和說話一樣,心也是有聲音的;不過因為對象是自己,因此往往就會忽略了要去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而對於自己想做的事,總是得等到那一刻到來才會發覺。’


    (也就是說,要相信自己的心是嗎……)


    她的臉上浮現出苦笑;在想起了鼓太郎的話的同時,也聯想到了自己。


    人的體溫好溫暖。


    在自己失去魔法又失而複得的過程中,歐仁妮學到了一件事。


    就算藉由力量製造出強烈的火焰,發出的也隻不過是單純的熱度罷了。


    (即使是超過攝氏一萬度的電流,也比不上人體所擁有的三十多度體溫。)


    在這三天裏,和其他人如此近距離地生活在一起,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體驗。


    她輕輕地掀開鼓太郎的棉被,然後悄悄地鑽了進去。


    由於手上銬著手銬,她很清楚鼓太郎的手在哪裏。


    她躺了下來,緊緊地握住鼓太郎的手。


    當她的臉貼上鼓太郎的睡衣時,從上麵傳來了肌膚的氣味。


    (當然,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


    歐仁妮緊緊抱住鼓太郎,她感到胸中湧起了一陣溫暖的感覺。


    …………她無法反抗自己的這份感情。


    “……鼓太郎。”


    “什麽事?”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有件事一直都沒有弄清楚。”


    歐仁妮坦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情。


    “因為我一直憑藉著理性活到現在,所以從來沒有認為別人比自己還重要的一天。因為我根本就不覺得那是一件合理的事,那不過是藏著其它理由的偽善罷了。”


    “就連你姊姊也是?”


    “嗯。所以一直以來,我始終不懂姊姊為何要救我,我一直、一直都想不通……她明明可以自己活下來的,為何要為了我犧牲呢?”


    歐仁妮的話在這裏停了下來。


    “……………”


    鼓太郎靜靜地等地繼續說下去。


    因為他認為,陷入沉默之中的她現在的心情,絕不是用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


    “可是呢,現在我開始覺得,姊姊或許根本就不需理由,她隻是單純地想要救我而已。”


    歐仁妮之所以會這麽認為,是因為她現在也想著同樣的事。


    (會覺得別人比自己還要重要,或許隻是一種錯覺罷了。)


    (……可是,我會覺得別人和自己一樣重要。)


    歐仁妮一邊想著,一邊緊緊地握住了鼓太郎的手。


    “自己的願望和生存方式會遺留在別人身上,鼓太郎你曾對我這樣說過吧?”


    “嗯。”


    “我一直以為,姊姊和村裏的人們托付給我的心願是要我為他們報仇……因為大家都死了,所以我也要賭上自己的性命才行,我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說著說著,歐仁妮又停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自己正要打開那道‘門扉’。


    那道在她胸口深處──沉重、冰冷,以鉛色的荊棘所做成的門扉。


    她也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麽。


    她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將會完全否定自己一直以來的生存之道。


    ──如果不必開散那扇門就能解決一切,她真的不想去打開它。


    歐仁妮因為戰栗感而全身顫抖著,她更加緊緊抱住鼓太郎的手臂。


    因為她需要勇氣。


    “但是,那大概是我自己會錯意了。”


    她的聲音中充滿著顫抖。這究竟是對誰的懺悔呢?就連歐仁妮自己也不知道。


    “姊姊並不是為了複仇丁讓我活下來的……她一定是希望我連她的份一起活下去……”


    一點也沒錯。鼓太郎一邊點頭同意,一邊看著浮現在歐仁妮眼中的眼淚。


    “……!”


    歐仁妮緊咬著嘴唇,像是要拭去自己的淚水般,讓自己的臉在鼓太郎的手腕上不斷摩擦;但是當她抬起頭,淚水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怎麽辦……鼓太郎,我該怎麽辦……”


    “怎麽了,你有什麽後悔的事嗎?”


    “我……我無法實現姊姊的願望了。”


    歐仁妮害怕地緊抓住鼓太郎的衣袖。


    她瘦小的肩膀發著抖,縮著身體,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無助。


    “隻要能在和比戈的戰鬥中活下來就好了呀!”


    歐仁妮搖了搖頭說:


    “不可能的,已經不可能了。”


    “你在說什麽喪氣話啊,你不是已經可以使用魔法了嗎!”


    “就算可以打贏,就算可以打倒比戈,我也已經……”


    話還末說完,歐仁妮唇間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她按著自己的胸口,整個人縮成一團。


    “怎麽了嗎?”


    “沒什麽!”


    歐仁妮突然把鼓太郎用力推開。


    她背對著鼓太郎蹲坐在地,像是在隱藏什麽。


    隻聽見歐仁妮不斷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但是兩個人被手銬銬在一起.,


    所以不管她再怎麽想隱藏,鼓太郎都看得出來她正按著自己的胸口。


    “歐仁妮!你到底怎麽了!!”


    “不要……看我……!”


    淚水自她的臉頰流下,在床單士擴散開來。


    “我怎麽可以不管你啊!”


    雖然有點粗暴,鼓太郎還是一把抓住她的肩頭,讓她轉回來麵對自己。


    “不……不要看……”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掙紮。


    但是,鼓太郎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她的胸前移開。


    在她的胸口有一道宛如搖曳著的火焰,透過衣服散發出的光芒。


    那光芒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火焰的顏色漆黑到仿佛溶解在黑暗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裏散發著血紅色的火磷。


    “這、這是……?”


    看到鼓太郎說不出話的樣子,歐仁妮緊咬著唇。


    就是不想讓他看到;就算被其他人看到也無所謂,唯有他,說什麽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很醜陋吧?”


    “不、不……”


    鼓太郎雖然想要否定對方的話,可是身體卻跟不上思考,隻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若要說自己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但是,他並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討厭歐仁妮。


    他隻是想知道真相。


    “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出賣自己靈魂的烙印。雖然我侍奉神,可是因為我想要獲得打倒比戈的力量,所以我和惡魔訂了契約,馬上就要死了;隻要我再從惡魔那裏獲取一次力量,一切就結束了。”


    “怎麽會……”


    “這是上天在懲罰我這個一直會錯意、還白白浪費掉得來不易的生命的笨蛋。”


    “才沒這回事呢!”


    “可是已經太遲了!!”


    “──沒錯,你們已經逃不掉了。”


    聽到這個聲音,歐仁妮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不可能會忘記的,絕對不可能。


    歐仁妮像是彈出去的橡膠一般迅速地站了起來,打開門衝到了走廊上。


    麵對著庭院的走廊,隔著玻璃門可以清楚地看見天空中掛著皎潔的月亮。


    “……比戈!!”


    她向天空大喊,而比戈露出了看不出是高興還是嘲諷的笑容。


    兩人再次相逢的對話,就隻有如此而已。


    “好久不見,還有,永別了。”


    ──下個瞬間。


    比戈稍稍動了動食指。


    僅是如此,藤井家就粉碎成了一片沙塵。


    在一瞬間,一切都化作如純白沙粒般大小的碎片,在空中白茫茫地飛散,不留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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