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睜開眼睛,才發現天還沒亮。我瞥了床腳一眼,火琉奈依舊深睡未醒。由於她剛好背對著我,所以我隻能窺見她的半張臉。


    白熱燈泡的照明使她的臉色與身上毛毯呈現相同的橘紅色。


    我以俯臥在床上的姿勢睡眼惺忪地望著她進入夢鄉的臉。


    “卓實。”


    “唔喔?你醒了嗎?”


    對方閉著眼睛喊出我的名字。害我嚇了一跳。


    “因為感覺到視線所以意識就蘇醒了,基本上不算完全醒來。”


    “是……是嗎?不好意思。”


    火琉奈背對著我繼續說。


    “太陽還沒有出來吧。”


    我爬下床並稍稍拉開窗簾。


    室外依舊是一片淡藍色。


    騎著機車的送報生在視野內走走停停。我對火琉奈說。


    “昨晚謝謝你。”


    “……謝謝我?”


    “呃……多虧你的出手。”


    “從『邪』的魔掌下守護人類,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而已……”


    火琉奈果然完全按照小說的設定行動。


    這麽一來,我就非得好好研究一下本文不可了。


    不過,我的本能依舊在抗拒這件事……隻要一想到過去的經曆我就感到恐慌。


    小說本文就交給久實本,我隻要負責從眼前的火琉奈身上打聽情報就夠了。


    “火琉奈喜歡吃什麽呢?”


    “甜餡麵包。”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忘不了當初在訓練所第一次吃到這種麵包的那天,現在還是很喜歡。”


    “是嗎……那,問點其他的……”


    就算要打聽情報我一時也想不出該問什麽好。我仰望黎明前的天空,不經意地隨口問了一句。


    “白天跟晚上你喜歡哪個?”


    “我喜歡沒有太陽跟星星的天空。”


    所以說,就是黃昏囉;不,也有可能黎明?不管如何,都是一天當中最棒的時段。


    “沒有太陽跟星星的天空……的確很美。”


    “你也這麽認為?”


    “是啊。”


    “……嗯。”


    火琉奈的回答隱約散發出歡喜之色。


    我遵守半夜的約定提早一小時到校。


    比平常角度略低的朝陽讓我感到非常新鮮。


    電車裏也比尖峰時段寬綽不少。以往我隻有用站的份,但這種時間卻可以輕易地找到座位。


    通往學校的街道幾乎看不見半個學生。教室當然也是如此,早了一個小時就好像另一個世界一樣。頂多隻能看見來社團晨練的家夥出沒,就連老師也有一大半尚未到校。


    我在教室唯一的交談對象就是久實本了。


    他的熊貓眼很嚴重,據他說是因為徹夜在電腦前作業之故。看他平常對學校的活動都表現得漠不關心,很難想象他也會有如此熱情的時候。


    我與久實本移動到通往屋頂的出入口,這裏包準不會有閑雜人等打擾。


    久實本取出燒錄片及a4紙印出來的資料。


    他很細心地準備了兩份,其中一份當然是屬於我的。真是貼心的家夥……不是嗎?


    “這就是《邪王戰聖記》的街道地圖。雖然是利用小說的資料盡量描繪出來的,但跟我們居住的城市實在很像,例如學校的位置等等。”


    那還用說,本來就是以自己居住的地方為藍本啊。


    “既然資料都齊全了,要解決的問題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囉。”


    “比起那個,不如先來討論火琉奈為何突然出現吧?”


    “想那個有什麽用?”


    久實本以不可思議的口氣反問我。


    “怎麽會沒用?這種問題還需要我回答嗎?”


    “你知道她為什麽會現身,直接問她本人不就得了?不過話說回來,在小說粉絲們創作的短篇集當中,卡那提克19所寫的<美麗明日的相反邊>有提過因為傳送理法失敗而來到真實世界的情節。就在你手上這些資料的支線故事篇第十二頁。”


    “因為粉絲創作的故事由提過所以火琉奈就真的出現在現實世界?這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


    “那你的名字念起來跟卓實一樣,年齡也跟主角一樣,這又該怎麽解釋?”


    我啞口w無言……久實本的理論我還是半信半疑,總覺得他這種說法並不能完全解決我心中的疑惑……


    “先甭管那個了。這裏是到第三章為止的事件發生時序表。公園遭遇蜘蛛是發生在火琉奈來到城鎮的第二晚,也就是表上的二之三。”


    我看了不禁暗暗叫苦,因為昨夜確實是火琉奈來到我身邊的第二晚。


    “難道之後的發展都會照小說走?”


    “也不見得會完全模仿小說劇情吧。因為小說裏的卓實很強又很值得依靠,而你咧……不需要突然垂頭喪氣吧?”


    “哪、哪有?我隻是覺得很愛困。”


    “本來被卷入公園事件的人應該是一名遛狗的女性才對,照這樣推斷,或許除了火琉奈小姐與“邪”之外的要素都不會在現實世界出現?”


    能作為判斷資料的例子雖然隻有一項,但目前也找不出否定的證據。


    久實本一一指著時序表與地圖繼續說。


    “『邪』的下一次現身應該是下周一。照小說內容會出現在公寓建築工地的超重機上,不過那棟公寓早就完工了,上麵根本沒有超重機,所以不知道屆時會發生什麽事。”


    那棟公寓三年前的確尚未完工,我就是以那個地點為藍本想出了“『邪』在工地肆虐”的老套劇情。


    “不管怎麽樣隻要敵人真的按小說時序表走,我們就能輕易地掌握先機,而且之後會發生什麽故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唯一有戰鬥力的隻有火琉奈小姐而已,況且,你要怎麽在城鎮內移動呢?難道要火琉奈小姐背著你跑嗎?”


    被久實本這麽一吐槽,我隻能再度檢視著地圖與時序表,並陷入苦思。


    這件事光憑我倆真的有辦法處理嗎?


    如果找警察來可能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死傷,或許還是讓火琉奈獨自戰鬥比較妥當,但即便如此,我倆又能跟得上火琉奈的腳步嗎?


    “久實本,你還有什麽認識的人嗎?可以充當援軍的?”


    對方稍微想了想才答道。


    “豬丸gt怎麽樣?我記得他就住在隔壁縣。”


    啊,結果你除了網友就沒有其他朋友啦。


    豬丸gt的當年“邪王”的熱情支持者之一,在電子郵件騷動中更是挺我到最後一刻的少數盟友。如果能有這位生力軍加入,我們的信心應該會堅定不少吧。


    “他該不會認為我們是在開玩笑吧?”


    “把火琉奈小姐的照片直接寄過去好了。不過,在現實生活中……”


    久實本突然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並噤口不語。


    沒錯。就算豬丸gt在網絡上很有名,在現實生活中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的普通人罷了。


    就算看到火琉奈的照片,對方也一定會認為她隻是單純的離家少女,然後建議我們交給警方處理。


    此外,豬丸gt已經是成年人了,就算他願意加入我們的行列也會很自然地成為我們的主導者,我大略可以猜出日後我會很難違抗他的意見。


    對於自己的過去可能再度曝光這點,我依然非常戒慎恐懼。


    假使豬丸gt決定以他在鄰縣發現這位離家少女為名義帶去給警方處理的話,我勢必會舉雙手讚成。


    雖說期待這種結局


    實在是太狡猾了。


    不過……我與久實本漫無目的地翻動著手中的資料,雙雙露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苦笑。


    越接近第一堂課,校舍內的喧囂聲也越來越明顯,我們決定暫時先解散。


    下課時間,久實本發了一封簡訊給我。


    如果是從資訊室寄出的,就代表豬丸gt已經有響應了吧。


    那位網友果然是好人。


    我將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發現久實本還跟我待在同一間教室。


    有話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幹嘛要傳簡訊呢……話說回來,我還沒回複他哩。


    午休時間我來到屋頂,櫻與她的兩位朋友已經先打開便當了。


    其中一位女同學瞥著我並用手肘頂了頂櫻說。


    “你看,不是來了嗎?”


    “嗯……”


    櫻的語氣很沒精神。


    “怎麽了嗎?”


    我蹲下身子主動關心道,櫻則以不安的眼眸仰望我。


    “今天早上發生什麽事了嗎?”


    唔哇!我今早完全忘了要跟櫻聯絡。


    “對不起,因為要準備後天在車站前的表演,所以我今天提早出門。真的很抱歉。”


    我雙手合十並隨便想出一個借口。


    “我還擔心拓巳遇到什麽意外,既然沒事就太好了。”


    “櫻對他太好了啦——”


    那個用竹簽叉起章魚形香腸並遞給櫻的女同學好像是……啊,對了,姓笹紫野嘛,一開始安慰櫻的那位則是我忘了姓什麽的瑠散同學。現場的三位女孩都經常出沒在碎形紅心的表演地點。


    “我沒關係呀……”


    櫻一迎微笑一邊低下頭。


    “你這麽三從四德是不行的——偶爾也要嚇嚇對方、稍微發一下瘋才行。不然的話你以後日子會很難過——所謂的戀愛啊,會讓女人變得更堅強——”


    瑠散同學也接著說。


    “所以,我不是說他一定會來嗎?我在晨練的時候就看到他跟一個叫久……久什麽本的阿宅在一起。”


    我頓時屏住呼吸。


    竟然被熟麵孔撞見了?啊,對喔,瑠散同學是女子排球隊的,每天的晨練時間都非常早。


    我得趕緊敷衍一下才行。


    “是啊,我找那家夥有事,因為他對計算機很熱,想請教他編曲軟件的問題。”


    雖然我也覺得這樣很假,但那幾位女孩似乎都沒有起疑心,不但沒有任何懷疑,甚至還以感動、尊敬的眼神凝望著我。


    “果然沒錯,不然誰想跟那種阿宅交談啊——”


    瑠散同學似乎也有同感。


    久實本啊……這才是你不知道的現實!我在內心對久實本誇耀著。


    話說回來,女同學們對久實本的評價之差也令我不寒而栗。


    看來關於火琉奈的事真的得嚴格保密才行。假如我三年前是阿宅、網絡騷動,以及把火琉奈藏在房間的秘密不小心泄漏出去,我一定會被歸為久實本的同類——不,處境應該會比他更差。


    “櫻,真是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會先傳簡訊給你。”


    我再度合掌表達歉意,櫻似乎也原諒我了。


    瑠散同學以手肘頂了頂櫻,笹紫野同學對櫻使了個眼色、偷偷點頭。


    什麽?三個人對我報以期待的眼神。


    隻見櫻用力深呼吸一口氣、放下便當,然後又以意誌堅決的眼神望著我。


    “我可以去拓巳的家嗎?”


    “咦——!”其餘兩位女孩同時尖叫起來。


    “啊——這樣太詐了啦——!”


    “櫻竟然過河拆橋?”


    “不、不是啦!大家一起去,大家一起去。”


    櫻趕忙揮舞雙手製止兩位朋友。


    我隻覺得血液一下子衝上頭頂、眼冒金星。


    大家要一起來我家?這群女孩,呃——包括櫻在內……一共是三個?要來?真的要來?喔喔喔喔喔喔!


    這就是勝利組之道啊!


    我將內心的狂喜小心藏起,表麵上依舊保持平常的冷靜。


    “你們要來?可以啊。”


    說到這裏,我頭頂的熱血又一下子消了下去。


    我在鬼扯什麽啊?這怎麽行得通哩?難道忘了火琉奈還躲在我的房間裏嗎?


    風險太大了,得設法婉拒才行……然而,櫻卻一臉欣喜地立刻回答。


    “太好了,那我們三個就一起去打擾囉。”


    啊啊啊啊啊!竟然這麽快就決定了!我還來不及想借口咧!真的要來嗎?


    如果她們來了,該怎麽辦?慘了,萬事休矣。


    旁邊兩個女孩都對櫻露出“喔喔~”的尊敬眼神,如果我現在出言反悔,櫻跟我的麵子都會掛不住,既然走到這步也無法回頭了……就當個男子漢吧。


    “我是很歡迎啦……不過,你們怎麽突然想來?”


    “因為山原同學說拓巳家裏有一把傳說的吉他。”


    “傳說的吉他?”


    櫻的這個理由完全出乎我的預期,瑠散同學隨即在旁補充。


    “他說吉他裏封印了傳說的靈魂,呃,好像是愛心會在純白的魂魄上跳舞……之類的。”


    瑠散同學回過頭,櫻與笹紫野同學都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山原又對她們說什麽不著邊際的話了……啊,難道他指的是那個?粉紅愛心的怪異吉他?這麽一來我就大概懂了。


    “呃——我應該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了。不過到時侯你們可不要嚇一大跳,不,應該說不可以笑到肚子痛喔。”


    “咦,會嗎……那就這麽說定囉。”


    櫻以眼神對其他兩人示意。等她們紛紛點頭,櫻又繼續說道。


    “這個禮拜天,可以嗎?”


    ……連日期都安排好了。


    “可以啊。”


    我盡量裝作若無其事,但悸動與頭暈卻不約而同地襲來。


    這下可好了,如果不把火琉奈藏到別處,鐵定會發生大悲劇。


    先把壁櫥整理一下……不過,把救命恩人塞到那種地方……等等,某隻未來的機器貓也住在壁櫥裏啊……


    這時我腦海中所浮現的,不知為何竟是火琉奈全裸被推入壁櫥的姿態。


    “拓巳,你在想什麽?”


    “咦?沒有,沒事啊?”


    我趕緊把腦內的妄想抹去。


    櫻偏著頭、露出微笑。


    “你都不吃午飯嗎?”


    結果我帶來的便當根本就還沒打開。


    最後,因為胸口被煩惱塞滿,當天中午我絲毫沒有食欲。


    放學後。


    今天我必須出席樂團的練習。星期五——也就是明天,我們就得到車站前表演了。


    出門前我已經事先將充當晚飯的泡麵交給火琉奈。


    樂團夥伴的演奏狀況比平常還要好。


    尤其是鼓的部分。


    鼓手榊海是個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到經常被誤認為外國人的青年。他那襯衫敞開的胸膛前掛著一條銀製的閃亮飾品,底下的結實肌肉也非常亮眼。這位既能打鼓也能彈奏鍵盤的男子如今正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中,閉上雙眼忘我地敲著鼓。就算以同性的眼光來看,也覺得他帥氣到可以被當作一幅畫。


    至於位於另外一側、正好與榊海夾住我這邊鍵盤手兼主唱的就算貝斯手山原了。


    他擁有一對架上了充滿知性眼鏡的銳利雙眼,此外還有修長的身材及超嗨的表演動作。如此的外型與氣質為他博得了“地下學生會長”的稱號,但其實他根本不把學生會什麽的放在眼裏,隻對音樂有興趣。山原的演


    奏技巧非常有震撼力,至少乍看下回覺得他散發出一種驚人存在感——雖說實際上技術並沒有那麽高明就是了。


    我們三人就算輕音樂社內的樂團——“碎形紅心”成員。


    兩位外貌在水準之上的夥伴,搭配就算以輕音樂社社員來說也足以自豪的演奏技巧。


    我所需要的條件都湊齊了。


    當然,那兩位夥伴並不知道我的經曆。


    “拓巳,你好像很輕鬆?嗯,簡直就像,呃……唔……嗯,總之,就算很輕鬆。”


    山原是那種說話不經大腦的家夥——盡管他閉嘴站定的時候確實很帥啦。


    “還好啦。”


    我之所以會那麽輕鬆,完全是因為樂團對於我來說隻具備單純的裝飾效果罷了。


    因此,就算演奏、唱歌走音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


    這種態度會被他人視為台風穩健,應該也多虧了有這兩位同伴助陣吧。


    作詞作曲也蠻有意思的,不過那些對於我而言就跟時髦的衣服沒兩樣。


    總之,為某事賭上靈魂遲早會遭遇慘痛的教訓,我再也不想淪落到跟寫作一樣的下場。


    因此我才會下定決心,對任何事情都要適可而止。


    至於山原所追求的“巨大成功”或“唱片狂銷到能購入粉紅色凱迪拉克”等目標就與我無關了。


    比起那些,能把三位少女釣到家才是重點。


    (假裝)對樂團練習充滿熱忱隻是我散發青春氣息的手段。在回家的途中,星期日該如何蒙混過去遠比星期五的表演更令我煩惱。


    回家以後我才發現事情不妙了。


    火琉奈正將我那些男人的極機密資料攤在地板上。


    這幅畫麵就是所謂的地獄吧。


    難道是因為我對她強調這些都是“公會的極機密資料”,反而更激起她的好奇——!


    火琉奈甚至沒有察覺到我的出現,一心一意地欣賞雜誌上半裸美少女被觸手糾纏的圖片。


    我立刻在心中構思借口。


    (火琉奈,聽我說,我對這種雜誌一點興趣都沒有,那些都是山原為了“女教師”係列而強製跟我交換的,所以觸手類並不是我的主食!對我來說,比較正常的作品,例如“田徑隊的驚人特訓”之類的還比較好一點!)


    ……這種借口隻會讓她心靈更為受創吧。


    根據我的小說設定,中級的“邪”也可能長出觸手,並以其作為攻擊人、獵食的武器,甚至還能用來性交。


    這時,火琉奈喃喃自語了一句。


    “這實在……太過分了。”


    語氣中隱含著深沉的悲痛。


    那些莫名其妙的色情書刊在她眼中想必跟“紀實殘虐漫畫”沒有兩樣吧。


    如果實際做出那些事確實很過分,這點我可以理解。


    不過,你所做的事就另一種角度而言也很過分啊。


    尤其是對青春期的男生來說。


    『放學回家後發現房間的東西被母親翻出來徹底打掃,原本隱藏的男性極機密資料都被大刺刺地攤在書桌上。』


    比起上述情境,火琉親的作為更令人難以承受。


    不、不行!不可以、不可以看!


    我在心中想像自己用力後仰身體、抱頭發出鬼吼鬼叫的苦悶光景。


    但在現實中,我隻能全身僵硬地繃著一張臉,任由冷汗流下。


    火琉奈終於將那些a書合起,靜靜地堆回床上。不知為何眼眶還噙著淚。


    她的心情似乎真的很低落,不但垂頭喪氣,而且一語不發。


    我也不禁跟著鬱悶起來,這種時候實在不知該怎麽開口。


    被自己過往的夢中情人發現那些極機密資料,此外還使對方大為沮喪,任何人麵對這種事都會深受打擊吧。我以後還有辦法重新站起來嗎……


    之後房間內的氣氛一直很尷尬。


    我與山火琉奈都刻意避開對方的視線。


    然而,隻要對方有什麽風吹草動,另外一人的反應又會異常激烈。


    如果雙方都是ss級獵人的話,這就好比一場緊迫盯人的對峙。不過在這個時間點火琉奈還隻是c級,隻有在精神攻擊方麵能對我造成ss級的效果。


    我為了逃避現實隻好著手編寫新曲,然而注意力卻怎樣也無法集中,平常所謂的作曲不過是簡單的剪剪貼貼罷了,但如今卻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再這樣下去我應該會寫出一首超級前衛的怪歌吧。


    終於,火琉奈主動咕噥了一句。


    “我知道你對『邪』的研究很熱心。”


    好痛,這比直接罵我還要血淋淋。


    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力椅背削去大半,就連與山原的友情都被波及了。


    可惡!我當初不是跟他強調,我比較喜歡“你刑事大搜查”係列嘛!


    結果山原那家夥竟然回我一句“這個很棒喔!你一定會愛上的!拓巳——!(笑)”。


    什麽叫“像我這種家夥一定會愛上這種片(笑)”啊!


    你們這些怪胎才該洗把臉、清醒一下吧!


    我雖然在心中不斷狂吼,但現在後悔那些也已經太遲了。


    火琉奈這種失魂落魄的模樣讓我非常難受。她抱住雙膝,頭也垂得低低的,全身的輪廓好像都縮成了一團,就連表情也泫然欲泣。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都明白,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理解但也相去不遠了。其實我也很想哭啊。


    這樣下去不管是我的良心或邪念都會大為折損,我得趕快設法補救才行。


    “呃,我知道你看了那些很震驚,該怎麽說?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你。”


    上述那些倒是我的真心話。


    我臨時抓出<為你的心獻上陽光之歌>的廉價歌詞。


    “就算今天失去了笑意,明天你的心依舊有太陽升起。夜晚不會永遠持續下去。”


    “……!”


    火琉奈以驚訝的神情抬起頭望著我。她的目光交織著喜悅、感動、崇敬,光是被她這樣望一眼我就覺得渾身仿佛充滿了力量。


    “是嗎?原來如此,夜晚不會永遠持續下去。”


    火琉奈雙手捂著嘴,就連眼角都濕了。


    “卓實,你真了不起。”


    “還、還好啦……”


    “真不愧擁有ss級的稱號。”


    “哪、哪裏……”


    火琉奈對我的誤會化解後,沒一會就墜入了夢鄉。研究那些極機密資料會累成這樣嗎?


    我馬上動手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光盤類的就把檔案拷貝到筆電並把片子銷毀,其他能丟的全部送往垃圾桶。至於屬於山原的那些我打算明天物歸原主,借給他的“女教師”係列我也不想要了。


    處理完畢後我打開電子郵件軟件收信,裏頭果然有一封久實本寄來的信。


    星期六下午兩點,已經約好了跟豬丸gt在家庭式餐廳碰麵。據他所說,gt的回信內容非常和善,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豬丸ct果然是位值得信賴的網友啊。


    我望向窗子,外頭開始下雨了。根據網絡上的天氣預報,雨勢會一直持續到明天早上。


    明天晚上我們在公園碰頭——我如此回複久實本。


    不到三分鍾,久實本立刻又回了一封信。難道他一直黏在電腦前麵嗎?


    『希望豬丸gt能幫上忙才好。』


    我也隨即回信。


    『他是當時簽下和約的重要推手,一定會協助我們的。』


    『最糟糕的情況,應該就是由他代替你去找警察了吧。』


    『你未免太悲觀了。


    』


    像這樣跟久實本在網絡上聊天,總覺得好像回到了誌得意滿的中學時代。


    隻要坐在計算機前麵,就覺得自己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有什麽辦法?在現實世界中那是最妥善的處理之道啊。』


    『話是沒錯,但把燙手山芋丟給其他人總覺得很不是滋味。』


    正當我要把最後這封信寄出時我才突然驚覺。


    咦……三年前,我也幹過類似的……


    電子郵件騷勁。


    被我卸責的對象同樣是豬丸gt,而所謂的燙手山芋也是火琉奈的問題。


    那我不是在重蹈覆轍嗎……?


    心中的激動情緒一下子很難平複。


    不、不對、這跟以前完全不同。我是不可能犯下同樣過錯的——像這樣重複對自己解釋好幾遍後,我的腦袋才總算冷靜下來。


    以最終結果來說,我依舊是勝利組。最好的證據就是,我有櫻這位人人稱羨的女友。


    於是我還是按下了寄件鈕。


    『話是沒錯,但把燙手山芋丟給其他人總覺得很不是滋味。』


    『有什麽關係嘛?反正豬丸gt會幫你料理一切。』


    沒錯,我的抉擇完全正確。


    『總之,先跟豬九gt碰麵就對了。明天晚上我們公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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