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冬給莫輕凡治療了三天,這段時間裏他幾乎沒有離開過莫輕凡身邊,他把好一些的食物都喂給莫輕凡,身上的厚重大衣也脫下來覆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莫輕凡的身體很冷,琅冬就那麽一件厚衣服,勉強裹住兩個人。在靠近莫輕凡身體的時候,琅冬被冰得打了個哆嗦,但還是咬牙把這人的腦袋放在自己胸口捂熱,活像揣了一塊冰似的。


    “太冷了,我……我說你不會是要冬眠了吧……”琅冬上下牙齒打顫,蜷縮起身體小心不碰到莫輕凡身上的傷口,尤其是他腿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就算醒過來也要將養好一陣子了,這腿怕是斷了。


    琅冬伸手搓了他耳朵幾下,白皙的耳廓很快就泛紅了,但是依舊沒有什麽溫度,入手冰涼。


    這樣的情況琅冬見過很多次,在帝星,每年快要下雪的時候莫輕凡就會變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賴在家中整天不出門,經常跟他說著說著話就毫無征兆的睡過去了,身體僵硬冰冷,要放到溫水裏暖半天才會恢複過來。


    他第一次見到莫輕凡昏睡過去的時候嚇了一跳,問了同來的人一兩句不等全聽清楚就匆匆忙忙扛著莫輕凡去了浴室,兩個人一起在淋浴噴頭下衝刷了大半個鍾頭。他那個時候一身是水,狼狽不堪,莫輕凡也不比他好到哪裏去,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出去……


    也是那次,他親眼見到了身邊最親密的朋友對他不該有的念想。


    兩個人依舊同進同去,但是他卻不能拿莫輕凡再當兄弟看待了,他不討厭這個人,即便知道這個人的心思他也提不起一點厭惡。


    莫輕凡是優秀的,是驕傲的,那樣炙熱的眼神時時刻刻盯在脊背上的時候,琅冬承認,他心裏是有一點活動的,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不該有的念頭。


    他是個冷靜的人,和莫輕凡十幾年的交情下來,不覺得變成伴侶會更好。帝星也有哨兵與哨兵的結合,很少見,但是也有幾位。那些人活的都不長,運氣好些的能提前發瘋死了,而留下來的那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摯愛頭痛欲裂整個人都崩潰,最後變得瘋狂,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想和莫輕凡活的更久些。


    不過所有的理智都在見到莫輕凡的時候亂了,甚至還蹦出了一句他都快忘記的問話。


    琅冬自嘲的笑了一下,伸手碰了碰那半張覆蓋著蛇鱗的臉頰,眼睛裏沒有一點兒嫌棄,“你知道機甲爆炸前一秒,我最後悔的是什麽嗎?”他手指揉過莫輕凡的雙唇,形狀姣好的唇瓣被他揉的帶上了一點血色,琅冬低頭貼在上麵喃喃道,“我後悔沒答應你,臨走前和你幹.一場。”


    貼著冰涼的唇親了一會,琅冬抬起頭來,臉上有些泛紅,但笑彎起來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他在那個時候就想通了,更何況是現在?之前是莫輕凡在追求他,這次就換他主動,不管這家夥是什麽怪物,他都不嫌棄他。雖然現在他換了個殼子,但是莫輕凡還是認得出自己吧?琅冬眉頭微微皺了下,好半天沒有鬆開,他在苦惱怎麽解釋,這事兒太離奇了,可能還要跟莫輕凡說出好些小時候一起經曆的事他才會信吧?


    希望這家夥千萬不要起疑心,他學的最好的是機甲駕駛,莫輕凡在軍校畢業成績最優秀的可是諜報審訊。


    琅冬胡亂想著,抱著懷裏的人睡著了。


    一連數日的治療,精神細絲在兩個人身體相連的瞬間就歡快地擴散出去,即便在琅冬睡著的時候,它也依舊在莫輕凡的意識裏小心翼翼地吞噬那些精神黑斑,一點點壯大自己。


    琅冬睡的很沉,無意識地向莫輕凡靠的更近,在吸收掉這種怪異的能量之後,他體質也在一步步改善,身體變得更健康也更暖和。


    莫輕凡沉睡了很久,他無法醒過來,直到在睡夢裏感覺到誘人的溫度,手指極其輕微的動了一下,讓自己向熱源靠近。


    還要……再多一點……


    這些不夠,這樣的溫度不足夠讓他清醒過來……


    要再靠近一點……


    琅冬是在睡夢中驚醒的,他腰側被一雙手用力握緊,冰涼的觸感和細膩的蛇鱗讓他打了個冷戰,很快就醒了。就在他睜開眼睛的同時,也被人狠狠地一腳踹出來!


    “我操……!”琅冬罵了一聲,眉頭皺成一團,腰側鐵定淤血了,這一腳可真他媽的狠!


    莫輕凡支撐著身體坐起來,身上披著琅冬的衣服,一頭銀發順著臉頰垂下,眼神看著琅冬冰冷的厲害。


    “喂,你這什麽臭毛病,睜眼就踹人啊?!”琅冬站起身,從溫暖的衣服裏被一腳踹出來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現在又冷又疼,還一肚子的火。“莫輕凡,我想跟你談談,我知道這事有點離譜,也挺扯的,但是我……”


    對麵依靠著礦洞壁半坐著的俊美男人依舊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他盯著琅冬,對他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下意識地警惕和防備著。


    琅冬也覺察到一點不對勁了,道:“莫輕凡?”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著琅冬,對他的名字毫無所覺,仿佛那個名字跟他沒有關係。


    琅冬這次真的頭疼了,他咒罵了一句,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道:“那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琅冬……你有印象沒有?”


    上前邁出的一小步立刻讓莫輕凡坐直了身體,如果不是他那條斷了的腿拖著無法行走,他恐怕會先衝上來扭斷琅冬的脖子。這個人進入他的領地,再弱小也是冒犯了他,尤其是受傷的時候,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看到他的傷口,知道他的弱點。


    琅冬往後退了兩步,看著莫輕凡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頹然的坐在地上。兩個人就這麽互相占據一個對角,盯著彼此打量,琅冬是在不死心的觀察他,而莫輕凡則是充滿警告意味的讓他滾遠一點。


    琅冬眼角抽了一下,看了莫輕凡一會,衝他豎起一根中指:去你大爺的!當初不是你粘著小爺的時候了,喂你吃藥喂你進食還給你治療,照顧了幾天就這待遇?!


    莫輕凡喉嚨裏發出一聲沙啞刺耳的警告聲,他似乎傷了喉管,無法說出話來,但是依舊威脅意味十足。


    琅冬小心觀察對麵的人,看到他之前撞傷的額角,眼神多停留了一會。估計是那個時候的碰撞造成了現在的失憶,不過看起來除了失憶還失聲了,現在好了,別說他了,莫輕凡恐怕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了。


    琅冬摸了鼻尖一下,原本還有點緊張的心情頓時散了個一幹二淨,哭笑不得。


    兩個人相持而坐,莫輕凡走不了,而琅冬卻是在沉默了一會之後,就起身離開了。


    莫輕凡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見他真的走遠了,這才放鬆下來,慢慢閉上眼睛,但是很快他又再度繃直了脊背坐起來,盯著礦洞的入口處臉色不善。


    琅冬又回來了,而且這次他手邊還提了個背包,裏麵放著一點營養素和雜物。他沒敢走遠,也幸好運氣不差,在外麵不遠的地方就撿到了這麽一個丟棄在礦坑裏的背包。他把背包裏的營養劑都丟過去投喂莫輕凡,自己不敢輕易靠近,想了想又從背包裏翻出一條毯子,也給對麵那位扔了過去。


    莫輕凡早在琅冬扔營養劑過來的時候就一把接住了,等到毛毯也扔過來的時候,他看著琅冬的眼神帶了一絲考量。


    琅冬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撞失憶了還是撞傻了,衝他比劃了幾下,道:“給你吃,那衣服不夠長,毯子也給你用。”莫輕凡現在的模樣太可怕,他拿不準自己現在過去會不會受到攻擊,還是扔過去的穩妥,腰側那還有一個腳印沒消,現在略微一動就疼。


    莫輕凡這家夥,這個時候下手可狠著呢。


    莫輕凡對包裝完好的營養劑也隻是略微觀察了下,很快就打開包裝吃掉了,他身體受傷,正是需要進食的時候。


    琅冬一連出去搜索了幾天,似乎是因為赤甲蟲皇族的關係,這裏的蟲子很少,倒是讓他撿到了一些參加祭月的人掉落的東西,食物和保暖物品琅冬都拾到自己的包裏去收著,那些沒用的就藏到礦洞的縫隙裏去,把路麵清理幹淨。


    琅冬一連投喂了幾天,莫輕凡食欲大增,恢複的也很快,有幾次琅冬看見他在偷偷活動那條受傷的腿。


    返祖哨兵的複原能力有多可怕,琅冬還是知道的,對他身上的傷也放心了許多,再看到莫輕凡吃光幾支營養劑的時候,忍不住笑道:“哎,我說你這是傷到胃了吧?怎麽吃的比我還多啊。”


    對麵俊美的男人銀發披在肩後,聽見他說話,也隻睜著一雙微微泛紅上挑的眼睛,滿懷戒備的盯著琅冬,一麵慢條斯理地吞食自己手裏的食物。


    琅冬罵了一聲,扔了一塊火腿過去,那家夥咬了一口,很快皺眉吐了出來,不再看一眼。


    琅冬隻能把營養劑扔給他,看著那塊火腿咽口水,他手裏的食物也不多了,這家夥怎麽還敢挑食挑的這麽明目張膽?!他們以前在軍營裏受訓,莫輕凡可向來都是楷模表率,失去記憶之後徹底不扮演好人了嗎?!


    莫輕凡蓋著毯子坐在一角,占領了大半的領地,眸子森冷的看著琅冬,見他沒有靠近的打算這才略微閉上了眼睛,小憩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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