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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說是這樣說,不過時間也不是很早了。


    八點整的時候出航離開聖特雷薩市,在海上已經行進了大約一小時。


    在緯度較低的這片地域,太陽應該會升得很高才對,不過因為厚實的雲層形成了一麵幕布,天空顯得不怎麽明亮。水平麵以下是鐵灰色的海水.而上空則被染成有些渾濁的粉紅色。


    的場所搭乘的黃金之心號是隸屬於沿岸警備隊的小型快艇,船頭裝備了五零口徑的機關槍。據警備隊員們說,需要的話,這艘船的時速可以輕鬆達到五十節以上。(注:節,航海度量單位,1節=1海裏/小時)


    船尾掛著聯合國委任統治區——卡利亞艾納島自治區的旗幟,以及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


    從道理上講,卡利亞艾納自治區與聖特雷薩市應該“並不屬於任何國家”,不過實際上是在合眾國政府管理之下的。的場會在逮捕犯人的時候特意介紹嫌疑犯的權利,也是出自合眾國的法律條例,這裏的法律執行者中,美國人擁有壓倒性的數量。其他像的場一樣的日本人以及別的國家的移民也有很多,不過卻沒有塞瑪尼人。無論是沿岸警備隊,還是警察中都是一樣。


    “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船員們說道。的場抓住左舷甲板上突起的把手,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想要在船上保持平衡不要跌倒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黃金之心的速度逐漸減慢。現在的緯度應該和衝繩或台灣島差不多,可是海麵上卻極為冰冷。也看不到太陽。不止如此,周圍還籠罩著一層霧靄。十分鍾前還可以清晰地看到的水平線,現在已經消失不見。目前的視野範圍充其量隻有一百米。


    來到“海市蜃樓之門”附近,海上的景色必然會變成這樣。


    海市蜃樓之門,那是鏈接那邊世界與這邊的人類世界的未知空間。


    這個地方並沒有可以清楚目測到的形體。也並非僅有一處那樣的空間,基本上在十個左右,最多的時候卡利亞艾納島周圍會一下子出現五十個以上那樣的空間。如同天氣氣象圖中的氣壓一樣,緩慢移動,時隱時現,其出現的規律至今也無法查明。


    隻有一處是特別的,聖特雷薩市西南約四十五英裏的地方出現的海市蜃樓之門,基本上常年安定地存在於那裏。這個安定型大門被稱作“絲綢之路”,是唯一被官方承認的通商路線。


    高速艇停下,引擎也停止了運轉。


    籠罩在霧靄中的海上。迎來一片寂靜。這一帶的船隻,隻有他們的黃金之心一般。穩重的波浪之聲。能清楚聽到的隻有走在甲板上的沿岸警備隊員的腳步聲。


    船長倚著扶手向的場走了過來。


    “不會暈船吧。”


    “嗯,還好。”


    “真讓人吃驚。陸地上的警官竟然能這麽快適應。”


    “因為我在軍隊幹過。”


    “哦?”


    “是陸軍。當時有很多濕地地區的任務,船都已經坐到不想再坐了。”


    船長意味深長地看著的場。


    “去過那邊?”


    “嗯。徒有虛名的和平維持軍(pkf)。不過,當初去的時候坐的是運輸機。像這樣看到大門還是第一次。”


    “雖然說是看到,不過誰也看不到海市蜃樓之門啊。”


    如同想要看透霧靄中的真相一樣,船長眯起眼睛。


    “想要了解海市蜃樓之門的正確位置與規模,隻能通過觀測衛星的情報。利用磁力和紅外線特有的方式搜尋。如果沒有電子儀器和數碼化的海圖,我們根本就到不了那邊去。”


    “這個我也聽說過呢。”


    “不過,外星人們卻可以在不依賴電子器材的情況下到這邊來。他們還不知道電子波這樣的概念呢。連萬有引力這樣的法則也不懂。可是,他們隻是通過風與潮水的走勢就可以推斷出大門的位置。而且比我們計算出的更加準確。”


    “所以沿岸警備隊一定很忙吧。”


    “是啊。船隻根本不夠呢。在這片海域中,雷達完全派不上用場。想要在水上阻止偷渡船與偷渡客,就必須得耍一倍以上的人員與預算。自治政府的家夥們腦子裏全都是大便。他們的心思都用在對付加勒比海的毒品商身上了。”


    聽著船長的抱怨,的場凝神向海上望去。


    本以為是錯覺,但看來又不像。在霧靄籠罩的大氣對麵,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影子。


    乍看之下是兩座聳立的高塔。


    但靠近後會發現,那原來是一艘大型帆船。雙船身船體上的兩支桅杆,傾斜著凸向外側。複雜的輪廓。無數編網從桅杆和帆桁上垂下,將數根支柱連在了一起,散發出一種怪物似的氛圍。


    勉強可以看到走在桅杆上的人影。


    人類的曆史上不存在那種樣子的船。絕對是塞瑪尼人的船。已經可以看到船帆上描繪的紋章。鳥之目,那是法爾巴尼的王家紋章。


    “走吧。”


    船長低聲說道。


    “那樣的桅杆到底要怎樣航行啊。雖然看起來轉向性不錯,不過要是出現狂風的話,似乎撐不了多長時間啊。看來是木材的耐久度與我們這裏的不同啊。不過。照他們的話說,我們這邊的船看起來也好像瞬間就會沉沒似的。”


    從慢慢接近的塞瑪尼船上,可以聽到信號笛與鍾的聲音。


    是想要停船吧。船員們忙碌地跑前跑後,隨著號令收起巨大的船帆。帆船緩緩地降低速度,船舵破浪而入,以驚人的準確度停在的場他們的黃金之心的左舷方向。


    對方的全長是本方的三倍以上吧。那尺寸與威容具有壓倒性的氣勢。現在已經可以看清向下俯視的船員們的麵容了。


    和從遠方眺望時的汙濁感覺不同,仔細看去,那是一艘整備精良,擁有嶄新塗裝的船體。


    船體一側刻畫著奇妙卻很優雅的流線型文章,全身上下刻滿圓形的凹槽,其莊嚴的存在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眼睛”。那無數隻“眼睛”現在正盯著渺小的警備艇。


    他們的船上沒有大炮。塞瑪尼人沒有火炮知識。


    取而代之的,是攻城時才會使用的巨型石弓。一側的船舷上便有十五架之多。弓弦大約有兩個成人伸展開手臂的長度,射出的箭矢也有一人來高。


    雖然具有極強的威壓感,不過就算動用他們全部的石弓,也敵不過己方的五零口徑機關炮吧。至少在那些石弓和船體沒有經過他們的“術”強化之前是這樣的。


    編網被投了過來,將異世界的兩艘船連在了一起。


    在用法爾巴尼語與英語間交涉了幾句之後,對方向這邊放下梯子。那邊暫時沒有被安排工作的船員,一臉好奇地望著己方的船。他們都穿著粗糙的襯衣與褲子。不知在耳語什麽,不時地指著這邊笑著。他們說的或許是法爾巴尼語,但口音過重聽不懂到底在講什麽。


    忙著進行接駁作業的船長拍了拍的場的肩膀——


    “大人物要下來了。就交給你了。”


    他這樣說道。


    比想象中結實的繩梯固定好後,短促的信號笛聲響起,對麵乘客中的一人順著梯子爬了下來。對方全身罩在白色的外套裏,是個身材小巧的人物。因為背衝著這邊,所以看不到臉孔。頭發是金黃色的,如同孩子一樣。應該是貴族的仆從吧。


    通過滑輪與繩索運下來幾個皮革製的箱子。這恐怕是貴族的行李吧。


    重要的貴族大人到底什麽時候才到——的場這樣想著便抬頭看向帆船,這時,那位小巧的仆從已經從他身邊走過。


    鍾聲再次鳴響。水兵們叫著什麽,將梯子收了起來。


    vip還沒有


    上船,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在一臉驚訝的的場看向船長等人之前,對麵的梯子已經完全收了回去。


    “喂。”


    仆從說道。流利的英語。


    不,那不是仆從。而且,也不是男人。


    “我是米爾沃亞的準騎士,艾克澤蒂利卡。坐上多利尼的船,連個歡迎儀式都沒有嗎?”


    是女人。而且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純白——宛如沒有一滴血流過的白色肌膚。如合成纖維一樣,完美而均勻的金色頭發。做工精良帶有刺繡的高級束腰上衣。外套和緊身褲上一塵不染。腰中的劍鞘裏插著一把細身的佩劍。大大的瞳孔散發出無盡的活力,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高貴而冷傲的貓科動物。形狀姣好的嘴唇緊緊合在一起,沒有一點親切的感覺。


    被灰色大氣籠罩的海麵上,隻有那名少女周圍宛若另一個世界一般。


    外星人。


    至今為止雖然已經見過不計其數的的塞瑪尼人,但似乎隻有這位少女身上散發出“幻想生物”的氣場,應該說這位少女的存在感,與那個裝在玻璃瓶中的發光妖精的感覺倒是更為近似。


    這家夥就是vip貴族?不是滿臉胡須的老頭子嗎?


    少女凝視著一臉驚訝口唇半開的的場的臉。不知為什麽,的場聯想到的是自己家中餓著肚子仰視自己的黑貓。


    “你不會說英語嗎?”


    “不……我會。”


    少女如同安心似的歎了口氣,隨即盛氣淩人地挺起了小小的胸膛。


    “那起碼也要回答我啊。竟然敢無視我,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沒有注意到。”


    “哼。是嗎。”


    少女立刻拔出腰中的佩劍。劃破空氣發出令人愉悅的聲響,銳利的劍鋒如同掠過了的場的鼻尖一樣通過。在還來不及驚訝的的場麵前,少女原地將劍鋒向左右揮舞,隨後將其斜著橫於胸前,以嘹亮的嗓音說道:


    “我名為緹拉娜·巴爾修·米爾沃伊·拉塔=伊姆塞達利亞·伊艾·特貝蕾娜·迪瓦爾=妮拉諾·賽婭·內爾·艾克澤蒂利卡……翻譯成你們多利尼的英語的話,便是‘艾克澤蒂利卡家的女兒塞婭的第一子女,繼承了迪瓦爾親王的血脈,光榮的米爾沃亞準騎士,緹拉娜’。明白了嗎?那麽,你叫什麽?”


    “桂·的場。”


    “克·伊瑪托巴?”(注:桂·的場英文讀法為keimatoba,這裏少女將斷音的位置搞錯,誤讀成keimatoba了)


    不知為什麽,少女皺起了眉頭。


    “桂·的場。聖特雷薩市警。巡察部長。同時是特別風紀班的刑警。”


    “那是全名嗎?桂·的場=聖特雷薩·波利斯·迪帕特門特=薩恰恩特=安德1迪泰克蒂夫=斯拜修·拜斯·斯庫亞特?”(注:的場頭銜的英文讀法為san-teresapolicedepartment,sergeantaive,specialvicesquad)


    在法爾巴尼語中,“p”是無法做聲母的。所以在那邊長大的塞瑪尼人說這邊的語言時,總會把“police”說成“bolice”。


    “不是的。全名就是桂·的場。”


    “真短啊。”


    塞瑪尼少女的臉上明顯露出輕蔑的神色。


    “有什麽不對嗎?”


    “不。對身份卑微的人來說,名字短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在意。我平時也隻是用緹拉娜·艾克澤蒂利卡這個名字。”


    少女抖動了一下細身的佩劍。伴隨著短促的金屬音,劍身瞬間收回腰問的劍鞘中。看她那嬌小的身體和纖細的手臂,根本想象不到她有如此劍術。


    “你是我來到多利尼之地後第一個說話的人。我特別允許你稱呼我為‘波納·緹拉娜’。這是你的榮幸。”


    “波納”換作英語來說便是“miss”這樣的語感。


    “那麽,將我的行李運到海風吹不到的地方去吧。克·伊瑪托巴。”


    塞瑪尼人的貴族大人——緹拉娜·(中略)·艾克澤蒂利卡似乎對的場沒什麽興趣,悠閑地向著船艙的深處走去。


    在返回聖特雷薩的船內,的場拚命忍住胸中燃燒的憤怒。


    我應該是個刑警吧。


    居然讓我跑來做外交官,甚至還耍照顧—個孩子。


    那個叫什麽緹拉挪的少女,再怎麽看也隻是個中學生。確實,塞瑪尼人有著比實際年齡更加年輕的肉體外貌。實際年齡四十五歲的塞瑪尼人,看起來也就相當於地球人三十歲的模樣。因為塞瑪尼世界的一年比地球的一年要短,所以“塞瑪尼年齡”四十五歲的人,約等於“地球年齡”的三十六歲。這是非常複雜的一件事。而且,地球與塞瑪尼之間曾簽下過條約,地球人一定要以“塞瑪尼年齡”為基準對待他們才行。


    根據緹拉娜帶來的文件上看,她的年齡是“二十七歲(塞瑪尼年齡)”。


    (地球年齡的話……)


    腦中粗略地計算了一下,大概在二十歲前後吧。姑且也算是個成人了。


    他瞥了一眼緹拉挪的側臉。


    無論怎麽看都是十三、四歲的光景。


    為什麽自己一定要把時間浪費在為這個小姑娘做保鏢上呢?現在明明好想早一點找到殺害裏克的仇人啊。


    不過,她倒是個美人。從巡視船船員們的態度上可以明顯看出這一點。沒有任務的人都想隨便找個什麽借口到艦橋上看緄拉娜一眼。


    沒錯,緹拉娜的確很美。


    即使說她如cg影像一般美麗也不過分。沒有任何瑕疵,不帶現實感的美貌。的場覺得他們有些奇怪。這名少女所擁有的。不正是令人無法產生好感的美貌嗎。


    緹拉娜靠在艦橋深處的椅子上。


    不過,應該是覺得無聊了吧,稍後她便一臉好奇地看向艦橋中各式各樣的機器——航行裝置啊,通信裝置啊,雷達操作板啊,幹奇百怪,無所不有。每當她要碰向機器的開關與按鈕的時候,的場都不得不出聲提醒她“不要碰”才行。


    “為什麽不能碰?”


    第四次說出“不要碰”的時候,緹拉娜不滿地問道。


    “因為那是航行裝置途經點的重置開關啊。”


    “重置開關?那是什麽?”


    “就是刪掉之前所有的設定,初始化航行資料的……啊,總之就是將一切都推翻了重來的裝置。”


    “不太明白。”


    “總之不要碰就行了。”


    這時。緹拉娜不知為什麽用說明的語氣說道:


    “聽好了,克·伊瑪托巴。並非我自滿,不過我確實是個身份很高的人。像你這樣下賤的人不能碰的東西或許像山一樣多,但禁止我碰的東西並沒有那麽多。”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觸模這個道具,它也不會因此而受到玷汙。何況,我的守護精靈是奇然亞的第三使徒。我的手指中或許還寄宿著拉特納呢。”


    “我不知道那個第三什麽的東西,不過我想我應該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的場盡量使自己的回答少一點諷刺的意味,緹拉娜的表情稍稍舒緩過來。


    “你明白了?那麽就不要再對我摸什麽東西指手畫腳的。”


    說著她伸手摸向電子航行裝置。


    “不要碰。”


    “唔……”


    “不要碰。這和玷汙與祝福沒有關係。總之,不要碰。”


    的場極為堅決地如此說道。她盯著的場看了幾秒鍾,最後或許是感到即使不滿也無濟於事吧。於是便閉嘴扭頭望向窗外。


    (不不,等等……)


    雖然看起來很年幼,不過這個外星人並不是孩子。然而,很想擺弄頭一次乘坐的巡視船上的機器這種行為,隻能讓人將她想作是個孩子,不過她真的不是個孩子了。


    隻要等船入港後將她送上車,橫穿市區駛到市警本部,再坐上電梯把她帶到十四層,之後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那時的的場如此想道。


    在沿岸警備隊的基地下了船,完成了簡單的文件審查後的場將緹拉娜的行李搬到自己的車裏。因為船內的事還沒有結束,緹拉揶沒有來幫忙,隻是隨性地望著港口的景色。


    “走吧。上來。”


    將後備箱蓋上後,的場揚了揚下巴指著副駕駛的位置。緹拉娜站在副駕駛席的門前,凝視著車子的擋風玻璃。


    “難道說你不知道該怎麽打開嗎?”


    “……不。”


    的場坐進駕駛席,啟動了引擎。緹拉娜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盯著微徼震動起來的發動機罩。


    對於沒有工業文明的塞瑪尼人來說,汽車確實是一個稀奇的存在,不過應該也算不上是“沒見過的道具”。住在那邊的少數地球人,平日裏也在使用汽車。而且,如果對內燃氣機關感到好奇的話,在乘坐警備艇的時候就應該大驚失色了吧。


    “快上來吧。你應該見過汽車這類的東西吧?”


    “當……當然了。你當我是拉克巴伊(白癡)嗎?”


    說著緹拉娜緩緩地打開車門,鑽進了副駕駛席。


    然而就在這時,她腰上懸掛的佩劍劍鞘卡在了車門的邊框上,她也受到這個衝擊的牽累失去了平衡。失去重心的緹拉挪一頭倒向駕駛席旁,臉孔紮到坐在座位上的的場的下腹部。


    “唔扭……”


    塞瑪尼人奇妙的叫聲響起。


    緹拉娜將臉埋在的場的股間,數秒鍾都沒有動彈。的場不知道現在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才好,隻是握著方向盤保持著現在的姿勢。


    “……喂。”


    聽到他的呼喚,緹拉娜直起身,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重新坐好。也許是心理作用吧。她白瓷般的臉頰上似乎泛起一層紅暈,因為的場也同樣很尷尬,於是便假裝沒有看到。


    緹拉娜將卡在車門上的劍鞘從腰帶上取下後拿出車內,總算將車門關上了。


    “不……不用在意。走吧。”


    說著,緹拉挪將臉扭向窗外。


    “門沒關好。”


    “什……什麽?”


    “鎖不上門。再把門打開一次,然後用力關上它。”


    “這樣啊。知道了。”


    緹拉挪按照的場所說地重新關好門。


    “走了。”


    coopers向前行進。走出沿岸警備隊的基地,從港灣向世市中心前進。緹拉娜再一次轉向窗外,沒有一點看向的場的意思。


    一路幾乎沒有像是對話的對話,到達十五層高的市警本部大樓後,的場帶著緹拉娜來到位於十四層的本部長室。


    本部長和羅斯主任正在等他們。


    “等你很久了,艾克澤蒂利卡小姐。”


    本部長擺出誇張的動作,用修飾過度的詞藻向緹拉娜致以歡迎之辭。概括一下的話,便是希望她此行能過得充實而有意義。一旁的羅斯隻是簡單地說了句“歡迎來到聖特雷薩市”。


    他們對緹拉娜的年紀並沒有任何震驚。看來兩人早就知道要來的塞瑪尼人的情況吧。


    “我已經把她安全送到了。那麽,我就先走了。”


    隨便應答了一下本部長的犒勞後,的場就想離開本部長室。現在不是為這個奇怪的塞瑪尼少女煩心的時候。他的全部思緒都已經飛到裏克凶殺案的調查上了。


    羅斯主任卻叫住了他。


    “話還沒有說完。”


    “還有什麽事。”


    “她的事。”


    “?”


    手在門把手上停了下來,的場的眉頭緊鎖。


    “那位大小姐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是觀光導遊的話就交給那些職員好了。她的英語似乎很不錯呢。”


    “不要這麽失禮,的場刑警。怎麽可能是觀光旅行嘛。”


    本部長嚴厲地訓斥道。隨後他語氣一轉,用諂媚的聲音,很不熟練的法爾巴尼語對她說:“對不起。這個男人還不清楚情況。”


    “那麽,到底是什麽事啊。”


    “她正在尋找那隻妖精。”


    羅斯說道。


    “就是昨晚被奪走的那隻妖精。那似乎不是一般的妖精。”


    “是菲艾爾。菲艾爾·庫艾澤·巴德利。”


    緹拉娜訂正道。


    “換作你們的英語的話,便是‘高之極的妖精’的意思。住在法爾巴尼西方的‘永夜之森’,是擁有極強力量一族的高貴菲艾爾。”


    的場雖然會說一些法爾巴尼語,不過對這樣的特有詞匯還是有些不太理解。實際上,他所會的法爾巴尼語大體上是“不許動”、“你被捕了”、“老實點兒”這類的詞匯。


    “那隻妖精是塞瑪尼世界中一個非常強大的族群中的一員。而她在七天前在那邊被綁架了。已經查明走私者將其偷偷運往了這邊的世界。根據塞瑪尼世界的騎士團指示,這位艾克澤蒂利卡小姐是來這邊保護那名妖精的……是這樣吧?”


    “大體上沒有問題。”


    驕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膛,緹拉娜·艾克澤蒂利卡點頭道:


    “根據法爾巴尼王國與uion國的條約,米爾沃亞騎士以及準騎士在多利尼世界執行正義的行為要得到保證。為了保護高之極的菲艾爾,我需要你們協助我的搜索工作。以法爾巴尼王的名義提出請求。”


    “……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那麽,那個條約與叫住我有什麽關係啊?”


    “與她一起行動。”


    羅斯開口說道。


    “什麽?”


    “你與她一起搜查。”


    的場有些驚訝地愣在那裏。


    “我?和這個外星人?”


    “那是歧視用語哦,的場刑警。請稱呼她艾克澤蒂利卡小姐。”


    本部長的指責似乎根本沒有傳進的場的耳朵。


    “放過我吧。半天以前,我搭檔了四年的夥伴剛剛被殺了啊。不是還有其他刑警在嗎,為什麽非要把這個麻煩的包袱推給我啊?主任,你不想為裏克報仇嗎?”


    聽到的場粗暴的話語,羅斯主任慢條斯理地走到他身邊,盯著他的麵龐。


    “的場。你再把同一個問題問我一次。這次要看著我的眼睛。”


    壓抑的憤怒在那聲音中顫抖,永遠平靜如水的瞳孔中搖曳著熾熱的火焰。主任並不是不想為裏克報仇。


    “那麽,為什麽不讓我集中精力工作啊。”


    “沒說讓你不集中啊。”


    “不可能同時兼顧的吧。”


    “那就要看你了。塞瑪尼人的事件隻有塞瑪尼人會處理。今後這樣的事也是必然的趨勢。無論你到底喜不喜歡她,現在都不重要。”


    在這個聖特雷薩市中,還沒有一名塞瑪尼人的警官。十年前,這座城市脫離了聯合國軍的管理,創設了警察局,之後便一直是這樣。地球方麵的法律便要由地球人來執行,會這麽想也很正常。


    “原來如此。我就是實驗用的小白鼠嗎。”


    “那樣形容你可以理解的話,就那樣想也無所謂。不願意的話,現在立刻辭職便可以。”


    “這是命令嗎。如果我說‘見鬼去吧’,可以拒絕掉嗎?”


    “你可以試試看。就算是你我也無


    法原諒哦。”


    兩名刑警直勾勾地盯著對方,一時間屋內一片寂靜。


    本部長略顯不快地坐在沙發上,為了尋找煙草逐一翻弄著身上的各個口袋。另一名旁觀者——緹拉娜·艾克澤蒂利卡冷漠地看著的場他們的樣子,突然她大聲咳嗽了一下。


    “多利尼人間的爭吵我是不管——”


    緹拉娜說道。


    “——不過你們似乎無視了我的意誌呢。在我執行正義的時候,需要的不是你們這裏的boli中的佼佼者。而是一個集武勇與智謀於一身,經驗豐富博古通今的boiice戰士。這個毫無幹勁的下賤男人,可一點兒都不符合我所需的條件哦。”


    “外星人給我閉嘴。”


    “看,就是這點!我怎麽能指望這個不懂禮儀的男人幫助我執行正義?讓這個野蠻人為我引路,這簡直就相當於在侮辱我們法爾巴尼人民一樣!”


    緹拉娜的語氣極為強硬。自從在船上邂逅以來積累至今的不滿,似乎一股腦迸發出來。嬌小的身軀中湧出無窮的鬥氣。雖然的場的態度不值得褒獎,但也並不至於牽扯到外交問題上。


    “可是,艾克澤蒂利卡小姐……”


    本部長支吾著,瞥了一眼羅斯主任。


    羅斯立刻接著他的話說道:


    “說得沒錯,他確實很失禮,不過的場刑備滿足你提出的其他全部條件。即使縱覽整個聖特雷薩市,他也是一位極為優秀的警察官。他解決過無數疑難事件,救助了不少無辜生命,獲得過很多勳章。他人生地熟,擁有很多門路。因為曾經是軍隊中的強襲偵查部隊的一員,他在‘戰鬥技術’方麵也有極深的造詣。”


    “就他?”


    緹拉挪重新以審視的目光仔細打量著的場的臉。不過,她的視線中,浮現的是否定的神色。


    “看不出來。而且,我——”


    打斷了緹拉娜的話,主任這樣說道:


    “如果你想要隻懂禮儀,其他方麵都派不上用場的人的話,我會去安排的。不過,我覺得那樣的話無法協助你保護那最重要的‘菲艾爾(妖精)’。”


    “…………”


    “即使如此還是更看中禮儀嗎?不管是喜歡這個人還是厭惡這個人,在這種時候,希望你們能冰釋一切前嫌共同合作,這是我們由衷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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