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駕著阿明的那艘漁船繼續往下遊漂,沒有方向,沒有終點。


    不過我已經沒有了最初離開那個村子時的那種灑脫,反而心裏多了一份沉重。因為我發現沿途不光有風景,還有人生的殘酷與未知。


    三天後,漁船駛入長江流域,兩岸人跡逐漸繁多起來,水域麵積也越加寬廣,各種漁船渡輪,在江麵上隨處可見,我們駕駛的漁船,則顯得有些相型見拙,宛如一葉扁舟,漂浮在汪洋海麵之上。


    時至傍晚,夕陽西墜,汽笛聲劃破黃昏的安逸,渡輪緩緩啟動,帶著雪白浪花,駛向未知的長江水域。


    我們將船靠在碼頭,站在甲板上,駐足眺望下一個可能停泊的港灣。


    餘暉下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阿明伸展雙臂,麵向藍天,做飛翔狀。


    我則是迎著略有些刺目的夕陽,半眯起眼睛,與江麵連接的半邊天空,被晚霞映得通紅。


    “今晚是不是可以住旅館了,老是擠在船艙裏,太難受了,他還老是打呼嚕。”


    林淑敏抱怨的看著阿明。


    “當然,我們今晚住酒店。”


    阿明顯得很興奮,看著兩岸繁華的的城市以及高樓大廈,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你有錢嗎住酒店?”


    我點了根煙,略有些鄙視的看著他。


    “有啊!這丫頭家裏的積蓄不是都帶出來了嘛!足夠我們揮霍一段時間的。”


    阿明說著衝林淑敏眨了眨眼睛。


    “想得美,那是我爸媽給我攢的嫁妝。”


    林淑敏說著撅起了嘴。


    “這不正好嗎?我跟江生你隨便挑一個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阿明攤了攤雙手,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拉倒吧!他都有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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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淑敏說著拿眼睛瞄了我一下。


    “還有我啊!”


    阿明說著拍了拍,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你太醜。”


    林淑敏直接對他翻了個白眼。


    我這時候也不由得仔細審視了一下阿明的長相,他長得其實也不醜,但是絕對算不上英俊,隻能說長得比較樸實,而且加上常年在船上撈屍打魚,被曬得黑黑的,像林淑敏這樣的小女孩兒,我估計真看不上他。


    可是她為什麽能看上我呢?


    從林淑敏剛才那句話裏,就不難聽出來,如果我沒媳婦的話,沒準兒她還真願意。


    可是我長得也不是很帥吧!隻能說五官稍微精致一點,但也同樣有點黑啊!


    如果非要用一個人來形容,我覺得我長得有點像古天樂,最起碼臉型挺像,不過沒那麽黑。


    當然,我肯定沒有古天樂那樣的人格魅力,應該隻有一半吧!


    我在心裏瞎琢磨著,阿明他們已經上了岸。


    林淑敏雖然之前嘴上說她爸媽留下來的積蓄是給她的嫁妝,可是一上了岸,早就把這事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看到漂亮的衣服,就要買,一看到好吃的東西,就要吃,這轉了一圈下來,錢已經花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她還挺慷慨的給我們每人也整了一身像樣的行頭。


    我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林淑敏她們都看傻眼了,這小西裝穿我身上,別說確實他娘的帥。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長得很普通,原來是因為從來不知道該怎麽打扮穿衣服的原因。


    林淑敏一看我這身行頭,就一個字,“買!”


    我的天,一套衣服愣是花了一千多塊,這他娘的我以前在村子裏一年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吧!


    我穿在身上走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蹭到牆壁什麽的。


    這錢花的當然開心,可是一不小心,就這樣折騰光了。


    等我們吃完火鍋,出來的時候,身上總共就剩下六十多塊錢了,本來想找個小旅館,誰知道這裏最便宜的賓館,也要一百多一間,最後沒辦法,我們隻能繼續住船艙了。


    長這麽大,說實在的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花錢,那種感覺確實很享受,怪不得每個人都愛錢。


    可是等到錢花完了之後,又感覺特別窘迫,好比剛才去問賓館的價格,我們幾個人都湊不出一間房的錢來,那種感覺,真的是相當尷尬的。


    這也難怪每個人都拚了命的掙錢。


    我以前從來沒這樣的概念,因為在村子裏,說實在的也花不到什麽錢,頂多就是到小賣部買包煙,買點零食啥的,你再想花錢都沒地方花呢!


    可是今天,見識到這麽多可以用錢換來的讓人享受的物質之後,我忽然對錢有了很大的興趣。


    可是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又該怎麽去賺錢呢?


    靠打撈屍體來賺錢,我感覺那已經不現實了,像這種城市裏,根本就用不著撈屍人什麽的,一旦河裏發現屍體,消防警察什麽的十幾分鍾就到了。


    可是除了這個,我跟阿明也沒別的什麽手藝,想要在這城市裏生活,沒有錢那肯定是不行的,而且這裏的魚好像都不能隨便打撈,我上岸的時候看到河岸上有那樣的牌子,寫著“禁止捕撈!”


    “在這種地方生活,應該挺不錯的。”


    阿明看著街上璀璨的燈火,由衷地感慨。


    “不錯是不錯,可是在這種地方生活,要花不少錢呢!”


    我有點兒犯愁。


    “那就掙錢唄!”


    阿明一拍大腿說,“明天咱們就在江邊立個牌子,專業撈屍隊,價格便宜,一步到位,回頭客還有優惠。”


    “回頭個錘子,你以為買菜啊回頭客?”


    我聽的又好氣又好笑。


    “這倒也是啊!”


    阿明摸著腦袋,有些尷尬地說,“這種事兒,哪有回頭客,總不能人家天天家裏都有人在水裏淹死。”


    “這個肯定行不通了,還是想點兒別的吧!”


    我歎了口氣。


    “咱們可以擺攤算命啊?”


    阿明忽然眼睛一亮。


    “算命?”


    我狐疑的看著他,“你會嗎?”


    “不會。”


    他搖了搖頭。


    “那你說個錘子。”


    我真想吐他一臉。


    “這個不一定要會啊!會說就行,反正現在算命的,也沒幾個真會算的,明天你看我的。”


    阿明說著就高高興興地跑船艙裏去了。


    我也懶得管他了,隨便他怎麽折騰吧!反正現在也窮的叮當想。


    我坐在甲板上點了根煙,喝著手裏的罐裝啤酒,微微有些醉意。


    這城市的夜景,真不是一般的美,到處都是璀璨的燈火,連江邊都有彩燈,一閃一閃的,別提有多好看了。


    江麵上掠過的風,微微有些涼意,我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喝完最後一口啤酒,然後將易拉罐扔到了遠處的江麵上。


    這時候的我,完全就是一個土包子,根本沒有環保這樣的意識。


    我盯著漂浮在遠處的易拉罐,忽然那一塊兒的水麵上有點波動,緊接著水麵開始往外翻。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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