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後。


    因為「時間搖籃」停止作用,我們的城市就像從前一樣,恢複了穩定的時間。


    人們忘記了不久前還在報紙大炒特炒的奇異事件——街上的時鍾停止、jr班次大亂、電視塔的電子時鍾逆行——依然完全信賴著時鍾的指針,在循序漸進的時間和行程表之間過著每一天。


    在這個忙碌和朝氣交織的鬧街一角。


    「唉……」


    我坐在大通公園的長椅上,呆呆望著快步往來的人群,而我身邊的輪回突然歎了一口氣。g看到了就問:「怎麽了?輪回大小姐?」


    「沒什麽,隻是覺得好和平啊。」


    輪回很不符合她形象地說出歌劇詠歎調一般的發言,g不由得擔心地觀察她的表情。


    「您覺得累嗎?是不是該回家了?」


    「不用啦。不是這樣的,我覺得很愉快。」


    輪回打起精神,把身體從椅背上挺起,就著吸管喝起手上的草莓奶昔。輪回在那件事發生的隔天一直躺在床上,但是才過兩三天她就覺得不耐煩,很想出門走走,所以無可奈何地保證「隻出去兩個小時」,在g的陪伴之下去公園散步。


    「別管這個了,告訴我後來的事嘛。」


    輪回坐在長椅上搖晃雙腳,央求著g說下去。g點點頭,繼續說道:「好的……有人說『時之書櫃』完成以後,朱維克就回到故鄉,在那裏度過餘生。他隱居以後沒有發表過作品,漸漸被世人淡忘,所以他的晚年應該很孤獨吧。朱維克隱居以後的事情有很多都難以得知,所以作者馮提安也因為缺乏他這時期的資料而煩惱不已呢。」


    「他隱居之後,『時間搖籃』還在他的手上嗎?」


    「現在已經沒辦法知道這一點了……我想他很有可能會繼續留著,可是在他死後,『時間搖籃』在因緣際會下被別人找到以後,並沒有被視為貴重物品,也沒有人知道它跟那兩個書櫃之間的關係,長期以來一直被當成普通的懷表受到人們漠視。」


    「是嗎……」


    輪回低下頭去。


    她的膝蓋和臉頰都貼著新的ok繃,這當然都是那場戰鬥造成的,對輪回來說這如同光榮奮戰得來的勳章,遺憾的是,看在她的媽媽的眼中就像是愛女騎腳踏車玩單輪特技摔傷的程度。


    我問道:「朱維克是什麽時候死的?」


    「是在一八九六年。一九一二年發生了第一次巴爾幹戰爭,兩年後因為塞拉耶佛事件而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所以他是活在二十世紀之前動蕩世紀末的人物。」


    「一八二二年出生,一八九六死去,所以是……享年七十四歲。在當代應該算是長壽,可是在馭時之中又是如何呢?」


    我歪著腦袋問道,輪回就說:「那個或許不是真的。」


    「啊?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你用來判斷朱維克年齡的生卒年或許不是真的,因為他是『地上居民』嘛,就算活得再久也不奇怪。」


    「……你是說,這個生卒年隻是用來掩飾他『地上居民』身分而偽造的記錄嗎?」


    「嗯。」


    我不禁環抱雙臂,如果照輪回說的話來推論,從前查到的朱維克生平……至少和他後半生相關的傳聞全都是煙霧彈了。


    g一邊思考一邊說:「這樣說來,我就理解為什麽找不到朱維克晚年的具體資料了……」


    「也就是說朱維克是為了裝死才回故鄉隱居的?」


    「可以合理推測他是看準人類壽命該結束的時期才故意在人前消失,他的晚年會充滿迷團也是同樣的道理。」


    「這樣的話,他就得在沒人知道的地方過活了……可是這種事情怎麽……」


    我的視線前方有個包圍在綠意之中的庭園時鍾,時鍾周圍種了紫色的羽衣甘藍,豎立於中央的日晷柱把影子長長地投射在地麵。


    g突然苦笑著說:「應該說真相如今還在迷霧之中吧。」


    豔陽高照。


    我們沒來由地陷入沉默,望著白楊樹黑影劃過的道路。


    在陽光之中,秋天的氣息急遠湧來。


    我因某個突然冒出的疑問而抿緊嘴唇。關於這件事,有一點我怎麽想都想不通。


    「可是,我還有一點不了解。『時間搖籃』當時為什麽沒有反應呢?就是輪回在陽台上和梭羅離得很近的時候啊。」


    我這麽一說,輪回也傾著一頭金發說:「是啊,那時梭羅確實朝我發動了『時間搖籃』,可是懷表卻沒有回應。」


    「哎,有這種事?」


    g吃驚地問道。我把輪回在那晚和梭羅對戰之間發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g。


    g專心地聽完,就沉思著說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不過我猜,『時間搖籃』可能在當時就已經壞了。輪回大小姐也說過,『時間搖籃』絕對不是用來胡亂操縱時間的東西,可是梭羅不顧它的功效極限,持續地濫用『時間搖籃』,或許就是因此才會壞掉。」


    「原來如此。」


    想要掌控那麽廣大的緒方家庭園,就算是「時間搖籃」也難免力不從心。我一想起那個戰栗和焦躁接連不斷的夜晚,就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不過也多虧如此呢,要不然輪回就要變成顫巍巍的老奶奶了。」


    我說完就歡暢地笑了,但是事發當時我也是很愚蠢地搞不懂狀況。


    是的,我們隔天去緒方夫人家拜訪時,才見識到「時間搖籃」的真正威力。


    這一天,我們來緒方家叨擾,這是為了向緒方夫人報告事件已經解決。


    我和輪回、瑠羽、遊佐、g,還有風六個人搭上派來迎接的禮車,享受著綠意盎然的森林風景,前往輪回在那晚和梭羅發生激戰的地方。


    但是……


    下車以後,我們都啞然無語。


    沒錯,事件結束之後絕對不是圓滿結局,我們眼前的景象清楚地表示出這一點。


    出現在那裏的是徹底的災難。


    放眼能見的廣大庭園是一片徹底的死寂,在「時間搖籃」的爆發之下,我們曾坐著吃午餐的湖畔、輪回奔馳過的青綠草皮,全都化成了粉塵。


    我走向很眼熟的花圃。


    緒方夫人耗費心力栽培,慈祥灌溉成長的花朵,連一株、一朵、一瓣都無以幸免地枯萎了,淒慘的身影曝曬在陽光下。


    這簡直是一片死亡景象,看著在夜間難以察覺的這副慘狀,我們都說不出話了,凱旋歸來的心情也都蕩然無存。


    「這……太慘了……」


    輪回無言以對。


    梭羅設定的「時間搖籃」一直發揮它的功能到最後,就算主人消失了,它還是依照他灌輸的意誌持續運作,製造出這片光景。


    「……全都枯萎了呢。」


    來迎接我們的緒方夫人靜靜地說。


    夫人看起來像是一口氣老了十來歲,蒼白鬢毛在風中飄揚,她凝神看著庭園。


    平靜的天空和舒適的陽光更強調出眼前這片有如世界末日般的死寂光景。


    夫人或許是回憶起依然留在腦海中的昔日庭園,沉默了一陣子,好一陣子以後才歎著氣說:「可是回頭想想,或許這樣還是值得感謝的,畢竟包括你我在內,沒有一個人受傷。」


    「阿姨……」


    「沒關係的,過些時間又會再冒出新芽了。你看哪,無論在什麽時候,時間都是不停前進,季節也是持續流轉啊。」


    緒方夫人說著就微笑了,那個笑容卻顯得過分透明。


    但是這裏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再冒出新芽呢?在時間洪流蹂躪過的這片土地,新芽真的能再找回生機嗎?能夠再恢


    複那片蒼綠,讓鳥兒像以前那樣嬉戲樹梢,讓蝴蝶歇息於葉上嗎?一想到這裏,我們自然就低下頭去。


    「嗚嗚……」


    輪回因愧疚和不甘而哭喪著臉,站在一旁的我又望向崩壞的庭園。


    這時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為了抓住那電光石火般的靈感,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三步。


    這種事情有可能嗎?……可是或許還是有試試看的價值。


    我看著站在身邊的凪。


    凪正沉默地注視著麵前的景色,不露一絲表情。不,她的表情雖然和平時沒兩樣,但是眼中卻帶有無庸置疑的怒火。


    「凪。」


    我叫道,然後把她帶到稍遠的地方,說了悄悄話。


    我一說出「那件事」,凪就睜大眼睛,抬起那妹妹頭極近地看著我,烏黑的眼睛充滿疑惑地閃爍著,然後戰戰兢兢地問道:「可是,哥哥,真的可以嗎……?」


    凪確認似地問道,我把視線移向腳下,已經連枯草都算不上的黑灰弄髒了我的鞋子邊緣。


    看到這一幕,我就下定了決心。


    我傲然挺起胸膛,果斷地說:「沒關係,盡管放手去做吧。」


    凪朝荒廢的庭園瞥了一眼。


    然後她點點頭。


    「嗯。」


    我拉著凪的手回到眾人身邊。


    大家都以訝異的視線對著我們兩人。


    我對凪輕輕點頭,她有些緊張地仰望著我,然後放開我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她站定之後,在原地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挺直身體,麵對著眼前的光景。


    簡直就像在跟世界對峙一樣。


    然後凪說話了。


    她發出了簡短但堅決的聲音。


    「複活吧!」


    這一瞬間……


    眼前的荒涼景象產生了變化。


    一開始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但是接著就像水滴滲透,慢慢地加速。


    仿佛風的一句話帶來了勇氣,小小的新芽從幹巴巴的土壤和塵埃底下微微露出臉來。


    但是變化並不是就此停止。


    接著還有,接下來才要開始。


    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放眼可及的所有荒廢土地上灑了種子,嫩芽不停地冒出,原本充滿塵土和枯草的地方瞬間變成一片綠地。


    我身邊的人們都露出愕然的表情。


    可是,這不是錯覺。


    在我們麵前的荒廢庭園中,綠意完全複活了,倒地的花朵抬起頭來,幹枯的樹木再次紮根於大地,長出綠葉……


    草皮就像被綠色畫筆刷過一般鮮嫩活潑地複蘇,蓋滿了平緩起伏的山丘,樹木又恢複了枝繁葉茂的舊日景象。像是幹涸土地上趴著枯藤一樣的菜園和果園裏,果菜塗上了翠綠的色彩,緒方夫人喜愛的花圃和我們奔馳過的小徑兩旁都長出蓓蕾,花朵朝天空驕傲地綻放。


    (插圖0127)


    不知不覺間,嫩草綠葉特有的濃鬱芳香開始隨風飄送到四處,鳥囀蟲鳴也傳到了我們的耳朵。


    此時,我們已經站在一片貨真價實的綠野之中。


    「哎呀……」


    夫人看到庭園恢複了令人懷念的景象,感動得淚水盈眶。


    風放鬆肩膀,回頭看我。


    我望向風的雙眼,笑著點頭。


    凪也露出了輕煙般的微笑。


    「哇,好壯觀啊。」


    在完全恢複蒼綠景觀的庭園旁,有個高跳青年站在小丘上俯瞰這片美景,一邊說道。那人有著乍看之下很像女性的美貌和黑亮長發,他就是羅·奧隆。


    站在他身邊的女性也歎著氣開口了。那是個同樣有著烏黑頭發,眼中透著深沉暗色的妙齡美女。


    「真是的,這些家夥太亂來了,都不懂得適可而止。」


    「因為他們還年輕嘛。」


    「年輕?唉,問題應該不在這裏吧。」


    未到春奈的眼前有一位老婦人和一群圍繞著她的孩子們。在那歡樂的小圈子之中,一片華麗耀眼的金發在秋天陽光之下雀躍地搖曳。


    羅·奧隆同樣看著他們,以調侃的語氣說:「她會是一個優秀的碎時吧?」


    「天曉得。」


    未到春奈沒好氣的回應讓青年麵露苦笑,但他又換了一副若有深意的表情說:「……紀元前的中國有本書記載了『可以托六尺之孤』這麽一句話,意思大概是:男子漢是因為怎樣才算是男子漢呢?就是好友死時會把遺孤托付給他。箕作輪回雖然沒有繼承蘆月長柄的血脈,不過蘆月長柄既然選她為後繼者,說她是實際上的遺孤也不為過。你應該有義務代替亡友教育她,守護她的成長。」


    「別開玩笑了,為什麽是我?我才不做這麽麻煩的事咧,隻會平白無故增加麻煩罷了。」


    「話雖如此,但她確實是被托付給你啊。」


    「哼,我才不管,我隻想看看她的天真無邪隨著時間經過會變成什麽模樣,會墮落到什麽地步,除此之外我都沒興趣。」


    「你為她的誕生出過一份力,說起來跟接生婆的立場也差不多,所以你就在旁看著她今後的改變和成長吧。」


    未到春奈小小地聳肩。


    「……真是的,那家夥死了都要繼續給我找麻煩,如果下次遇到,我一定要好好抱怨一番。」


    「……甚幸。」


    羅·奧隆說出這句等同於「好極了」的話,嘻嘻一笑。


    未到春奈不悅地蹙起美麗的眉毛,瞪了身邊的同儕一眼。


    「真沒禮貌,滿口男子漢什麽的,說話客氣點吧,小鬼頭。」


    羅·奧隆苦笑著說:「哈哈,那還真失禮。不過實際情況又是如何?我那些可敬的前輩,其他大人物們是怎麽想的?」


    「不知道,反正隻是一些連開會也很少到齊的家夥。不過也無所謂啦,若是所有碎時達成一致結論,而且也沒發生什麽變故,他們也隻是依照規定做做樣子而已。『塔』的動向也得多多注意。」


    未到春奈說完就掀起深紅外套,轉頭望向遠方的庭園和蓋在庭園之後的緒方家。


    她灑脫的麵容浸在陽光中,燦爛地閃耀著白光。


    「不過,這次的事還真不自然,說不定有個家夥在暗地裏搞鬼,應該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這裏可是有碎時和言靈使者呢。真沒想到這兩種人會聚集在同一個地方,你所到之處好像總是會發生什麽大事呢。」


    青年由衷驚愕地說道。他的黑眼睛望著在一群孩子們之中仍然顯得特別嬌小的女孩。


    「我早就說過了嘛,就是這樣才讓人頭痛。」


    未到春奈笑著說完就離去了。


    獨自留在山丘上的羅·奧隆任由長袍被風拂動好一陣子,專注地望著悠閑的綠色庭園,就像在享受著這片蘇醒的綠意一般。


    「所以說,一切完美落幕,是個圓滿大結局呢!」


    輪回張著閃爍的紫色眼睛,露出矯正牙齒用的牙套,得意洋洋地說。


    事件過了幾天之後的某個下午。


    我們和突然現身的未到春奈小姐一起坐在朝向大道的露天咖啡座一角,周圍鋪著石板,放了桌子和藤椅,在晴朗的秋空之下到處都是享用著簡便午餐的人們。


    「喔,那還真不錯。」


    看著輪回從椅子跳起,興奮得像是要爬上桌子似的模樣,春奈小姐以手背支著下顎,唇邊露出柔和的笑容。


    我和輪回都沒有成熟到足以發現她那可以征服所有男人的表情之中混雜了一些苦笑的成分。


    雖說如此,這仍是無庸置疑的圓滿結局。


    輪回完美地


    滿足了春奈小姐的期待,解決了這樁事件,讓城市再次恢複和平。緒方夫人的庭園也完全恢複原本的模樣,就連被輪回和梭羅的惡鬥搞到半毀的緒方家(不過三樓的牆壁和天花板是輪回弄壞的)也在不知不覺間恢複原狀……話說回來,這也是風聽到我那句「盡管放手去做」而賣力過頭才造成的結果啦。


    此外,也有一些東西無法恢複原狀。


    那兩件家具,也就是書櫃和辦公櫃,由於「時間搖籃」已經消滅,所以無法再恢複從前的力量。時間不會再胡亂往前衝,但也喪失了停止時間的功能。然而緒方夫人還是珍惜地保存著這兩個變回普通家具的書櫃,現在依然放在她的書房裏。


    緒方夫人和輪回的友誼如今已可說是莫逆之交,後來也一直沒有改變。這一場由於大量書本在那天送到箕作家而引發的冒險,讓輪回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禮物,就是這位年長的朋友。


    說到年長者,沒有誰比這個人更符合了。


    向年齡超過九百歲的美貌大姐姐報告完事件詳情之後,輪回突然問了一件她很疑惑的事。


    「春奈小姐,那個路斯恩·梭羅到底是什麽人啊?」


    春奈小姐單手托腮,平靜地回答:「毫無疑問地,他是入侵你們這個時間世界的『踰矩者』。他自稱是收藏家,實際上應該也是如此。像『時間搖籃』這麽傑出的作品在一個時代裏都不一定會出現一件,所以有些人會為了網羅這些作品而跨越時間,我是這樣聽說的。」


    「所以他不是受到『塔』的指使囉?」


    「現在已經沒辦法知道了,不過我覺得他會剛好在小姑娘快要參加承認會議的時期出現在這個時間世界,不像是單純的巧合,應該要視為『塔』的意誌從中驅使……說不定是哪個大人物送他到這裏的。」


    「我覺得……那個人的眼中除了『時間搖籃』之外什麽都不在乎。」


    輪回回憶著梭羅的為人,喃喃說道。


    「所以你才有機會獲勝,要不然現在被擺平的就是你了。」


    春奈小姐優雅地換邊蹺起腿,然後嫣然一笑。


    「不過呢,一直蠢蠢欲動的那些家夥應該會乖一點了吧,因為已經證實了繼任碎時的本領可是不好對付的。」


    輪回想必是看出她在揶揄自己,因此不高興地鼓起臉頰。她在日前總算不用再貼ok繃了。


    我的心裏一直有個疑問,所以問道:「可是……那天晚上我們為什麽沒有受到『時間搖籃』的影響呢?待在那個庭園裏的所有人應該都會受到『時間搖籃』的餘波衝擊才對啊。」


    「啊……對耶,你不說我還沒想到。」


    輪回此時才發覺,驚訝地睜大眼睛。


    是的,生長在那座庭園裏的植物毫無例外地全軍覆沒,可是當晚也在現場的我、輪回、瑠羽、遊佐、g、關先生為什麽都毫發無傷?


    春奈小姐爽快地回答:「我看是那個懷表沒有傷害人類的力量。」


    「啊?」


    我啞然無語。春奈小姐哼了一聲,繼續說道:「這還用說嗎?既然是和書櫃搭配使用,就不需要附上操縱人類時間的功能,哈澤爾·朱維克一定把懷表設計成不能操作人類的時間。真是諷刺啊,叫做『時間搖籃』卻沒辦法動搖人類。」


    「那、那麽……當時梭羅沒辦法傷害我們囉?」


    輪回問道,春奈小姐回以肉食動物般的笑容。


    「要視使用方式而定,馭時的物品也可以被用來做任何壞事。你曾想過你那本書擁有殺傷幾億人的力量嗎?」


    然後她利落甩著烏黑秀發。


    「說不定哈澤爾·朱維克也知道這一點,但還是很好奇後世的人類會怎麽處置『時間搖籃』,才故意讓它流落出來。被自己製作的『時間搖籃』魅力所擄獲的人會怎麽地執迷、怎麽地爭奪……或許他是打算在天上看著吧。」


    「……那我們不是都被朱維克玩弄於股掌中了嗎?」


    輪回噘起嘴巴。春奈小姐輕輕聳肩。


    「天曉得。正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


    還真敢說呢。身為怪力亂神批發商的春奈小姐說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尤其是這個人根本不需要「語怪力亂種」,她本身就很怪力亂神了。


    春奈小姐像是聽到我在心底吐槽似的,微微揚起眉梢,沉著地說:「罷了,反正答案隻有他本人知道。」


    「唔……」


    輪回擺出困惑的表情,問春奈小姐說:「春奈小姐對他的作品有什麽想法?」


    「是不錯啦……不過我不像其他人會迷上他的作品或是想要收藏。所謂的收藏癖說穿了就是自戀,那隻是把對自己的愛投射在物品上,得到回饋之後又再投資感情下去的單調反覆動作,我喜歡的是更有活力的事物,會有意想不到的反應才更愉快。就像小姑娘這樣。」


    「像、像我這樣?」


    輪回不由得悚然心驚,這模樣讓未到春奈小姐看得都笑了,但她仿佛突然切換了感情的頻道,換了個正經表情瀟灑地說:「你這次做得很好,難為你這個新手了。最近就要到塔去,好好做一下心理準備吧。」


    輪回用力點頭,這時春奈小姐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插到外套口袋裏,無視人們對她美麗容貌的注目,悠然轉身離去。


    輪回慌張地對著她的背影大叫:「請、請問!」


    「什麽事?」


    「是不是要帶換洗衣物呢?」


    春奈小姐回頭拋來一個活潑的眼色,說道:「要多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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