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從馬步塘口中得知了南京錦衣衛的當家呂達竟然是江南六大私鹽販子中的一員。


    都說是順藤摸瓜,要查清私鹽案,就必須將呂達緝捕,嚴加審訊。


    大明的任何一個衙門緝拿案犯,都講究個有證有據。錦衣衛北鎮撫司則不同,北鎮撫司抓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可那呂達畢竟南京的地頭蛇。管著南京錦衣衛的數百弟兄。賀六隻帶了幾十個力士來江南。幾十人對幾百人,賀六並無勝算。


    不能強捕,就隻能智取了。


    賀六和老胡領著幾十個力士,騎馬到了大明留都南京。賀六命手下力士喬裝打扮,混入城內。而後他身著飛魚服,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一般的來到錦衣衛南京留守衙門。


    北鎮撫司的六太保到了,呂達不敢怠慢,親自到衙門大堂迎接。


    呂達見了賀六倒頭便拜:“屬下拜見六爺!”


    賀六連忙攙起呂達:“呂鎮撫使,要論品級,你是正四品,我是正六品。要論官職,你是鎮撫使,我是個小百戶。應該是我給你行禮才對!”


    呂達連忙道:“六爺是咱們錦衣衛的十三太保。想當初,我隻不過是金三爺的手下而已。國禮如何我不管,家禮不可廢!”


    賀六擺擺手:“呂鎮撫使不必客氣!我來江南辦差,這江南繁華之地可是你呂鎮撫使的地盤。我就托個大,請呂鎮撫使招待招待我。”


    呂達笑道:“六爺這是哪兒的話?您老來了南京,這是咱自家弟兄的地盤。沒說的,我定然讓您盡興而歸!”


    呂達的手下給賀六、老胡上了茶。


    賀六問道:“你們南京錦衣衛這邊平日裏可還忙?”


    呂達笑道:“六爺是明知故問。我們南京錦衣衛雖頂著個錦衣衛的名頭,卻不似北京的南、北鎮撫司,專辦通天大案。南京城裏勳貴子弟多。這些遊手好閑的子弟平日裏愛在街市上尋釁鬥毆。地方衙門管不了,隻能我們南京錦衣衛管。我們嘛,成天就隻是給勳貴子弟們做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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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六道:“這麽說,你在南京還算閑在嘍?”


    呂達點頭:“閑在的很。不敢欺瞞六爺,咱南京錦衣衛的弟兄啊,領著安逸餉銀。辰時點個卯,下晌就散差,四處去吃喝玩樂而已。”


    賀六大笑道:“吃喝玩樂?羨煞旁人啊!得,我到了江南這煙柳繁華之地,呂鎮撫使可要帶我好好吃喝玩樂一番。”


    呂達道:“那是自然!對了,前幾天我的人去揚州緝拿兩個慣騙,手下的人沒長眼,誤抓了六爺,還請六爺不要怪罪!”


    賀六一本正經的說道:“南京錦衣衛抓了北京錦衣衛,這事兒傳出去呂鎮撫使你可要丟大人了!你得好好補償補償我。今夜,帶我去。。。。啊?”


    呂達會意:“哈!六爺,這您可找對人了!南京城內有一家倚翠樓。裏麵的女子,個個都是絕色,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咱們今晚就去那樂一樂如何?”


    老胡突然插了一句嘴:“我年歲大了,那玩意兒現在連鳥兒都嚇不住了。我就不隨呂鎮撫使、六爺去什麽倚翠樓了。”


    呂達道:“那我派幾個弟兄陪您老找個上好的酒樓喝酒。”


    賀六猛然間話鋒一轉:“呂鎮撫使,我來江南的時日也不短了。我怎麽聽說,江南地麵私鹽交易猖獗呢?難道江南的官府和你們南京錦衣衛就不管一管?”


    呂達一愣,片刻後答道:“私鹽的事,屬下不甚清楚。咱錦衣衛的規矩,北京的南、北鎮撫司可以管天管地,南京錦衣衛留守衙門卻不得幹涉地方政務。私鹽的事兒,應該是兩淮鹽運衙門去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屬下才不去趟那趟渾水呢。”


    賀六點點頭:“也對也對。守著這繁花似錦的南京城安逸享樂,誰閑著沒事兒操那個閑心?”


    三人正在大堂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閑天。呂達手下的一名力士突然上堂稟報道:“忠勇伯家的大公子唐恩和奉國中尉朱希坪打起來了!”


    呂達道:“哦?這兩人現在何處?”


    力士道:“已經被咱們的弟兄‘請’到了堂下。”


    呂達看了看賀六。


    賀六道:“呂鎮撫使有公事盡管辦。讓我們也見識見識你辦案的手段。”


    呂達點頭,命那力士道:“將二人帶上堂來。”


    兩個公子哥來到大堂上。


    大明皇室爵位分為親王、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八等。郡王六世以下諸孫得授此奉國中尉,屬皇室封爵之中最低的一等。


    那位朱希坪雖也算是皇室宗親,卻是等級最低的一等。


    唐恩這個忠勇伯家的大公子,亦是落魄勳貴。他家已經三代無人為官。


    呂達問道:“二位因何事起了爭執?”


    唐恩道:“我在南城鳥市先看上了一隻畫眉鳥。這廝竟然跟我搶!我給店家開五百兩,他就開六百兩。我開六百兩,他開七百兩!呂大人你倒說說,他這是不是成心找茬?”


    朱希坪怒道:“我是洪武爺的十七世孫!堂堂的皇室貴胄。你一個小小的外姓爵,也敢跟我搶那靈物?”


    唐恩怒罵道:“洪武爺見到你這不講理的樣子,說不定會從孝陵裏爬出來,揍你這個不肖子孫一頓!”


    這樣的話,若是在北京說出口。說不定北鎮撫司的人會立即將唐恩鎖拿。南京則不同,天高皇帝遠。留都而已,又不是天子腳下,沒人計較這些事。


    呂達咳嗽了一聲:“好了好了!不就是一隻畫眉鳥麽?我看這樣如何?你們二位賭一把便是。誰贏了,這畫眉鳥就歸誰。”


    南京城裏的勳貴子弟最好賭。


    唐恩道:“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不敢賭的?”


    朱希坪不甘示弱:“賭就賭!誰怕誰?呂大人說吧,賭什麽?”


    呂達從懷中掏出一副象牙骰子:“就賭大小吧!”


    呂達將茶盅裏的茶水倒盡,把骰子反扣如茶盅之中,晃了幾下:“好了,請二位猜猜,這骰子是大是小?”


    唐恩道:“我猜是大!”


    朱希坪針鋒相對:“你猜是大,我偏偏猜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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