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錯愕表情讓雅的臉色為之一變。


    盡管她發現自己做錯事似的捂住了嘴——


    也為時已晚。


    “你聽見了……?”


    我沒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雅低頭看著腳邊,繼續說著對象不知是我還是她自己的話。


    “啊、啊哈哈……你聽見啦……其、其實啊,我本來是想混在海浪聲裏說,這樣就聽不見了;然後等透流同學問我說什麽,我就會回答沒什麽……之後,我就能稱讚自己又比過去努力了一點點……這樣……光是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雅……”


    被我叫出名字,雅的肩膀顫了一下——


    接著慢慢抬起頭問:


    “那個、那個啊,透流同學……我希望,你能聽我說一下……我知道你剛剛已經聽到我說什麽了……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聽我說……”


    雅的臉雖紅得不能再紅,也仍不閃不躲地注視著我——


    吐露她綿長的思緒。


    “我喜歡你……雖然我們認識沒多久……但我真的喜歡你。從你說沒有我之後會覺得寂寞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所以……所以透流同學……我真的很喜歡你!”


    她的表白,在海潮聲中依然清晰。


    因不安而震顫的目光,也伴隨真摯的言語直射而來。


    我——在詫異的同時,有種“竟然真的是這樣”的感覺。


    白天,我和雅找貝殼時,曾有個猜想。


    但我認為雅不善與異性相處,於是斷然否決了那種可能。


    現在回想起過去種種,的確有不少相應的跡象。


    她和我相處時所展露的表情就是一例。被我碰到手而害羞、因為我一句“加油喔”之類的小小打氣而靦腆微笑等,一幕幕浮現眼前。


    那些全都是因為,她對我懷有好感。


    我的情緒從驚訝轉為失措,然後——變成困惑。


    (我該怎麽回答才好……?)


    刹那間——我的思慮浮上了臉。很不幸地。


    滿腔不安,且凝神注視著我的雅,沒有錯過那一刻。


    當我發現事情不妙,已經太晚——


    “咚沙”一聲,提包又掉回沙灘上。


    雅的表情跟著一點一滴地堆滿淚意——


    最後使盡全力,笑了。


    “啊……啊哈、哈……我就知道,果然……會這樣……被我這種人喜歡上,一定很……困擾……對吧……對、對不起……!”


    “雅……!”


    雅就這麽踏沙奔去。


    而我隻是喊她的名字,無法追上。


    “雅……”


    我佇立在昏黃的海灘,望著那漸小的背影低喃她的名字。


    等背影消失在岩堆後,我才動手收拾腳邊的提包和她散落一地的私物——


    最後撿起的,是那顆石頭。


    白天雅從我手上接過這賴石頭時的微笑,仿佛已是遠昔舊夢。


    是我,破壞了那樣的笑容。


    “可惡……!”


    我握緊石頭,唾罵自己。


    再怎麽後悔,時光也不會倒流。


    絕對不會。


    我困惑,是為了什麽?


    因為我是“複仇者”。


    我進入昊陵學園的目,是複仇。


    這一切,都是為了獲得“力量”。


    用我那被殺妹仇人評為“弱”的“力量”複仇。


    可是我,在昊陵學園重拾了在兩年前失去的生活。


    溫暖、愉快、悠然自得的日常生活。


    然而,那並非全然值得慶幸。


    我要得到“力量”、明白那句話的意義,然後完成複仇——從那天起,眼中就隻有這個目標的我心中,開始有所迷惘。重回我手中的日常生活,溫暖得令我不願放下。


    但背馳日常的複仇,我也不可能舍棄。


    日常與非日常——我的心,就在這條分界上飄忽不定。


    這飄忽、迷惘,很快就化為了恐懼。


    害怕如此能夠安愉歡笑的日子,將使我把那個夏日、憤怒、憎恨、悲傷都視為過去,不再追究。


    我絕不會忘懷。


    不會讓它們沉入我的心底。


    因為我是“複仇者”。


    (她竟然喜歡上……我這種人……)


    對於這個凝視著我、傾吐萬千思緒的少女,我該怎麽答覆才好?


    我是怎麽看待雅的?


    她是個害羞、乖巧的人,和她說話很愉快;看見她努力加強自己的樣子,能提升我的幹勁,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孩。


    她害羞時的微笑,更是可愛得令人心醉。


    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喜歡我,怎麽可能不高興。


    我對她的好感也確實不低。


    可是,我依然——


    無法舍棄複仇的念頭。


    太陽就快沉入海時,我穿過小路,回到了廣場。


    廣場上本校、分校生來來往往,正忙著張羅晚餐。


    “九重,你回來啦?”


    其中一名女同學——橘小步跑來,對我這麽問。


    “雅去哪裏了嗎?”


    “咦?雅她不是先——難道她還沒回來?”


    “是啊……你們該不會是走散了吧?”


    如果隻是單純走散就好了。


    見我表情不對勁,橘的臉色也變了。


    “……你們,怎麽了嗎?”


    “抱歉,幫我拿一下這個!我去找她!”


    我將雅的提包推給橘,想掉頭循來路找人,卻被抓住了手。


    “等等,九重!我也一起去!”


    她似乎是從我表情中看出了些什麽,對我投以嚴肅眼神。


    這時,伊萬裏和美和也被我們的叫嚷吸引過來。


    “你們在吵什麽啊,透流、巴?咦,雅人呢?——走散了?……現在天快要黑了,再不回來很危險。好吧,我去找她,你們兩個在這裏等著。”


    “不行。再怎麽說,我都該去找她。”


    橘比我早一步回絕,接著說:


    “我是雅的‘絆雙刃’,是她親自挑選的重要夥伴。伊萬裏,我知道你對這座島比我們都還熟,可是我實在沒辦法留在這裏等;所以很抱歉,就讓我去找她吧!九重,我們走!”


    橘將提包交給美和就奔上小路,我緊跟在後。


    “等一下!等……喂!臂環………………!…………!”


    伊萬裏慌張的呼喊一轉眼就變得模糊不清,聽不見了。


    穿越黃昏即將告終的森林時,跑在前頭的橘沒回頭就問:


    “九重,你和雅是在哪裏走散的……!”


    “……和你們分手的時候不是有條坡道嗎,就在那附近。”


    從海岸到山棱隻有一條路可走,因此可以推知,雅至少是在山棱到廣場這途中誤闖了其他的路。


    “是嗎。那我們先回山棱那裏,找找看雅可能會在哪裏走丟。”


    從山棱到分校有幾處外觀相似的分歧,恐怕雅就是在其中之一弄錯的。


    在那樣多半會失去冷靜的狀態下,也是難免的事。


    “你怎麽都不問我跟她怎麽了?”


    “…………明明隻有你陪著雅還會弄丟她,想必是發生了一些事;隻是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介入,就幹脆不問了。”


    或許,橘也知道雅對我有意思。


    根本就是吧。仔細想想,幫雅製造機會和我獨處的,本來就是伊萬裏和橘;所以對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有數,並不足為奇。


    “抱歉。”


    “你沒必要道歉。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雅,有話以後再說。”


    為防萬一,我們沒有下山,先在山棱上觀察沙灘,但沒有見到類似的人影。


    海岸的更遠端——太陽幾乎沒入水平線,天空已在不覺間化為暗紫。


    另一端——從火山口頂往下望去,底下很明顯是一片黑暗。


    就算白天來看,人也會被樹林遮蔽,想找人根本不可能。


    “要快點才行,這裏應該是愈晚愈危險……”


    即使雅是“超越者”,我也不認為她這時候能靜下心來判斷現況。


    雖聽說島上沒有大型野獸,但在黑夜中迷路仍是件危險的事。


    “會在回程上錯認的岔路有三個是吧……那我們就從第一條獸徑開始找吧,那裏有條類似這附近的路——嗯?”


    “怎麽了,九重?你不來嗎?”


    我伸出手,示意從山棱走下森林的橘停下。


    “先等等。那邊那個……是人影吧……?”


    “你說人影……?”


    我所指之處——向海突出的斷崖上,有個像人的影子。


    我是感覺眼角餘光中有個東西突然動了才發現的,等橘也朝那看去,人影已消失無蹤。


    “要去看看嗎?”


    說不定,那就是雅沒錯。


    橘察覺我的言下之意而點頭,我們便往斷崖奔去。


    “就是這附近吧?”


    幾分後,我們抵達斷崖,可是誰也沒看見。


    “雖然多半是在路上錯過了,但有沒有可能是失足了之類的……”


    “不、不會吧……”


    因為大受打擊,想不開就——腦中浮現如此惡劣的想像,促使我向崖邊前進。


    我注意著腳邊窺視崖下,隻看到一大片凹凸不平的岩石。


    就算是“超越者”,要直接跳進海裏也需要一段助跑。


    “大概是走掉了吧。”


    從我背後同樣望著崖下的橘也同意我的看法。


    “怎麽辦?要回剛才那裏嗎?”


    “不了,到這附近通往分校的路上找找比較好。既然我們來這裏的路上沒遇到她,回去那裏恐怕是白跑一趟。”


    假如之前在這裏的人影就是雅,那還是照橘說的做較為妥當。


    當我點頭同意並準備離開斷崖時——


    沙沙。一個高大人影隨著踩踏碎石聲出現,阻擋了我們的去路。


    當然,那不是雅。


    一點也不像雅的高大男性,目露凶光地站在前方瞪視我們。


    “好久不見啦,臭小鬼。我好想你啊……”


    “你、你不是……!”


    那個麵帶卑劣笑容的人,無疑就是闖入“生存競爭”的男子。相貌自然不在話下,那特別的戰鬥服和手上的衝鋒槍,都鮮明地喚醒了我兩個月前的記憶。


    “……九重,這個人該不會……”


    “沒錯,就是上次那些人。”


    我將視線從男子身上移開,對橘點點頭。橘和這家夥是第一次打照麵,但她聽過我和雅的形容,所以才會這麽快就發覺吧。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有任務啊,動點腦子就知道了吧?不過呢,我的職責早就結束了。”


    “——!你對莉莉絲怎麽了嗎!”


    “呿,才不是。這次,布裏斯托家的野丫頭不在對象之內……夠了,反正你們馬上就要死在這裏了,說也是白說。”


    男子惡心地伸出舌頭,舔舐嘴唇。


    “受不了,滿嘴都是標準反派會說的話。既然都說那麽多了,怎麽不幹脆把任務內容也告訴我們啊!”


    橘對回罵的我低聲說:


    “九重……”


    “我知道,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裏。這樣下去太不利了。”


    他都故意出現在我們麵前,自然是免不了打一場。


    我們背對斷崖,也就是開戰之前就處於劣勢。


    所以至少得先消除地形上的不利,否則恐怕會任他擺布。


    “說聲謝謝來聽吧,臭小鬼。我可是為了殺你而特地花了好幾個小時,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南洋小島上耶。”


    “被大叔愛上有什麽好高興的……”


    對話中,男子也毫無破綻,槍口直挺挺地對著我們。


    可見盡管是對我恨得滿肚子怨氣滾滾翻騰,他仍能冷靜地麵對戰鬥。大概是上次對峙時,因為輕視我而吃了敗仗的緣故。


    “你的表情怎麽還是這麽欠揍啊?不過你別傻了,在這種狀況下你能怎樣?又想破壞我的腳下嗎?如果你想實驗‘超越者’被摔到數十公尺底下的石頭上會不會死,我倒是可以幫幫你啊!嘎哈哈哈!”


    下流的笑聲在雙方之間回蕩。


    “我問你,剛剛在這裏的是你嗎?”


    “……白~癡,我可沒有義務回答你。”


    表情極盡嘲弄之能事。


    但是,他反應有所遲緩,已告訴我那個人影不是他。


    看來那個人影真的是雅。


    (或許在雅沒遇到他這點,還算是幸運吧……)


    我在這時轉換了心情。對雅的擔心雖然不減,但現在必須集中處理這家夥,否則就危險了。


    “橘,我要直接衝過去,基本戰術和打莉莉絲那時一樣。不過,我不可能擋下衝鋒槍每一顆子彈——”


    “知道,我幫你掩護就行了吧。”


    話即使不必說完,也能明白我的用意,真是個可靠的夥伴。我再度暗自對橘如此讚許。


    “好了……快點死一死吧,臭小鬼。”


    男子釋放殺氣,嘴角仿佛預見了我們的死狀般歪斜。


    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跟著一勾——


    砰砰砰砰砰砰!伴隨刺耳槍聲,槍彈乘著殺意直撲而來。


    ““‘焰牙’!””


    鏗鏗鏗鏗!橘的“鐵鎖鏈”龍卷風似的在我身旁渦旋,偏折彈道;少數穿過防禦的,也幾乎全被我的“楯”擋下。


    “什麽!”


    也難怪男子會錯愕。


    那麽多子彈,竟被區區兩個“焰牙”擋下絕大多數。


    即使多少造成些擦傷,要致命還差得遠。


    “趁現在!”


    我抓準他錯愕而露出的破綻,架起“楯”伏身猛衝。


    這男子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吧,他立刻回神、再度舉槍——但一個攻擊阻止了他扣下扳機。“鐵鎖鏈”的水滴銅墜擊中了他的手,槍應聲墜落。


    “臭、臭丫頭……!”,


    當我衝進大聲怒喝的男子懷裏——


    “白~癡,我是故意放你進來的!”


    “——!”


    男子瞬時閃躲,使我以為萬無一失的拳隻揮中空氣。


    “從上次戰鬥來看,成為位階‘3’的我現在體能應該在他之上——你是這麽想的吧,臭小鬼……!”


    大約是在他閃躲的時候吧,男子抓起了短刀。


    由下往上——凶刃疾走。


    我以間發之差避開,但架勢因此失衡,立刻捱了一拳。


    “你當我不知道你變強不少啊!我這幾天,可是從早到晚都盯著你們這群臭小鬼看呢!不過啊,我這裏的‘裝鋼’也調整完畢啦!呀哈哈哈哈!”


    身子稍稍一浮,又接連中了好幾拳;接著短刀從上刺來,我即刻舉“楯”接檔,下顎卻被他接連擊出的上鉤拳轟個正著。


    “九重!”


    橘有如和摔到崖邊的我換手般向前應戰,兩人以極近距離展開目不暇給的進退攻防。“鐵鎖鏈


    ”擋下短刀,鎌刃劃過虛空,以巧勁卸轉揮來的巨大拳頭。刹那間,男子巨軀忽一騰空——接著砸上地麵。


    然而——


    “……太嫩啦!”


    即使遭到重重一砸,男子也若無其事地瞬時起身,同時將他樹幹般的腿飛快掃來。


    橘急忙防禦,但仍被一腳踢飛。


    “太大意了,想不到他那樣還能反擊……”


    橘雖平穩落地,沒有倒下,但接擋那一腳的手卻無力地下垂。


    “呃,橘……唔……”


    我再度上前,要負傷的橘避戰,然而眼前突然一陣晃蕩、雙腿軟弱地跪倒。


    擊中我下顎的拳縱向搖撼我的頭部,引起了腦震蕩。


    “嗬嗬……真是淒慘得可愛。都給我乖乖等著啊,我會給你們品嚐最大的痛苦,慢慢折磨死你們。”


    男子吐舌舔過短刀,粗鄙地笑道。


    “……這就是所謂的困境吧。”


    從橘的語氣中,能聽出自己處於極大劣勢。


    那是冷靜分析自己手臂的傷和我的狀況而作的結論吧。


    “想逃也可以喔?不過啊,你們也要逃得了才行,啊?”


    我們確實無路可逃。壓倒性的有利情勢,使男子狂妄地訕笑。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


    話一說完,橘驟然轉身,朝我奔來。


    “……呃,可惡啊!”


    男子驚愕之餘立即察覺橘的企圖,撿回了槍。


    “九重,我們跳!”


    橘疾奔途中毫不減速地抱起了我——


    並在槍林彈雨中直衝崖邊——


    往海麵縱身一跳。


    “——重……——九重,快醒醒啊,九重……”


    直升機旋槳聲越過我的頭頂。


    有道虛弱的聲音摻雜其中,喊著我的名字。


    (這、這裏是……?我是怎麽了……記得是找雅找到一半……)


    意識混沌的我,朦朧地回想自己為何會倒在這種地方。


    我像是昏了過去,手還攀在岩石上。


    “——!對了,是那個男的!然後橘……呃……!”


    記憶恢複清晰而坐起的我,感到頭部一陣刺痛;伸手一摸,有種黏滑的感覺。


    “對不起……我好像、讓你受傷了……”


    聽見聲音,我才發現橘也背靠著附近岩石癱坐著。


    “這個,隻是一點點皮肉傷,不需要自責。隻可惜上衣好像被衝走了。”


    我們躍下數十公尺高的懸崖,直落海裏。


    經過洶湧浪潮翻攬,我不曉得撞了多少次礁石;上衣好像就是在那時候弄掉的,現在我上半身什麽也沒穿。


    “哈哈,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玩笑性地回話,橘跟著虛弱地笑了笑。


    “多虧有你,我才能保住一條命。謝謝你。”


    假如繼續打下去,一手負傷不堪使用的橘和腦震蕩而動彈不得的我,肯定會淪為那個男子的玩物。


    因此橘當場選擇撤退,應該是正確的判斷。


    “不說我了,你自己還好吧?”


    橘似乎在海中失了不少血。


    即使外表看來相當難受,橘還是堅強地露出笑容。


    “嗬嗬,那當然。我也是費了——唔、呃……!”


    說到一半,橘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經過同意後,我對她進行觸診,發現肩膀被男子踢得脫臼,身上也因為碰撞礁石而有多處挫傷。


    “傷得最重的應該是腳踝吧,骨頭可能已經裂了。如果有布,是可以暫時固定……”


    走丟的雅雖也令人放心不下,但在不知道那個男子接下來會如何行動的情況下,還是及早返回分校的好。


    所以我需要盡快處理橘的傷勢,然而我手邊沒有布能固定她的腳踝。


    “九重,不需要顧忌我……把我留在這裏,早點回去——”


    “說什麽傻話,我怎麽能把你一個女孩子丟在這種地方。”


    不僅是因為受了傷,那個男子還可能到處在找我們。


    盡管危險,我還是不能丟下橘自己回去。


    “…………謝、謝謝你,九重……”


    “那是當然的啊,哪有什麽好謝的。”


    總之現在需要趕快找條布,或是類似的東西。


    在我左右張望,看看有沒有布衝到岸邊時——


    “……九、九重,那個,如果需要能代替布的東西,可以………把…我的………拿去用……”


    “咦?拿你的什麽?”


    在海浪聲的幹擾下,我完全沒聽見她說要用什麽。


    於是我看著橘的臉等待答覆,但她卻露出非常有口難言的表情。


    “就、就是說……把我、我、我的……褲、褲襪脫脫脫下來,當繃帶來用……”


    “這樣啊,褲襪是嗎,我知道了!”


    褲襪有彈性,長度也足夠,沒有比那更好的替代品了吧。


    “…………要先幫你——脫褲襪?”


    我現在才回神。


    “我脫?”


    “有、有什麽辦法!我也想自己脫啊,可是我一隻手不能用,而且動一下就全身都痛……”


    從橘肩膀脫臼和全身傷勢看來,她說的應該是沒錯啦——


    “所、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我脫、褲襪……”


    話說到一半,橘垂下視線。


    這表示,她也很明白自己提出的是什麽樣的要求。


    “這、這是緊急狀況下不得已的處置!你自己也知道吧……!”


    “呃,是啊……”


    然而,我還是緊張得吞了口水。


    現在明明沒有多餘時間胡思亂想啊!


    而且提議的人是橘自己,我也知道她沒有別的意思啊!


    可是橘的提議仍足以把我一舉推入緊張的漩渦之中。


    她的臉,紅得在昏暗夕暮中也清楚可辨。


    當然,我也是。


    “可、可以……快點幫我脫下來嗎……?麻、麻煩你盡量輕一點,拜托……”


    “我、我也知道要輕啦……會痛要說喔……?”


    “我、我知道……”


    “那麽……要開始脫囉?”


    我鐵了心,將手緩緩伸進橘的裙子裏。


    橘側開臉不看我,不再說話——


    “嗯……”


    當我的手指勾住褲襪頭,她的肩忽然跳了一下。


    我嚇得放開手後,橘過意不去地看著我道歉。


    “對、對不起,你繼續……”


    我點點頭,再度把手指勾上褲襪頭,慢慢往下拉。


    “屁股,可以稍微抬一下嗎?”


    “嗯……啊、嗯……這、這樣行嗎……?”


    她隻是臀部稍微抬離地麵一點,呼吸就亂成這樣,讓我看得好難過。


    但我沒有因此停止,繼續拉下褲襪——可是途中手指勾中了某種東西。


    “這什麽?繩子……?”


    “——!先、先等一下,九重!不不不要再繼續拉那個了,那是我的,那個……內……”


    她話雖說得慌慌張張,聲音卻愈來愈小。


    (我的內……?)


    從現況看來,可能接下去的字會是——


    “啊……”


    想到答案的我不禁叫出聲來。橘也像是發現我終於明白那是什麽,害羞地垂下眼睛。


    “嗚啊!這、這個嘛,就是,你、你都已經那麽大了,想穿那種的也沒關係啦,嗯!”


    “什、什麽東西沒關係啊,不不不要臉!不準你胡思亂想,無恥也該有個限度啊!”


    “唔……對不起……”


    急著想幫她圓場,結果又惹她生氣了。


    (所謂禍從口出啊……)


    反省之後,我發誓不會多說半句話,靜靜脫她的褲襪——本該是這樣的。


    “嗚……嗯、啊……嗯嗯嗯嗯……啊、啊、呀!……九重,你的指頭,啊……!”


    “不、不要出怪聲啦……”


    聽她嬌喘似的呻吟個不停,我實在忍不住開口。


    “什麽叫怪聲……!還不是你的指頭一直碰到我的腿,讓我癢得受不了……誰教我這個人就是怕癢嘛……!”


    橘以不知是生氣還是難受的複雜表情對我這麽說。


    “抱、抱歉……那我繼續囉。”


    我就這麽抱著尷尬心情繼續脫下去。


    “嗯!啊……啊嗯!……呼啊、啊、啊、啊啊啊啊……”


    結果,我的指頭無論如何都會碰到她的腿,癢得橘必須捂嘴強忍;可是從頭到尾,如此引人遐思的呻吟都沒斷過。


    多虧如此,讓我有好一段時間都不好意思直視橘的臉。


    “——好,固定好了。快回分校去吧。”


    包紮完橘的腳踝、其他傷處也做了應急處理後,我將她抱起。


    “我是第二次這樣抱你吧,不要像上次那樣亂動喔?”


    “抱……!你、你亂說什麽啊!唔,好痛……”(注:日文的抱有上床的意思)


    “不、不是那個意思啦,總之你不要亂動就是了!不說了,我們走吧。難免有點晃,你忍耐一下。”


    “唔、嗯……九重……那個,謝謝你……”


    “別放在心上啦。好,走吧!”


    我舉步奔走,朝分校全速前進。


    可是——


    沒跑幾步,我又不禁停下。


    因為我發現有件眼熟的連帽上衣被浪衝到岸邊,勾在岩石底下。


    ““…………””


    “該怎麽說呢……對不起。”


    “什麽都別說了,九重……”


    越過山棱、進入通往分校的林道後,我便向分校加速前進。


    整座島明顯彌漫著怪異的氣氛。


    都入夜了,四處依然能聽見嘈雜的鳥鳴聲。


    有事情發生了。


    即使不知出了什麽事,我仍在焦躁的趕促下不停地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道慘叫劃破黑暗,使我停下腳步。


    “九重,剛那是……!”


    我們當場就發現那是誰的聲音。


    “雅……!”


    ◇


    時間倒退到透流和巴仍在山棱的時候。


    “打擾了。”


    一名馬尾少女,由工作人員帶進了朔夜和莉莉絲所在的辦公室。


    “有什麽事嗎?”


    朔夜雖然為本校發生的緊急狀況焦急,但沒有顯露在表情上。


    但怒氣還是滲入了聲音,嚇著了剛進房的兩人。


    (啊哈哈……實在不像是隻有十歲呢。)


    伊萬裏對眼前的少女如此感歎後立刻切換情緒,說明來意。


    “不好意思。有一個本校的同學在森林裏走失了還沒回來,所以想借一台收訊器來找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透流和巴走得太急,伊萬裏雖連忙喊說能用臂環追蹤位置,他們卻已經遠得聽不見了。之後伊萬裏沒有追過去,而是直接向工作人員報告雅走失,來請校方出借收訊器。


    “我知道了。你來這裏幫她準備吧。”.


    朔夜雖對這種時候偏偏發生這種事感到不悅,但她還是明理地向工作人員下令。


    工作人員的離開,使伊萬裏感到坐立難安。


    房間的主人和原先就在房裏的另外兩人都不再說一句話,氣氛除了凝重還是凝重。


    一個是手握昊陵學園的最高權力,年紀卻隻有十歲的天才少女。


    另一個是身穿管家服的少女。


    最後一個是別名“特別”、使用“來福槍”的少女。


    對於朔夜這個人,由於幾乎沒機會交談,認識甚淺。


    莎拉話雖不多,但看就知道,她對金黃少女忠心不二。


    隻有莉莉絲不同。這幾天相處下來,對她已有某種程度的理解。


    她雖然我行我素,也有點倔強的部分,但基本上個性豪爽不拘小節,和其他學生關係都不錯;人長得美,她也有這方麵的自覺,卻不因此而傲慢;對於自己,她應該有很深厚的自信吧,能從她身上感受到同齡女孩所沒有的從容。


    還有一點——她絲毫不顧忌周圍眼光,大方展現自己對透流的愛意。


    以上,是伊萬裏對房內三人的看法。


    (她們之前在談很嚴肅的事嗎……?)


    即使能從兩人之間的氣氛察覺出了事,但伊萬裏再怎樣也料想不到是本校遭到襲擊。


    沉默之中,伊萬裏向金黃少女瞥了一眼。


    由於伊萬裏本身和透流常有接觸,自然和莉莉絲聊過不少,對她的個性也頗有好感;不過她們都不說話,自己也不好意思胡亂開口。


    這時,是莉莉絲打破了沉默。


    “……伊萬裏,到底是誰走丟啦?”


    “啊……那個,是雅。透流和巴出去找她了。”


    “是喔,透流就是透流。”


    見到莉莉絲望著窗外吃吃一笑,伊萬裏頓時覺得房內氣氛緩和多了。


    接著,先前離開房間的工作人員拿著收訊器回來。


    “謝謝理事長。那麽我先——”


    正當伊萬裏準備說出“告退了”並鞠躬時——


    “——!”


    喀當!莉莉絲突然衝到窗邊,麵色凝重地往外望。


    那表情使伊萬裏臨時放棄離開房間的念頭,直盯著莉莉絲。


    “……糟糕,想不到會用halo過來……”


    高空空降低空開傘——簡稱halo。


    那是先搭乘飛行器爬升至約一萬公尺左右的高空並跳下,等離地約三百公尺時才開啟降落傘的空降方式。如此連莉莉絲也不及察覺的遠距離潛入,就要使這座島沒入混亂的漩渦。


    另一方麵,大部分在廣場準備晚餐的學生,都紛紛察覺開傘所造成的異常聲響;然而就算他們手指夜空、看著有東西落下,也沒有一個人曉得那是halo。


    那雖是日後的必修課程之一,但畢竟是他們尚未學習的技術,不知道也難怪。


    不過,畢業自昊陵學園的教師或工作人員就不同了。他們立刻認出那是halo,且察覺那不在濱海課程訓練項目之中,知道發生了異狀。


    陸續著地的入侵者清一色身穿機械式造型的戰鬥服,配戴隻露出口部的頭盔,手持衝鋒槍。


    對不明了事態的學生們除了騷嚷沒有其他動作,就這麽看著入侵者降落——


    直到槍口迸發火花、槍彈四射。


    接著是此起彼落的哀號——而且是來自連日訓練與共的夥伴,立刻使學生們陷入恐慌。


    一聽見有人大喊“快逃”,滿廣場的學生便不顧顏麵地四處奔竄;踢翻食材箱、踏散炊飯的火堆,爭先恐後盲目地逃,模樣淒慘。即使受了“超越者”的訓練,他們現在仍是普通的訓練生;現實就是,一旦被無預警地丟進必須搏命的戰場上,能夠瞬時意識到自己必須戰鬥的,隻有一小撮人。


    而這一小撮之一的矮小少年——小虎正持著“印短刀”瞪視空降的男子們。


    “又是你們……!哼,之前欠的債,我現在就要你們還!”


    漫天火星中,小虎和他的“絆雙刃”龍跟教員們,正一起抵抗敵襲。


    他衝進入侵者胸腹之間,或是從旁揮刀掠過,企圖打亂戰線。由於雙方混雜,槍枝有誤擊同伴的危險而無法使用,戰鬥將以近身武器為主。


    從小虎奮戰的身手,完全看不出他還是訓練生。


    (……嗯?那是——)


    混戰之中,小虎發現有個女孩表情驚怯地呆站在廣場邊緣——是雅。


    而且,有個戰鬥服男子向她逼近。


    “不、不要過來——!”


    見到男子朝拔腿就往森林跑的雅追去,小虎立刻跟上。


    “……哼,真是欠人照顧。”


    留下一聲咂嘴,小虎也在夜晚的森林中失去蹤影。


    “裝鋼技師”所送來的部隊,以壓倒性的攻勢快速蹂躪廣場。


    與其對抗的教職員或工作人員再怎麽善戰,戰況也仍漸趨惡化。


    我們就要被殺了。


    當大半學生開始陷入如此恐懼與絕望的狀況下——


    隻有一個人臉上還帶著笑容。


    “哇哈!哇哈哈……!喂喂喂!怎麽弄得這麽誇張啊,喂!我可沒聽說有邀請你們這種客人啊。話雖這麽說……不過這樣更好玩吧!”


    有個頭戴兔耳發箍、五官稚氣未脫的教師正在大笑。


    並為即將開始的戰鬥熱血沸騰。


    “我是有很多‘你對我家學生做什麽’或‘竟敢打傷我同事’之類的話想說啦,不過我已經好久沒來真的了,你們就先陪我玩玩吧……!”


    兔耳少女——月見璃兔揮動了手中的“牙劍”。


    附近一名入侵者立刻回避,跳出劍長所及——原該是這樣的。


    突然間刀刃分離,劍長霎時加倍。


    入侵者閃避不及,血濺當場。


    璃兔的“焰牙”已不是“牙劍”,而是“蛇腹劍”;劍身約有三分之二分離成以鋼絲相係的刃片,成為鞭一般的武器——與透流的戰鬥中,她留了這一手。


    “哇哈哈哈哈!來啊來啊來啊,有膽就上啊!”


    狂兔月夜亂舞。


    手上的劍一次又一次地揮,入侵者一個接一個倒下。


    “這女的不一樣,注意一點!小鬼要留活口,她不用!”


    貌似隊長的男子一聲令下,入侵者們即刻散開,與璃兔保持距離後舉槍掃射。


    即使是位階高至“v”的璃兔,遇上戰鬥力遠勝常人——與兩個月前相比更強上數倍、數量雙手雙腳都算不完又拿著槍的對手,還是會感到棘手。


    雖不認為會在此敗陣,但再這樣下去,被害無疑會繼續擴大。


    走避亂槍、以“蛇腹劍”擊落槍彈之餘,璃兔不禁咂嘴。


    “真是的,煩死人了……話說,既然都搞得這麽轟轟烈烈了,那個四眼田雞也沒出現——就表示我能用那個吧?”


    人都待在廣場上的璃兔,不隻是本校遭到襲擊,就連三國已經離開島上都不知道。


    不過,都這種狀況了還毫無指示,讓璃兔自己下了“無所謂”的判斷——並大喊:


    “咬死他們——‘狂蛇環’!”


    璃兔的“焰牙”稱作驅逐破壞型,能藉“力之話語”解放其真正的力量。


    異形——


    其模樣使入侵者為之一驚,不禁放鬆扳機。


    他們開始懷疑,自己親眼所見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


    璃兔手上的“蛇腹劍”,長度約剩三分之一。


    那其餘三分之二去哪了?——答案就在璃兔頭上。


    璃兔舉向天空的手掌前端,有個仿佛蛇自咬尾端而形成的環,並高速自旋。大多身經百戰的入侵者,見到那浮在空中、直徑約三公尺的刃環,也不禁感到背脊有股隱約的寒意。這時——


    璃兔露出凶惡的笑容。


    “舞會的時間到了,和月兔一起狂舞吧!”


    單方麵遭受摧殘的昊陵學園方,在璃兔的“焰牙”帶領下一舉扭轉局勢。


    飛空之刃隨璃兔的意誌靈活舞動,將入侵者接二連三地斬裂、擊倒。


    “好厲害……‘焰牙’居然有那種‘力量’……”


    在辦公室注視廣場戰況而驚歎不已的,是伊萬裏。莉莉絲以現在最好別出去為由要她留下,所以一直在房內觀察外頭情況。


    假如伊萬裏也在廣場,能不能像現在一樣保持鎮靜,就很難說了。


    現在是因為隔著窗戶這麵屏障,她才能以較為冷靜的態度觀看眼前的光景。


    “雖然之前在資料上看過,但比不上實際景象驚人呢。”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準度欠佳。”


    對於莉莉絲的低語,朔夜加上自己的感想重啟對話。


    但就現況而言,沒有任何人比璃兔更可靠也是事實。


    問題是——“狂蛇環”的缺點、璃兔的好戰個性和激烈槍戰三樣條件,混出了另一項新的危機。


    砰轟……!走廊傳來小規模爆炸聲和震動。


    “你、你們是什麽人!”


    緊接著,傳來辦公室前備勤的工作人員的怒罵聲,以及刀劍碰撞聲。


    “……真受不了。看來對攻擊本校和外麵那些人都是佯攻呢。”


    襲擊本校,是為了製造能力最高的三國不得不離開島上的狀況——


    襲擊分校,是為了將其餘之中最強的璃兔引到室外牽製——


    最後這批再趁機潛入,朝真正的目標行動。


    一切都在敵方指掌之中。


    “朔夜,你先到地下去;那位先生,你會開船吧?也跟她一起下去;伊萬裏,你帶莎拉出去,不好意思要請你們走窗戶了。”


    “知道了,之後就交給你了。”


    朔夜一瞥對眾人下指示的金黃少女並留下這麽一句話後,就帶著工作人員消失在不同於出入口的門後。門下有段階梯,通往緊急避難通道。


    “之後交給你……那你打算怎麽辦呀,莉莉絲?”


    “當然是在這裏打一場囉。”


    在不知入侵者真正目的的狀況下,莉莉絲將掩護朔夜逃走視為第一要務。


    同時也考量到,若他們的目標其實是自己,在這裏擊退他們就行了。


    莉莉絲帶著理所當然似的微笑,將她一頭金發霍然一撥,莎拉卻一臉惶恐。


    “大小姐!如果大小姐要留在這裏,那我——”


    莉莉絲將視線從兩難的管家身上移向馬尾少女,說:


    “抱歉伊萬裏,要麻煩你辛苦一下了;然後—把這裏的狀況告訴透流。你手上有收訊器,就算現在狀況混亂,還是能找到他吧?”


    “我、我知道了!”


    盡管把透流帶回來這裏,戰況也不會有多大改變——見到和透流同樣是位階“3”的工作人員紛紛倒下,任誰都會抱持這樣的看法。


    ——可是莉莉絲不同,她相信透流一定辦得到。


    伊萬裏也感到她的心念,用力點頭。


    “我會盡快帶透流回來的。”


    “我很期待喔。要是你們兩個來得太晚,說不定茶會都已經準備完囉。”


    伊萬裏對俏皮地眨起單眼的莉莉絲淺淺一笑,接著抱起莎拉跳出窗口,奔向外頭的混亂。


    “現在呢……”


    目送兩人離去後,莉莉絲緩緩轉身。


    金黃少女眼中盯著的門也在這時開啟——


    一名眼神銳利的少年,帶著一群部下站在門口。


    “不好意思,這裏禁止通行。”


    “


    嗬嗬,真想不到……殿後的工作竟然由您來做,真是太教我意外了,布裏斯托小姐。有緣能和您當麵交談,令我感到無比的榮幸。我的名字是‘k’——往後,還請多加關照。”


    對方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使莉莉絲惡心地蹙起了眉。


    “好了,布裏斯托小姐。很抱歉剛見麵就得說這種話,我們現在非得把‘操焰魔女’帶回去見‘裝鋼技師’不可;這次沒有接到需要款待您的命令,若能主動讓路,相信能省下彼此不少寶貴的時間——”


    槍聲迸響,地上開了個洞。


    “可以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嗎?我一開始就說這裏禁止通行了。”


    “很抱歉。我有要命在身,沒辦法點個頭就走呢。”


    “那就把皮繃緊盡管上吧。今天我要保護那個可愛的小女生,精神都來了呢。”


    莉莉絲輕眨一眼,並將槍口指向了“k”等人。


    “看來是沒得談了。”


    交涉決裂——不過少年對這場交涉也沒有抱任何指望。


    “k”一那麽說,在他背後待命的三名部下立即不發一語地向前。


    在少年一雙銳眼的注視下,三對一的戰鬥就此開始。


    房間並不寬敞,莉莉絲選擇將“來福槍”當做棍來使用。即使麵對敵眾我寡的不利狀況,她仍不時以射擊、小心走位或利用牆麵及辦公桌等物,使那三人難以同時攻擊。


    “身手真是了得,確實不負‘特別’這名號。”


    見到莉莉絲以“來福槍”格擋刀刃並展現華麗腿法的模樣,就連與她敵對的“k”也不禁讚歎。


    “——不過呢,我也沒時間在這裏瞎攪和了。”


    “k”的第一要務,是完成任務。


    因此,他當然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莉莉絲身上,而讓朔夜得以逃脫——為盡快擺平,“k”舉起了槍。


    那是前些時候也讓辦公室轟聲大作的槍——榴彈發射器。


    扳機扣下前,莉莉絲發現“k”的動作而大驚失色。


    “!!!那也太誇張了吧!”


    下一刻,門在震耳聲響中炸飛,校舍也為之搖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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