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雙親說了「等火琉奈恢複冷靜後再讓她去櫻那邊」,接著才離開家門。


    比平常的上學時間提早了一個小時。關於這點則對雙親解釋「樂團要晨練」。


    上學途中有警車駛過我身邊。


    雖然沒有鳴警笛,卻是兩台並行開往公園的方向。


    鐵定是有人通報了公園的慘況吧。


    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寒爬上我背脊。假使有人曾在公圔附近目擊我出現的話……


    不,別擔心那個,以人力要造成那種破壞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可能懷疑到我身上。我所寫的小說跑出怪物來摧毀公園,警察絕不可能相信這種事。


    我邊走邊看著自己的食指指甲。


    已經恢複正常的樣子了,幾個小時以前還疼痛不堪,如今卻半點痕跡也不剩。都多虧火琉奈以「理法」幫我治療。全身的擦、撞傷也是一樣,全都消失不見了。


    老實說還真方便。當我還是阿宅時,老是沉迷於華麗的戰鬥或空中飛行能力,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根本沒辦法隨便拿出來使用。反而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妨礙。可治療撞傷與擦傷的能力,其實還比較有用呢。


    火琉奈,有沒有興趣當醫生……不,如果要上醫學院,光是戶籍的問題就無法解決了,況且以魔法進行治療,總感覺好像違反了藥事法。


    盡管問題堆積如山,但我現在依舊懷抱希望。


    畢竟,自己已經與超越人類常識的怪物戰鬥過,也如火琉奈所言以智取勝。


    雙親的追問難關同樣勉強撐了過去。


    可以的。


    一定辦得到,不會錯。


    一大早空蕩蕩的學校。


    運動社團的晨練才剛開始,早上的空氣還很寂靜。


    每次在學校跟久實本談話都是趁一大早,而且選在人煙稀少的校舍頂樓入口。


    今天我也到了那裏,久實本已先一步抵達了。他跟我一樣雙眼都顯得睡眠不足。不過,我在蹦蹦跳跳、大吼大叫,或是被吊著跟怪物戰鬥時,他隻是在專心攝影罷了,因此並沒有像我那麽疲憊。


    「我還在剪接,你要再等我一下。一定會成為一部很了不起的影片。要不要跟電影社合作,把它變成一部紀錄片啊?」


    久實本一開口就違反了我們在電話中的約定!


    我忍不住站起身。


    「你、你以為我是多辛苦才脫宅成功的啊?升上高中後,為了耍帥還加入輕音社,練一竅不通的吉他到手指脫皮的程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步!加上黑暗時代的中學一整年,以及變身所花的一年,合計可是三年的光陰!這些用命換來的時間,還有構築起來的地位!怎麽能坐視它瞬間消滅!」


    我語調粗暴地一口氣說道,久實本好像被我震懾住了。


    「感覺變潮好像已經不是你的目的了……沒想到你的精神折射率這麽高啊。」


    什麽精神折射率,別亂用自己發明的詞匯。


    「總之,我隻要看到跟宅有關的東西就會引發抗拒反應。」


    實際上,看到跟宅相關的物品時恐懼感的確會重上心頭,令我坐立難安。不過我又不想被人看出我采取逃避的態度,所以才表現得很討厭宅的東西,瞧不起它們。


    盡管在網路事件發生前我非常喜歡那些,甚至覺得世界隻要有那些就夠了。


    「況且我們已經是高中生了吧?很快就要畢業了,多關注一下現實世界不是比較好?」


    久實本重重歎了口氣。


    「不,如果要麵對現實,應該去背誦《邪王》的設定集才對。」


    我無言以對……


    我所撰寫的《邪王戰聖記》。


    中學生與阿宅們合力完成的創作。


    其中的角色火琉奈出現在現實世界,已經過了將近兩周。而《邪王戰聖記》的敵方角色「邪」,也跟隨火琉奈的腳步現身了。


    幻想,轉變為有點令人厭惡的現實。


    「不過,就算真的出來,也會有辦法解決的。」


    至少邪樹已經被我的隨機應變與火琉奈的行動所擊敗。


    隻要我認真起來,要達成這樣的結果並不困難。


    相對於從容的我,久實本卻像是拚了老命。


    「最好是啦!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前晚根本快嚇死我了!邪樹的事情要是火琉奈小姐一時沒搞錯,我們早就死翹翹了!那真是千鈞一發啊!大概隻差把兩張黏在一起的麵紙剝開那種距離而已!話說回來,你難道忘了你宣布自己是作者後自爆的過程嗎?」


    自爆嗎?我在敵方的幹部邪樹侯爵麵前,大膽宣言「我就是寫出你」的作者。本來以為書中人物一定會臣服於小說的作者才對。


    然而登場人物不但不知道小說標題更不曉得作者是誰,所以這招一下子就宣告失敗了。


    「原來中間還發生過那些啊。呼呼呼……」


    隻不過,那些也已經過去了。


    久實本應當還記得。


    在作者宣言失敗後,我放話要逆轉戰局並結束了當時的膠著狀態。


    現在的我已不再恐懼。


    因為我明白自己隻要去做就一定辦得到。


    說得明白一點,隻要有我跟火琉奈在,不管《邪王戰聖記》跑出什麽角色,我們都不可能會輸。


    閉上眼睛,火琉奈與我之間解決問題的未來光景便浮上心頭。雖說具體而言該怎麽著手我一點想法也沒有,但總之我們是不會失敗的。


    「對了——接下來還有什麽事件?趕快進行下一步吧。」


    久實本不知為何又歎了口氣,打開資料。


    「依照小說本篇,接下來的這兩周左右會很平靜。隻不過,會發生一些有點麻煩的支線故事就是了。」


    麻煩又怎樣。


    我要徹底打倒《邪王戰聖記》這個過去的產物!


    「faithless常客所投稿的連載作品《卓實與櫻的another days》係列。簡稱《卓櫻days》。那主要是描述九頭龍卓實與妹妹櫻的兄妹愛係列作。第一篇名叫《春之嵐》,有提到是發生在『火琉奈來到家中兩周左右』,所以可能很快就要發生了久實本打開資料夾,抽出裏頭的資料。


    「問題在於,敵人再三進行街上隨機的犯行,最後終於加害到櫻身上。所以,她就是你正在交往的那個女生——舞羽櫻囉?既然火琉奈小姐跟邪樹都把你認定為『卓實』,那邪王的角色可能也會把舞羽同學視為『櫻』吧。畢竟是『卓實』身邊的同名人物。」


    我也覺得這麽說有道理……但小說人物會出現在現實世界,原本就是件沒道理的事。我大略確認資料裏的內容。


    火琉奈抵達兩周後的某天,原本正在住院的櫻換了主治大夫。


    對人毫無戒心的櫻,得到了玩具戒指之類的禮物,所以很快跟新主治大夫——宗形總語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九頭龍卓實因為櫻好像被搶走了,所以感覺很沒意思。


    下一個星期天他去探望櫻時,卻發現櫻不在。根據護士所言,總語帶櫻出去兜風了。不爽的卓實跑到街上閑晃,卻被流氓集團襲擊,他為了泄憤而狠狠修理對方一頓。然而,這群流氓是為了對抗最近在街上隨機攻擊的犯人,所組成的巡邏隊。


    過了不久,卓實從公會那聽到關於櫻訂婚的消息。為了促進人類與「邪」的融合,所以要讓半「邪」半人的櫻與人類醫師結合,事情就是這樣。


    卓實勃然大怒,但櫻卻意誌堅定。櫻不想成為哥哥卓實更大的負擔,所以才同意這樣的安排。


    隨著時間過去,櫻愈發衰弱。據主治醫師總語的說明,「邪」之力與她身為人的


    部分發生衝突,所以才會使她變得虛弱,但卓實總覺得不大對勁。


    卓實請公會情報員名倉友子負責調查總語的背景,得知他的青梅竹馬與家人都死因異常,因此決定嚐試跟蹤對方。


    深夜,全身漆黑服裝的總語離開家中,以甜言蜜語誘騙年輕女性,帶到人跡罕至之處,接著態度就產生劇變。他殘殺了那些女性。這陣子在路上隨機犯案的家夥原來就是他。


    卓實對總語展開攻擊,但總語的特殊能力「閃血之刃」非常強悍,無法輕易打倒對方。總語逃入醫院,以住院病患及夜班護士的血液為武器進行反擊。


    卓實邊戰鬥邊揭發總語的過去,總語的樣子變得越來越不正常。


    一提到他「死去的初戀少女」話題,總語便精神崩潰、再也無法控製能力,保存在體內的初戀對象之血與自己的血混合在一塊。總語在瀕死的狀態下被打倒。


    這時,七部眾排名第三的「時之三身」出現了。原來讓「邪」之正牌公主櫻與人類結婚全是邪樹的陰謀,目的是希望能獲得不需出手便能使敵人崩潰的機會。


    時之三身不懷好意地試圖以總語的屍體為核心,使其複活為「邪」。還說自己操控他的人格使其成為屏除殺人魔成分的溫厚存在,並安排他成為櫻的聊天對象。卓實對這種玩弄他人生命的行為感到異常憤慨,然而卻無力與時之三身對抗,最後被打昏在地。


    數日後,卓實與櫻在同一間病房醒來。


    總語不再出現,櫻顯得無精打采。


    卓實隻好以「他……一定是調職了」來蒙混過去。


    「醫生,還能見麵嗎……」櫻將總語贈的戒指拿在手上,寂寞地喃喃說道,並透過戒指眺望外頭的景色。


    下一場考驗是這個嗎?


    這是櫻在還沒認識我的三年前被寫出來的,總覺得這好像是某種試煉,不過就先別管那個了……


    「住院跟訂婚對象什麽的,前提條件太多了吧。雖說櫻家裏是開醫院沒錯,但她又沒住院。」


    「物理條件不足,像邪蒲公英那樣被取消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不過最好還是謹慎為妙。敵方角色包括宗形總語及時之三身,但時之三身會使用假名,這點也要注意。」


    我苦笑。寫了對櫻可能有危害的內容……假使能跟作者見麵,真想好好說教一番!


    「不過到底是誰啊,寫了這種麻煩的故事內容?」


    久實本回答。


    「是春花flower。」


    本名為舞羽櫻。


    就是櫻自己。


    櫻你在搞什麽啊……


    不過你放心好了,櫻,即使是跟邪王扯上關係,還得埋葬敵方最高幹部的七部眾之一,我也會守護你。


    在中學生寫的小說中,大抵上幹部都比普通的敵人要強上許多。隻要有能輕易打倒幹部等級敵人的火琉奈,加上指揮火琉奈的我,想要輸也很困難吧。


    盡管是由於身為極受歡迎的樂團成員、看上對方的可愛模樣適合自己的形象才挑選櫻為女友,但這裏還是要像個男子漢,讓櫻見識一下另一半的英姿。


    久實本打開資料夾,拔出必要的資料,交到我手上。


    這種行動想必是看透了我懶得過目電子郵件的習性之故。


    「不過春花flower也真愛找麻煩啊。運氣又差勁透了。你用你的本名同音字幫主角取名字,而你的女友又剛好叫櫻。要發生這麽倒黴的事機率可不高。」


    「啊,是啊……嗯,應該吧。」


    為了櫻的名譽,我還是隱瞞一下春花flower的真實身分吧。


    「對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做好準備吧,你打算怎麽做?」


    「從我們這邊主動出擊。」


    我立刻答道。


    沒錯。隻要做好準備先發製人,再加上有火琉奈的助力,想要不打贏這場仗也很難。


    「被動等待的話,就會像邪樹那次事到臨頭才手忙腳亂。我們的優勢在情報搜集。關於邪王的未來我們都很清楚。既然如此,我們就能確實先采取行動。」


    我有點急躁地說著。


    久實本則一邊翻閱資料。


    「是這樣嗎……」


    一邊擺出不太苟同的樣子。


    上課內容什麽的,根本是左耳進右耳出。


    我的腦袋全都被總語出現該怎麽對付給占滿了。


    明白總語的背景後,接下來就是編造故事內容,讓火琉奈願意按照指示行動。


    為了答謝火琉奈,今天回家就幫她帶甜餡麵包……不,反正之後還有得機會吃甜餡麵包,還是帶一個她最喜歡的「有按鈕的東西」回去吧。


    午休時間,我照慣例來到校舍頂樓,卻沒看到櫻。櫻跟她的朋友們每天在那裏吃午餐早就變成日常的一部分了。


    櫻的友人——瑠散同學、笹紫野同學已經打開了便當。


    「啊,是卓實!」


    笹紫野同學招手叫我過去。


    「咦?隻有你們兩個?櫻呢?」


    我在那兩人的催促下,坐在她們之間,頂樓上稍微高起來之處。


    「櫻在講電話。好像是親戚打來的,她很生氣的樣子。」


    櫻會動氣還真難得啊,我心想。


    這時兩人卻直直盯著我。


    「怎、怎麽了嗎?」


    那兩人朝彼此使了個眼神。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終於,笹紫野同學開口了。


    「你跟櫻吵架了吧——」


    她如此斷定。


    「不,沒有啊。櫻說了什麽嗎?」


    瑠散同學似乎在強忍笑意,以興致勃勃的眼神望著我。


    笹紫野同學又喃喃說了一句。


    「火琉奈——是誰?」


    咕!這也太突然了吧,我手中的便當應聲滑落。


    「那是櫻告訴你們的嗎?」


    「是她自言自語,好像在煩惱什麽——?」


    慘了,我原本以為櫻應該沒問題啊!誰知道她竟然會煩惱到在自言自語中大意泄漏秘密。


    把火琉奈的負擔加諸在櫻身上,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等我回過神,才發現那兩人又開始觀察我。


    我一邊打開便當,一邊若無其事地表示。


    「那是歌詞裏的角色名字啦。我想創作有故事性的長篇歌詞,所以才會找櫻討論。」


    瑠散同學以「啊,原來,這樣」接受了這個解釋。笹紫野同學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之後一定要跟櫻講好這部分才行,最近我怎麽多了那麽多辛苦的工作……


    我正打算吃便當時,櫻終於來到頂樓。


    她很難得露出不開心的模樣。櫻的臭臉恐怕是我認識她以來頭一回見識。


    瑠散同學與笛紫野同學把我身邊的位置給讓開來。


    櫻瞬間停下腳步,然後便坐到我身旁。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


    而且她還迅速朝我瞥了一眼後,立刻低下頭。


    櫻對我應該也有許多話想說,但在這毫不相幹的兩名友人麵前,也隻能閉口不語了。就這樣,現場充斥著沉重的氣息。


    櫻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平常她都是自己親手做便當,但今天由於諸多因素而買了現成的便當。至於所謂的因素,當然就是因為擔心我而在我家徹夜等候了。


    看來她果然生氣了……我打破沉默。


    「呃……很抱歉,一直沒有好好對你說明。不過,那是因為我不想製造櫻的困擾。所以……是我不好。對不起。」


    這麽一來櫻應該能聽懂吧。


    櫻歎了口氣。


    「不是那樣的…


    …這件事不是拓巳的錯。」


    嗯?什麽?難道是火琉奈的錯?


    不不不,不可能吧。櫻如果這麽認為我會很棘手。


    「我覺得大家都沒錯。嚴格說起來,責任還是出在我身上。所以,我覺得我還是要努力彌補。」


    櫻抬起臉,以強調的口吻回答。


    「都說了不是拓巳的錯嘛。你一點也沒錯!所以不要硬撐了。」


    我是很開心櫻在意我啦!


    不過這樣不對。櫻,拜托你想清楚。我隻希望能當場讓這件事有個收尾。畢竟旁邊還有兩個人正豎起耳朵哩。針對那兩人,我想表現出我跟櫻之間毫無問題的模樣。


    在那之後我們又辯了一陣子,但最後還是在沒提出具體名詞的情況下無疾而終,就像兩條不會交錯的平行線。


    我希望櫻不要擔心,但櫻卻強調那不是我的錯。我說這件事大家都沒錯,櫻卻說事情不是那樣。


    由於有旁觀者在,把事情泄漏出來會很不妙。所以即便會產生懷疑與誤解,我們還是不討論具體的內容。


    就在問題根本沒湊在一塊的狀態下,我們耗完了午休時間。


    櫻歎了口氣。她喃喃說完「拓巳並沒有錯……我會好好振作」後,就離開頂樓了。


    笹紫野同學對這種結束方式似乎感到很不舒服。


    瑠散同學則顯露出更勝疑惑的不安。


    我當然也很緊張。櫻到底想對我說什麽,到最後還是沒搞懂。一大早我們的默契明明那麽好,才過幾小時就全走樣了。


    火琉奈是我想出來的角色。由於她的出現把日常生活搞得天翻地覆,歸咎於我也沒什麽不對吧。我不懂櫻為何要執意否定這點。


    至於櫻心情不好的理由……吃醋嗎?因為我跟火琉奈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不過,就在幾天前我收到她自白的那封信時,她還說了就算我有其他女友她也不在乎之類的話。


    那時候盡管這麽覺得,但實際發生還是讓她很不愉快,鐵定是這樣沒錯吧。不過,我原本並不覺得櫻是那種說變就變的類型……甚至應該是隻要決定好了就堅決不肯讓步的個性才對。


    今天放學後雖有社團活動,但老實說現在不是參加的時候。


    然而下星期六,我們預定要進行現場表演,這陣子不練習又不行。


    身為輕音社社內樂團「碎形紅心」的團長,我至少得露一下臉。


    來到社辦,山原已經將吉他收入盒子。他的目光銳利,外表用一臉聰慧俊美來形容絕不為過。然而盡管對他本人有點不好意思,這家夥其實並不怎麽聰明。


    「團長,我今天無法參加三人的戰鬥了。」


    戰鬥……應該是指練習的事吧。


    山原堅信,以複雜華麗的詞藻來形容事物是一種音樂家的風格。


    「如今我背負著因年輕家人受苦難而不得不飛奔過去的宿命。雖然音樂的狂熱能加速我的靈魂,但我無法排拒那位如今我看不到的痛苦生物……!」


    我無法解讀這段話。對著戴上耳機正在練習鍵盤的榊海揮手引起他的注意後,我指了指山原。


    榊海取下耳機,對我回答道。


    「他妹感冒了,所以今天要先回家。」


    原來如此。


    「那,我也因為有些事,今天就自行練習吧。」


    榊海點點頭。


    「明天的練習按照預定,早上十點在學校喔。」


    山原舉起手,應該是表示ok吧。


    榊海重新戴起耳機,精神集中在鍵盤上。


    果然還是榊海最熱衷練習。他已經演奏得有模有樣,指法也有了一定的水準。最近社團內對他的評價很高,從「輕音社員中外形最像音樂家的男生」升級為「輕音社員中最像音樂家的男生」了。


    至於山原嘛……關心家人是很好。我不太清楚他家族成員有哪些,不過似乎有一個哥哥,兩個妹妹,年紀最小的好像才十歲左右。


    山原背起吉他盒並說道。


    「自行練習。對喔,我也在家裏為妹妹們獻上自彈自唱的《john doe peach icle》吧,借此讓吉他精神融入我的軀體。」


    「你不是貝斯手嗎?john doe……那是什麽曲子?」


    「故事是從身穿傳統民族服飾的老婆婆,在河邊撿到一顆漂流下來的桃子開始。」


    「桃太郎?那是桃太郎吧?」


    這玩意能成為自彈自唱的題材嗎?


    不過至少,大家都以各自的方式努力當中吧……


    相較之下,我又如何呢?


    中學時代迷戀創作小說,就連櫻也被我牽扯進來。


    望著埋頭彈奏的榊海身影,我總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自己也得采取點行動才行。


    要不然可能就會被大家拋下了。


    櫻在校門口等我。


    還得跟她繼續討論中午的那件事。今天的忙碌程度真是非同小可。


    兩人並排開始邁步後,沉默持續了好一會。


    我並不討厭櫻,櫻對我的好意也讓我感覺非常舒服。


    然而,在《邪王戰聖記》的領域中,老實說我很不希望櫻跟春花flower糾纏不清。三年前她在網路上那麽活躍真令人困擾啊。


    我告訴櫻,中午時我從笛紫野同學那聽到了「火琉奈」這個名字,於是她向我道歉。


    「真對不起,我因為睡眠不足才會一時說溜嘴。」


    「不,不用在意啦。我告訴她們那是歌詞裏的角色名字了。因為要創作具有故事性的長篇歌詞,所以請櫻也幫忙想……」


    「歌詞嗎?我創作的?」


    「呃,那隻是向她們編造的故事罷了。」


    為什麽默契這麽差。


    「是喲……嗯。不過,事情變得越來越麻煩了呢。」


    「的確是很異常,不過總有解決辦法的。」


    我自信滿滿地斷定道。沒錯,不論任何問題都遲早能獲得解決,沒有必要陷入絕望。


    「如果拓巳不堅強一點,我就無法說服爸爸……」


    我完全聽不懂櫻的喃喃自語。


    「說服?」


    「……沒事。」


    櫻低下頭,露出煩惱的模樣。


    說服父親?隻不過是高中生的戀愛罷了,有到要說服父親的程度嗎?


    是為了讓火琉奈住進櫻的家,所以需要說服她父親嗎?


    我正在思索時,櫻下定決心才再度開口。


    「拓巳,之前就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麽事?」


    「嗯,老實說,我爸爸的朋友……」


    櫻說到這,望向我,花了好一會從頭到腳觀察我一遍,才繼續說道。


    「仔細想想,現在的拓巳還是比我辛苦。」


    「嗯,不過總會撐過去的。」


    老實說,呃,感覺快撐不下去了。首先是櫻自己寫的那篇故事怎麽看都很棘手。不過,我又不想讓櫻扛起更多的負擔,她要是情緒失控了我也很麻煩,況且這根本上是我自己的問題。


    櫻改變話題。


    「火琉奈的飯錢之類沒問題吧?衣服應該就快要送來了。」


    櫻提議幫火琉奈買女裝時,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自己一個人根本沒法買那種東西。


    「吃飯錢沒問題啦。」


    「真的嗎?關於火琉奈的事,不是要對伯父伯母保守秘密?」


    我有點遲疑,不過最後還是把gt先生的事告訴櫻。讓櫻知道我們還有個同伴是成年人,應該會讓她比較放心吧。


    「你記得


    豬丸gt嗎?三年前發生糾紛時,幫我辯護的那個人。」


    「呃……好像記得吧。」


    「他目前也在幫忙我們。火琉奈的吃飯錢就是gt先生出的。」


    櫻露出嚴肅的表情、陷入沉思。


    「我記得他個子很大,該怎麽說,感覺從事的職業很嚇人?」


    普通人應該都會有這樣的聯想吧。根據他的體格、服裝、說話方式,還有對尊卑關係的意識……咦?該不會他真的是?不不不,不可能的。他隻是比較喜歡那種穿著打扮罷了,應該吧。


    「放心吧。他是普通的……呃,總之是個好人。」


    櫻再度思索起來,接著急忙從錢包取出提款卡。


    「果然還是很不放心。來,這是我的提款卡。密碼是——」


    「不用了啦!gt先生很ok的!真的,他還很喜歡貓,是個大好人!」


    已經有很多人在看我們這裏了!


    我用手把卡片推回去。


    櫻以落寞的表情保持遞出提款卡的動作,似乎我不接受她就不肯罷休的樣子。


    櫻的態度會如此強硬還真少見。平常總是我在鼓舞她行動的。難不成她真覺得gt先生非常危險?嗯,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外表給人的印象十分重要。


    「我明白了。那我就暫時幫你保管吧。」


    我接過提款卡,櫻這才鬆了口氣。


    朝四周迅速瞥了幾眼,原本在凝視我們的路人們立刻別開視線。


    在大馬路上互相推讓提款卡,旁人不知會認為這對情侶如何。


    「剛才你說有事想跟我商量,是什麽事?可以告訴我嗎?」


    我盡量采取強而有力的口吻,櫻卻稍微低下頭。


    「想過以後,覺得那是我個人的問題……而且又沒像拓巳麵對的那麽嚴重。」


    看來她是在同情我的境遇吧。


    隨後櫻便陷入沉默。


    在沒有對話的情況下又走了一會,櫻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繃起臉,感覺就好像聽到了刮黑板的聲音似地,身體還震了一下,此外她並沒有接起手機,反而開始環顧四周。


    「你的手機響了喔?」


    「啊,嗯,我知道。不接也可以……」


    不接也可以?那是什麽意思?


    伸長脖子望著車道的櫻,突然被什麽嚇到。然後她就緊抿著唇,露出在思索什麽的表情,最後終於歎了口氣。


    「對不起,拓巳,你能自己先回去嗎……我忘記買東西了。」


    「喔,我可以陪你去啊。」


    「……那個,拓巳來的話不太方便耶。」


    總覺得事情另有蹊蹺。


    「好吧。那,明天見。」


    「抱歉,突然要你自己回去。」


    「我沒關係啦。」


    我朝櫻揮揮手,沒有繼續深究便道別了。


    其實我並不想跟蹤她,隻是車站的方向跟櫻的前進方向恰好一致……這番解釋當然是徹底的謊言了。


    櫻的奇怪行動令人狐疑,所以我才跟在她後頭。


    櫻一邊在意背後的情況一邊通過十字路口,靠近一輛停在人行道旁的車。那是一輛紅色的跑車,看來應該是進口車吧。


    櫻靠過去後車窗就打開了。一名男子露出臉,從車內走出。


    感覺對方好像有從事某種運動,身手非常矯健。個頭大概比我略矮一點,體型偏痩,穿上貌似很昂貴的西裝一點也不突兀。


    那像夥的動作跟手勢都很大,不過舉止依舊很得體。在聯誼之類的場合上應該很能炒熱氣氛吧。


    他的金發倒豎。像這種人應該就是所謂的小白臉吧?臉上還掛著看似沒有任何煩惱的輕浮笑容。


    櫻被人搭訕了?然而話說回來,感覺好像怪怪的……


    啊啊,那家夥抱住她了!別開玩笑了,我才隻牽過櫻的手而已耶!櫻也稍微抵抗一下嘛!


    男子停止擁抱後,櫻用力搶走男子所持的手機。男子雖然笑嘻嘻地試圖把手機拿回去,但櫻卻不知道在操作什麽,最後才將手機還給對方。盡管被如此粗魯地對待,男子卻仿佛完全不在乎。


    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距離太遠聽不清楚。相對櫻一點也不開心的表情,男子的心情倒是非常好的樣子。


    ……這是怎麽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麽。


    話說回來,那家夥又是誰。


    對此非常在意的我,試圖更靠近他們一點。


    幸好現在是放學時間,街上的學生很多。跟我穿一樣製服的人到處都是。隻要巧妙地混入其中,就可以順利潛入他們附近。


    我勉強躲在行道樹與招牌後方,持續觀察那兩人的舉動。


    櫻露出有點退縮的模樣,繼續跟男對話。


    櫻乍看下是個可愛又嫻靜的女孩,不過行動力可不輸人。假使她真的討厭對方,一下子就會逃之夭夭了。


    既然她沒逃跑,就代表她認為不需要這樣。難道說他們本來就認識?


    男子從車內取出什麽。原來是小小一把花束。


    他殷勤有禮地將花束遞給櫻。


    四周行人的視線,大量集中在那兩人身上。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大馬路上有人送花,任誰都會對這幅光景感到好奇。


    放學時間在街上送花,我才沒想過做這種事哩。難道這樣櫻會很高興嗎?雖說看起來並不像這樣就是了。


    越來越可疑了,那家夥究竟是誰?


    背上突然被撞了一下,這才讓我猛然回過神。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停在人行道正中央了。如果繼續往前走,就會來到十字路口。屆時就無法隱藏自己的行蹤。


    我立刻躲入附近的行道樹陰影後方,以市原悅子(注:日本女演員,曾演過在別人家中幫傭、觀察力極為敏銳的知名角色。)般的視線繼續觀察。


    總之先拍張照再說——


    正當我才剛按下手機,卻在跑車附近發現另一名高個子的大叔,還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我不自覺低下了頭。


    透過手機裏的照片檢視。雖說距離有點遠,但跟櫻對話的男子臉孔卻有清楚拍到。


    男子打開副駕駛座那側的車門,試圖請櫻坐上去。那種動作就像司機有禮貌地請老板上車一樣。


    我覺得很可笑。


    喂喂,櫻怎麽可能隨便就上來路不明的車子嘛……


    竟然真的搭上去了!?


    我緊揪著行道樹,也不顧手指尖發痛。


    騙人的吧?為什麽會搭上我不認識的陌生男子跑車?


    那小子到底是誰?親戚嗎?我沒聽說櫻有哥哥啊?難道是綁架?


    不,看來應該是認識的人,櫻也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正當我內心激烈動搖時,進口車已經以高速拐過彎,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怎麽辦?


    總之先試著撥打櫻的手機吧。至於借口嘛……就說要為了火琉奈的事向她道謝。因為麵對麵講不好意思才打電話……類似這樣。


    我找出櫻的電話號碼,但手指的動作卻停擺了。


    假使對方不接的話,該怎麽辦?


    這種可能性讓我的指頭與臉孔同時僵硬起來。


    三角關係?陷入泥淖?搞不好被用的人是我?那家夥看起來很有錢,感覺像是個稱頭的人。


    不不,不可能的。沒那回事,沒那回事。櫻是為了僅透過網路上認識、根本沒看過長相的我才進入同一所高中,是個名副其實的跟蹤……不對,純愛少女。在一個星期以前,她才對我進行過震撼性的表白,怎麽可能馬上就跟別的男人走……對吧


    ?混帳,是花束吧?送花是必要的嗎?放學時間送花?不不不,櫻又沒為此表現出高興的樣子。放心,放心,拓巳你沒事的!


    鼓起勇氣,按下手機的撥號鈕。


    在櫻接起前的幾秒間,我除了緊張外,還感受到一股不知被什麽緊逼的壓迫感。對櫻會出現如此緊張的心情,應該是自告白以來首見吧。


    『拓巳?怎麽了嗎?』


    她很快就接起電話。這讓我安心多了,但同時腦袋也變得一片空白,陷入慌亂。她坐在陌生男子的車上,可是又很快接起電話,也就是說……這代表什麽?


    總之,先為櫻替火琉奈做的許多事道謝吧。這是個好機會。


    櫻非常正常地回應了我的答謝。我對她說謝謝,櫻好像也很開心。完全感覺不出她有因搭上陌生男子跑車而陷入危機的氣氛。另外我也絲毫感受不到她對我有內疚之類的。


    「那,明天見了。」


    既然已經確定櫻現在是安全的,我隻得先掛斷電話。


    『啊,等一下,那個……還有一點事,對了,關於目錄,已經有新的一份……』


    櫻不知為何,開始試圖拖延對話。


    耶耶耶?怎麽了?這是什麽情況?


    明明坐在其他男人的車上,卻想繼續跟我通電話?


    是有什麽事想要暗示我嗎?我豎起耳朵,看來那輛車應該沒關窗。我可以聽見電話傳來引擎聲與風聲。


    不過,奇怪的聲音或危險的征兆卻完全聽不到。


    「櫻,你沒事吧?」


    『咦?什麽?』


    被她這麽一反問,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搭上陌生男子的車,卻希望繼續跟我講電話,然後又說自己沒問題?


    「呃……你之前不是說,有一些煩惱的事,說出來聽聽吧。」


    『已經沒事了,我可以自己解決……』


    已經沒事了……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我腦中裝滿了「?」,繼續與她通話。


    從樂團的事聊到學校的話題,通知手機電力快耗盡的警示音終於響起。


    「抱歉,電池快沒電了。」


    『啊……』


    櫻發出了奇怪的叫聲。如果有問題就趕緊說啊!


    「你真的沒事嗎?」


    『嗯。』


    結果到了最後,櫻還是什麽也不告訴我。


    我坐在街上,身體靠著行道樹,腦中開始思索。


    總覺得不太對勁。


    櫻明明認識那個男的,卻又有說不出來的尷尬氣氛。


    我對櫻在校外的交友關係幾乎一概不知,原本也不怎麽在意,直到那個男的出現為止。難不成是……男友?我被劈腿了?


    不過,才剛對我發出跟蹤……不對,是純愛宣言的櫻,怎麽才過了幾天?


    一下子突然搭上其他男人的車?如果真是劈腿,那我該怎麽辦才好……


    剛才瞪過我的高個子大叔,走到正抱頭叫苦的我旁邊。


    本來以為他是因無意間被手機拍到而來找麻煩,但那個大叔隻瞥了我一眼,歪頭想了一下,就直接走掉了。


    到底是怎樣……不喜歡被人拍照嗎?還是來推銷什麽怪商品的家夥?總之,他不惹我,我也不想惹對方。


    比起路過的大叔,剛才那家夥更要緊。穿著應該很昂貴的西裝,發型也弄得很囂張的那家夥。既然能開那種車,年紀想必比我大吧。


    到底是誰。跟櫻是什麽關係……!


    我腦中突然降臨一個答案。


    宗形總語!


    是啊。這一個名詞不就解決了所有謎題。


    宗形總語已經出現在櫻麵前了。


    櫻也是《邪王戰聖記》的粉絲。而且創作出總語那故事的還是櫻。她應該一眼就能認出對方的真實身分了。


    不,先冷靜一下,真的是這樣嗎?


    總語的設定跟那像夥一樣?


    剛才那小子跟冬季戀歌裏的眼鏡溫柔男主角一點也不像嘛。


    話說回來,我也很難想像櫻還有其他男朋友。交往了一年,我完全沒發現任何征兆。盡管我還沒見過櫻的父母,但我們每天都一起上下學,她根本就沒時間去跟其他男人交往嘛。


    櫻是跟蹤……不對,是比較主動的純愛少女。花了三年追逐我的行蹤,還宣言為了我要她做什麽都願意。不可能才過了短短幾天就改變心意吧。


    櫻之前曾說有事想跟我商量。現在這個時機要找我,與邪王有關的可能性應當比較高吧?


    『拓巳那邊比較辛苦……』


    她應該說過類似的話吧。考慮到我忙於處理火琉奈的事,為了減輕我的負擔,櫻才會單獨與總語展開對峙……如果是那個電子世界的特攻腐女春花flower,是很有可能單槍匹馬去幹。


    畢竟就連我自己,在火琉奈出現之前,都因為感到很羞恥而把過去視為秘密。


    櫻或許也覺得自己創作的角色跑出來很丟臉,所以才要設法隱瞞吧。


    不過,不論櫻的行動力有多強,對手都不是普通人類。


    還是要仰仗火琉奈的力量比較保險。


    現在采取行動應該還來得及。假使那小子真是總語,我們就可以先發製人。不,應該說這已經勢在必行、不能退縮了。最後一定要撂倒總語那家夥。


    為了從《邪王戰聖記》這項過去產物,守護我的現在……還有櫻。


    我把照片附在簡訊裏寄給久實本,手指用力按下傳送鈕。


    『宗形總語現身了。想跟你討論。』


    他立刻就有回應。


    『你現在就來我家吧。』


    久實本穿著便服。跟之前一樣,他完全不想在穿著打扮上花錢……這副模樣感覺就像窮人版的比爾蓋茲。


    久實本的房間混亂程度又上升了。地板上堆滿了光碟類的產品以及從電腦拔出的硬碟,上頭貼著各式標簽。早上使用過的防剌背心與球棒刃器等還掛在書架上。此外我甚至還看到電擊槍與催淚瓦斯噴罐。總之,腳可以踩的空間又比昨天減少一半了。


    房間的牆壁與架子上,懸掛著以高級紙印刷出的火琉奈對戰邪樹名場景。


    gt先生所製作的火琉奈滑翔海報也貼在牆上。還有以一秒鍾為一格,類似電影底片形式所印製出的連續動作一覽。久實本剛才好像還在剪輯影片。


    熱心到這種程度,身為作者的我有點高興。


    「有沒有什麽喝的?喉嚨快幹死了。」


    「我家基本上隻保存給我的飲食而已。那些不夠兩個人使用。」


    對作品那麽熱心,對作者卻如此冷漠……


    「這是剛才的照片吧。」


    他把印出來的照片拿給我。


    確實是我先前寄給他的,照片裏有疑似總語的家夥與櫻。


    「這家夥真的是總語嗎?小說設定裏的總語就算在夏天也會穿毛衣,是個對穿著不怎麽在意、頭發亂翹的眼鏡男耶?像這種我們根本搞不懂是怎麽抓出來的誇張發型,不可能是他。這套西裝也太高級了……」


    「在這個時間點,現身在『卓實』身邊的『櫻』麵前,絕對是總語沒錯。」


    我充滿自信地斷定道,但久實本還是懷疑地偏著頭「時間點是沒錯啦……但總語的插圖是長這樣。」


    久實本將資料遞給我。


    盡管畫技不怎麽樣,但確實畫出了一個貌似總語的角色。


    「這是總語嗎……一點也不像啊。」


    「啊,這是《春之嵐》裏的九頭龍卓實啦。總語是這個。」


    他拿給我另一份資料。這裏也畫了一個同樣的角色。從角度到臉的輪


    廓都跟剛才一模一樣,好像隻有發型不同而已……


    我交替比對兩張圖。


    「這真的是另一個人?怎麽看都一樣嘛。」


    久實本分別指著兩張圖上的臉。


    「戴眼鏡、長發的是總語。此外還有右眼下方的痣。其他就都一樣了。」


    仔細一瞧的確有一個帶著眼鏡。


    不過,該怎麽說,這些插畫的等級實在是。


    「……肩膀不會畫得太寬了嗎?身體側麵又太薄了一點。」


    「當時中學生的重度腐女都畫這種圖啊——」


    「到底是誰畫的,遜爆了……」


    久實本指著插圖角落的簽名。


    春花flower


    原來是櫻自己。


    「不過,她的人物氣質倒是掌握得不錯。」


    知道了作者是誰以後,我若無其事地改口幫她辯解著。


    「你剛才不是說根本分不出來是誰嗎?」


    「不不,等我仔細看完以後……」


    果然還是一模一樣。除了眼鏡、痣,以及發型外,我根本分不出九頭龍卓實與宗形總語的區別。年紀差十歲的角色還會長一樣到底是怎麽回事。


    「春花flower好像很喜歡總語,畫了好多他半裸、滿身是血的插圖。就像這幾張。」


    這些讓櫻看到了,應該會因羞恥而痛苦地打滾吧……


    「櫻的圖呢?不,不對,我是指春花flower所畫的九頭龍櫻。」


    「沒有。」


    「嘎?」


    「春花flower隻會畫年輕男性角色。我想她根本不會畫女生吧。就連總語跟卓實也是模仿其他作品的畫風。還有,她的角色幾乎都是打赤膊,看來她很喜歡這樣。」


    這些細節赤裸裸地暴露出櫻過去的人格啊。


    我代替櫻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久實本則比對春花flower所畫的總語以及我所偷拍的照片。


    「以火琉奈小姐跟邪樹的完整重現程度判斷,總語這麽不像原作也太異常了。」


    他把火琉奈與邪樹的圖跟照片一並拿出來。


    「你自己看看。邪樹根本是一模一樣。魔獸百貨東澱川支店的插圖作品向來被人評為很難立體化,但這裏的重現程度簡直讓人拍案叫絕。不論原型師再怎麽努力,想以現代技術重現到這種等級根本是不可能的!」


    「什麽重現不重現,我們看到的就是『本尊』吧。」


    「二次元角色本來應該沒有本尊這種東西才對……總之我很想拿給魔獸澱川本人看一下,對方一定會很高興的。」


    「最好別那麽做。像之前那樣把毫無關聯的人牽扯進來,最後就會難以收拾。」


    而且我更怕的是另一種後果。假使對方知道我就是《邪王戰聖記》的作者,不知會怎麽批評我。


    「我不會找他來啦。人多隻會更嘴雜而已。」


    我再度檢視總語的插圖與照片。


    的確不像。邪樹與火琉奈我都可以一眼就斷定是本人,但總語卻完全不是那回事。我甚至還拿出畫技比較高明的卡那提克19、畫技更高超的肉質30%作品來比較,看看他們畫的卓實與春花flower所畫的卓實。


    明明是畫同一個角色,但怎麽看都是不同人。


    那,今天看到的那小子真的隻是櫻的舊識嗎……?


    可是,以出現的時間點判斷,那家夥是總語的可能性又不低。


    除了時間點很完美外,那家夥的立場也非常符合。


    不過,不論哪張插圖都不像他。所以是搞錯對象囉……?


    我突然察覺到一點。


    肉質30%、卡那提克19以及春花flower,三人都畫過九頭龍卓實。但明明是同一個角色,每個人畫出來的都不一樣。尤其是櫻的畫,差異更是極端大。


    也就是說。


    「會不會有個我們不知道的某人,畫了一張像這小子的總語插圖?隻是因為當年的騷動沒留下資料。」


    久實本也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的確,春花flower認識的其他人可能也畫過總語。好比沒跟faithless或第五連結的網站,或是真實世界的朋友……對喔,假使跟那些人畫的很像,就不必一定要像春花flower所畫的圖……」


    久實本陷入沉思。


    但接著他又冒出了討厭的發言。


    「跟春花flower聯絡吧,問她知不知道還有誰畫過總語。然後順便質問她幹嘛要寫這種外傳小說!害你的女友陷入險境。如今的你即便對春花flower說教,應該也算是正當防衛的範疇!」


    我想像那幅光景。


    在深夜的公園,我跟久實本對櫻發出強烈質疑。


    原因則是我寫的小說,以及櫻所寫的小說。


    這是什麽樣的青春啊……


    況且櫻在中學二年級時,就已經能在毫無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挖出我的住址,還跟我進入同一所高中,堪稱強者。現在又是我樂團的恩人,在邪王問題上也出力甚多,掌握住我諸多的弱點……


    怎麽想都不覺得我贏得過她。


    「不,還是不要吧。對方也太可憐了,隻是一個中學的女生嘛。」


    「三年前是中學生,現在已經是高中生了吧。況且就算把那個春花flower挖出來對她也不會有什麽傷害。網路騷動那時候,她不管是被敵我雙方猛烈攻擊,都能毫不氣餒地反撃回去咧。」


    「不,呃——可是,那個,唔……」


    我死命尋找借口。


    「對喔,既然是這麽恐怖的女生,該不會對我們展開報複吧?」


    被久實本這麽一提,我才想到這件事。不過這不算借口,恐怕是事實吧。


    「我們有gt先生跟火琉奈小姐在就不必擔心。先傳封簡訊給gt先生吧……」


    「慢著慢著慢著。」


    我製止正要取出手機的久實本。


    讓這些人繼續搞下去,最後倒黴的一定是我,


    「你要怎麽對一個女高中生質問她國中時代的同人創作啊。要不是今天發生這些事,我應該打死也不會把往事說出口吧。」


    久實本聽完一語不發。


    櫻也是將過去的春花flower封印後才獲得新生。包括描繪這些同人圖的過去往事,她絕對不想讓外人知道吧。


    「假使我們是高等的『邪』,就可以使用操縱對方心智的暗法了。」


    ……別隨便亂操縱別人的女友。


    「總之,還是以宗形總語已經出現來思考對策吧。隻要總語有弱點,就不怕拿他沒辦法。況且我們還有火琉奈。」


    我用拳頭打了自己的手掌一下。


    「好!那就由我去說服火琉奈吧。」


    「那麽晚上之前我會把總語的資料準備好,剩下的就是找gt先生討論了。今晚的集合地點我會再以電子郵件通知。」


    久實本啪噠啪噠地飛快敲打起鍵盤。


    這家夥在室內真的很靠得住,不過到了室外就變得一無是處了。


    一想到這,我內心的喃喃自語就像泡泡般浮了上來。


    ……那我自己又如何呢?


    我要在哪裏才能派上用場。


    就是這番捫心自問的話。


    櫻幫我解決了現實上的衣服問題。


    久實本是邪王資料的搜索達人。


    gt先生則是在資金麵上提供支援。


    那,我呢?


    ……我是不是比自己想像的還沒用?


    這樣的思考讓我體驗到腦子被榨幹的感覺。好像有


    種非做什麽不可的焦躁感驅使著我,我的立場老實說就像建築在沙上的樓閣般搖晃不安,隻是之前一直沒發現罷了。


    不不不,不需要變得這麽軟弱吧。


    我隻要想做就能發揮出實力。脫宅計劃已經成功了,況且也交到一位理想的女友,現在還是樂團的團長。在邪王問題方麵不是也先打倒了邪樹嗎?


    是啊,說明白一點,我比久實本管用多了。


    為了證明這個我必須將總語一腳踢開。克服了過去以後,接下來就是要開創現在。隻要展示出我的力量,大家都會對我刮目相看……至少,對於以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我再也不會產生自卑感了。


    總語現身這點並非走黴運,反而應該視為幸運。那是我克服過去的一個大好機會。


    此外,寫了《邪王戰聖記》,讓宗形總語有機會誕生在這個世界,我也必須負起責任……


    從久實本家回去的路上,我買了一大堆甜餡麵包。


    當然,這是為了要賄賠火琉奈。假使不能抓住火琉奈的心,接下來的計劃就窒礙難行了。


    gt給的資金還剩很多,暫時不必擔心會花完。


    老媽已經先回家。她說沒在二樓看到火琉奈的身影。


    「她去櫻家裏住了。」


    我如此回答道,老媽好像很放心的樣子。


    「那女孩應該不是什麽壞孩子,隻是人怪怪的就是了。」


    是啊。因為她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嘛。


    「不過,她長得非常漂亮呢,隻要掌握到訣竅一定能過愉快的日子。人生基本上還是長相決定一切。」


    這也太現實了吧。不過,或許沒錯……老媽講得也有道理。


    問題在於,該如何掌握人生的訣竅,那跟與「邪」戰鬥恐怕無法同時達成。


    此外,基本上不會說謊的火琉奈,就算是普通的美女也很難在社會上生存吧……


    「不過那孩子早點回去也好,最近這附近好像有可疑分子出沒的傳言。」


    可疑分子……難道是總語?


    這也太快了吧?


    總語的事件要發生應該還有幾天才對。不過,如果是事情的前兆倒也算合情合理。


    「是什麽樣的可疑人物?」


    「你問媽媽也不知該怎麽回答你……好像是個高大的男人,長得還挺英俊的。」


    總語基本上也屬於美男子,所以的確有可能是他。


    「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


    「拓巳要小心什麽?」


    「咦……啊,不,我的意思是要保護好櫻的安全。」


    「就是說啊。雖然還沒聽到誰真正被襲擊,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等到被襲擊就太遲了。


    一定要先發製人。


    我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不過,等我關上房門,打開壁櫥後,火琉奈便出現了。


    「沒發生什麽事吧?」


    「是啊。我一直使用聲斷,所以有點累了。」


    火琉奈無法以普通美女的身分生活下去,還有一個理由,那便是理法。那是一種利用精神力或什麽什麽發動咒語的魔法。


    方才她所使用的,是能操縱通訊與攝影等情報的「慧覺理法」。至於技巧名稱則為聲斷,可以遮斷在一定空間內進出的聲音。


    「卓實的母親大人有進房間,不過我並沒有被她找到。」


    「幹得好啊。」


    我以「修行」的名義,要求火琉奈不可以被我的父母親發現。


    由於根據設定,火琉奈很尊敬我,所以總是直接相信我所說的話,始終對我的父母隱蔽自己的行蹤。


    附帶一提,我的房間還設下了鎮聲這種理法。鎮聲可以讓裏麵聽到室外的聲音,但房內的聲音卻不會傳出去,非常方便,就算房裏發生了一點小騒動,外頭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在脫宅的過程中,我總是將魔法或超能力之類的東西當作嘲笑對象,但現在親眼見識過以後,才覺得這種隨心所欲的技巧真方便。


    此外,為了麻煩火琉奈把這種方便的能力借給我,我幫她買了三十五個甜餡麵包。


    知道袋子裏的內容物後,火琉奈的眼睛就緊盯著不放。


    袋子往右她的臉就朝右,袋子往左她的臉也朝左。


    才出現在這個世界大約兩周,她就已經完全記住了甜餡麵包的氣味。


    我拿出一個,但她並沒有接受。除非我明確說出「這個要給火琉奈」,否則她就不可能輕舉妄動。


    角色設定注明她具備「忠犬性格」,這點也完整地重現了。


    「火琉奈,伸出手。」


    我這麽說完,火琉奈便伸出雙手。


    右手放上果醬麵包,左手則放上紅豆麵包,火琉奈立刻露出幸福的表情。


    唔嗯,真是個乖孩子啊。而且又很可愛。以女生來說個子是高了點,身材也算是比較強壯的,但這種反應非常孩子氣,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在我寫邪王的時候,也就是三年前,火琉奈是我理想中的女性角色性格。


    不過現在看起來,會覺得火琉奈的個性有點幼稚。


    過了三年,人的理想對象也會改變吧。


    「可以吃嗎?」


    火琉奈有點拘謹地問。我點點頭,火琉奈立刻打開兩個麵包,一左一右輪流吃了起來。大概是肚子餓壞了吧。從一大早就忙碌不堪,中午又沒吃飯。況且昨夜還進行過激烈的戰鬥。


    這種專心吃東西的模樣,讓人心情不自覺平和許多。火琉奈是不會說謊的。盡管會忍耐,但行動上卻是表裏如一。這種可愛就好比「小動物」一樣。


    吃完以後,她露出有點恍惚的愉悅表情。這張臉不論看幾次,嘴角都會跟著鬆弛開來。基本上她的確非常可愛……既然是在空想的世界中拿各種理想的元素組合而成,會這麽可愛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就是因為如此……


    我對於利用火琉奈這點總覺得於心不忍。


    「話說回來,關於令妹——櫻的事……」


    火琉奈端正姿勢,對我開口道。


    「海帕園傳來了奇怪的謠言,說櫻已經有訂婚對象了。」


    火琉奈自己提起這件事,簡直是太巧了。


    我將久實本印出來的照片拿給火琉奈看。用手指在那輛跑車附近劃圈,並試著問她。


    「你認識這家夥嗎?」


    火琉奈的表情發生了激烈變化。她抓住那張高畫質的列印紙,像是要吞下去似地緊盯不放。


    「這是……!哪裏?這張照片是哪裏拍的!」


    她超乎預期的反應令我吃驚,這麽一來我就確定了。


    火琉奈會有這種反應,那就絕不會錯。


    那家夥是宗形總語。


    一定是櫻的朋友,把宗形總語畫成金發倒豎、穿西裝,開跑車的小子了。


    「公會有聯絡嗎?」


    「有是有……話說回來,這家夥還是公會帶來的。」


    「公會把這男的帶來?怎麽可能!那櫻、櫻她沒事吧?」


    火琉奈臉色大變地朝我湊近。沒想到她這麽擔心櫻的安危。


    「應該暫時沒問題吧。」


    「這個男的自稱什麽?」


    「宗形總語。」


    應該是這個沒錯吧。


    火琉奈以嚴肅的表情注視照片。


    然而,對未來發展早已了然於胸的我而言,這根本沒什麽好怕的。


    「為了櫻的安全,希望能借助火琉奈的力量。」


    「隻要是我能使力之處,我都願意幫忙。」


    火琉奈的聲音因悲壯的決


    心而顯得有些高亢。她的鬥誌還真高昂啊——


    「對方隻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不像邪樹那樣。」


    我浮現出從容的笑臉。


    但眼神一接觸,火琉奈就撇開鐵青的臉龐。


    有必要那麽緊張嗎?


    還是幹脆把事實真相告訴火琉奈,減低她的緊張感?


    不,告訴她的情報內容還是越少越好。如果給予她過多的資訊,她就會認為這不是自己該待的地方。我想避免的就是那樣。到時候,我們恐怕就得在少了火琉奈的狀態下與「邪」戰鬥。


    過了一會,火琉奈以雙手覆麵。最後她什麽也沒說,就這樣直接躲進壁櫥裏了。


    總語出現對她的打擊這麽大嗎?


    還是說,今早的戰鬥太累人了。也罷,先讓她休息一下吧……


    我將火琉奈指認出總語的消息通知久實本,並為了今晚的活動預先補眠。


    火琉奈過去一直在特務機關的訓練設施生活,缺乏想要自由外出的欲望。因此隻要我叫她待在家裏,她就會毫無疑慮地閉門不出。


    對於不想讓他人發現火琉奈的我而言,這項設定真是方便極了。


    不過,整天把她關在家裏對精神狀態不太好,所以深夜還是會讓她外出。


    自從火琉奈來了以後,深夜與她前往公園,然後再與久實本碰麵交換情報,已經變成一種例行公事。今晚我們也打算這麽做。


    久實本有郵件傳來,看容量應該又是資料吧。反正他都會印出來帶在身上,我不去一一檢查郵件內容也沒差,所以最後決定不予理會。


    白天雖然是五月的和煦氣候,但到了晚上空氣還是滿冷的。


    穿過中午熱氣已蕩然無存的住家區,我們來到每次的散步地點——水寄町川岸公園。即便是深夜,也可能跟住宅區的某些人碰上。例如遛狗的人、出來散步的人,或是從公司晚歸的人。隻不過,我跟火琉奈都已習慣了,隻要感覺出人的氣息就會改變前進方向,發現燈還點亮的窗戶,也會刻意挑街道的暗側走。


    火琉奈盯著路麵,不知在思索什麽。深夜的幽暗,以及隱藏頭發與臉部用的帽子,讓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隻知道今晚的散步她並不像以往那般心情放鬆。


    對火琉奈而言,櫻是我的妹妹。光是得知我的妹妹有危險,有必要煩惱成這樣嗎……火琉奈看來是個比我想像中還善良的女孩。


    「不要緊的,你不必那麽在意。」


    對我而言,對方則是內幕早就被揭穿的敵人。我掌握的情報很完整,也知道對方實力不如火琉奈。所以火琉奈根本沒必要煩惱成這樣。


    還是說,她正在煩惱關於打倒邪樹的部分?


    在打倒邪樹之前,火琉奈曾試圖以商量解決問題。希望對方能主動退讓。結果邪樹拒絕了,最後被火琉奈消滅。


    對半「邪」半人的火琉奈來說,對方也有一半是同族。搞不好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煩惱。


    「對於邪樹,我們也隻能用那種方式解決了。」


    火琉奈抬起臉。


    「邪樹的事,沒有辦法。除了耍弄邪惡的陰謀、企圖欺騙我,甚至還想殺害卓實你們。本來我就是被培育為與「邪」對抗的戰士。葬送邪樹我沒有絲毫罪惡感。」


    火琉奈的這番話毫無遲疑或猶豫。隻是把心聲如實表現出來罷了。


    「是嗎……既然你不煩惱那個就好。」


    火琉奈靜靜地將視線從我身上挪開。


    不過她的人生觀還真了不起啊。


    能切割得如此清楚,煩惱什麽的根本就不會冒出來嘛?


    火琉奈本人也斷定「自己是戰士」。即便因此需要被關在房間裏,她也毫無怨言。


    老實說,我搞不好根本不需要太在意火琉奈……


    如果真是那樣,就太感謝她了。如此一來我便可以專心集中在與宗形總語的戰鬥。日後的心境也會變得更為輕鬆。


    對嘛……根本不需要想得太難。任何事一定都能朝順遂的方向發展。我之前根本是鑽牛角尖。


    一輛警車停在公圔前。


    唔……


    昨天公園的廁所才被破壞,怪不得會有警察戒備。


    我若無其事地改變前進方向,最後返回家中。


    撥了通電話給久實本。


    「久實本,公園不能去了。」


    『廢話。二十四小時前公園才被破壞過耶……耶?難不成你去過一趟了?』


    「不……呃,我隻是稍微過去確認一下。」


    『那就對啦。我剛才把郵件寄過去,就是要通知你今天用網路來討論。』


    我根本沒看那封信……


    久資大·來,報數——1


    豬丸gt·2喵——


    大哥·我是3?


    我朝後瞥了一眼。


    火琉奈正雙腿並攏、抱膝坐在床上,還緊盯著我這裏不放。比起筆記型電腦的熒幕,她對鍵盤好像更有興趣。


    火琉奈最喜歡的東西就是按鈕了。


    我用身體擋住熒幕畫麵,繼續參加聊天室的會議。我的昵稱是「大哥」。


    老實說,我以前還頗擅長此道。


    過去經常一整晚都透過鍵盤跟別人聊天哩。


    豬丸gt·大哥——!大姐——!哈喵喔喔喔喔喔!


    久實大·好了請肅靜——


    大哥·為何由久實本主持


    豬丸gt·真沒想到還能跟大姐見麵,俺真是太開心了喵。好想早點看到大姐喵!


    久實大·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負責啊


    豬丸gt·為了感謝至高無上的神k*tty,俺好想獻上米〇鼠為活祭品喵大哥·你那種信仰型態太危險了吧!


    久實大·好,聊天室的場子已經被炒熱了,現在切入正題吧大哥?對啊對啊,宗形總語現身了久實大·他真的是總語嗎?


    豬丸gt·大姐都這麽說了絕對不會錯喵。這個世界上大姐一定是對的喵久實大·是啊,沒錯


    豬丸gt·大姐不知道喜不喜歡貓咪喵——


    久實大·在討論那個之前請聽我說!我們跟邪樹戰鬥時,網路上發生了很誇張的事喔!某巨大討論群發生了大量的攻擊事件!一整晚各討論串的居民都在混戰!就是那種到處複製轉貼的亂板文,一個舊就連發了數千封!這已經比人海戰術還扯了吧!根據網路上的謠言,是討厭日本的某國展開的行動……


    那種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跟我們完全無關。某國又是哪一國啊。


    大哥·抱歉久實本,我對討論區的話題毫無興趣


    久實大·正題現在就開始!那些複製轉貼的文章,以『隻是路過一下』為標題,利用全是亂碼的內文排列組合出ascii藝術的圖案,而且圖案還跟邪王出現的『次元之門』很像哩!


    我立刻繃緊神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哥·然後?


    久實大·呃,就隻有這樣而已


    大哥·就隻有這樣!你不是說要切入正題了嗎?


    久實大·可是,那種事真的很誇張嘛。我看了被害的討論串紀錄,從來沒有見識過像這樣的大量攻擊。伺服器管理者為了對付來亂板的家夥,把對方所使用的isp設為禁止留言,但這回為何不公布網路服務供應商的名字哩


    大哥?怎麽現在還有人搞邪王的相關典故……


    久實大·火琉奈小姐首次出現那天,相關目擊情報與圖片也在網路上流傳過。大概是某人以此為啟發,想起三年前的熱鬧場景,半開玩笑地搞了這次攻擊事件吧。究竟是誰吃飽了撐著……你們看,就是這個連結


    久實


    本複製貼上網頁位址。我決定無視。因為厭惡所以不想點。三年前,我被那類討論區修理得狗血淋頭,當時的心理創傷依然存在。


    大哥·比起那個總語才是重點吧!櫻現在麵臨危險了!


    豬丸gt·那是《春之嵐》的敵人喵。作者春花flower俺在圓桌會議上見過,外表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喵


    我慌了起來。對喔,gt先生曾見過春花flower本人。


    大哥·呃——春花flower的個人資料還是不要公布出來比較好吧。事實上跟她又沒有關係,我也不想把女生卷進來


    久實大·為何你那麽緊張(笑


    豬丸gt·俺也不知道春花flower的本名喵


    我這才鬆了口氣。


    大哥·此外這次的事,我覺得我們要更積極主動一點


    豬丸gt·大哥,覺☆醒


    大哥·因為不這麽做就行不通啊


    久實大·這就是古代文獻上所記載的,『因戀人的危機而覺醒』嗎……


    豬丸gt·好懷念啊……


    不爽,真是不爽。我努力壓抑心中的不快,繼續敲打鍵盤。


    大哥·隻要能這麽做,所有事都會好轉。請大家幫我


    聊天室沉默了半晌。


    終於,久實本留言了。


    久實大·你還是j·j的時候,也說過一樣的話吧?


    我腦中因言語的重壓而感受到森隆巨響。


    三年前。


    我在逐漸擴大的騷動中,繼續堅持寫作小說。辯解是多餘的,隻要能把小說寫出來,大家自然會接納我、相信我。


    『隻要我繼續寫小說,所有事都會好轉』


    我在討論區上如此留言,結果被攻擊得更慘。狀況一點也沒有改善。


    然而——


    「這回不一樣!」


    我忍不住大叫一聲並拍打桌麵。好痛……在激昂的敲打鍵盤聲中我輸入了下述文章。


    大哥·這回靠這個一定能度過難關,根本沒什麽好怕的嘛!跟當時的情況完全不同一次我會克服困難的!


    久實大·嗯,或許吧


    豬丸gt·大哥變得好熱情喵


    大哥·拜托了久實本,拜托了gt先生,請貢獻出你們的力量。櫻或許已涉入了危!現在不是我個人的問題了!


    聊天室又沉寂了一會。


    假使沒人幫我就算隻靠我自己一個,不,我不是孤獨的,至少還有火琉奈……啊對喔,還有火琉奈啊。我迅速撇過頭,剛好與火琉奈覺得不可思議的視線撞個正著。


    久實大·別激動,又沒說不幫你


    豬丸gt·大哥太亢奮了喵


    唔嗯,或許吧。我舒緩一下緊繃的肩膀。


    背後有聲音傳來,我回過頭看了一眼,火琉奈正在鑽進壁櫥裏。


    時間剛好過午夜十二點了。


    她的個性還真一板一眼啊……


    久實大·那麽,關於總語的問題,資料在這裏


    久實本傳了有好幾個附加檔的郵件過來,將宗形總語的資料一一羅列出來。


    久實大·宗形總語是醫生,外表英俊,還是殺人魔


    大哥·殺人魔這點很麻煩


    久實大·過度認真的阿宅很喜歡這種殺人魔的題材啊。而且這類殺人魔,基本上都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笑聲


    櫻……你竟然。不,要不是我開頭寫了《邪王戰聖記》,也不會有後續的《春之嵐》,所以或許應該怪我吧。


    ……要不要找櫻過來幫忙?


    不行,櫻一定會設法自己解決這件事。她想必會認為應該要對此負起責任。如果我勉強找她來幫忙,就會跟她的決心產生衝突。


    況且,我不能讓櫻涉入這麽危險的事。假如受傷的話……


    一想到此,我腦中突然浮現出疑問。


    大哥·如果有人因此受傷,該由誰負責呢?


    久實大·以我的觀點,當然是春花flower囉。接下來應該是你吧……其他人不知道會怎麽看?畢竟這種事已經超乎法律規定的範疇。gt先生你覺得呢?


    豬丸gt·妄想是無罪的喵


    久實大·嗯,假使被傳喚了也隻能實話實說吧,那就隻好暴露出禁忌的過往了(笑)!


    大哥·『犯人是我妄想出來的角色』——這種話鬼才會相信咧


    久實大·嗯,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需要靠我們設法解決。總之,幻想角色出現時的法律問題,我們就算討論也沒用。法律也不是我們製定的


    一邊打那些廢話,我一邊檢視《春之嵐》的資料。裏頭寫得很詳細,包括總語的攻擊射程距離、身體能力等。


    他的特殊能力射程為五公尺。不過如果透過飛行道具,就可以變成十公尺。


    決定勝負的關鍵則在於,說出他青梅竹馬的名字。


    大哥·就算沒有特殊能力好像也可以打倒總語?


    久實大·在《春之嵐》中是這樣沒錯。聽了青梅竹馬的名字他就精神崩潰了大哥·精神崩潰在現實中真的會發生嗎?


    久實大·因為他是小說中的角色嘛。邪樹不也是跟設定一模一樣,況且這回很明確寫出是因為精神崩潰,我想應該不會錯吧?


    大哥·是這樣嗎……?


    久實大·總語的特殊能力是讓他人的血液在自己體內循環。根據設定,聽了青梅竹馬的名字後,會精神錯亂失去控製能力,自己跟他人的血液就混在一起了


    大哥·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久實大·我覺得這跟有沒有道理無關啦……總之關鍵字就是『凱薩琳·卡本特』。隻要讓他突然聽到這個名字就行了。設定上,他隻要聽到這個就會精神崩潰。再來嘛……《春之嵐》是說他會在精神錯亂的狀態下逃跑,主角被時之三身撂倒後總語就被回收了


    時之三身——邪王七部眾的第三號人物,身為敵人卻持續站在關注卓實他們的立場上。設定上是人與「邪」的混血,一百年前就已經誕生了。


    久實大·對了對了。火琉奈跟卓實他們經常與『盟約之子』們碰麵,這在小說裏提過很多次。那些人很強喔。不過問題是,邪樹已經不在了。察覺到十之三身的計劃,是發生在第十七天至第二十天左右,也就是與邪樹直接碰麵後,但現在邪樹已經被打倒了。既然必要條件無法滿足,時之三身或許就不會登場了吧


    大哥·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打倒對方事情好像也會變得很麻煩


    如果事情順利,瀕死的總語就會倒在我們麵前。況且要到了那時候對方才會知道我們是誰。


    久實大·想抱怨去找春花flower吧。不過,既然對方是殺人魔,不打倒隻會製造出更多犠牲者,還是隻能硬著頭皮幹下去大哥·是啊……


    久實大·現在要考慮該怎麽把名字告訴那家夥了大哥·打總語的手機不就好了嗎?電話可以問櫻


    久實大·那幹脆請舞羽同學大喊凱薩琳·卡本特這個名字吧。與那家夥最可能碰麵的人就是她了


    是嗎?仔細想想,比起我,櫻跟對方遭遇的機率確實比較高。


    大哥·可是這麽一來,就等於要讓櫻去傷害他人了。我不想讓她做這種事


    豬丸gt·好肉麻喵


    久實大·有男女朋友的家夥去死去死吧……


    大哥·你說什麽!?


    勝利的基本條件


    ·讓總語聽到凱薩琳·卡本特這個名字注意事項


    注意事項


    ·到了晚上對手會變凶暴


    ·時間拖太久可能會出現被害者


    ·真的遭遇戰鬥時,隻有火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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