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王國境內的所有城市都有上午、中午各一次、下午兩次的鳴鍾報時。


    對決將在明天上午鳴鍾之時開始。我們從街道西端、維爾琪從東端出發,目標是維爾琪目擊到不死鳥的火神殿。


    雖然不能確定不死鳥就在火神殿,但是其它的目擊者也都是在火神殿或者那兒附近看到的,既然這樣比起在整個索雷攸之丘盲目地亂找在這兒更有可能找到。


    「啊~所以我才不想來這兒啊……」


    在雷姆莉亞大人為我們準備的旅館食堂裏——


    蠢蛋邊用叉子戳盤子裏剩下的胡蘿卜邊抱怨。


    在旅行途中就注意到了,這個男的雖然不是討厭所有蔬菜,但是隻有胡蘿卜和青椒每次都會剩下。喜歡的食物是肉和甜食,就像小孩子一樣。


    「不可以這麽說喔~伊爾。」


    蠢蛋不耐煩似的揮了揮手回應了知江小姐的話、歎了口氣。


    「不想參加的話,跟雷姆莉亞大人說清楚不就行了。」


    「會被她殺掉的說~」


    「那就請放棄吧。」


    斜眼看了看全身發抖的蠢蛋,我拿起木杯放到嘴邊。


    裏麵是溫果酒。


    微微的酸甜滲入疲於旅途的身體之中。


    「雷克斯大人希望哪邊贏呢?安玖大人還是維爾琪大人。」


    知江小姐問出了我一直沒敢問的問題。


    「嗯……贏的就能夠和我一起旅行是吧?」


    我和維爾琪、希望哪邊贏——我之所以沒敢問是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先撇開性格不說,維爾琪是精靈族的美少女、而且明顯喜歡蠢蛋。


    男人的話無論誰、比起我這個一點兒也不可愛的女人都會選擇喜歡自己的美少女。而且她還是導師候補生,魔法能力也有保證。


    和維爾琪比較起來的話,蠢蛋會選我才……


    「啊……非要我選一個的話——安玖吧……」


    ……哎?


    「我……嗎?」


    「嗯……啊,是啊。」


    「為……什麽?」


    這個是因為……蠢蛋對一起旅行至今、一起戰鬥的我(蠢蛋基本沒動手就是了)產生同伴意識、開始抱有友情一類的感情了麽?


    「因為、和維爾琪一起旅行會很愁不是嘛?」


    蠢蛋的回答背叛了我的期待。


    也就是說他用的是消去法。


    話說期待算什麽啊!我完完全全沒有一點兒喔!


    「就算你‘不是嘛~’地向我尋求認同我也不知道給怎麽說啊……。覺得為難嗎?」


    「……嗯……」


    蠢蛋低下頭,右手還在擺弄著叉子、左手搔了搔後腦勺兒。


    「難道說你討厭維爾琪小姐嗎?」


    「不是,當然不討厭……小時候一直和她一起玩兒來著。」


    「也就是說……對雷克斯大人來說維爾琪小姐是重要的青梅竹馬嘍?」


    「嗯、啊,是吧……」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還討厭和維爾琪小姐一起旅行呢?」


    「不是討厭啦……隻是有些困難。」


    雖然還搞不太懂蠢蛋「困難」的意思……但看來蠢蛋並不是很想和維爾琪一起旅行。


    「雷克斯大人不想和維爾琪小姐一起旅行這件事我明白了。」


    「在那之前請先弄明白這場旅行本身就不是我所願……」


    「不想和維爾琪小姐一起旅行的話在明天的對決中就更要助我一臂之力了。」


    「真麻煩~」


    蠢蛋全身癱軟在椅子上仰視著天花板。


    「我很期待喔~」


    知江小姐樂嗬嗬地說道。


    「總覺得好像回到從前了。」


    「從前……?」


    「在雷克斯大人和維爾琪大人還小的時候,兩人經常在海德菲爾特家後山遊玩,我也經常跟他們一起。」「原來如此。明天的確是要爬山……」


    「我說,知江。」


    蠢蛋保持著仰頭的姿勢說道。


    「……明明三年不見了,維爾琪還是一點兒沒變啊。」


    「變的更漂亮了喔~」


    「啊……你這麽說也是。不過我想說的是內在什麽的……」:


    「要說性格的話、的確。時隔三年再次見到維爾琪大人時我也和雷克斯大人一樣、覺得維爾琪大人還是那個維爾琪大人呢~」


    「對啊……那家夥、在這兒交到朋友了嗎……」


    朋友。


    蠢蛋的話微微刺痛了我的胸口。


    「那家夥從以前開始就隻有我一個朋友。雖然我的朋友也就隻有鄰居的那幫小鬼頭,也沒資格說什麽了不起的話。可是維爾琪那家夥更嚴重,除我之外完全不跟別人一起玩兒。」


    「非常怕生嗎?」


    「啊,就是那個。」


    「我有伊爾就夠了!——這是以前維爾琪大人的口頭禪。」知江小姐口中維爾琪過去的口頭禪再次刺痛了我的胸口。


    (「我有奶奶在就夠了!」)


    耳邊回響的聲音、是過去的我的聲音。


    (「安玖也應該去交交朋友啊。」)


    那是當奶奶這麽對我說的時候的——我的哭訴。


    那時奶奶臉上苦惱的表情,現在仍清晰地記得。


    除了蠢蛋之外沒有一個朋友的維爾琪、


    和我一樣。


    就像我對奶奶那樣。


    非常怕生沒有同齡朋友、討厭粗暴的哥哥們、對我來說奶奶是唯一的玩伴。


    「一直死死地粘著我,我要是跟別人玩兒就立刻發火兒。」


    「……被這樣依靠,作為男人不是很幸福麽?」


    蠢蛋嗯~地嘟囔著。


    「當然被喜歡比被討厭要好得多,可是我也想讓那家夥跟別人也能融洽相處啊。」


    「你對她本人說過這些嗎?」「當然說過。我跟她說完,她就問我她交到朋友的話我會不會高興、開不開心什麽的。」


    「……雷克斯大人是怎麽回答的?」


    「當然會開心啊。在那之後她就突然說要留學了。」


    「是麽……」


    記得維爾琪說過她是為了總有一天會成為英雄的蠢蛋而學習魔法的。


    既然已經成為了導師候補生、想必這句話不是說謊也不是場麵話吧。


    但同時、一定也是為了讓蠢蛋高興而想要來這兒交朋友的。


    即使在熟悉的地方做不到,換個新的地方的話也許會有交到朋友的機會也說不定……


    我也一樣。


    我在去王都的時候,也有些、隻有一點兒、期待著是否能交的人生的第一個朋友。


    理想中的是同齡的有上進心的魔法師女孩子。


    但是蘭德爾的魔法衛士中沒有那樣的人……


    成為宮廷魔法師之後不要說交朋友了,根本就是始終在被人討厭、排斥著……


    維爾琪會怎麽樣呢。


    在新的天地裏交到朋友了麽。


    「維爾琪小姐給你介紹她的朋友了麽?」


    「沒啊。」


    「……是麽、是啊……」


    如果有的話,蠢蛋也就不會「那家夥、在這兒交到朋友了嗎」這麽說了。


    也就是說……一定、也是一樣吧。


    「呐、安玖。」


    「怎麽了?」


    「你跟維爾琪交個朋友吧。」


    「……什麽?」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認真的麽?」


    明天我就要


    和維爾琪為隨從者之位而對決的說。


    「果然不行麽。」「當然不行。」


    的確,維爾琪就像是我所描繪的朋友的具象化一樣的存在。


    也就是、同齡的有上進心的魔法師女孩子、雖然是精靈族。


    但是,雖然理想、可是她敵視著我,我對她的印象也不好——應該說印象極其糟糕。


    雖然我們都一樣沒有交到朋友,可就算是這樣她是我的阻礙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啊~真沒辦法啊……」


    蠢蛋深深低下頭藏起表情吸了吸鼻子、然後站了起來。


    「我回房間了。」


    「伊爾、胡蘿卜剩著喔。」


    蠢蛋無精打采地對知江小姐揮了揮手,離開了食堂。


    「……沒什麽精神啊。」


    走出食堂的蠢蛋肩膀無力地垂著,十分疲憊的樣子。


    雖然他基本上始終就是幹勁兒zero地耷拉著肩膀……


    是在為維爾琪交不到朋友而煩惱著麽,還是隻是嫌明天的對決麻煩呢。


    一定是後者吧、肯定是後者。


    我可不想見到為青梅竹馬——而且是女孩子而煩惱著的蠢蛋,連自己都會開始浮躁起來。


    「安玖大人,可是去幫我看看他的樣子嗎?」


    知江小姐邊為了讓店員好收拾而將盤子疊起來邊對我說道。


    「我……麽?」


    「拜托了。」


    「……我知道了。」


    如果是平時的我的話一定會讓知江小姐自己去吧。


    可是我卻答應了,理由自己也不清楚。


    ……不對,說不清楚是騙人的。


    我之所以會答應去看看、一定是因為我自己也在意著。


    「那我去了。」


    一口氣喝光杯子裏剩下的三分之一果酒,放下杯子後我離開了座位。


    第二天——


    上午的鍾聲響徹街道,我、蠢蛋、知江小姐三人從街道西端進入了索雷攸之丘的登山道。


    來送我們的雷姆莉亞大人告訴我們、一直到六裏程為止有好幾條的登山道,但是到從第七裏程開始供人攀登的山道就隻有一條了。


    從街道東端出發的維爾琪與我們走的路不一樣,所以至少到七裏程為止我們不會遇到。


    如果遇到了的話,按照那個精靈小姑娘的性格一定會把找不死鳥的事兒丟到一邊、直接向我挑釁吧。不過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挑戰就是了。


    令人在意的是維爾琪的同行者。


    雖說是雷姆莉亞大人的熟人,但是我們還沒見過。還不清楚那人的實力如何……按照雷姆莉亞大人的說法,維爾琪和那人兩人、與我們三人的戰力對等。不過這邊保證不了蠢蛋能不能頂用,這樣的話、情況就對我們這邊不利了……看來隻能靠我來努力彌補了。


    「啊~真是的、走不動了!」


    出發還沒過半刻,走在最後麵的蠢蛋就開始發牢騷了。


    「怎麽從剛才開始路就一直往上爬啊!」


    「我們正在登山啊,理所當然的吧。」


    「山、我們就在不久之前不是登過一次了嘛!」


    「要恨就恨雷姆莉亞大人吧。」


    「別開玩笑了!恨大姐的話會反過來被她恨殺的!」


    ……雖然是牢騷,但今天還真說了不少話。


    昨晚——


    那之後、我為了去看看蠢蛋的情況而去蠢蛋的房間、剛好碰見抱著寫生本離開旅館的蠢蛋的背影。


    蠢蛋離開旅館來到旅館後麵、靠在一棵大櫸樹上仰望著星空開始畫起素描。


    總覺得不像是一直以來那種沒幹勁的表情,而像是筋疲力竭的樣子默默地動著手、讓人難以向他打招呼……結果我什麽也沒問到。


    過了一晚之後、今天——


    蠢蛋又變回原來那個蠢蛋了。


    沒幹勁兒的表情、沒幹勁兒的言行。


    雖然一直這麽沒幹勁兒的話也很讓人難辦,但是對因為蠢蛋又恢複成以往那個沒幹勁兒的蠢蛋而稍微地安心了一些的自己——也很困擾。


    「啊拉?」


    出聲的是走在我斜後方的知江小姐。


    「那是什麽?」


    指著正前方。


    雖然我凝眸注視也看不見、但這隻是單純的視力問題吧。並不是說我的眼睛不好,而是知江小姐的視力太好了。


    「前麵放著一個像是盤子一樣的東西。」


    「……盤子?」


    為什麽登山道上會有盤子。


    納悶兒地繼續向前走、前麵的確放著盤子。三張盤子直接放在地上,盤子上麵放著裝點著滿滿的水果的美味蛋糕。


    十分離奇的光景。


    「哦哦~蛋糕!」


    在不解地交換視線的我和知江小姐後麵、蠢蛋高興地大叫。


    這男的該不會、


    「正好肚子餓了,吃吧~」


    真遺憾、我猜中了。


    「你認真的嗎?」


    這種明目張膽的可疑物品、毫無疑問是個陷阱。


    「伊爾、午飯時間還早喔~」


    知江小姐的吐槽也微妙地跑題了。


    「別那麽死板嘛~既然是蛋糕,當做午飯之前的點心就行了吧~正好三人份,你們兩個也吃吧!」


    「……我就免了。」


    「同上、在人前嗟食不太好~」


    沒人在就吃嗎?——我拚命忍下了差點兒噴出來的吐槽。


    「是嗎!那我就自己都吃了啊!」


    蠢蛋傻笑著撿起盤子。


    以防萬一、後退三步。


    「果然、累的時候吃甜食最好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越來越小……)」


    就在蠢蛋伸手抓蛋糕的時候,地麵崩落了。


    話後半變成悲鳴、蠢蛋陷了進去。


    ……這種發展已經預想到了、所以沒必要浪費力氣驚訝了吧。


    「真是了不起的陷阱啊~」


    知江小姐也沒怎麽驚訝、倒不如說心情相當愉快?


    「這樣的陷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順便說一句、撿地上東西吃的貴族也是第一次見到。


    來到洞穴旁邊,往裏麵張望。


    洞穴相當的深,雖然沒到水井那種程度,但至少有四五個成年男子立著疊起來那麽深。


    被洞穴底的水濺的全身濕透的蠢蛋呆立著。


    「受傷了嗎?」雖然看起來不像受傷了,但姑且問一下吧。


    「唔嘸、唔嘸唔嘸、唔嘸唔唔。」


    完全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看來他嘴裏塞滿了蛋糕。


    掉下去的同時把蛋糕全都在進嘴裏——這已經徹底超過了驚訝、簡直讓人佩服地五體投地。


    「請自己上來。」


    「唔嘸、嘸!」


    在說「知道~」還是在說「麻煩死了~」呢、恐怕是後者吧,但我不會幫忙。這種程度的高度,以蠢蛋的運動能力根本不是問題。


    話說這陷阱到底……


    百分之百是維爾琪幹的。


    挖這麽大的洞要費很大的力氣、不過隻要使用魔法的話就會非常簡單的吧。


    恐怕是昨晚幹的。


    說起來昨晚維爾琪沒來找蠢蛋,還以為她身為導師候補生有許多事要忙……沒想到竟然跑到這兒來挖陷阱來了。而且還是等級如此之低的陷阱、把人當笨蛋也要有個度——本想這麽抱怨的、可我家那蠢蛋卻漂亮


    掉下去了,不得不讓人沮喪啊……


    「唔嘿~濕透了~」


    「變成水靈靈的男孩子了啊~伊爾。」


    知江小姐笑嗬嗬地挪揄著自己爬上來的蠢蛋。


    「……我用魔法點火、請把身體烤幹。」


    「是~」


    雖然不想在這種地方浪費魔力,但也不能就這麽讓他一直一副落湯雞的樣子。感冒了的話會非常麻煩。不過「那個什麽」是不會感冒的、所以放著不管似乎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煉獄」


    我在魔杖的先端燃起火焰。


    「來、用這個把身體烤幹……唔!」


    「嗯?什麽?」


    我話說到一半驟然語塞、覺得莫名其妙地回過頭來的蠢蛋竟、竟竟、竟然光著身子。「幹、幹幹幹、幹嘛光著身子啊!?」


    不、不對不對、雖然說光著身子但下麵還穿著所以說不是完、完全的裸體但但但、、、


    「啊?脫掉不是幹的快嘛。」


    「就就就就算這樣、也不該在兩名女性的麵前、、、」


    「知江不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嘛~是吧~知江?」


    「是~因為雷克斯大人每次洗完澡都全裸在宅邸裏溜達,已經看慣了~」


    「知江小姐不在乎我在乎!」


    話說那個全裸溜達算什麽啊!


    「哎~?那你就背過去啊,幹嘛還滿臉通紅地盯著我啊?」


    「——!」


    的、的確,不想看的話背過臉不看不就好了嗎、我竟然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注意到。


    立刻向右轉,大口深呼吸。


    心髒像是剛剛全速跑完長跑一樣拚命地跳著。


    臉肯定也紅透了吧。


    沒、沒辦法的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和哥哥以外的男人的裸體。


    死死地閉上眼睛——什麽也不去想——可是蠢蛋的裸體卻擅自地出現在腦袋裏麵。


    經過認真鍛煉過的、結實的身體——雖然沒怎麽見過男人身體的樣子、但也能看得出來。


    不意間、回想起了在那布拉斯卡山與魔王的女兒戰鬥時的事情。


    那時候,我曾被他那結實的手臂抱起來過——就在和魔王的女兒戰鬥的時候。


    那時候精力全都集中在戰鬥上了所以沒在意、現在仔細想想、那時候蠢蛋堅實的身體和我緊緊地貼在一起——


    啊啊~怎麽回事~腦袋熱的亂七八糟的還莫名其妙地出起汗來了~


    「唔唔唔……」


    「怎麽了、安玖大人?」


    「不、不、沒什麽!完全、沒事!」


    為了冷卻熱到足以讓剛流出來的汗瞬時蒸發的臉,我拚命地用手扇扇子。蠢蛋不知道為什麽「嘿嘿~」地樂了起來。


    「一定是這樣吧、你看到我的裸體興奮起來、開始色色地妄想起來了吧~」「什、什、什、」


    在說什麽啊這家夥!


    「可以喔、又不會少塊肉~盡管以我為對象隨便妄——伊~!」


    看到回過頭的我的表情,蠢蛋悲鳴了起來。


    啊…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殺意吧。


    「喂、等一、玩笑、真的假的、別念咒文啊、和平地解決——」


    「雷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蠢蛋的悲鳴回響於不死鳥所棲息著的火之山。


    維爾琪設的陷阱不止一個。


    「喔、那不是寶箱嘛!」


    山道中間隨隨便便地放著個寶箱。


    「不可以打開喔。」


    「啊?為啥啊?」


    「沒為什麽,那很明顯就是個圈套嘛!」


    蠢蛋無視我的忠告走近寶箱。兩腳微妙地搖搖晃晃,是因為剛才狠狠地吃了我一下「雷電」。


    「喔,厲害~上麵寫著裏麵有什麽願望都能實現的魔法寶玉喔~!」


    「那還真是個好東西啊~」


    知江小姐嗬嗬笑著說道。


    「伊爾要許什麽樣的願望?」


    「那不是根本就不需要猶豫的嘛!」


    迫不及待想打開地摩拳擦掌著的蠢蛋回答道。


    「當然是每天都想悠閑的畫畫啦!」


    好懶的願望。


    「再說一次,不可以打開。」


    蠢蛋依然摩拳擦掌很期待的樣子。


    「雖然很可能是陷阱,但這是寶箱喔!眼前放著寶箱不可能不去打開的吧!這種情況下,明知是圈套仍要往裏踩才算得上是勇者吧!」


    「那不是勇者隻是個笨蛋。而且你不是根本就不想當勇者嘛。」「喔喔~忍不住了,打開嘍!」


    卡擦。


    噗咻~


    「嗚哇!什麽啊這陣煙!」


    蠢蛋被寶箱裏噴出的濃煙包圍、看不見了。


    我後退、為防止吸進這陣煙霧而用鬥篷捂住了口鼻。


    噴出來的煙量並不大,在這種室外馬上就散開了。


    煙霧撒開後、蠢蛋並沒有倒下或是怎麽樣、隻是很普通地站著。


    「雷克斯大人?」


    聽到我的聲音、蠢蛋慢慢回過頭——


    「啊、哈哈哈哈哈!」


    突然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唔噗哈!嘸嘰~!」


    聽起來讓人感到頭痛的白癡笑聲。


    「怎、怎麽、哈哈、回事、嘿嘿嘿、笑、唔噗唔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噗噗噗!」果然、那陣煙不是普通的煙。


    似乎混著可以讓人笑不停的藥品。


    「救、救救我、啊哈哈、肚子、哈哈、好痛、呢呀哈哈!」


    「做不到。」


    如果是僧侶的話還能用解毒魔法治療,不過不巧我不會使用僧侶的神聖魔法。


    「怎、哈哈哈、怎麽辦、哈哈哈、辦啊、哈哈!」


    「隻能等著藥效自己消失了。」


    「嘿嘿、哈哈哈!」


    側視著流著眼淚笑翻在地的蠢蛋,我走向蓋子打開的寶箱。


    寶箱裏麵放的不是能實現願望的寶玉——而是一張紙。


    紙上畫著畫。


    畫的是個做鬼臉的女孩子。雖然畫的並不是很好——實話說、畫得很糟糕,但是看那對特征般的耳朵、這畫畫的毫無疑問是維爾琪。


    果然、設陷阱的就是維爾琪。


    那副鬼臉也一定是送給我的吧。那個精靈小丫頭……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蠢蛋還在背後不停地笑著,我把維爾琪的自畫像撕的粉碎一口氣扔向空中。


    下一個迎接我們的、是地獄回轉床。


    與蛋糕和寶箱一樣、這次山道中間極~其~離~譜~地放著一張豪華大床。


    「喔!這難道就是那個‘天上掉餡兒餅’?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蠢蛋傻笑著好像很幸福似的躺下來後、床立刻浮起猛轉了起來——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眼睛、眼睛在轉轉轉轉轉轉~~」


    「你在幹什麽啊,快跳下來啊!」


    「手、手腳好像都黏上了似的,動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以看不清的高速旋轉著的蠢蛋、被我的「魔風」吹飛之後、口吐白沫地失神昏過去了。


    「咕嘿~~~、感覺好惡……」


    已經醒過來半刻鍾了,蠢蛋的臉還是一片鐵青。


    也沒辦法,畢竟連吃了我兩發魔法、狂笑了好一陣兒


    、又瘋狂地轉了那麽多圈。話說這家夥還真能撐的過來。


    「請快點走,就因為你的陷阱連爆,我們已經落後很多了。」


    真是的,維爾琪的陷阱雖然很氣人、但是一個不拉地全爆的蠢蛋更讓人來氣。


    甚至開始覺得在他笑翻的時候丟下他不管就好了。


    「維爾琪大人已經遠遠地趕在我們前麵了麽。」


    知江小姐一邊撫摸著蠢蛋的後背一邊說道。


    「是啊,可能都已經到火神殿了。」


    維爾琪見到不死鳥的火神殿在山上八裏程的地方。從上午敲鍾出發開始、鍾已經又敲了兩次,如果維爾琪一路順風地前進著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到火神殿了。


    雖然即使到了火神殿、不死鳥也不一定就在那兒……不管怎麽說慢一步都是致命的。我們才剛剛進入七裏程。從進入六裏程、樹木就開始減少了,到這一帶已經一顆草木都看不見、滿眼盡是紅褐色的土地和岩石。


    空氣也開始變得稀薄了,繼續往前走的話體力也是個問題,還要隨時警戒著魔物的攻擊。


    雖然是場耗費心神體力的勝負,但是隻要當做是一次修行就可以了。


    「安玖大人。」


    知江小姐叫住了我。


    「怎麽了——!?」


    就在我轉過頭的同時感覺到了。


    冰冷的殺氣將我吞噬。


    視線轉回、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姿。


    長長的紅發隨風飄舞,美麗的容貌上浮現出豔麗的微笑。


    是個認識的女人。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阿伊卡……」


    血櫻的阿伊卡。是個決不會失手的女殺手、據說被她盯上的人無一生還。愛用的武器是東方諸島的騎士劍——刀——是嵌有波浪般美麗花紋的片刃劍。裸露著雙肩、胸部暴露的特異服飾恐怕和刀一樣也是來自東方。


    她以前曾為狙擊蠢蛋而襲擊過海德菲爾特家、與我們戰鬥過。雖然結果是雷文大人為展示蠢蛋的實力而安排的……


    「好久不見了啊~」


    「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與警戒著的我相對照,阿伊卡很自然地站著。雖然感覺不到敵意,但也不能大意。剛才那強烈的殺氣毫無疑問是來自於她。


    「受朋友所托啊。」


    「朋友……?」


    「雷姆莉亞=梅爾=海德菲爾特……雖說是朋友但也就是段孽緣而已。」


    這可……真意外。雷姆莉亞大人竟與血櫻阿伊卡相識。


    ……不。因為雷文大人也認識阿伊卡、所以也並不是十分意外。「……也就是說、你就是……」


    「是的,我受雷姆莉亞之托做這位小姐的護衛。」


    阿伊卡說著身體半右轉、櫻色頭發的精靈女孩兒——維爾琪趴在她的背上。


    「累得睡著了。」


    「哎……?」


    「昨晚,她好像是為了設置陷阱妨礙你們一晚沒睡覺、剛剛來到這兒就倒下了。」


    呼~地發出可愛死了的呼吸聲。


    「啊嘞,那不是維爾琪嘛?在睡覺?」


    蠢蛋被知江小姐扶著走了過來。


    「似乎是那樣。」


    真是蠢死了。為了妨礙我們而設置陷阱結果自己累倒、結果還是被追上了。


    不過的確、維爾琪設置的陷阱都花了許多功夫,特別是最後那個高速旋轉床、上麵施加了相當多的魔法。在物品上施加魔法並且保持住、這需要相當高的技術和大量的魔力、也難怪維爾琪會累到。不過即使這樣還是很蠢。「小姑娘,競爭對手來了喔~」


    阿伊卡晃了晃背上的維爾琪。


    「嗯……」


    皺著眉頭慢慢睜開眼睛的維爾琪半睜著眼看了看我們三個——


    「——!伊爾!?」


    眼睛一下瞪得溜圓。


    「為什麽,伊爾——不對、雷克斯大人會在這兒!?什麽時候被追上來的!?」


    「就在你睡著的時候啊。」


    「——!」


    聽了阿伊卡的話總算理解了現狀的維爾琪,一下子從阿伊卡的背上蹦了下來,看起來像是要摔倒似的跑到我們麵前。


    挺起胸、左手手背貼到右邊臉頰上,高聲說道。


    「竟然能突破我的那些可怕的陷阱來到這兒,值得褒獎!」


    真想學學她這醜態暴露後依然擺的起架子的厚臉皮。「然後、雷克斯大人,您沒事比什麽都好!」


    「不、完全不是沒事兒……」


    蠢蛋蒼白著臉回答完、維爾琪「啊~怎麽會這樣!」地雙手合十在胸口,仰天祈禱般地悲痛地叫了起來。


    「可憐的雷克斯大人,被無能的小矮子拖後腿、一定相當受累了吧!」


    不對。把蠢蛋弄成這樣的就是你……呃、雖然我的魔法也起了點效果……


    「請安心吧!本人維爾琪、現在立刻將您從無能的小矮子身邊解放出來!」


    清楚地感覺到、「世界之傷」在蠢動。


    維爾琪的精神之絲觸碰了「世界之傷」。


    「雖然有點對不住姐姐大人,但比起找不死鳥那種麻煩死了的方法、這樣做更簡單。——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小矮子?」


    維爾琪以嬌小(雖然我更小)的身體為中心聚集起魔力的漩渦。


    看來是要動手了。和預想的一樣。


    「哎,的確、我也這麽認為。」


    雖然很想親眼看看不死鳥,但是我更想在力量對抗中戰勝維爾琪。


    「我接受了。」


    架起魔杖、將精神之絲伸向「世界之傷」。


    「真是容易理解的情節發展啊。」


    阿伊卡笑著握住刀柄。


    「因為很閑,所以請也讓我參一腳吧~」


    「那個囂張的矮子由我來解決!你別來攪合。」


    維爾琪斜眼瞪著阿伊卡。


    「那我就做另外兩人的對手吧~」


    阿伊卡拔出刀、細長的雙眼看向我旁邊的蠢蛋和知江小姐。


    「敢殺掉雷克斯大人的話、決不饒你!」


    「請安心,我是無委托不殺主義。」


    「——那就好。我也好久沒有見到雷克斯大人舞劍的英姿了。」「這樣就利害一致了……」


    阿伊卡眯起眼睛,再次釋放出冰冷的殺氣。


    「知江小姐,可以拜托你嗎?」


    「明白了。」


    知江小姐的雙手中已經握起了薙刀。


    「啊,我就在旁邊看著嘍……嗚嘿~」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的蠢蛋對這邊揮了揮手說道。


    「……就這樣吧。」


    對本來就沒幹勁兒、現在又精疲力竭的蠢蛋,沒有抱任何期待的意思。


    為了避免將蠢蛋卷進來而改變位置、我對維爾琪、知江小姐對阿伊卡,雙雙對峙起來。


    「哦呀~那邊的美男子不參加嗎?」


    「你的對手就由我、知江來擔任、請見諒。」


    知江小姐優雅地行了一個禮、架起了薙刀。


    「雖然你也可以,但這次會全力以赴嗎?」


    「如你所願。」知江小姐和阿伊卡互相交換了一個微笑。


    這兩人戰鬥雖然不是第二次了、但是在王都那次知江小姐不出全力故意輸給了阿伊卡……


    「我不想在雷克斯大人的麵前殺人,有點自知之名的話就趕快跪地求饒吧,小矮子。」


    「現在太得意一會兒會難以收場喔。」


    「真敢說啊。」


    麵對維爾琪無懼的笑容、我也以笑容而對,我們同時開始詠唱咒文。


    我的力量對導師候補生究竟如何,分個勝負吧!


    「煉獄!」


    「水走!」


    維爾琪高舉的指尖釋放出來的巨大火球和我的魔杖前端噴發而出的高壓水流正麵相撞,瞬時蒸汽彌漫。


    ——無論多少次,都是勢均力敵。


    「很……呼呼……能幹……呼哈……嘛、不過……呼呼……就是個矮子而已……」


    維爾琪的聲音從水蒸氣構成的白色屏障對麵傳過來、已經喘的非常厲害了。


    「你……才是……」


    我也和她一樣。


    我們相撞的魔法數已經有十八……不,可能已經十九次了吧。


    到此為止、哪方的魔法都沒占過優勢、全部互相抵消了。


    編織精神之絲的速度、魔法的威力,幾乎全部持平……不,遺憾的是、在魔法的威力上、維爾琪恐怕高我一籌。導師候補生之名確如其實,看來雷姆莉亞大人說的沒錯。


    如果維爾琪在正常狀態的話——沒有熬夜設陷阱白白浪費體力,我恐怕已經輸了。


    不知道知江小姐那邊怎麽樣了。雖然聽得到薙刀與刀相撞的金屬音,但是水蒸氣太濃什麽也看不見。


    剛才一瞬間瞄到她們、看起來兩個似乎勢均力敵……但是知江小姐表情嚴峻,而與之相對、阿伊卡確實滿麵笑容——那是從容的微笑,看來即使全力以赴對知江小姐來說血櫻的阿伊卡也是個強敵。


    雖然很想幫忙,但這邊也騰不出手。


    「說實話,我有點小看你了。」


    不意間吹起的風將水蒸氣吹開,維爾琪出現在眼前。「已經不會再放水了。」


    雖然連呼吸都困難了,維爾琪仍將緊繃著的精神之絲突刺向「世界之傷」。


    「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真本事。」


    維爾琪這樣宣言之後所詠唱的咒文是——


    ——屠龍……


    「屠龍」、是我過去為擊碎阿伊卡那把有消滅魔法的能力的妖刀=火食鳥而使用的魔法,第五元素對龍殺傷魔法。


    其名絕非虛華,其威力遠遠超過其它攻擊性魔法。


    那也是我所能使用的魔法中最強的魔法。


    維爾琪現在正對我詠唱著「屠龍」。


    用普通的魔法是無法將「屠龍」抵消掉的。即使是用結界魔法展開的防禦結界,也會被輕易貫穿。


    要想防禦「屠龍」、就必須使用「屠龍」。


    將精神之絲送往「世界之傷」,我也詠唱起於維爾琪同樣的咒文。


    可能是沒有想到我也會使用「屠龍」,維爾琪驚訝地瞪起雙眼。率先完成咒文的是維爾琪、因為是她先開始詠唱的、所以沒辦法。


    維爾琪指向我的食指先端浮現出白、黑、紅——象征著無得三色光珠。


    「屠龍!」


    在維爾琪喊出魔法名的同時,我完成了咒文,魔杖先端浮起三色光珠。


    慢了一瞬間,我也喊出了同樣的魔法名。


    「屠龍!」


    三色光珠相溶,螺旋突進。


    緊接著、相撞。


    足以抹殺巨龍的否定存在的絕對力量相互衝突,令空氣與大地為之震動。


    「……唔!」


    瞪大眼睛、咬緊牙關、拚命提升魔力。


    威力持平,若有一瞬間的疏忽馬上就會被壓製。


    被壓製的話,必死無疑。


    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


    怎麽可以這麽莫名其妙的死掉。


    我已經決定了。


    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完成這場旅行。


    不是為了雷文大人、也不是為了這個世界,而是為了我自己。


    骨肉在悲鳴,意識忽閃忽現。


    聽到了喊叫聲。


    那是我的聲音。


    為了保持住意識、也為了將體內深處的魔力推至極限的喊叫聲。


    三色光芒綻開,整個視野都被染上了與之相同的顏色。


    顯示白、再是紅色、最後是黑色。


    我的意識就到此為止了。


    在意識將要消散時、雖然不清楚、但我仿佛聽到了鳥類的高鳴聲。


    ++++++++++++++++++++++++++++++++


    夢。


    女孩子的夢。


    在向天屹立著燃燒般赤紅的岩石群的地方,女孩子在哭泣著。


    為突然降臨到自己身上的不幸而歎息著。


    因無法再次與最喜歡的人相見的悲傷而撕心裂肺、


    這樣哭泣著。


    哭泣著,女孩子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天空伸出手。


    淚水浸濕的雙瞳、映照出藍天之中、綻開赤紅雙翼的美麗鳥類。


    那是——


    那隻鳥是——


    那個女孩子是——我?


    ++++++++++++++++++++++++++++++++


    我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由於太過於黑暗、甚至開始認為這就是死後的世界。


    但是在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之後,看到了牆壁和地麵、明白到這裏似乎是在某個建築物的裏麵。


    用魔杖支撐著身體站起來。


    雖然全身上下十分疲勞、但勉強還能站得起來。


    感覺全身上下都是擦傷撞傷的疼痛感、但也沒到無法忍耐的地步。


    「總算起來了。」


    「——!?」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急忙轉過身,精靈少女——維爾琪好像很無聊似的哼了一聲。


    「幹脆點兒死掉不就好了,不過看起來不是那種柔弱的女人啊。」


    維爾琪背對著這邊坐著,隻有臉轉了過來。


    「維爾琪……」


    「看樣子我們是掉進遺跡裏了。」


    「掉進……遺跡裏了……?」


    「遺跡……大概是還未發現的部分。沒想到遺跡竟然會蔓延到山上這麽高的地方。」


    原來如此。


    能理解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和維爾琪的「屠龍」相撞後、引發了大規模的爆炸、令我們腳下的地麵崩塌了,而且在地麵下有著至今仍未發現的舊世界的巨大遺跡=索雷攸的一部分。


    「燈火」


    維爾琪像揮動指揮棒一樣揮動手指、白光從指尖浮現、飄到半空中越來越亮。


    那是照明用的燈火魔法。


    光亮下顯現出來的牆壁和地麵都是由泛青的銀色金屬製成的、天花板也一樣。


    這個顏色……是米斯裏魯麽。那是在現金我們的世界中無法采到的舊世界遺失金屬。


    如果真的是米斯裏魯的話、這裏一定是個十分重要的設施。


    輕量硬質、魔法親和性又高的米斯裏魯、根據一些文獻來看即使在舊世界它也是種相當貴重的稀少金屬。


    而這座由大量米斯裏魯建造而成的建築物一定也是相當的重要的設施。


    我和維爾琪身處在看似走廊的地方,走廊向維爾琪麵對的方向延伸著、除此之外一無所有——剩下的就隻是超過我身高數倍的崩落地麵和天花板一部分堆成的瓦礫山了。


    要回到地麵最快的方法果然還是用魔法把這些瓦礫吹飛……


    「最好別產生用魔法把這些瓦礫吹飛的想法喔。」


    維爾琪說道。


    「為什麽?」


    「胡亂使用魔法的話、天花板不是會崩塌的更厲害嘛。」


    「不過看起來


    天花板似乎是用米斯裏魯建成的……」


    「你覺得既然是米斯裏魯就不會塌?」


    「是的。」


    「的確,如果真的是米斯裏魯的話就不會塌。」


    「怎麽回事?」


    「字麵上的意思、建造這個遺跡使用的不是真正的米斯裏魯,是以米斯裏魯為模板作的劣化品……仿米斯裏魯。集中精神好好看看、牆壁和天花板上不是有很多裂痕嗎。」


    抬頭一看,果真、無論是牆壁還是天花板都有無數的裂痕。


    特別是天花板上、有許多地方甚至出現高低落差般的大裂縫。就如維爾琪所說,要是使用了足以吹飛瓦礫程度的魔法的話,天花板馬上就會塌陷把我們壓扁。


    「就算不使用魔法、感覺也快要塌了似的……」


    「也是、繼續呆在這兒可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既然明白、那你為什麽還要呆在這兒呢?」


    維爾琪應該是比我先醒過來的(也許根本就沒有昏過去也說不定),既然知道這裏危險、就該不等我醒過來立刻走掉才對的……


    「還不都是你的錯!」


    「怎麽回事?」


    維爾琪哼了一聲、什麽也沒說。


    「……難道說、站不起來?」


    無言的肯定。


    「腳麽?」


    「……啊。」


    看來她掉下來的時候腳受傷了。


    「你真好啊、什麽事也沒有、」


    「雖然不能說什麽事也沒有、但還好沒受到什麽影響活動的傷害。」


    「也就是說、你贏了、」


    維爾琪耷拉著肩膀歎口氣。


    「沒想到我的‘屠龍’竟然被你頂回來了。」


    「哎……?」


    「裝什麽傻啊!我在說你的‘屠龍’贏了!我先完成咒文、最開始都壓製到你眼前了,明明隻差一點了、最後卻被你給推了回來!」


    「是……這樣麽……」


    「啊、是啊!就因為這個你沒受什麽傷、而我卻成了這個樣子……這場勝負是你贏了!」「……」


    「你那意外的表情算什麽啊?」


    「……不、隻是覺得你竟然會這麽幹脆地認輸……」


    維爾琪不滿地哼了一聲。


    「值得認同的、我自然會認同,當然這場勝負的結果也一樣。這種程度的是非我還分得清!」


    看來、有必要改變一下對維爾琪的認識了。


    「雖然很感謝你能認同我,但是現在就認輸不是還早了一點嗎?」


    「什麽意思?」


    「你因為徹夜用盡了魔力而不在最佳狀態、如果能夠發揮出真正實力的話、輸的就是我了吧。所以這場勝負算平手……不、所謂勝負不是還沒結束呢嗎?因為我們兩個都還沒有得到不死鳥的羽毛。」


    維爾琪驚訝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嘟囔了一聲。「……隨你的便」


    「那就隨我的便了。請讓我看看你的傷。」


    「……啊?」


    維爾琪皺著眉頭在次麵向我。


    「我是說請讓我看看你受傷的腳。」


    說著,我把手放在維爾琪受傷的腳上。


    「哎!啊!等!幹什麽啊你、痛痛……!」


    把她藏住的雙腳強拉出來,挽起禮袍的下擺,她痛的叫了出來。


    「受傷的是左腳啊。」


    左邊小腿肚外側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是十分嚴重的傷。


    「就這樣呆著別動。」


    我從腰間掛著的袋子裏取出消毒水、固體止血藥和繃帶。


    然後開始應急處理。


    先用消毒水消毒、然後塗上止血藥,最後用繃帶包住。


    「這樣大概就沒什麽問題了,但以防萬一回去之後還是去看下醫生的好……維爾琪小姐?」


    治療中一言未發的維爾琪現在正緊閉著眼睛咬著牙關、眼角浮現出大滴的淚水。


    「你還真能忍住沒喊出來啊,了不起。」


    維爾琪左腿上的傷口很深,無論用消毒水消毒的時候還是塗止血藥的時候一定都很痛。


    「別……把我……當小孩子了……」


    維爾琪咬著牙忍著痛、是因為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想身為對手的我示弱的吧。


    雖然是個討厭的女人、但也是個堅強的女人。


    「誰拜托過你治療了啊!」


    「是你說隨我的便、隨意我就隨便了。」


    「同情我麽?」


    被維爾琪的淚眼怒視,我搖搖頭。


    「隻是想和你正式的分出勝負而已。」


    「……你以後一定會後悔剛才沒有幹脆地承認自己的勝利的。」


    「不會。因為我不會輸……來,站起來。」


    「囉囉嗦嗦的真不可愛啊、你。」


    態度惡劣的維爾琪臉上、帶著苦笑。


    「我也這麽想——來!」


    「欠你個人情……嘿!」


    維爾琪抓住我的手站了起來……看樣子、她的腳果然很痛。


    我什麽也沒說繞過自己的肩膀抓著維爾琪的胳膊扶住她的身體。


    本以為會被拒絕、不過維爾琪乖乖地靠在了我的身上。


    慢慢地、走起來。


    既然掉下來的地方被瓦礫塞住了,就隻能先沿著走廊往前走了。


    希望能找到出口。


    「……還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的人。」


    維爾琪輕聲說道。


    「即使來到魔法師的聖地、魔法學院的那幫家夥一個個隨隨便便、懶懶散散的,能跟得上我的人一個也沒有。」


    「……我也一樣。成為蘭德爾宮廷魔法師之後、那些同僚們隻會蔑視他人、拚命為出仕而忙碌,有上進心的人一個也沒有。」


    「哪裏都一樣啊。」


    「好像是啊。」


    「不一樣的就隻有雷姆莉亞姐姐大人還有你啊……」


    「維爾琪小姐是——」


    「維爾琪。」


    維爾琪打斷我的話。


    「沒必要加敬稱了,反正你心裏就沒加敬稱吧!」


    正是。


    「那也請叫我安玖吧。」


    「可以啊,就這麽叫吧。但是在我心裏還是小矮子。」


    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小丫頭,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


    「那?你剛才想說什麽?」


    「啊,我想說維爾琪一定經過相當辛苦的努力了吧。明明和我一樣大,可已經是導師候補生了……」


    「當然努力過了,不過一次也沒覺得辛苦過。」


    「因為是為了雷克斯大人嗎?」


    「嗯。」


    維爾琪毫不羞怯的點頭。


    「真的很喜歡他啊……」


    「當然喜歡,最喜歡了。隻要是為了伊爾、我什麽都會去做。因為沒有伊爾的話,我早就死掉了、在那邊黑暗的森林裏……」


    「你是說……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麽……?」


    再度點頭的維爾琪,抬起微微低下的頭說道。


    「我不是真正的精靈。」


    「哎……?」


    「是半精靈。」


    聽到這個單詞,我先是驚訝、然後理解了。


    維爾琪的外表無論怎麽看都是精靈,可她卻說自己不是精靈,那可能性就隻有一個了。


    也就是半精靈。


    人類和精靈的混血兒。


    「覺得我很肮髒?」


    我瞪了一下自嘲般笑著的維爾琪。「沒那麽覺得。」


    「騙


    人。」


    「才沒騙人!請不要小看我,我雖然討厭貴族,但不是差別主義者。」


    「但是覺得我很卑鄙吧?」


    「沒覺得!」


    維爾琪的態度反常地卑躬屈膝——但是、可以理解。


    即是人類又是精靈、雖是人類但也是精靈的半精靈無論在人類社會還是在精靈之中都被看做是忌諱而被差別對待。


    半精靈的外貌有時像人類有時像精靈,但是無論像哪邊、半精靈一般都會隱藏自己的出身,像人類就生活在人類社會、像精靈就生活在精靈之中。


    雖然維爾琪身為半精靈卻自稱是精靈,但我絕對沒有覺得這很卑鄙。


    隻是覺得很驚訝。


    這驚訝並不完全是對她的真實出身,更多的是驚訝於她竟然會將這麽重大的秘密告訴被她當做眼中釘的我。「我被拋棄了。被丟在黑暗的森林裏……」


    維爾琪的雙眼之中、染上了深深的黑暗。


    「已經忘了是哪兒的森林了,也忘了在那之前自己是住在哪裏的了、是精靈的住地、還是人類的村子……還記得的隻有漸漸遠去的媽媽的背影……」


    真的很害怕——維爾琪用幾乎快要消失的聲音低語。


    「晚上的森林,很黑、很黑,我一步也動不了、隻是靜靜地站著、害怕地抖著。那時根本還不知道什麽是死亡,但是能感覺得到、自己正在被黑暗吞噬、慢慢消失——感覺得到,媽媽、誰都不會來。」


    一個人被丟在夜晚的森林裏的、幼小的維爾琪。她所品嚐到的恐懼、隻是想象就會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森林、深山、大海、夜晚的大自然就是如此可怕。無限的深深黑暗,充滿著純粹的、原始的恐懼。即使不是小孩子,獨自一人身處夜晚的森林之中、恐懼都會慢慢地潛進精神的縫隙之中。


    「就在快要被絕望的黑暗完全吞噬的時候,我聽到了伊爾的生音。」


    (有人在那兒嗎?)


    聽到突然從黑暗的對麵傳來的聲音,維爾琪拚命地喊了起來。


    (在!我在這兒!救救我!救救我!)


    全力哭訴著自己的存在的維爾琪的麵前,少年出現了——是蠢蛋。


    「好像是正在被雷米艾爾大人帶著去某個國家的歸途中。」


    幼小的蠢蛋笑著對抽抽搭搭地哭著的幼小的維爾琪伸出手。


    對被夜晚的森林與孤獨所帶來的絕望所吞噬的維爾琪來說,蠢蛋的手宛如暗夜之中的唯一光源——就如同希望般。


    對好像怕他跑掉般上前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的維爾琪、蠢蛋這麽說了。


    (別哭了、笑笑會更開心哦~)


    「我笑了,邊哭邊笑著。……如果那時候我沒有笑的話、伊爾沒有那麽對我說的話,我就一定會永遠地失去笑容了吧。歡喜也好、開心也好,都再也無法笑出來……不,可能連這種感受快樂的心情、都會失去了。」也就是、心靈的死亡。


    「伊爾拯救的不隻是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心靈,都被他拯救了。」


    這樣說著、維爾琪眼中的黑暗消失了。


    「我喜歡伊爾。」


    宛如在對整個世界炫耀一般地說著的維爾琪的側臉是如此的耀眼,大大的眼睛充滿了生命力。


    這就是所謂的戀愛麽。


    戀愛……


    我所未曾知曉的、未曾感覺到過的感情……


    在王宮的時候、為了回應唯一不看出身門第而評價我的雷文大人的期待而一直努力至今,可是要是問我這份感情是不是戀愛的話、恐怕不是。


    「你怎麽樣?」


    維爾琪麵向我問道。


    「你是說什麽?」


    「你也喜歡伊爾嗎?」「……唔咕!」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不自覺打了個嗝。


    「幹嘛打嗝啊!好好回答!」


    被瞪了。


    「喜歡……指的是和你一樣的那種喜歡麽?」


    維爾琪點頭,我回答道。


    「那回答就是‘不!’了。」


    維爾琪什麽也沒說,安靜地看著我。


    「我對雷克斯大人的第一印象、說實話糟糕透頂。不但蠢到極點、而且還膽小,可是……」


    「可是?」


    「在一起旅行的途中,也看到了他好的一麵。意外的老好人、對視不拘小節、大方,我發燒的時候還那麽照顧我……雖然怕血、但是知道理由之後也能理解了……」


    「可是,你不喜歡他吧。」「我沒有戀愛經驗、也不太清楚喜歡上別人是什麽樣的感覺。但至少、我不會像你那樣為了他什麽都會去做。」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我也有兩樣東西寄托在他的身上——生命和榮耀。」


    在王都,我曾向蠢蛋起誓,用生命去守護他。


    那時的起誓隻是禮儀上的東西、沒什麽實際意義。但是經過那布拉斯卡山上的那場戰鬥之後,我確信了他一定可以成為拯救世界的真正勇者。


    堵上生命的一切去守護他的誓言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禮儀,而是我心中賭上榮耀的絕對誓言。


    所以才不可以退讓。


    無論維爾琪有多麽愛他,為他努力到什麽地步,這份堵上了我的生命與榮耀的使命絕對不可以讓給她。


    「太好了……」


    維爾琪的臉轉向正麵說道。


    「哥哥大人選的人是安玖……是你真的太好了。是你的話,我即使輸掉也沒關係。」「維爾琪……」


    「當然,我沒有要認輸的意思。」


    維爾琪無畏地笑了笑,我也用同樣的笑容相迎。


    「不這樣就沒有意思了。」


    維爾琪點了點頭說道。


    「我們要是能早點遇到,可能已經是朋友了啊……」


    「哎?」


    「我沒有朋友。」


    維爾琪夾雜著小小的歎息說道。


    「我一直覺得、我隻要有伊爾在就夠了,從沒有想過想要朋友這種事。因為不想要所以就沒交。但是伊爾非常擔心我沒有他以外的朋友這件事……所以我……」


    「就來到夫魯布拉伊德留學、想要在這兒交朋友?」


    維爾琪小小地點頭。


    「我在為伊爾而學習魔法、所以就覺得在聚集著許多和我一樣學習魔法的人的夫魯布拉伊德的話,就能交到意氣相投的朋友。可是,還是不行……」


    「我們真像啊。」


    我說道。


    我也沒有交到過朋友、也在期待著成為宮廷魔法師之後能交到人生第一個朋友、最後也沒能成功。別說交朋友了,根本就變成了個被整個王宮排斥的存在。


    「是嗎,你也一樣啊……」


    維爾琪遠目細語。


    「從現在開始……」


    「嗯?」


    「從現在開始不是也不晚嗎?」


    我對啞然歪頭不解的維爾琪說道。


    「朋、朋友。」


    臉開始發熱了。


    維爾琪瞪大圓圓的眼睛對著我。


    「現、現在開始、不不、不是也、不晚嗎……我、我這麽覺得、怎怎怎、怎麽樣?」


    害羞的要死、舌頭都開始打結了。


    「臉很紅喔。」「我、我知道。因、因為不習慣說這些……」


    「我明白,跟我做朋友——什麽的,這種話很難說出口的嘛。至少我就沒能說出來。不是很厲害嘛,安玖!」


    「多、多謝誇獎……」


    被褒獎之後、我的臉更是熱到要噴火。


    「是啊,就像你說的那樣,現在開始也不晚


    啊。但是——」


    「但是?」


    「現在不行。」


    「因為……我們的對決嗎?」


    維爾琪抿起嘴角點頭,然後說道。


    「現在成為朋友的話,不是就沒辦法全力以赴了嗎?我想贏你,雖然覺得輸掉也沒關係、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想輸。想全力競爭、然後取得勝利。」


    「維爾琪……」


    「所以、分出勝負之前,我們不是朋友……是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


    「怎麽樣?和我們的關係最相稱的單詞吧!」


    「是啊……的確。」


    「不會輸給你的,競爭對手。」


    維爾琪伸出右手。


    我的右手支撐著維爾琪的身體,左手拄著魔杖。我將魔杖夾住伸出左手。


    右手和左手沒法握手,所以我們就輕輕地重疊起手掌,對視而笑。


    「雖然彼此宣戰了,但首先必須要回到地麵上啊。」


    「也不知道這條路是不是通往地麵。」


    走廊沒有拐彎也沒有岔路,筆直向前延伸著。


    這前麵到底會有什麽……


    因為是遺跡未發現的部分、所以想象不出來。


    「……唔!」


    不意間維爾琪輕聲嗚咽了一下。


    「維爾琪?」


    「沒什麽、抱歉,隻是頭有點痛……」


    維爾琪痛苦地皺著眉頭回答。


    「頭?不是腳嗎?」


    「腳雖然也痛,但隻是普通的在痛。可是頭不一樣……沒辦法表達清楚、感覺非常難受,好像一直睡在腦袋裏的什麽糟糕的東西醒過來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麽說……」


    雖然不是很清楚,總之就是感覺腦袋裏有種令人不舒服的不和諧的感覺……這樣吧。


    「掉下來的時候撞到頭了嗎?」


    「……不知道,我那時也失去意識了……」


    「要休息一下麽?」


    維爾琪搖搖頭。


    「還沒到不能動的程度,沒關係。總之還是快點從這裏……嗯?」


    「怎麽了?」


    「有扇門。」


    維爾琪凝視著前方搖曳著的昏暗。她雖然說看到了門,但我看到的就隻是一片昏暗。


    想起來了,據說精靈族的夜視能力很強,半精靈的維爾琪看來也繼承了這項特質。托了維爾琪用燈火魔法做出了光球的福、勉強能夠確保一定程度的視野,但也隻是一定程度而已,三十步左右勉強、五十步往前就是一片黑暗了。


    就是說維爾琪有著比「燈火」效果更好的可視能力,本來根本就沒有使用「燈火」的必要。她使用「燈火」大概是為了夜視能力不強的我吧。


    一定是這樣。維爾琪很認生、對不喜歡的人極具攻擊性。但與之相反,對認可了的人就變得十分具有獻身性……


    因為我也一樣、所以能明白。


    往前走了一會兒,就看見了維爾琪所說的門。


    是厚重的金屬門。雖然看起來是門,但這是遠比現在更先進的舊世界文明創造物。雖然看起來是門的樣子、但實際上擁有著其他功能也說不定。


    中間部分鑲嵌著記載著文字的金屬板,文字缺失了許多所以讀不出來。隻能勉強看出這是舊世界的文字……


    「能打的開嗎。」


    維爾琪剛輕輕用手指觸碰了一下,門就響著金屬音地打開了、而且是橫向打開的。還第一次見到這種不是向裏也不是向外而是橫向滑開的門。「真的打開了。」


    「你沒做什麽麽?」


    「隻是碰了碰而已。」


    雖然有點可怕,不過正好。因為如果門打不開的話,就沒辦法前進了。


    門的對麵是個房間,雖不比王宮庭院……但也相當的寬廣。


    天花板也非常高,靠我的眼睛都看不見。


    「這個房間……看來相當重要。」


    維爾琪摸著身邊的牆壁說道。


    「不是仿米斯裏魯,這個房間的牆壁……大概地板也是、是用真的米斯裏魯建造的。」


    「你看得出來麽?」


    「我見過真的米斯裏魯,假的和真的顏色有些不同。」


    「原來如此……」


    分出勝負回去之後一定要聽她給我詳細講講。「……這個房間的中心,看來就是那個了。」


    「……是啊。」


    我們視線的前麵——房間的中部浮著一塊黑色的板子。


    高度足足有我們身高的兩倍,也有相當的寬度,站在麵前仰視能感到十分大的壓迫感。顏色是一片黑色,看不明白上麵的文字的種類。


    「這是什麽啊……」


    對舊世界遺跡不是很清楚的我完全搞不懂這塊黑板究竟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總之先摸一下。」


    「維爾琪,別盡做些亂來的——」


    「嘿!」


    還沒來得及阻止,維爾琪的手掌已經按在了黑板上。


    叮—


    不知哪裏傳來了鈴鐺似的聲音。


    [啟動結束。登錄坐標d4、a11,開始轉移。]


    緊接著聽到的是聲音。聽起來像是女性的聲音,但總覺得很僵硬、或者說沒有生氣——總之有些不協調的感覺。


    聲音的發生源似乎就是眼前這塊黑板。


    叮—


    再次聽到鈴鐺般的聲音、也是來自於黑板。


    「什麽、這是!?」


    看向突然叫起來的維爾琪,發現她的全身都被青色光芒包圍住了。


    「魔法……?」


    我也和她一樣被光芒包圍了起來。


    不可思議。


    光芒漸漸增強,如今已經侵占的整個視野,可是卻一點也不刺眼。


    難道發動了什麽陷阱——這樣不安著、令我在意的是剛才聽到的聲音所說的那個「轉移」。


    也許,這塊黑板是能夠將使用者轉移到其他地點的魔法裝置——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能出去也說不定——


    我的期待成為了現實。


    包圍著我們的光芒很快就消失了——


    視野恢複後,我和維爾琪站在青空之下。


    「這兒是……」


    視野中向天屹立著許多燒紅般的岩石。


    「火神殿……」


    維爾琪輕聲說出的、正是此時我所想的名詞。


    這裏果然就是火神殿。實際來過這裏的維爾琪都這麽說了,絕對沒錯。


    「這兒就是,火神殿……」


    維爾琪見到不死鳥的地方。


    這可真是意外的幸運。


    即使那塊黑板是轉移魔法裝置也難保一定能從地下遺跡裏出來、而且還有可能被送到更加糟糕的地方也說不定。


    但是、我們被轉移到的地方剛剛好就是火神殿——我們的目標地點,不得不感謝這份幸運。


    「那個魔法裝置是不是能把人送到他想去的地方啊?」


    「好像聽到登錄坐標什麽的,可能是為了把使用者送到事先設定好的地方而使用的吧。」


    「是那樣的話,也就是說……這裏果然是個特別的地方啊。」


    向天而立的無數火龍岩。


    火龍岩是用來製作首飾或合成金屬的、能從火山采到的礦物質,像這麽大的柱狀火龍岩十分少見。而且還有這麽多的火龍岩柱,肯定是有人刻意而為之的。


    「比方說,這裏是用來供奉不死鳥的地方……什麽的?」


    「哎。」


    因為不死鳥是在舊世界之前就一直


    存在著的遠古幻獸,所以這種可能性很大。


    「如果這裏就是用來供奉不死鳥的地方、那麽要見不死鳥果然這裏最合適啊……對了,安玖!」


    「什麽?」


    「肩膀、讓開也可以喔。腳已經不痛了。」


    這樣說著維爾琪用受傷的左腳尖輕敲了敲地麵。


    「……知道了。」


    這句話很明顯不可信。又沒過很長時間,不可能會不痛。


    可是一直靠著我的肩膀的話、就沒辦法決勝負了……


    決出勝負之前我們是競爭對手,不能總這樣彼此幫忙。


    我將身體離開,維爾琪雖然一瞬間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已經能夠靠自己的腳好好地站起來了。


    即使跑不起來,走路也應該沒有問題。


    「來吧,接下來才是正式對決。」


    「正如我願。」


    不死鳥究竟會不會出現。


    擁有永恒的生命、為死者實現最後願望的火炎之鳥。如果這裏正如維爾琪所說是供奉不死鳥的地方的話,舊世界的人們是抱著怎麽樣的心情崇拜著不死鳥的呢。


    許願麽、祈禱麽、還是說恐懼著。


    我邊想著這些事邊撫摸著附近的火龍岩,不意間感到了視線邊緣的違和處而轉過頭去。


    立刻就明白了不協調感的源頭,在火龍岩林之中有一根岩柱倒下了。


    「那塊岩石……」


    拖著受傷的左腳來到我身邊的維爾琪發呆般的嘟囔道。


    她瞪大眼睛看著那塊倒下的岩石。


    「那個是……不要……騙人的吧……」


    「維爾琪?」


    「那種事……不可能……但是……但是……不要……」


    她僵硬地不斷搖頭,慢慢後退著。


    「維爾琪,你怎麽了?」


    「不要……我不要那樣……」


    宛若沒有聽到我的聲音般,臉色鐵青嘴唇顫抖著。「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斷線的人偶般,維爾琪無力地倒在地上、抱著頭哭叫了起來。


    那是令聽者為止刺痛的、悲痛欲絕的叫聲。


    「怎麽了?維爾琪!?維爾琪!」


    即使搖著肩膀大聲叫她也沒有反應。


    全身痙攣般地顫抖著、「不要……不要……」地不斷重複嘟囔著。


    「維爾琪……」


    無法理解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除了慌亂之外什麽也做不到。


    「伊爾……不要……我不要這樣……我……唔!」


    維爾琪突然抬起頭,倚靠似的抓住我的鬥篷、就在這時——


    鳥類的高鳴聲響徹火神殿。


    這聲音。


    難道——


    「不死鳥……」


    維爾琪嘟囔著、視線對著天空。


    我追著維爾琪的視線仰望天空,但那裏並沒有期待中的炎鳥的身姿。但剛剛聽到的聲音絕不是幻聽。


    不死鳥毫無疑問就在附近。


    我不覺緊握魔杖,耳邊再次響起同樣的鳴叫聲。


    劃破蒼穹般的鳴響、不知為何、非常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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