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


    無法斷言,格莉茲?碧很沒用自信的說。


    「……《戰鬥司書》在《虛無之圖書館》都是有記錄的,包括其所在地等等全都是有的。現在活動著的《戰鬥司書》包括菲芙在內一共五冊。其他的都因為沒有《主人》而處在休眠中,那些全都在這裏……」


    「但是,那確實——」


    盡管文人在極力辯稱,格莉茲?碧仍隻是‘作為可能性’繼續說下去。


    「……也許是對方故意讓我們陷入這種想法也說不定……」


    「被《那家夥》,嗎?」


    菲芙帶著一臉失望的表情忿忿地說。


    自從昨天的事件以來,菲芙的心情就一直不爽。也沒有捉弄過文人,總是一臉緊張的表情在思考著什麽。


    受那個影響,在那之後崎田姐妹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閉門不出,到現在還沒碰過麵。


    ‘《那家夥》’,菲芙將放在桌上的小手握成拳狀。


    「作為《禁書》的《主人》的話,碧做出的推論就很有可能了……那即是說《那家夥》的傷已經痊愈了,可以認為他已經開始行動了……」


    那憤怒的聲音裏又摻雜著些許可惜。


    文人終於理解了菲芙心情不好的原因了。菲芙她說過,自己確實讓《那家夥》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傷。消耗著自己的身體與之奮戰了,有自信給對方帶去了相應的創傷。但那卻如此之快就……心中感慨萬千這樣的感覺。


    「抱歉,菲芙」


    文人不斷的撫摸著紅茶的杯壁,在心中甄選合適的台詞。


    「要是我能夠更加的優秀的話,就不會讓你露出這副表情了——」


    「你在說什麽!」


    菲芙詫異的回首對著文人,綺麗的銀發隨即揮舞。


    「文人你做的很好!用《機關》拘束《人間印刷機》那一手做的非常漂亮!」


    「就連那個,也是多虧了千佳小姐的提醒。隻靠我一個人是想不出來的。自己的不成熟這件事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做得好什麽的,和《那家夥》完全沒關係不是嗎?做得好也隻是因為《那家夥》放水了的緣故」


    「那是」


    菲芙將遠山眉一顰。


    「《那家夥》不也是《主人》嗎?而且是可以製造出《禁書》的優秀程度。所以回複的快也是當然的」


    菲芙,連和格莉茲?碧都沒有說什麽。也可以認為是默認了文人的說法。


    「能給我不誤解嗎?」


    文人稍稍低頭的看著菲芙和碧。


    「我、既沒有打算退縮,身體也沒有腐朽。所以今後該怎麽辦的事情,現在必須要考慮了。與《開膛手傑克》和《惡魔理發師陶德》會實現人的願望不同,《人間印刷機》隻是把人變成《書》。而把那個回收了的以《主人》自詡的不明男子,以及他的自稱《戰鬥司書》的赤色少女——他們應該是聚集在《那家夥》手下的——但究竟是怎樣呢」


    「是……呢」


    菲芙‘唔嘸’的自言自語到,而文人注意到了曾覆蓋在那麵容上的迷霧已經散去了。


    「嗯。恐怕,事實正如文人所說的一樣。是被《那家夥》招徠聚集在手下的。而這意味著一件事情。乍看上去,這樣的發展很不好,但實際上對妾身等人來說卻相當有利」


    紫色的瞳孔中放出了光彩,略帶慘白的臉龐也恢複了不少血色。


    「就是說?」


    「《那家夥》目前才恢複到算得上是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幫助才能有所行動的程度。《那家夥》是凡事若不事必躬親就放不下的性格。《傑克》也好《陶德》也好,並沒有倚仗他們而是靠自己來襲擊文人就是個例子」


    「確實……如此。雖然也有因為對手是菲芙的原因包含在裏麵,但我也這麽想」


    「若是和妾身一樣不隻是《機關》而且連記憶的一部分也失去的話,《那家夥》作為《主人》的技術想必也掉了相當一個檔次吧」


    那還真是令人期待呢。


    雖然隻是一般的水平,也已經熟悉了飛行《機關》的設計了,在這裏這樣弄的話就能這樣動起來,這樣就可以站起來,像這樣的心得已經在心中漸漸積累起來,但要說和《那家夥》對抗的話,文人還很難說有這個自信。


    而且,格莉茲?碧低語道。


    「……要是集合了如此程度的《禁書》的話,探知也能容易許多。崎田姐妹她們也許會幫忙吧……」


    「大概,我覺得沒問題——兩人的父母變成的《書》在那之後,有什麽新的線索嗎?」


    「……不,還沒……不過,由於在目錄裏有記載,平安無事這點可以保證。萬一遇到了火事被《消滅》的場合,就會自動從目錄中消除的」


    「這樣啊……得盡快找到」


    萬一流轉到了《那家夥》的手裏的話,她們說不定就會調轉陣營了。和持有《龍涎》的對手作戰,可以的話還是敬謝不敏啊。


    「……說起來……」


    向菲芙空了的杯子裏注入新的《機關》紅茶後,格莉茲?碧歪起了包裹在巨大玩偶熊頭套裏的腦袋。


    「……文人先生的朋友們後來變得怎麽樣了呢……?」


    那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在那之後文人他們叫了救護車,然後便把雲木和八代放置後自己回去了。文人本打算把兩人也帶出去。


    「把他們帶出來,然後你又能怎麽辦?」


    被菲芙這麽說後,無言以對了。


    因為怎麽和他們解釋,在那個場合確實是怎麽也想不出了,其實就是到了現在也沒能拿定合適的主意。幹脆就讓他們當作是自己遇到了集團幻覺之類的事情來理解那個情況好了,反正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至少還是,出於對八代的哮喘發作的擔心,將他們兩個從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搬到了接待室的沙發上,能做到的就僅此而已了。


    事件,出現在了新聞上。


    文人在電視上看到的是,古舊的印刷廠的倉庫裏,數十人昏倒在裏麵,被當作異常事件來看了。但是,更進一步的報道卻沒有播出。其實也沒有辦法報道。因為幾乎所有人連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那裏都不知道。


    雲木和八代雖然在中途出現了,但似乎沒有什麽想說的樣子,要是真說了什麽的話應該馬上就會有警察出馬了吧。


    但是沒有來。


    如此推測的話,果然兩人應該早已分不清這一係列事情究竟到哪裏算是夢境、又有哪一部分是現實了。


    「怎麽辦好呢……」


    文人不禁歎了口氣。畢竟事情才過去不久,雲木和八代都請假沒來學校。夏宰似乎也聽說了事情。畢竟本來要去印刷廠的是她本人。


    「詠的那邊得想點辦法」


    這樣,菲芙自信的說道。


    「該怎麽辦呢?」


    「詠她有寫日記。也就是記載記憶。把《書》的一頁摻進去,然後——」


    「要篡改嗎?」


    胸中湧起躁動的漩渦。但是——


    「那樣就好。不知情的話被《那家夥》卷進來的危險也會減少。妾身等人也不可能一日二十四小時守衛她吧?也不可能讓她和千佳琉佳一樣和我們住在一起」


    「我知道我理論不過你……」


    但心理上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接受的。不過,現在也隻能這麽做了。


    「八代那邊怎麽辦呢?」


    「先要確認他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讓《小龍》去找吧」


    她所提到的《小龍》,是指文人製作的一隻非常小的《機關》龍。像鉛筆那麽細小,經常黏在菲芙


    身邊就像寵物一樣可愛。


    「要是沒有的話呢?論可能性這邊比較高」


    「那個時候就沒辦法了。不管他,就假裝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要說謊?」


    對著朋友。


    那樣還是朋友嗎?那樣還有被喚作朋友的價值嗎?


    文人覺得,那樣就失去了朋友的意義。


    「別板這樣的臉嘛文人。詠也好妾等也好,都不知道那個地方的話,八代也會覺得是自己記錯了。這樣子比較安全」


    一定,是這樣的。對於想太多想太深的自己感到了厭惡。


    「事已至此——」


    說了一半,文人把後半句又吞回腹中。


    「說啥?」


    「嗯~嗯,沒什麽」


    這不是菲芙的錯。


    雖說是被卷入其中,這場戰鬥是基於自己的意誌開始的。所以事到如今什麽的話自己沒資格說。


    ——不能讓朋友再遭到不幸了。不管以什麽代價。


    絕對。


    那棟建築,就夾在高樓大廈之間,按土地麵積算也就一百平方米的程度,作為商用建築顯得又小又舊。


    大約在半年前這棟三層的舊書店還在營業,這個當口上行業不景氣給這個老店的三十年曆史畫上了休止符,在它閉店之後也沒能轉讓出去,就一直空置在那裏,隻是,記錄被篡改,落入了《他們》的手中。


    之前的業主已經不在了,被變成了《書》。


    「感覺,這空氣真令人焦躁啊……」


    身穿殘破的長禮服頭戴大禮帽打扮的駝背矮小男人,巨大的鷹鉤鼻正嗅著。手上握著外形奇特,就像是外科手術刀似的小刀。


    「算了,我也不討厭。能讓人想起來東頭那個臭水溝」


    「就算不願意那個味道也隻會鑽進你那鷹鉤鼻裏吧」


    駝背男人的身邊站著的是個後背可以和針尖比細的高個男人。


    「說話慎重。我們是《神》的仆從」


    「是是」


    駝背男子突然把小刀的前端刺入自己的大禮帽邊,然後拉下帽子蓋住臉。


    拉下百葉窗的昏暗屋子裏,出現了他們以外的影子。高達天花板的岩石般的影子。就像食蟲花般‘噴噴’地放出可疑的香氣的影子。之後就像是融入了黑暗中一樣,隻留下氣息還漂浮在空中。


    然後在那更深的地方。


    在黑暗中擺有一把,如新鮮的血液般赤紅的椅子,以及一個小孩子,手肘搭在扶手上坐著。


    「……來得正好。《理發師陶德》。還有《開膛手傑克》……」


    「是」


    又高又細的男人——《理發師陶德》單膝跪地,而《傑克》還維持著站姿。《陶德》那鞭子般的手一揮,《傑克》便站不穩摔在地上,像青蛙那樣平趴著。黑暗之中,輕蔑的笑聲一個、兩個,響了起來。


    「你們!」


    「——閉嘴。想被壓成餅麽?」


    僅此一言《傑克》就沉默了,憎惡的話語也在舌尖打住了。


    「請恕我等來遲了,我《主》——」


    「平身、《陶德》」


    「是」


    遵照吩咐站起來的《陶德》望向其主,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憑借些微的光隻能看到隱約浮現的嘴。


    「退下」


    點頭領命《陶德》連同《傑克》向著黑暗中,牆壁的方向走去。


    就像在等著那個,少年悠然的從椅子上起身。那個動作就像是老人,身體各處嘎吱作響緩緩動作的感覺。


    「……諸君」


    在環視黑暗中環視,少年這樣開始發言了。


    「在諸君的活躍下,《虛無之圖書館》陷入了功能不全的現狀。但是,它也在徐徐回複著。我曾打算親手將最強的《主人》和《戰鬥司書》雙雙埋葬,把那個《主人》變成《書》,將可惡的《戰鬥司書》菲芙?蒂格莉絲殲滅。卻沒能成功,還落得這幅下場」


    就像是自嘲似的,少年——被菲芙她們稱作《那家夥》的《禁書》笑道。


    「但是,計劃非得繼續下去不行。為了把所有的人類都變成《書》,我們不得不繼續前進。為這個目的我入手了」


    ‘咚’的巨響伴隨著什麽從房間的中央,突如其來的落下了。


    巨大的木製的,那是從那個美因茨伯格手中接過的《人間印刷機》。


    從勉強稱為天花板的那個機械的陰影下,出現了單邊眼鏡的和服男子以及紅色軍裝皮外套的少女,男子像少年行了一禮。


    「你這家夥,是要幹什麽」


    在《理發師陶德》發出吼聲期間,「他是我等的新夥伴」,少年如此答道。


    「夥伴?區區人類?」


    「這位也是《主人》。是接下來的計劃中必要的男人。在我完全複活之前是必不可少的」


    「……屬下承知」


    《陶德》低下了頭。絕對不是就此接受了,隻是遵從主子的決斷。隻要是決定的事項,就決不能違背。


    少年點了點頭,看了眼《人間印刷機》。


    「美因茨伯格做的很好。改良完成的話,這應該能起到相當不錯的作用」


    「喂喂喂喂」


    就像是在笑一般《傑克》說道,一直在手中打轉的小刀指向了《人間印刷機》。


    「這不會是真的吧,這東西將一個個人類‘喀嚓~咚…喀嚓~咚’的,然後就變成《書》了吧?」


    「當然的」


    少年露出了把人當笨蛋耍時的笑容。


    「這個東西另有用途。要是用這個東西把人類變成《書》,做出來的最多也就是三流水平。《書》所應該體現的是本人的靈魂的形態才對。而且不使用以前的做法,就無法成為完成品」


    「您有何打算?」


    就像要溶化般的妖豔伴著毫無遮掩聲音從黑暗中漂出。


    少年一臉辛苦的表情再次往椅子上沉下腰。


    「……等待人類向我等身邊拜訪的日子已經結束了。從今以後要積極地將《書》向人類身邊送去。經過人類之手的書最終將全部是我等的《書》。為此——」


    少年淒絕的笑容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浮現——然後宣言。


    「——複興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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