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歌有些茫然地被白衣男子拉著手出去了,還在琢磨那句話。


    後悔對她那麽冷?


    怎麽可能!


    冰塊臉要是能化了,寒冰大陸也能變成水。


    “照顧好自己。”容瑾淮一直將她送到了奈家族的外麵,才停了下來。


    “知道啦。”卿雲歌揮了揮手,嘀咕道,“你真的都快成我爹爹了。”


    她可不是小孩子,雖然這樣被慣著感覺也十分好。


    但最終的路,還是得她自己走。


    那麽先去亞特蘭蒂斯外麵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流淵的身體。


    ……


    “你回來了。”滄止抬頭,眼眸略顯滄桑。


    他在書房裏整整待了一天一夜,都處於一種掙紮的狀態之中,直到白衣男子的到來。


    容瑾淮看見藍發男子這個頹敗的模樣,神色微變:“才三天而已,你怎麽把你自己弄成了這個模樣?”


    “老樣子了。”滄止並不在意,他隨便施展了一個水係玄訣,就把自己給清理幹淨了。


    他靠著牆角,坐在地上,抬頭:“你回來了,也應該告訴我有關璃兒的事情了吧?”


    “先起來說話。”容瑾淮伸出一隻手,將他拉了起來,“你這個樣子,若是被她瞧見了,總歸也是不好的。”


    頓了頓,續道:“畢竟,她還是把你當朋友的。”


    滄止想說璃兒怎麽可能會看見他這個模樣,但最終還是止住了。


    他問:“還是跟以前一樣?”


    前後沒有任何因果,容瑾淮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淺淺一笑:“兄弟相聚,好酒自然不能少。”


    聞言,滄止拍了拍白衣男子的肩膀,也淡淡地笑了笑:“知道你肯定會來,所以以前釀的‘浮生’,我專門留了兩壇。”


    “浮生酒……”容瑾淮低眉,輕念著這個名字。


    良久,他闔了闔雙眸,輕笑:“我也好久沒有嚐過它的滋味了。”


    這種酒的原材料,是取自於星辰海洋的最深處,九族世界中最為純淨的水源。


    之所以叫浮生,是因為它能讓人在喝下去之後,感受到浮生中的酸甜苦辣、喜怒悲歡。


    “一樣。”滄止靜靜地看著他,“這個名字,還是你取的。”


    “是啊。”容瑾淮恍若歎息一聲,“轉眼之間,已是三千年。”


    但無論是三千年前,還是三千年後,情不會變。


    對滄止而言,兄弟情不比愛情分量低。


    “這裏不適合喝酒。”滄止說,“去玲瓏苑吧。”


    兩人並肩出了書房。


    到了玲瓏苑之後,已經有兩壇酒擺在了石桌上。


    旁邊是端著玉果酒盞的人魚侍女,她們雖然低著頭,但是餘光都在悄悄打量著兩個舉世無雙的男子。


    “不用你們伺候,下去吧。”滄止讓侍女們退下後,才示意道,“來嚐嚐這酒的味道有沒有變。”


    容瑾淮沒有推辭,他抬手,並沒有觸碰酒壇,酒壇就開啟了。


    在開啟的那一瞬間,有著一股醇厚的酒香散了出來。


    聞者皆醉。


    滄止也隻是抬手,便有清流自酒壇中盤旋而出,然後在空中一分為二,落入了兩個酒盞之中。


    容瑾淮摩挲了一下酒盞,才喝了一口。


    舌尖上的味蕾在跳動著,先是一種酸,再是極致的苦……


    百轉千回之後,才嚐到了那一點甜,而後,甜味久久不散。


    “浮生如此……”他淡淡,“隻有經曆了苦和痛之後,才能知道什麽是甜。”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在喝酒,不說話,也不碰杯。


    直到兩壇酒見了底,滄止抬頭:“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個消息了吧?”


    容瑾淮將酒盞放下,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道:“青璃回來了。”


    “回……”滄止剛想說這算什麽好消息,然後忽然睜大了雙眸,“你說……什麽?”


    後麵四個字說的很艱難,就像是從牙縫裏一個一個地擠出來的一樣。


    “回來了是什麽意思?!”


    對麵的人靜靜地看著他,薄唇微啟:“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哐當——”一聲響,藍發男子手中的酒盞忽然落地,他怔愣到那裏,神情恍惚不已。


    腦海裏隻浮現著一句話——她回來了!


    但、但這怎麽可能?


    璃兒不是為了殺掉那些人,與他們同歸於盡了嗎?


    “你沒有騙我?”滄止的聲音嘶啞了起來,“果真沒有騙我?”


    “我不騙你。”容瑾淮揉了揉眉心,“你見過她的。”


    滄止的身子猛地一震,雙眸中流露出了濃濃的不可思議:“你是說……”


    “是她。”容瑾淮輕輕一笑,“卿卿,就是青璃。”


    “難怪……”聞言,滄止喃喃,“難怪,難怪你會……”


    他當時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再次見麵的時候,當初為了璃兒連命都不要了的人身邊,竟然會出現另一個女子。


    滄止不認為,隨著時間的消逝,那份感情就會淡。


    所以他才會對那個人類少女態度如此惡劣。


    但現在,瑾淮居然告訴他,她就是璃兒?!


    那他先前豈不是……


    “不!”滄止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驟然一變,“可是當初不是說璃兒的神魂碎落,無法複原,沒有輪回轉世的機會了嗎?”


    聽到這句話,白衣男子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像是又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景。


    良久,他才輕聲說:“我用了……”


    “生靈血誓。”


    滄止猛地抬頭。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繼承那個位子。”容瑾淮垂眸,唇邊染上了幾分苦笑,“但其實就算我繼承了,也是無法救回她的。”


    他低聲:“鳳璃劍的力量,連現在的我,也無法抵抗。”


    隻是切斷了神凰和鳳璃劍之間的聯係,他的修為差點就又廢了一次。


    “怎麽會……”縱然是滄止,也無法相信,“你不是也有一把混沌靈器麽?”


    “阿止,你可能並不知道……”容瑾淮搖頭笑笑,“龍瑾扇和麒麟書,和鳳璃劍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兵器。”


    “是因為龍神、六星麒麟比七彩神鳳弱?”滄止問。


    三大混沌靈器的傳說,九族幾乎無人不曉。


    容瑾淮的眸色深了深,一字一頓道:“混沌靈器,不是混沌獸鑄造的。”


    滄止微微一驚。


    “龍神親口告訴我。”容瑾淮淡淡,“混沌靈器是有一天,突然出現在他們手中的。”


    “就連龍神也不知道,為何龍瑾扇、麒麟書與鳳璃劍品階相同,檔次卻要差了不少。”


    其實,他能感覺到,龍瑾扇和麒麟書隻不過是用來輔佐鳳璃劍的。


    真正的混沌靈器,隻有鳳璃劍一把。


    “我記得……”滄止默然了一會兒,道,“我去獸族的時候,似乎沒有見過龍神。”


    “嗯。”容瑾淮輕描淡寫,“隻有我知道龍神去了哪兒,但抱歉,這件事情還不能告訴你。”


    “無妨,我關心的也不是這個。”滄止搖了搖頭,“你方才說生靈血誓,然後呢?”


    “青璃以神魂祭劍,鳳璃劍承了她的意誌之後,引得七元素之靈,滅掉了那些人。”容瑾淮說得很慢,聲音在顫抖,“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聽不見,也看不見了。”


    他又憶起了那一天。


    天空灰暗,大地殘敗。


    屍骨遍地,血流成河。


    白衣女子倒在一棵風幹了的樹下,意識在消散。


    但她仍然能感覺到,是他來了。


    她說:“諾蘭,幸好我把你攔住了,否則要是你也像我這麽狼狽,就要讓人笑話了。”


    他之所以來晚,也是在她的計劃之中。


    她知道,她的話,他都會聽。


    她用僅剩的力氣抱住他,在微笑,也在流淚,聲音很輕:“我不想離開你,也不像留你獨自一人,我們還沒有走遍天涯海角……”


    那是他第一次哭。


    他抱著她,一遍一遍地說:“你不會死的,有我在,我來了。”


    天若要讓她死,他便連天一起殺。


    “來不及了啊……”她的身子漸漸無力,笑容卻依舊明亮,“我走了,你可不要難過。”


    最後,她已經聽不到他說什麽了,隻是自顧自的在說話。


    他幾乎將全部玄力都渡到了她的身體裏,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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