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衛百多年前隻是一個軍戶駐紮的屯兵堡壘。


    百多年後,這裏儼然已經成了一座小城。


    賀六和老胡沒有別的線索,索性在天津衛城之中徘徊幾日,碰碰運氣。


    大明律有明令:“凡賭博財物者,皆杖八十,攤場錢物入官”。可開國百年,大明的子民們早就把這條禁令扔到爪哇國去了。


    別說天津這所衛城,就算是天子腳下的順天府,亦有不少賭坊攤檔。這些賭坊後麵,往往還有官府撐腰。


    賭坊,錦衣衛們最愛去的幾個地方之一。這倒不是因為錦衣衛多好賭,隻因賭坊內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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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雜,消息就多。錦衣衛的耳目打探消息,最愛去三個地方:賭坊、茶樓、妓館。


    賀六和老胡在城內一番打聽,來到了天津衛城最大的賭坊——永和賭坊門前。


    這永和賭坊真可謂是客似雲來。門口人流不息。有一臉狂喜者,亦有如喪考妣者。


    永和賭坊的客人裏,甚至有許多身穿鴛鴦戰襖的軍戶士卒。


    賀六和老胡來的倉促,身上沒裝多少銀子。


    老胡問賀六:“你身上有多少銀子?”


    賀六掏了掏自己的袖口:“今天出門太急,我這袍袖裏,比臉還要幹淨呢。”


    老胡拿出半吊錢:“就這點錢,不夠賭兩回骰子的呢。”


    老胡年輕時有兩大嗜好。一是賭,二是喝酒。


    喝酒怡情,賭卻敗家。賀六他爹當年強逼著老胡戒了賭。


    今天來到賭坊門前,老胡不免有些手癢。


    賀六看了看,賭坊邊上,有一家萬永當鋪。他笑道:“當鋪生意開在賭坊旁邊,這當鋪的老板還挺會借雞生蛋。”


    尋常人在賭坊裏輸紅了眼,自然會將隨身的貴重之物拿到當鋪典當。輸紅了眼的人,也不會計較價錢,當鋪可以用最低的價格收當。


    賀六和老胡走進當鋪之中。


    他們身前,一個身穿鴛鴦戰襖的丘八,直接把腰刀扔到了當鋪的柵欄口。


    賀六還以為這丘八是輸紅了眼,拿著腰刀訛詐當鋪呢。


    哪曾想,當鋪的站櫃高聲唱道:“生鏽腰刀一把,朽木刀鞘一個。當銀十兩!”


    賀六愕然:按照大明衛所軍的軍規,丟棄軍械者,杖三十。私賣軍械者,殺無赦!


    賀六哪裏知道,這萬永當鋪就是天津衛指揮同知開的。兵士將腰刀當到當鋪之中,等到發餉銀的時候,糧秣官會直接把當鋪給的銀子扣除。而後兵士再將腰刀取回。


    說白了,那丘八在萬永當鋪押的不是腰刀,而是自己下個月的軍餉。


    賀六突然來了興趣:“老胡,你說咱們錦衣衛的腰牌——能當多少銀子?”


    老胡大笑:“一當便知啊!”


    賀六和老胡走到當鋪的柵欄口,齊齊解下腰牌,交給站櫃。


    站櫃先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見多識廣。他一見這腰牌,便直接將腰牌雙手奉還給了賀六和老胡。


    賀六問:“怎麽,你這當鋪收腰刀,卻不收腰牌?”


    站櫃先生搖頭:“二位上差,小的敢收臭丘八的刀,卻不敢收錦衣衛的憑證腰牌。腰牌你們拿回去,你們本來想當多少錢,說個數,我們當鋪開給你們銀子就是。”


    站櫃先生是為天津衛指揮同知辦事,也算半個官家人,自然知道錦衣衛的惡名。


    要是得罪了錦衣衛,別說他一個草民,就算是自己的東家——指揮同知大人照樣得吃不了兜著走!


    賀六笑道:“好了好了,老人家,我們也不難為你了。我們並不是來訛詐你的當鋪。實在是今天出門急,忘了帶銀子,又想到那永和賭坊中逛一逛。這樣吧,你借給我們二百兩銀子。若是我們贏了,出門就能還你。若是輸了,我回京之後,會差人把銀子還給你。”


    站櫃先生對夥計道:“開銀匣,給二位上差拿二百兩銀子。”


    賀六和老胡拿著銀子,進到永和賭坊之中。


    隻見這賭坊之中,各樣賭攤玲琅滿目:賭骰子的、賭天九的、賭麻吊的。。。。。賭徒們圍在賭攤周圍,個個雙眼血紅。


    老胡年輕時好打麻吊。


    麻吊攤有十幾張桌子,五十多人圍桌混戰,“糊了”、“糊了”的聲音不絕於耳。


    老胡對賀六說:“我先玩玩麻吊。”


    一個賭坊夥計湊上來問:“大爺玩麻吊?兩位還是一位?”


    老胡道:“就我一個,他是替我掐碼拿銀子的。”


    夥計道:“您隨我來,剛好有一桌三缺一。”


    牌桌上另外三人,一個是個公子哥,一個是個商人打扮的人,還有一個穿著正七品的總旗服色。


    老胡朝著三人一拱手:“各位,有禮了。”


    那七品總旗冷哼一聲:“禮不禮的無所謂,帶足了銀子才是正經!亮碼子吧!”


    老胡將銀子放在桌上。


    七品總旗道:“就帶這麽點銀子?夠打幾把的?咱們可是五兩銀子一番。”


    公子哥道:“趙大哥,反正是三缺一。等他輸光了,再換人便是。”


    那姓趙的總旗點頭:“好,碼牌碼牌。”


    老胡抓玩牌一起手,心裏樂開了花。他拿了一手好牌。


    抓了三圈牌,老胡便已經上聽。


    趙總旗喊道:“三條!”


    “嘿,糊了!對對糊兩番!”老胡將牌推倒,笑眯眯的說。


    趙總旗道:“晦氣,上來第一把就放了銃!”


    說完趙總旗把十兩銀子扔給老胡。


    老胡多年沒進過賭坊,今天的運氣好的沒邊了。


    “不好意思,自摸幺雞!一番一番。”


    “哈哈,自摸五魁,十六番!”


    。。。。。。。


    不多時,老胡桌上的銀子從二百兩變成了五百兩。


    公子哥和那個商人打扮的人有輸有贏,出入不大。那位趙總旗,整整輸了三百兩銀子。


    趙總旗往手上吐了口吐沫,喊道:“老頭,你別得意。先贏的不叫銀子,叫土疙瘩!後贏的銀子,才是真銀子!”


    抓牌再戰。趙總旗拿著手裏的牌踟躇良久:“九筒!”


    老胡將手裏的牌推倒:“不好意思,十三幺!二十八番!一共一百四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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