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周圍垂著落地數千道寬大的白布簾,上麵繪製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鬼文,寫的是禱告類的咒語,專屬於鬼怪的鬼文咒語。


    陰風吹,拖曳落地的鬼文白簾跟著動晃,此地愈發的鬼氣森森。


    綠光和藍光的來源是遍布於整個空間的鬼火,它們緩緩移動,每朵鬼火都忽明忽暗的閃耀著,但絕不熄滅。


    最前方,就是巨大香案的後方,接近牆壁的位置,供奉著高有數十丈的紅木靈位,上麵用最古老的文字篆刻了‘天地’二字。


    文字過於古老,要不是有著蒼龍一生的閱曆,我都不見得能認出來。


    普通人看到,隻以為見到鬼畫符了。


    鬼怪們供奉的不是鬼道祖師,也不是天神仙佛,而是天地。


    天神仙佛們不屑與鬼怪為伍,鬼魂祖師們修行到飛升之後,也急急的和鬼魂們撇清關係。


    所以,它們隻能祭拜天地,即便天地不將它們當回事兒,但也隻有這麽一個選擇了。


    畢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既然將萬物都不當回事,那麽,在天地這裏,鬼魂們能找到最起碼的公平。


    我看著巨大的天地牌位,暗中直歎氣。


    看來,鬼魂這種存在,屬於萬物中最低等的,弄得它們不得不去祭拜無情的天地了,奈何,沒誰能改變這種現狀,除了同情,我也做不了啥。


    眼神落到地麵之上,眼瞳不由一縮。


    這才發現,整個廟內的地麵就是一隻巨大的‘陰陽魚’,是利用石板凹凸而呈現出來的圖案。


    仔細打量,諸多加持類鬼符在石板上若隱若現的,陰氣這般的重,和此地的布置有關係。


    和記憶中陽世的有應公廟不同,這裏麵除了供奉著天地牌位,任何一尊仙神的靈位或神像都沒被供奉,我估計,旁邊的姑娘廟中也是一樣的形式。


    這裏的鬼魂,除了天地,不供奉任何神明。


    反正,神明們早就拋棄了它們,何必厚顏的拍馬溜須呢?沒必要。


    倒是想得開。


    目光掃向碩大空間四個角落,果然看見黑霧中矗立著幾尊數丈高的龐然大物,正是那些始終隱藏在黑霧之中的‘巨怪’。


    當年,在荒老嶺中和它們交過手,後來,收服圖枚裙的時候,再度和巨怪類邪物對上,深知這些半步鬼王級的巨怪多麽的難纏。


    每一隻逃離地府的萬年老鬼,都不是老哥一個逃出來的,攜帶了諸多心腹,黑霧巨怪就是其中一部分骨幹。


    顯然,有應公廟這裏的巨怪守衛,是大首領長孫傲筠撥發過來的,不知是為了增加陰廟的守護力,還是因為我的到來,故意增加威懾力?


    不管怎樣的心理,此地防守的固若金湯是沒跑的。


    我冷笑一聲,收回目光,視若無睹的樣子,讓旁邊跟隨的兩位廟主為之一愣,估計,它們一心想看到我震驚的眼神吧?


    讓它們失望了,老子多了蒼龍一生閱曆後,先不說道行增長沒增長,隻說膽量,那真是大過天了!


    即便山崩眼前、河水倒灌,我都能保持心神安寧,處變不驚。


    這是三輩子經曆帶來的天大好處,隻說心理方麵,脫胎換骨一般,想讓我吃驚或生懼,難了。


    邱司翎和官朋舉對視一眼,轉過頭來。


    邱司翎邀請我走入旁邊的一個洞口之中,有鬼火照耀,能看清洞口深處是一扇門,推開之後,內中是一個麵積不大的房間,石桌石凳俱全,陰氣充沛,很適合陰魂居住。


    但對我來講,相當的不適應,但在此休息等待倒是不錯的選擇,總比子在外頭幹凍著強!


    “方門主別嫌簡陋,此地大多這樣的房屋,我倆也是一樣的,不過是冥晶分配更多些罷了,對我們這些鬼物而言,算是不錯的棲身地了,總比陰司的枉死城要好。”


    邱司翎笑著說了這話。


    我眼神一凝,被她一句話引起回憶,緩緩點頭說:“是啊,總比枉死城要強,該知足。”


    邱司翎深沉打量我一眼,凝聲說:“方門主,正式的儀式在中午十二點進行,您就先在這裏休息,讓她們侍候你可好?”


    說著這話,邱司翎一打響指。


    她身後陰風一震,接著,兩名特美貌的女鬼,身穿古代漢服,阿娜多姿的走出來,一個個蹲身施禮,美麗的臉和人類美女相差不大,除了有些蒼白,看不出什麽鬼怪的痕跡。


    “奴婢蘭兒(奴婢倩兒),問方門主安。”


    兩女鬼一道喊人,鬼眼秋波流轉,果然是美女鬼。


    “不用客氣,初次見麵,這是見麵禮。”我隻揮手示意她們都站起來,然後,賞賜她們幾枚低品級的冥晶,喜的兩女一個勁兒道謝,她倆隻有青衣鬼級別,這些冥晶正合用。


    “門主滿意就好,……你倆記住,用心侍候著,不得怠慢。”邱司翎臉一板吩咐著。


    “謹遵大君之命。”兩女鬼忙應下差事。


    “請方門主中午時出外觀禮。”邱司翎和官朋舉和我說了幾句,告辭退了出去。


    兩女鬼忙活起來,熱茶果品的都擺放我麵前的石桌上,很是勤快。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


    之所以不拒絕兩隻美女鬼的侍候,是因為,她倆有著監察我動靜的職責。


    意思是,雖然給我荒老嶺通行一天的權利了,但我去了哪,做了什麽,荒老嶺高層還是想要知曉的。


    鬼之常情,可以理解。


    我是客人,為了讓主人們放心,就留她們在身邊侍候吧。


    兩隻青衣女鬼,即便想弄什麽幺蛾子,對我來講也都是小事兒,當然不在乎她們跟著,當然,和邈穀見麵時,她們隻能遠遠待著了。


    我要辦的‘正事’,估計,荒老嶺也不想知曉是什麽吧?它們也探查不出來……。


    還好,兩隻女鬼長的足夠美麗,賞心悅目的,要是兩隻特恐怖且醜惡的,我才不要留下來礙眼呢。


    沒打算套兩女鬼的話,她們道行不高,參與不到核心之內,知道的必然少,和她們費心思,純屬浪費時間。


    我安心的享受著美女鬼的侍候即可,該吃吃、該喝喝,心情好了,就多賜予幾枚下品冥晶,看到兩女高興的樣兒,我也跟著高興不是?


    隨意的聊聊家常,問問她們悲慘的身世,表示一番同情。


    兩女鬼和我熟稔起來,也不再拘禁了,我讓她們隨意落座,也就不拒絕了。


    先前,她們隻敢站在一旁,我受不得那種拘束感,此時多好。


    世上和鬼怪關係處的如此融洽的,也就得是養鬼師了,還得是對鬼怪抱有同情心的養鬼師,如陰陽養鬼宗弟子那樣霸道的,隻能嚇死鬼魂。


    和鬼怪和平相處這種事,一般的法師絕對做不到我這種程度,所以,我這樣的養鬼法師,在大多數的鬼怪那裏,應該是受歡迎的……。


    這是自我定位,有可能不準,但我還是希望自己受歡迎。


    氣氛好,時間過得就快,沒感覺怎樣呢,就快到中午十二點了。


    美女鬼蘭兒和倩兒一道起身,提醒時間到了,請我出外觀禮。


    這是鬼怪過年時最重要的儀式了,她倆也要參加的。


    我也想快點見識到,聞言就起身隨著兩女鬼行出了房間,穿過甬道,到了廟內大殿,一眼望去,嚇了一大跳。


    眼前,密密麻麻的,全是鬼!


    至少有十萬名以上,都規矩的落地站著,按照道行不同分為多個陣營。


    從空隙處能看到,最前方站著的是身穿黑袍、並戴上同色冠冕的官朋舉和邱司翎,這算是盛裝出席了。


    我看到它倆時就明白了,兩座陰廟的鬼魂們,都聚集到‘有應公廟’之中來了,所以,才有這麽多的數量。


    仔細的去看,男女鬼魂各半。


    果然,姑娘廟中的那些女鬼們也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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