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它跑到那邊去了！」
「呼哈哈哈！休想逃離神明的手掌心啊！」
深夜的巷弄裏。
我哈哈大笑，抓起想要逃離我的弱小生物。
那隻弱小的生物被我高高舉起，發出了懊惱自身愚蠢行徑的歎息。
喵——
「呼，怎麽樣？是之前那隻貓咪沒錯吧？」
「嗯、這種抱起來的手感，肯定是當時逃跑的貓咪。」
「這純粹是愛貓人士的說詞喔，主人。」
上次在深夜的公園碰到命後，這幾天我們也在尋找走失的貓咪，大致上都是我一個人在找的。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零風險的願望，搜索工作我也不想半途而廢。
當然，我知道會有碰上命的危險性。
「還好這幾天沒有再碰到命小姐啊。」
「應該說之前太常碰到她了吧。」
幸好那天以後，我們沒有再碰到命。
榊市雖然是一座小型的地方都市，好歹也具有市鎮的規模。統合了好幾個小鎮的地區，麵積絕對稱不上狹窄。
說不定，命在其他地方展開行動了吧。
然而，可愛的妹妹在到處弒神，終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麽，主人也順利達成任務了，再來把貓咪帶到飼主家就萬事ok啦。」
「這樣就行了？不強調是神明找到的，對方不會發現是我的功勞吧？」
「嗯——、這麽說也沒錯啦。可是，太刻意的話也會招來反感吧？」
「也對喔。」
我試著想像神明在莊嚴的光芒下現身，並且告知信徒找到貓咪後離去的光景。
嗯、找到貓咪而已，這樣搞太誇張了。是我的話一定會被嚇到吧。
「要是能自然地暗示對方就沒問題了。」
「的確，主人有什麽好方法嗎？」
「我想想喔……例如，替貓咪掛上神社的護身符如何？」
「啊啊、這個方法不錯呢。可惜那個神社沒有神主，也沒有人做護身符。」
「嘖，想不到會碰上這種意外的麻煩……」
有沒有人願意當那個神社的神主啊？這樣我就能用天啟命令神主，讓他幫我做事了。
「不過，方向性本身是不錯的，要不要改用其他物品呢？」
「那麽綁上那塊繪馬如何？這樣很好懂吧。」
「喔喔，高招啊，主人。」
「哼、小菜一碟啦。」
這點小事其實也沒啥好得意的，但老實接受別人的稱讚也是一種禮貌吧。
因此，我該抬頭挺胸才是。
「主人，我們快把貓咪送回飼主身旁吧！」
「走吧。」
經曆一番波瀾壯闊的曲折後，我總算順利完成了第一件工作。
????
「來確認賺到多少sp吧！」.
將貓咪送回飼主家後，我和秋葉回到了神社的大殿。
目的就是秋葉剛才說的那段話。
「好，請主人仔細觀看kamitter,登登——！」
「你還真是莫名地朝氣過人啊。」
也罷，我現在也很在意自己的sp有多少。我登錄進kamitter，確認自己的sp。
我記得之前是15對吧，那現在該有20……不對，這樣灌水灌太多了，我猜差不多是17左右吧。
「靠……隻有15……」
晴天霹靂啊，畫麵上顯示燦爛生輝的數字15。
不多不少，和之前完全一樣。
「結果是維持現狀！以上！」
「喂喂喂、以上個屁啊，不是這樣搞的吧！」
「怎麽了，主人？有什麽疑問嗎？」
「為什麽信仰沒增加啊！」
「有增加啊。」
「那為什麽點數沒有變多？」
秋葉搖搖手指，否決了我的疑問。
「主人，有種東西叫必要經費你知道嗎？」
「必要經費？呃、你現在講這個，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耶？」
「我的意思是，主人在找貓咪用掉了不少時間啦。」
這次秋葉轉著手指，一臉嚴肅地開始講解。
「也就花了幾天吧。」
「而且這幾天還要警戒命小姐對吧。我之前說過了，什麽都不做信仰也會自動減少。」
「是啊，我記得你說過。這麽說來信仰點數和搜索耗費的天數相抵就對了？」
「正是如此。」
這也代表，我這次賺取的信仰和消費的信仰相抵後變成0了。
「嗚嗚……我怎麽有種微妙的吃虧感覺啊？」
「別這麽說嘛，收支相抵後沒有負數就該偷笑了啦。」
「也是啦，如果辛苦做事還變負的，那未免也太悲劇了……」
沒賠就是賺，用這種思考安慰自己，對精神衛生比較好吧。
「是說，這種情況和以債養債沒什麽兩樣嘛。要是沒有遇上什麽宏願，我不就一直沒辦法升級嗎？」
「也可以多找些小願望來完成啊。」
「不管要采用什麽方法，當務之急是要提升我的知名度才行。」
「的確，要有人來許願才有辦法起步嘛。」
「看來，這種以債養債的日子還得持續一陣子了。」
希望這座神社和我的傳聞，能透過這次的貓咪事件宣傳出去……。我都刻意在貓咪脖子掛上繪馬了，或許多少值得期待吧。
「稍微在神社的外觀上花點心思，也比較容易引人注目吧。」
「幸好有人幫忙打掃神社，環境還算幹淨整潔呢。」
「秋葉，你也不知道這是誰打掃的嗎？我還以為是其他神明幫忙的說。」
「嗯、這種沒有負責人的神社，我想應該沒有人會自願來打掃吧？套一句人類的說法，這和闖空門差不多。」
「啊啊、我懂了。一般來說的確沒有人會擅自跑進別人家打掃。」
照此推斷，清掃這個神社的並非神明囉？
「因此，大概是這間神社的相關人士進來打掃的吧。」
「連神主都沒有的神社，會有相關人士嗎？」
「搞不好有很虔誠的信徒啊。」
「現在沒有這種人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腦海裏浮現古道熱腸的婆婆一大早幫忙打掃的情景。
「今後要收集信仰的神明不能說這種話啦。」
「唔、這麽說也對。」
我個人對神明絲毫沒有任何信仰，所以對於收集信仰這種事也缺乏自覺吧。我常會忘記自己的立場。
「有件事我挺在意的。主人，你是自願成為神明的對吧？可是我看你似乎不太喜歡神明耶？」
「是嗎？」
「嗯嗯，我常有這種感覺。」
聽了秋葉的說詞，我不禁沉默不語。
事實上我很討厭神明，那種隻會袖手旁觀的家夥，對我……對我們見死不救的存在，我怎麽可能喜歡呢。
正因為如此，我才自願成為神明。
「想成為神明的人，也不見得每一個都喜歡神明吧。」
「也許吧。可是以前幾乎沒有主人這樣的例子，我也不太有印象呢。」
秋葉困惑地皺眉，還用手抓抓臉頰。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
「也罷，主人可能隻是故意耍中二而已吧。」
「我說過了，不是這樣啦！為什麽每一個人都要把我當成中二啊……」
「因為，你
的言行舉止根本是要別人把你當成中二嘛，我還以為這是一種誘受呢。」
「我沒有誘、也沒有受！為什麽你會知道這種字眼啦！」
「我的知識很豐富喔。人稱行動維基百科，通稱小秋百科的名號可不是叫假的。」
「你到底是從哪裏學到這些知識的？」
神明也有在用維基百科喔？等等、他們都有在用社群服務網站了，有維基百科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糟糕，我覺得自己的大腦開始被毒化了。
「那麽請告訴小秋百科今後的行動方針吧，主人。」
「我絕對不會這樣稱呼你的。」
閑話休提，秋葉問我行動方針啊。
「現階段嘛，我們也隻好同時進行幾項雞毛蒜皮的小願望了。」
「了解，主人是指那些要求處理丈夫興趣的願望嗎？」
「唉、老實說那種問題應該夫妻自己解決啦……」
看到那些繪馬，我深刻體認到結婚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我才高中二年級耶。
假設我以後要結婚，一定要找個能理解我興趣的人，嗯。
「主人對結婚生活幻滅沒有人會在意啦。」
「我總覺得，你對我蠻狠的耶。」
「這代表我很信賴主人啊，大心。」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大心』用說的耶。」
「很可愛對吧？」
「是是是，很可愛很可愛。」
我對待秋葉的態度也挺隨便的，這也代表我很信賴秋葉，才會這樣對待她……是嗎？
「那弒神者該如何處理呢？」
「弒神者啊……」
這也是不得不思考的問題。這幾天我們很幸運地沒有碰上命，但她肯定還在進行弒神者的活動。
我很怕被命發現我是神明，所以我也不敢主動向她提問或采取應對措施。
我知道自己必需找出一個答案……問題是我該怎麽做才好。
主動告知我是神明，說服命支持我嗎……？
『我不想殺了哥哥。』
命以前在學校屋頂上說過的話，仍然言猶在耳。
看來我必須先了解，為什麽她會抱持這麽深刻的覺悟和決心吧。
「遇到了就逃跑吧，以上。」
「了解。那我們要小心翼翼地行動，以免遇上弒神者。真希望弒神者趕緊到別的地方。」
「……是啊。」
秋葉的心願是無法實現的。我這個專門實現別人願望的神明，在內心如此低語。
++某日深夜++
「……呼。」
我坐在公寓屋頂的鐵欄杆上歎了一口氣。
一抹不安占據了我的胸口。
「完全找不到神明呢。」
這幾天，我沒有碰到任何神明。
「我的情報已經傳遍這一帶了嗎？」
我可以感應到神明的味道和氣息，但頂多隻能感應到大略的位置。對方要是刻意隱藏起來，我也很難找到的。
不過，我也沒有時間慢慢尋找神明了。
「再不快點狩獵神明……」
弒神者的詛咒，期限越來越近了。
「殺掉低級的神明，或許能稍微應急吧。」
這麽做隻能爭取到一點時間，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要對付有一定力量的神明。
我在這幾天碰到的神明中，力量最為強大、又最好解決的對象，莫過於在公園碰到的那個狐麵神明。
「哥哥身上的傷痕.」
被我砍傷的神明，也是傷在同一個部位。
「殘留的氣息……」
哥哥身上隱約有神明的氣息。
「不會吧……」
哥哥可能是那個神明。
光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的全身便竄過一股寒意。
如果真是如此，我就必須對哥哥……。
「這是不可能的……」
我自言自語地說服自己，哥哥不可能是神明。
「……我得確認一次。」
不安的心情始終在我胸口揮之不去。
??假日夜晚??
順利找到貓咪後又過了好幾天，某天我和命在吃晚飯的時候。
「哥哥，你臉上沾到米粒了。」
「嗯？在哪裏？」
「啊、哥哥不要動。」
命的手指輕觸我的嘴邊，我也心動了一下。
「喔、喔喔，謝啦。」
不過，她之後的行為，更令我心跳加速。
「不客氣。」
「……咦！？」
語畢，命一口吃掉手指上的米粒，她也太大膽了吧
「嗬嗬。」
我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命看著我笑了。真是和樂融融的晚餐景象。
這幾天我們的生活很平靜，命的言行也比平時端莊許多……。呃呃、當然也多虧她的自製，我的內心才得以保持平靜，但我也確實有些不習慣。
總之，和心愛小妹相處的時光，對我來說是無可取代的。因此，我實在不敢主動提起弒神者的話題。
「哥哥，你最近有好好睡覺嗎？」
「有啊、不必擔心。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前幾天看哥哥睡覺時呻吟，我才會特別擔心……」
命擔心地望著我。看到她這種表情，我死也無法說出我是夢到她才呻吟的。
「睡不好的話跟我說，我隨時都做好陪哥哥一起睡的準備了。」
「哈哈，不好意思啊，讓你擔心了。」
「我就是來關心哥哥的啊。」
「聽你這麽說，找你來一起生活的我真是沒麵子呢。」
「嗬嗬，不好意思。」
命也被我的玩笑話逗得前仰後合。
「有人關心也是男人身價的證明嘛。」
「命，你的觀念好成熟喔。」
「我純粹是古板罷了。」
「別這麽說，你和以前相比真的變成熟了。小時候的你是個矮小的愛哭鬼呢。」
「啊、原來哥哥以前是這樣看待我的。」
「事實如此嘛。」
「那是以前哥哥太壞心的關係。」
命嘟起嘴巴的模樣挺像小孩子的，我也笑了出來。
我們的互動沒有任何代溝，和隨處可見的兄妹談話別無二致。
前提是要拋開神明和弒神者之間的立場差異。
「啊、對了，哥哥。你等會有空嗎？」
「你是指吃完飯後？.」
「是的。那個……等洗完澡後撥點時間就行了。」
我稍微思考該如何回應命的要求，暫時不理會那些麻煩的顧慮。
神社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新的願望。有鑒於我的信仰點數有限，我想盡量待在神社等待消息。
可是……我也想為可愛的妹妹撥出一點時間，這下該如何是好呢？
「那個、我有事想和哥哥說……希望哥哥能陪我……」
「……咦？」
「哥哥若不嫌棄，來我的房間談好嗎？」
「你的房間……？」
「……是。」
命羞得滿臉通紅。
她剛才說，等洗完澡後撥點時間就行了。
還要求我陪她。
甚至邀請我到她房間。
臉又紅嘟嘟的。
咦？這是什麽意思？該怎麽說呢，這、我的春天來了嗎？
不對、先等一下喔，這是哪門子發展啊。命相當於我重要的妹妹耶……啊啊、可是『相
當於妹妹』就等於不是妹妹。這樣就沒問題了吧？呃、我們也都是大人了，沒錯吧？大家都高二了
，會有這種發展也沒什麽嘛？不對、不對、不對。我和命不是這種關係，真的不是這種關係喔。況且，我還要從事神明的活動呢。
「啊、好啊，沒問題。」
靠、我答應了！我真的答應了！我的身體擅自做下了承諾，內心的糾葛和小劇場全被擱到一旁了。
我茫然地思考著，口嫌體正直這句話真是言之有理啊。
「那……我在房間等哥哥過來囉。」
「喔、好。」
我們在尷尬又奇怪的氣氛下達成了約定，度過了一段別扭的晚飯時光。
????
「喔喔喔喔喔喔喔，我超緊張的啦啊啊啊啊啊。」
我絕對沒有什麽不良的期待，隻是這樣下去難保不會擦槍走火。我用微粒子等級的精確度思考這種可能性，決定先去徹底清洗身體。洗完澡後我的情緒變得很亢奮。
不知怎麽搞的，平常司空見慣的走廊，如今看上去像戰場-樣。
「我要冷靜、我要淡定啊。絕對不是那麽回事的，絕對不是我想的那樣。命一定是有正經事要告訴我。」
例如，從明天開始輪流做家事，或是好好管理爺爺寄來的生活費之類的。她大概是要跟我說這個吧。
不過，她要是真想討論這種話題，又何必叫我先洗好澡再去她的房間呢？我說得有道理吧！
再者，命三不五時就說要和我結婚。顯然我的好感度已經很高了，那麽會有這種發展也沒啥好意外的。
「不行，不能因為這樣就和妹妹鑄下大錯！我要振作啊！」
說句實話，命是我的表妹。這個國家的法律也準許表親結婚，那麽我們在一起也沒關係吧？問題的症結在這裏嗎？不對，不是這樣的。這樣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小時候開開玩笑、打情罵俏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我們已是高中二年級了。姑且不論社會性和精神麵，我們的身體已是成人了。對了，命的身材也變得很成熟了，之前我偶然碰到她洗好
澡……。
「喝！我的邪念快消失啊！」
不行、我不能這樣看待自己的妹妹！我可是神明耶！神明怎麽可以有這種輕浮的念頭呢……。等等，意思是認真的就沒問題了？可惡，就說不是這種問題了嘛……。
「……啊、這麽快就到了。」
我苦惱地漫步在走廊下，等我回過神時已經來到她的房間了。
可惡啊，來到這裏也無路可退了。我要舍棄腦中的邪念，認真聽命說話。
「命，我要進去囉？」
我隔著拉門呼喊，聲音緊張到有些僵硬。
「請、請進。」
命的回應聲令我心跳加速。我如果沒聽錯的話，她的聲音也同樣有些僵硬。
我克製顫抖的手掌，緩緩地打開拉門。
「我已恭候多時了。」
一打開拉門，我被眼前充滿女性氣息的空間嚇到了。
這未免太神奇了吧？在命的匠心巧手之下，原本空曠的和室變成了擺滿可愛飾品和內裝的女性房間。
不知何時裏麵還多了一張床，這變化實在驚人啊。
「打擾囉。」
房裏的味道好香喔……！我的房裏可沒有這種香味！
香味撲鼻，我的心髒也劇烈鼓動。
「呃呃、哥哥要坐在床上嗎……？」
「坐、坐床上！？」
她邀我進來房間，還讓我坐在她的床上！
「咦、那、那你要坐哪裏啊？」
「我想坐哥哥旁邊……」
孤男寡女坐在床上談話！！這、這這這、這是什麽情況啊！？
不、先冷靜下來。我隻要肯認真，沒有什麽辦不到的。所以，先冷靜下來。命會請我坐在床上，單純是房裏沒有坐墊的關係，一定是這樣的。
「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沒、沒有、沒有問題。」
我佯裝冷靜的兄長姿態，乖乖坐上床鋪，命也立刻坐到我的身旁。喂、我們的肩膀都靠在一起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啦！
「那個……哥哥……」
「嗯、什麽事？」
「失禮了……」
命怯生生地道歉後，先輕輕觸摸我的手臂，順便把我的手臂抱在懷裏。……她把我的手臂抱在懷裏！？
這、這個手臂上的柔軟觸感，是那個沒錯吧？就是之前在浴室看到的那個，兼具健康小巧和成熟圓潤的柔嫩存在。
哇啊啊、別鬧了。我冷靜不下來，我怎麽冷靜得下來啊！
該死，不要動搖啦。我是『神明』耶，神明豈能因為這點小事動搖呢。這種時候該如何是好？對了，來數質數吧。一、二、三、四、五、六、七……。這不是質數啦！
「哥哥……其實，我有點害怕。」
「害、害怕什麽？」
在這種狀況下害怕……？
咦、這代表我們已經確定要走成人發展了嗎？
「我、我害怕我們之間的關係會破滅。」
她害怕我們的關係會破滅？
我不行了，我無法思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哥哥……你的手臂之前有受傷對吧？」
「你知道這件事？」
我的內心湧現一股寒意，想不到她會發現我手受傷。
「嗯，我在早上叫醒哥哥時發現的。」
「這樣啊，那是我不小心弄傷的啦。」
「是……這樣嗎？」
命低下頭來，更加用力地抱住我的手臂。我的手臂感覺到她在顫抖，我也緊張地倒吸了一口氣。
「我有跟哥哥說過，我是弒神者對吧？」
「……有。」
「我必需要弒殺神明，否則沒辦法生存下去。」
我沒辦法回應命的自白，隻能沉默地等她說完。
「前幾天……我遇到某個神明，並且出手攻擊對方。當時，對方受的傷……和哥哥受傷的部位一模一樣。」
命抱著我的手臂。那條當初被她打傷、至今尚未複原的右臂。
我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發現了，她發現那個受傷的神明就是我。
命顫抖的身體，以及那句害怕我們關係破滅的話語，在在證明了這個事實。
「哥哥……」
命放開我的手臂，這次她輕輕抱住我的身體。
彷佛要溫暖我惶恐又冰冷的身體。
「我們再會時，我曾經察覺哥哥身上有神明的氣息。現在，這個氣息同樣沒有消失。我隻要把臉貼近哥哥，就能清楚感覺到。」
「……是你的錯覺吧？」
「不、我是弒神者，不可能會弄錯的。」
我的腦袋混亂不已，胸口也在劇烈顫抖。不對，我的全身都在顫抖。
「可是……如果我搞錯了，希望你能笑著原諒我，哥哥。」
命用力抱緊我的身體。
我們的身體都在發抖。
「哥哥……哥哥，難道說……你是神明嗎？」
聽到這句話，我根本笑不出來。
??當晚 神社??
「所以，你要特地去赴約嗎，主人？」
深夜的神社境內。秋葉穿著和平常不同的衣服，她的語氣似乎有些擔心，我輕輕點頭回應她的問題。
秋葉穿著類似洋裝的黑色衣服，比起那件護士服少了幾分俗氣，多了幾分神明該有的模樣。我
抱持這種無謂的感想變成神明模式，低頭望著手上的狐狸麵具。
「她說會在學校的操場等我，我當然非去不可啊。」
在那之後，命顫抖地告訴我『今天半夜，我在學校的操場等你。』
「主人，你知道去了以後會怎麽樣吧？弒神者的邀約和死刑預告沒有兩樣喔？」
「啊啊、果然是這樣啊。」
「你明知道結果，為什麽還要去赴約呢？無視她就好啦，這是最聰明的判斷喔。」
「我想也是啦。」
「為什麽你這麽想去赴約呢？你和命小姐有什麽因緣嗎？」
「也不是完全沒有啦。」
命是我的表妹這件事，我沒有告訴秋葉。
並不是我不信任秋葉，而是我不想讓其他人發現弒神者的真麵目。萬一這件事被其他神明知道，我不敢想像會受到什麽樣的報複。尤其喜歡命的神明有一狗票，就各種意義來說我不得不
提防。
「這是我的私鬥，你不用跟來沒關係，秋葉。」
「呃、這、主人叫我別跟的話，我自然不會去啦。我也不想麵對弒神者嘛。」
秋葉憐惜地抱著自己的身體，渾身不斷發抖。
「主人，我勸你還是放棄吧。非武鬥派的神明，是沒辦法和弒神者對抗的。」
「你何必這麽熱心地勸我呢？我知道了，你愛上我了對吧？」
「沒有，這是不可能的。」
「嗚嗚、你回答得也太幹脆了吧！」
「我如果回答是，你也會很困擾吧，主人。」
「嗯、你說得也沒錯啦。」
老實說，我就是希望她否定才那樣說的。
「況且，這和喜不喜歡沒什麽關係吧。有人在自己麵前做危險的事情，任誰都會去阻止的不是嗎？這很普通吧。」
「…………」
「不要在這種時候沉默啦！你是神明耶！」
「…………？」
「不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什麽嘛，秋葉。原來你也很擅長吐嘈啊。」
「人家是多才多藝的美少女啊。」
有人在自己麵前做危險的事情，就會去阻止是嗎？想不到這家夥挺溫柔的呢。
大多數的人類，通常都會對事不關己的事情視若無睹。
「我先說清楚喔，主人沒有任何戰鬥用的能力。除了實現願望的能力以外，你是個沒路用的神明！因為你的等級隻有一而已！」
「聽你這麽說，情況……真的很不樂觀啊。」
「你就聽我的吧，主人。」
「不，我還是非去不可。」
「啊啊、真是夠了！我不理你了！這麽想去你就去吧！」
我的真麵目已經被命拆穿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必須麵對她才行。
命的想法是什麽？她為何要成為弒神者？不了解這些事情，我沒辦法采取任何措施。
「抱歉啦。」
我露出了一個冷淡的笑容，轉身背對秋葉，準備朝學校的方向邁進。
「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就不要走啊，笨蛋！」
「嗚喔喔!?」
我才剛踏出一步，秋葉就從背後將我踹飛。
秋葉出乎意料的舉動，害我在砂地上摔個狗吃屎。
「個性溫柔體貼的本小姐真的被你氣到了，你去給弒神者砍成肉醬算了！」
秋葉又朝我的背部補一記飛踢。趴在砂地上的我背部受到重擊，肚子也被石頭剌得疼痛難當。
「等、等一下！我已經快被你踩扁了啦！？」
「我還沒踩過癮咧！！」
「嗚欸欸欸欸欸欸！？」
秋葉還凶殘地用雙腳來一記泰山壓頂。救人喔！我的腰快斷了！
「這麽想投胎就去啊，混蛋主人！」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
最後秋葉用鞋跟往我身上用力一踏，便不知去向了。
「那、那個家夥……」
我痛苦地撐起身子，內心也燃起一股怒火，但腦袋並沒有失去理智。
「那家夥會這樣說，表示情況真的很危險吧。」
秋葉時常會逗弄我，卻從沒有對我暴力相向。呃、第一次見麵的不幸事故是例外。
脾氣還算不錯的秋葉，竟然會氣成這副德性。
「真不想死啊……」
當初親眼看到父母死去時，我很清楚死亡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因此，我很害怕死亡。
「我也、不想被殺啊……」
命也很清楚死亡的恐怖。害怕死亡的妹妹，如今成了必須弒神才有辦法活下去的存在，這件事讓我非常心痛。
「……走吧。」
不管是什麽樣的結局，我都得去做個了斷。
神明和弒神者的代溝太過沉重，我們沒辦法瞞著對方、若無其事地生活在一起。
我勉強撐起疼痛的身體，戴上狐狸的麵具。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以神明或哥哥的身份前往禦神樂學園赴約的。
????
深夜的禦神樂學園，身穿製服的命————斌神者在操場的中央等著我。
她的手中，握著一把發出銀色光芒的利劍，看樣子她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了。
「……你還真的來了。」
「嗯嗯，我來赴約了。」
戴著狐狸麵具的我做出回答，命以冷漠沈靜的眼神凝視著我。
「為什麽……我之前沒有聽出哥哥的聲音呢。」
命難過地閉起眼睛，她現在的表情無疑是我的表妹，而不是一位弒神者。我在麵具下咬住嘴唇。
「也許是我不想發現……哥哥是我的敵人吧，我不想發現哥哥是神明……」
「命……」
「請拿下你的麵具。」
「……啊啊。」
我點點頭，拿下臉上的狐狸麵具。
命看著我的眼神，還是流露出悲痛的神色。
「哥哥，那個神明真的是你……」
「嗯。命……我和你……」
「不要再說了。」
命以冰冷銳利的語氣，製止我再說下去。
我被她的語氣嚇得抬起頭，她的眼神已失去了先前的悲哀，轉化為冷靜的視線。我看到那種獵人盯著獵物的視線，背脊開始發抖。
「回答我，你是神明還是人類？」
我已經確信，命要在這裏和我一戰了。我從她全身釋放的殺氣，理解了這個事實。
「我……」
我吸了一口氣。要回答她『我不是神明』嗎？不、這麽說是錯的。
「我成為神明了！」
我再次對命做出宣言。
「那麽，我是弒神者。」
命也再次表明她的身份立場。
????
命舉起利劍向我剌來，劍上刮起強烈的風勢。
我向後跳到足球的球門上，躲過這致命的一擊。這樣或許能爭取到少許時間吧……？
「喝啊啊！！」
「嗚……」
可惜這種天真的想法並不管用。
命揮劍殺來的同時，還砍出了一道真空的刀氣。
球門被刀氣砍成兩半，緩緩地向下崩落。我踩著崩落的球門用力一跳，逃到了地麵上。
「你不是自負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嗎，怎麽隻懂得逃跑呢。」
命一口氣拉近距離，準備攻擊落下地麵的我。她的強勁步伐揚起塵土，緊接而來的是奪命的快劍。
我沒有急著逃
跑，而是在原地靜止不動等待攻擊。在劍尖剌中我以前，我蹬地跳過命的頭頂。
「你的利劍攻擊確實威力驚人，但也正因為威力驚人，所以欠缺靈活度。」
「盡會耍些小手段……！」
我在跳過命頭頂的時候，順便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由於她的重心向前，要瓦解她的動作並不困難。
在體力允許的情況下，要一直逃跑也不是辦不到。隻要她別使出無法預測的攻擊，例如剛才的真空刀氣。
「哥哥，光會逃跑是沒有用的。」
命重新調整體勢，和我保持距離對峙。
「攻擊你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我深呼吸一口氣，忍著吸入沙塵的不快感受，繼續朗聲說道。
「我不是說過，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嗎？你告訴我吧，我來幫你實現。」
「……你要我說什麽？」
「你不惜背負弒神者的詛咒，也想實現的願望啊。」
她看著我的視線……似乎動搖了。
「你實現不了的。」
「我可以的。那是我的神力，所以……」
「你實現不了的！」
命發出悲痛的吶喊，她奮力蹬地突擊，向我遞出手上的利劍。
「為什麽！你說說看啊！」
我往旁邊一跳，避開逼近的暴風聲響。
命事先料到我會有此一著，她緊追著我連續揮出好幾劍。每當她的利劍攻來，我就得向後跳開。對付這種速度更勝威力的連擊，我除了不斷閃躲外別無他法。
「我的願望就是消滅所有的神明！」
「……什麽？」
她的願望帶給我很大的震撼，同時我的背部也碰到了堅硬的牆壁。
我趕緊偷瞄一眼後方，後方是我熟悉的校舍外牆。我被誘導了嗎？不對、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需弄清楚。
「你要消滅神明……為什麽、你會有這種願望？」
「哥哥。那起事故發生時，我看到了……」
命舉起利劍對著我，臉上的表情痛苦扭曲。
「我看到神明……對哥哥、對我們見死不救。」
我一聽到這句話，意識瞬間被拉回『那起事故』發生的時空。
這一切要從十年前的事故說起。
那一天，我的家族和命的家族預定要去野餐。
我記得地點是湖邊吧。一行人在車裏熱烈討論抵達目的地後要做什麽，我答應要和父親一起釣魚，也答應要幫母親準備料理。
命和她的家人也笑得非常開心。
不過——。
「途中，我們搭乘的車子遇上了交通事故。」
我們遭遇的悲劇轉換成文字後，用短短的一句話就能道盡了。
一個打瞌睡的汽車駕駛撞上了我們的車子，我記得這就是事故發生的原因。
詳細的理由我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被拋出車外的我們奇跡般地獲救，可是我和哥哥的雙親……」
等我醒來，發現隻有我和命倒在路旁。翻覆的汽車在眼前燃燒的光景，我至今也記得一清二楚。
一切都被火光染紅的光景，猶如世界末日一般。
「當時，那裏……」
「等、等一下。你也看到了嗎！？」
我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的身體和聲音在不知不覺間發抖，呼吸也變得非常急促。
「……是的，我看到了神明。」
當時翻覆的汽車在燃燒，命倒臥在血泊裏，我全身上下痛得像要解體。
在那種末日般的光景中，我看到了一道發出白光的身影。
年紀還小的我，本能地察覺到那是神明。
我伸出手，懇求那個神明救救我們，然而『神明』完全不理會我，逕自消失了。
「神明沒有拯救任何人，一個也沒有。哥哥的雙親、我的雙親、還有我們……神明統統見死不救！」
命對我發出悲痛的嘶吼，她並沒有流下眼淚，眼神卻異常哀戚。
「後來，收養我的家族世代傳承著成為弒神者的方法。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我終於可以親手對神明複仇了。」
我得到了成為神明的手段，相反的她知道了成為弒神者的方法。這純粹是偶然嗎？這種命運未免也太諷剌了。
簡直就是神明的惡作劇不是嗎？
「不肯濟世救人的神明，全部消失算了！沒錯、全部消失算了！」
命不停吼叫的表情，在我眼中莫名地扭曲。不對，不隻她的表情，整個世界就像泡在水裏一樣歪斜搖曳。
我在哭泣嗎……？
「我懷抱這種心願，自願成為弒神者！成為不得不持續弒殺神明的存在！我追求的是弒殺神明的力量！」
支撐我身體的雙腿逐漸失去力氣，靠著牆壁的背部也緩緩向下滑落。
「……為什麽？」
神明對我們見死不救，我和命背負著同樣的創傷。照理說我們是完全一樣的，可是為什麽我們會踏上相反的道路？
「哥哥！你為什麽要成為神明！」
「我……」
我想成為神明，統領所有的天神。
我要排除那些不肯濟世救人的神明，建立新的秩序。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被神明舍棄。
隻是這樣而已。
「我……」
我沒辦法回答她。無力的雙腳再也支撐不了身體，我靠著牆壁癱坐在地麵上。命的願望我沒辦法達成。
要消滅所有的神明，我也必需消滅自己才行。
「哥哥……！」
我抬頭仰望命，命低頭俯視我。我們的視線交錯，心意卻無法相通。
「哥哥，我……」
命咬住嘴唇，揮下手中的利劍。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左肩被一劍貫穿，創口疼痛難當。
利劍每次發出低鳴的風聲，我的體力就像被吸收掉一樣慢慢流失。
我直覺領悟到，再這樣下去情況不妙，我肯定會死。
「嗚、嗚嗚、嗚……哥哥……」
這時我聽到命的聲音，強忍疼痛抬頭仰望她。
命的刺擊力道未減，臉上卻布滿了淚水。
++++
為什麽、為什麽？
我感受著《混沌》吸收哥哥身上的力量，不斷在內心自問。
為什麽我會拿劍刺傷哥哥？
為什麽我要殺掉哥哥？
答案不用說，因為我是弒神者，哥哥是神明。
弒神者擁有殺害神明的力量，卻也必需背負不斷殺害神明的詛咒。
因此，我得殺掉哥哥。我要活下來殺掉世上的所有神明，達成我自私的願望。
我不可以哭泣。為了成全我自私的願望，我得無情地殺掉哥哥，我是沒有資格哭泣的。這件事我非常清楚。
「嗚、嗚嗚、嗚……哥哥……」
我真是太脆弱了，居然會哭得泣不成聲。我怨懟自己的軟弱，止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你還是一樣愛哭啊，命。」
「咦……？」
「明明就是愛哭鬼，個性又很頑固……總是不聽別人說話……」
「……哥哥……？」
「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不住手呢……」
哥哥正在對我說話，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剛才痛得發出哀號，而且現在也被我的《混沌》吸收力量。
然而他強忍著痛楚，表情扭曲地對我說話。
「
不過……要是你住手了，你也會死對吧……」
「哥哥……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這麽溫柔地看著我？我喉頭顫抖鼓動，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殺了我吧，命。」
「哥、哥哥！？」
「被你殺死……我心甘情願。」
哥哥痛苦的笑容，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死命忍耐痛苦，努力對我露出了笑容，彷佛在告訴我不必介意。
「怎麽會……」
我曾經發誓，不分對象、見神必殺。
我早有了這樣的覺悟，偏偏我現在身體使不上一絲力氣。
「我、我……」
全身還被體溫驟降的感覺侵襲。
「我……！」
我成為弒神者的原因，是要對十年前見死不救的神明複仇，並且殺掉所有的神明。為此，我連哥哥也能——。
「我不想殺掉哥哥！」
我放聲大叫，拔起插在哥哥身上的利劍。
「我明明不想殺掉哥哥啊！」
這個真切的願望，阻止不了我揮出手中的劍——。
「趁現在，主人！！」
命舉劍揮落的瞬間，一道吶喊聲響徹四周。
「她的願望是『不想殺你』！！快點詠唱咒語啊！！」
我靈機一動抬起頭來，伸出刻有『神之印記』的右手，對準舉劍砍向我的命。
「我實現你的心願！命！！」
我使盡全力大吼，右手的印記也綻放炫目的光芒。
「這道光是……！？嗚、嗚咕！！」
我聽到命的手腕響起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利劍也從她的手上滑落。
利劍一脫手，上麵的風勢逐漸消失，恢複成原本的形狀。
「咕、嗚嗚……」
命痛苦地按住右手蹲了下來。
「實現這個願望的代價，是她的右手暫時無法使用，可能要花一個月才能治好吧。」
「秋葉……」
從天而降的秋葉，背對著我昂然而立。
「其實破壞武器才是最佳選擇啦，不過弒神者專用的武器沒那麽容易破壞。哇啊、近看超恐怖的，我死也不敢碰！」
「你唷……」
「我來啦、主人，看你被痛扁我都快急死了呢。」
秋葉回過頭來，臉上浮現毫無緊張感的笑容。看著她的表情，我的身體有一種更加脫力的感覺。
「……我等一下有話要跟你說，給我記住。」
「喔喔、主人要跟我道謝嗎？是要道謝和謝罪嗎？我很樂意接受喔。」
瞧秋葉誌得意滿的模樣，我也露出了一個苦笑。我使盡吃奶的力氣爬起來，現在不是癱坐在地上的時候了。
「命……丨」
我拖著身子，爬到痛苦蹲在地上的命身旁。命的額頭上流落晶瑩的汗水。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
「你沒事吧，命。對不起！害你受傷了！」
「……哥哥，你太溫柔了，我可是要殺掉你的人耶。」
命忍著疼痛回話，呼吸也十分急促。
「請告訴我，哥哥……。為什麽、你要成為神明……？」
「我不想再看到……像我們這樣的人了。」
「像我們這樣的人……？」
「嗯，我不想再看到被神明舍棄的人。所以我才會……」
話說到一半，我的鼻腔有種酸楚的感受。命近在眼前的臉龐，又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我……我想支配所有的神明。我要統領古往今來的所有神明……」
「……原來是這樣。」
命閉起眼睛，緩緩歎了一口氣。她的手臂承受極大痛楚，臉上的表情卻很溫柔，我的視野也越來越模糊。
「我們踏向相反的道路呢……」
「……要是我有和你取得聯絡的話……」
「請你別自責了，哥哥。是我太過膚淺了。」
命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似乎在暗示這一切都太遲了。
「真是一場惡夢。我們的命運被神明打亂，再也回不去了……」
「命……！」
眼前的脆弱女孩根本不是什麽弒神者，她隻是那個小時候愛哭的表妹。
我忍不住一把抱住命的肩膀。
「真希望這全都是一場夢……哥哥是神明，而我是弒神者的現實……如果都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命靠在我的懷中低語。我的右手綻放光芒，恰似在回應她的心意。這道光芒象征了一個重大的意義。
「我以神明和哥哥的身份，來實現你的願望。」
我用力抱緊命，周遭頓時充斥炫目的光華。
「呼哈哈哈！休想逃離神明的手掌心啊！」
深夜的巷弄裏。
我哈哈大笑，抓起想要逃離我的弱小生物。
那隻弱小的生物被我高高舉起，發出了懊惱自身愚蠢行徑的歎息。
喵——
「呼，怎麽樣？是之前那隻貓咪沒錯吧？」
「嗯、這種抱起來的手感，肯定是當時逃跑的貓咪。」
「這純粹是愛貓人士的說詞喔，主人。」
上次在深夜的公園碰到命後，這幾天我們也在尋找走失的貓咪，大致上都是我一個人在找的。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零風險的願望，搜索工作我也不想半途而廢。
當然，我知道會有碰上命的危險性。
「還好這幾天沒有再碰到命小姐啊。」
「應該說之前太常碰到她了吧。」
幸好那天以後，我們沒有再碰到命。
榊市雖然是一座小型的地方都市，好歹也具有市鎮的規模。統合了好幾個小鎮的地區，麵積絕對稱不上狹窄。
說不定，命在其他地方展開行動了吧。
然而，可愛的妹妹在到處弒神，終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麽，主人也順利達成任務了，再來把貓咪帶到飼主家就萬事ok啦。」
「這樣就行了？不強調是神明找到的，對方不會發現是我的功勞吧？」
「嗯——、這麽說也沒錯啦。可是，太刻意的話也會招來反感吧？」
「也對喔。」
我試著想像神明在莊嚴的光芒下現身，並且告知信徒找到貓咪後離去的光景。
嗯、找到貓咪而已，這樣搞太誇張了。是我的話一定會被嚇到吧。
「要是能自然地暗示對方就沒問題了。」
「的確，主人有什麽好方法嗎？」
「我想想喔……例如，替貓咪掛上神社的護身符如何？」
「啊啊、這個方法不錯呢。可惜那個神社沒有神主，也沒有人做護身符。」
「嘖，想不到會碰上這種意外的麻煩……」
有沒有人願意當那個神社的神主啊？這樣我就能用天啟命令神主，讓他幫我做事了。
「不過，方向性本身是不錯的，要不要改用其他物品呢？」
「那麽綁上那塊繪馬如何？這樣很好懂吧。」
「喔喔，高招啊，主人。」
「哼、小菜一碟啦。」
這點小事其實也沒啥好得意的，但老實接受別人的稱讚也是一種禮貌吧。
因此，我該抬頭挺胸才是。
「主人，我們快把貓咪送回飼主身旁吧！」
「走吧。」
經曆一番波瀾壯闊的曲折後，我總算順利完成了第一件工作。
????
「來確認賺到多少sp吧！」.
將貓咪送回飼主家後，我和秋葉回到了神社的大殿。
目的就是秋葉剛才說的那段話。
「好，請主人仔細觀看kamitter,登登——！」
「你還真是莫名地朝氣過人啊。」
也罷，我現在也很在意自己的sp有多少。我登錄進kamitter，確認自己的sp。
我記得之前是15對吧，那現在該有20……不對，這樣灌水灌太多了，我猜差不多是17左右吧。
「靠……隻有15……」
晴天霹靂啊，畫麵上顯示燦爛生輝的數字15。
不多不少，和之前完全一樣。
「結果是維持現狀！以上！」
「喂喂喂、以上個屁啊，不是這樣搞的吧！」
「怎麽了，主人？有什麽疑問嗎？」
「為什麽信仰沒增加啊！」
「有增加啊。」
「那為什麽點數沒有變多？」
秋葉搖搖手指，否決了我的疑問。
「主人，有種東西叫必要經費你知道嗎？」
「必要經費？呃、你現在講這個，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耶？」
「我的意思是，主人在找貓咪用掉了不少時間啦。」
這次秋葉轉著手指，一臉嚴肅地開始講解。
「也就花了幾天吧。」
「而且這幾天還要警戒命小姐對吧。我之前說過了，什麽都不做信仰也會自動減少。」
「是啊，我記得你說過。這麽說來信仰點數和搜索耗費的天數相抵就對了？」
「正是如此。」
這也代表，我這次賺取的信仰和消費的信仰相抵後變成0了。
「嗚嗚……我怎麽有種微妙的吃虧感覺啊？」
「別這麽說嘛，收支相抵後沒有負數就該偷笑了啦。」
「也是啦，如果辛苦做事還變負的，那未免也太悲劇了……」
沒賠就是賺，用這種思考安慰自己，對精神衛生比較好吧。
「是說，這種情況和以債養債沒什麽兩樣嘛。要是沒有遇上什麽宏願，我不就一直沒辦法升級嗎？」
「也可以多找些小願望來完成啊。」
「不管要采用什麽方法，當務之急是要提升我的知名度才行。」
「的確，要有人來許願才有辦法起步嘛。」
「看來，這種以債養債的日子還得持續一陣子了。」
希望這座神社和我的傳聞，能透過這次的貓咪事件宣傳出去……。我都刻意在貓咪脖子掛上繪馬了，或許多少值得期待吧。
「稍微在神社的外觀上花點心思，也比較容易引人注目吧。」
「幸好有人幫忙打掃神社，環境還算幹淨整潔呢。」
「秋葉，你也不知道這是誰打掃的嗎？我還以為是其他神明幫忙的說。」
「嗯、這種沒有負責人的神社，我想應該沒有人會自願來打掃吧？套一句人類的說法，這和闖空門差不多。」
「啊啊、我懂了。一般來說的確沒有人會擅自跑進別人家打掃。」
照此推斷，清掃這個神社的並非神明囉？
「因此，大概是這間神社的相關人士進來打掃的吧。」
「連神主都沒有的神社，會有相關人士嗎？」
「搞不好有很虔誠的信徒啊。」
「現在沒有這種人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腦海裏浮現古道熱腸的婆婆一大早幫忙打掃的情景。
「今後要收集信仰的神明不能說這種話啦。」
「唔、這麽說也對。」
我個人對神明絲毫沒有任何信仰，所以對於收集信仰這種事也缺乏自覺吧。我常會忘記自己的立場。
「有件事我挺在意的。主人，你是自願成為神明的對吧？可是我看你似乎不太喜歡神明耶？」
「是嗎？」
「嗯嗯，我常有這種感覺。」
聽了秋葉的說詞，我不禁沉默不語。
事實上我很討厭神明，那種隻會袖手旁觀的家夥，對我……對我們見死不救的存在，我怎麽可能喜歡呢。
正因為如此，我才自願成為神明。
「想成為神明的人，也不見得每一個都喜歡神明吧。」
「也許吧。可是以前幾乎沒有主人這樣的例子，我也不太有印象呢。」
秋葉困惑地皺眉，還用手抓抓臉頰。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
「也罷，主人可能隻是故意耍中二而已吧。」
「我說過了，不是這樣啦！為什麽每一個人都要把我當成中二啊……」
「因為，你
的言行舉止根本是要別人把你當成中二嘛，我還以為這是一種誘受呢。」
「我沒有誘、也沒有受！為什麽你會知道這種字眼啦！」
「我的知識很豐富喔。人稱行動維基百科，通稱小秋百科的名號可不是叫假的。」
「你到底是從哪裏學到這些知識的？」
神明也有在用維基百科喔？等等、他們都有在用社群服務網站了，有維基百科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糟糕，我覺得自己的大腦開始被毒化了。
「那麽請告訴小秋百科今後的行動方針吧，主人。」
「我絕對不會這樣稱呼你的。」
閑話休提，秋葉問我行動方針啊。
「現階段嘛，我們也隻好同時進行幾項雞毛蒜皮的小願望了。」
「了解，主人是指那些要求處理丈夫興趣的願望嗎？」
「唉、老實說那種問題應該夫妻自己解決啦……」
看到那些繪馬，我深刻體認到結婚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我才高中二年級耶。
假設我以後要結婚，一定要找個能理解我興趣的人，嗯。
「主人對結婚生活幻滅沒有人會在意啦。」
「我總覺得，你對我蠻狠的耶。」
「這代表我很信賴主人啊，大心。」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大心』用說的耶。」
「很可愛對吧？」
「是是是，很可愛很可愛。」
我對待秋葉的態度也挺隨便的，這也代表我很信賴秋葉，才會這樣對待她……是嗎？
「那弒神者該如何處理呢？」
「弒神者啊……」
這也是不得不思考的問題。這幾天我們很幸運地沒有碰上命，但她肯定還在進行弒神者的活動。
我很怕被命發現我是神明，所以我也不敢主動向她提問或采取應對措施。
我知道自己必需找出一個答案……問題是我該怎麽做才好。
主動告知我是神明，說服命支持我嗎……？
『我不想殺了哥哥。』
命以前在學校屋頂上說過的話，仍然言猶在耳。
看來我必須先了解，為什麽她會抱持這麽深刻的覺悟和決心吧。
「遇到了就逃跑吧，以上。」
「了解。那我們要小心翼翼地行動，以免遇上弒神者。真希望弒神者趕緊到別的地方。」
「……是啊。」
秋葉的心願是無法實現的。我這個專門實現別人願望的神明，在內心如此低語。
++某日深夜++
「……呼。」
我坐在公寓屋頂的鐵欄杆上歎了一口氣。
一抹不安占據了我的胸口。
「完全找不到神明呢。」
這幾天，我沒有碰到任何神明。
「我的情報已經傳遍這一帶了嗎？」
我可以感應到神明的味道和氣息，但頂多隻能感應到大略的位置。對方要是刻意隱藏起來，我也很難找到的。
不過，我也沒有時間慢慢尋找神明了。
「再不快點狩獵神明……」
弒神者的詛咒，期限越來越近了。
「殺掉低級的神明，或許能稍微應急吧。」
這麽做隻能爭取到一點時間，根本的解決辦法還是要對付有一定力量的神明。
我在這幾天碰到的神明中，力量最為強大、又最好解決的對象，莫過於在公園碰到的那個狐麵神明。
「哥哥身上的傷痕.」
被我砍傷的神明，也是傷在同一個部位。
「殘留的氣息……」
哥哥身上隱約有神明的氣息。
「不會吧……」
哥哥可能是那個神明。
光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的全身便竄過一股寒意。
如果真是如此，我就必須對哥哥……。
「這是不可能的……」
我自言自語地說服自己，哥哥不可能是神明。
「……我得確認一次。」
不安的心情始終在我胸口揮之不去。
??假日夜晚??
順利找到貓咪後又過了好幾天，某天我和命在吃晚飯的時候。
「哥哥，你臉上沾到米粒了。」
「嗯？在哪裏？」
「啊、哥哥不要動。」
命的手指輕觸我的嘴邊，我也心動了一下。
「喔、喔喔，謝啦。」
不過，她之後的行為，更令我心跳加速。
「不客氣。」
「……咦！？」
語畢，命一口吃掉手指上的米粒，她也太大膽了吧
「嗬嗬。」
我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命看著我笑了。真是和樂融融的晚餐景象。
這幾天我們的生活很平靜，命的言行也比平時端莊許多……。呃呃、當然也多虧她的自製，我的內心才得以保持平靜，但我也確實有些不習慣。
總之，和心愛小妹相處的時光，對我來說是無可取代的。因此，我實在不敢主動提起弒神者的話題。
「哥哥，你最近有好好睡覺嗎？」
「有啊、不必擔心。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前幾天看哥哥睡覺時呻吟，我才會特別擔心……」
命擔心地望著我。看到她這種表情，我死也無法說出我是夢到她才呻吟的。
「睡不好的話跟我說，我隨時都做好陪哥哥一起睡的準備了。」
「哈哈，不好意思啊，讓你擔心了。」
「我就是來關心哥哥的啊。」
「聽你這麽說，找你來一起生活的我真是沒麵子呢。」
「嗬嗬，不好意思。」
命也被我的玩笑話逗得前仰後合。
「有人關心也是男人身價的證明嘛。」
「命，你的觀念好成熟喔。」
「我純粹是古板罷了。」
「別這麽說，你和以前相比真的變成熟了。小時候的你是個矮小的愛哭鬼呢。」
「啊、原來哥哥以前是這樣看待我的。」
「事實如此嘛。」
「那是以前哥哥太壞心的關係。」
命嘟起嘴巴的模樣挺像小孩子的，我也笑了出來。
我們的互動沒有任何代溝，和隨處可見的兄妹談話別無二致。
前提是要拋開神明和弒神者之間的立場差異。
「啊、對了，哥哥。你等會有空嗎？」
「你是指吃完飯後？.」
「是的。那個……等洗完澡後撥點時間就行了。」
我稍微思考該如何回應命的要求，暫時不理會那些麻煩的顧慮。
神社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新的願望。有鑒於我的信仰點數有限，我想盡量待在神社等待消息。
可是……我也想為可愛的妹妹撥出一點時間，這下該如何是好呢？
「那個、我有事想和哥哥說……希望哥哥能陪我……」
「……咦？」
「哥哥若不嫌棄，來我的房間談好嗎？」
「你的房間……？」
「……是。」
命羞得滿臉通紅。
她剛才說，等洗完澡後撥點時間就行了。
還要求我陪她。
甚至邀請我到她房間。
臉又紅嘟嘟的。
咦？這是什麽意思？該怎麽說呢，這、我的春天來了嗎？
不對、先等一下喔，這是哪門子發展啊。命相當於我重要的妹妹耶……啊啊、可是『相
當於妹妹』就等於不是妹妹。這樣就沒問題了吧？呃、我們也都是大人了，沒錯吧？大家都高二了
，會有這種發展也沒什麽嘛？不對、不對、不對。我和命不是這種關係，真的不是這種關係喔。況且，我還要從事神明的活動呢。
「啊、好啊，沒問題。」
靠、我答應了！我真的答應了！我的身體擅自做下了承諾，內心的糾葛和小劇場全被擱到一旁了。
我茫然地思考著，口嫌體正直這句話真是言之有理啊。
「那……我在房間等哥哥過來囉。」
「喔、好。」
我們在尷尬又奇怪的氣氛下達成了約定，度過了一段別扭的晚飯時光。
????
「喔喔喔喔喔喔喔，我超緊張的啦啊啊啊啊啊。」
我絕對沒有什麽不良的期待，隻是這樣下去難保不會擦槍走火。我用微粒子等級的精確度思考這種可能性，決定先去徹底清洗身體。洗完澡後我的情緒變得很亢奮。
不知怎麽搞的，平常司空見慣的走廊，如今看上去像戰場-樣。
「我要冷靜、我要淡定啊。絕對不是那麽回事的，絕對不是我想的那樣。命一定是有正經事要告訴我。」
例如，從明天開始輪流做家事，或是好好管理爺爺寄來的生活費之類的。她大概是要跟我說這個吧。
不過，她要是真想討論這種話題，又何必叫我先洗好澡再去她的房間呢？我說得有道理吧！
再者，命三不五時就說要和我結婚。顯然我的好感度已經很高了，那麽會有這種發展也沒啥好意外的。
「不行，不能因為這樣就和妹妹鑄下大錯！我要振作啊！」
說句實話，命是我的表妹。這個國家的法律也準許表親結婚，那麽我們在一起也沒關係吧？問題的症結在這裏嗎？不對，不是這樣的。這樣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小時候開開玩笑、打情罵俏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我們已是高中二年級了。姑且不論社會性和精神麵，我們的身體已是成人了。對了，命的身材也變得很成熟了，之前我偶然碰到她洗好
澡……。
「喝！我的邪念快消失啊！」
不行、我不能這樣看待自己的妹妹！我可是神明耶！神明怎麽可以有這種輕浮的念頭呢……。等等，意思是認真的就沒問題了？可惡，就說不是這種問題了嘛……。
「……啊、這麽快就到了。」
我苦惱地漫步在走廊下，等我回過神時已經來到她的房間了。
可惡啊，來到這裏也無路可退了。我要舍棄腦中的邪念，認真聽命說話。
「命，我要進去囉？」
我隔著拉門呼喊，聲音緊張到有些僵硬。
「請、請進。」
命的回應聲令我心跳加速。我如果沒聽錯的話，她的聲音也同樣有些僵硬。
我克製顫抖的手掌，緩緩地打開拉門。
「我已恭候多時了。」
一打開拉門，我被眼前充滿女性氣息的空間嚇到了。
這未免太神奇了吧？在命的匠心巧手之下，原本空曠的和室變成了擺滿可愛飾品和內裝的女性房間。
不知何時裏麵還多了一張床，這變化實在驚人啊。
「打擾囉。」
房裏的味道好香喔……！我的房裏可沒有這種香味！
香味撲鼻，我的心髒也劇烈鼓動。
「呃呃、哥哥要坐在床上嗎……？」
「坐、坐床上！？」
她邀我進來房間，還讓我坐在她的床上！
「咦、那、那你要坐哪裏啊？」
「我想坐哥哥旁邊……」
孤男寡女坐在床上談話！！這、這這這、這是什麽情況啊！？
不、先冷靜下來。我隻要肯認真，沒有什麽辦不到的。所以，先冷靜下來。命會請我坐在床上，單純是房裏沒有坐墊的關係，一定是這樣的。
「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沒、沒有、沒有問題。」
我佯裝冷靜的兄長姿態，乖乖坐上床鋪，命也立刻坐到我的身旁。喂、我們的肩膀都靠在一起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啦！
「那個……哥哥……」
「嗯、什麽事？」
「失禮了……」
命怯生生地道歉後，先輕輕觸摸我的手臂，順便把我的手臂抱在懷裏。……她把我的手臂抱在懷裏！？
這、這個手臂上的柔軟觸感，是那個沒錯吧？就是之前在浴室看到的那個，兼具健康小巧和成熟圓潤的柔嫩存在。
哇啊啊、別鬧了。我冷靜不下來，我怎麽冷靜得下來啊！
該死，不要動搖啦。我是『神明』耶，神明豈能因為這點小事動搖呢。這種時候該如何是好？對了，來數質數吧。一、二、三、四、五、六、七……。這不是質數啦！
「哥哥……其實，我有點害怕。」
「害、害怕什麽？」
在這種狀況下害怕……？
咦、這代表我們已經確定要走成人發展了嗎？
「我、我害怕我們之間的關係會破滅。」
她害怕我們的關係會破滅？
我不行了，我無法思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哥哥……你的手臂之前有受傷對吧？」
「你知道這件事？」
我的內心湧現一股寒意，想不到她會發現我手受傷。
「嗯，我在早上叫醒哥哥時發現的。」
「這樣啊，那是我不小心弄傷的啦。」
「是……這樣嗎？」
命低下頭來，更加用力地抱住我的手臂。我的手臂感覺到她在顫抖，我也緊張地倒吸了一口氣。
「我有跟哥哥說過，我是弒神者對吧？」
「……有。」
「我必需要弒殺神明，否則沒辦法生存下去。」
我沒辦法回應命的自白，隻能沉默地等她說完。
「前幾天……我遇到某個神明，並且出手攻擊對方。當時，對方受的傷……和哥哥受傷的部位一模一樣。」
命抱著我的手臂。那條當初被她打傷、至今尚未複原的右臂。
我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發現了，她發現那個受傷的神明就是我。
命顫抖的身體，以及那句害怕我們關係破滅的話語，在在證明了這個事實。
「哥哥……」
命放開我的手臂，這次她輕輕抱住我的身體。
彷佛要溫暖我惶恐又冰冷的身體。
「我們再會時，我曾經察覺哥哥身上有神明的氣息。現在，這個氣息同樣沒有消失。我隻要把臉貼近哥哥，就能清楚感覺到。」
「……是你的錯覺吧？」
「不、我是弒神者，不可能會弄錯的。」
我的腦袋混亂不已，胸口也在劇烈顫抖。不對，我的全身都在顫抖。
「可是……如果我搞錯了，希望你能笑著原諒我，哥哥。」
命用力抱緊我的身體。
我們的身體都在發抖。
「哥哥……哥哥，難道說……你是神明嗎？」
聽到這句話，我根本笑不出來。
??當晚 神社??
「所以，你要特地去赴約嗎，主人？」
深夜的神社境內。秋葉穿著和平常不同的衣服，她的語氣似乎有些擔心，我輕輕點頭回應她的問題。
秋葉穿著類似洋裝的黑色衣服，比起那件護士服少了幾分俗氣，多了幾分神明該有的模樣。我
抱持這種無謂的感想變成神明模式，低頭望著手上的狐狸麵具。
「她說會在學校的操場等我，我當然非去不可啊。」
在那之後，命顫抖地告訴我『今天半夜，我在學校的操場等你。』
「主人，你知道去了以後會怎麽樣吧？弒神者的邀約和死刑預告沒有兩樣喔？」
「啊啊、果然是這樣啊。」
「你明知道結果，為什麽還要去赴約呢？無視她就好啦，這是最聰明的判斷喔。」
「我想也是啦。」
「為什麽你這麽想去赴約呢？你和命小姐有什麽因緣嗎？」
「也不是完全沒有啦。」
命是我的表妹這件事，我沒有告訴秋葉。
並不是我不信任秋葉，而是我不想讓其他人發現弒神者的真麵目。萬一這件事被其他神明知道，我不敢想像會受到什麽樣的報複。尤其喜歡命的神明有一狗票，就各種意義來說我不得不
提防。
「這是我的私鬥，你不用跟來沒關係，秋葉。」
「呃、這、主人叫我別跟的話，我自然不會去啦。我也不想麵對弒神者嘛。」
秋葉憐惜地抱著自己的身體，渾身不斷發抖。
「主人，我勸你還是放棄吧。非武鬥派的神明，是沒辦法和弒神者對抗的。」
「你何必這麽熱心地勸我呢？我知道了，你愛上我了對吧？」
「沒有，這是不可能的。」
「嗚嗚、你回答得也太幹脆了吧！」
「我如果回答是，你也會很困擾吧，主人。」
「嗯、你說得也沒錯啦。」
老實說，我就是希望她否定才那樣說的。
「況且，這和喜不喜歡沒什麽關係吧。有人在自己麵前做危險的事情，任誰都會去阻止的不是嗎？這很普通吧。」
「…………」
「不要在這種時候沉默啦！你是神明耶！」
「…………？」
「不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什麽嘛，秋葉。原來你也很擅長吐嘈啊。」
「人家是多才多藝的美少女啊。」
有人在自己麵前做危險的事情，就會去阻止是嗎？想不到這家夥挺溫柔的呢。
大多數的人類，通常都會對事不關己的事情視若無睹。
「我先說清楚喔，主人沒有任何戰鬥用的能力。除了實現願望的能力以外，你是個沒路用的神明！因為你的等級隻有一而已！」
「聽你這麽說，情況……真的很不樂觀啊。」
「你就聽我的吧，主人。」
「不，我還是非去不可。」
「啊啊、真是夠了！我不理你了！這麽想去你就去吧！」
我的真麵目已經被命拆穿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必須麵對她才行。
命的想法是什麽？她為何要成為弒神者？不了解這些事情，我沒辦法采取任何措施。
「抱歉啦。」
我露出了一個冷淡的笑容，轉身背對秋葉，準備朝學校的方向邁進。
「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就不要走啊，笨蛋！」
「嗚喔喔!?」
我才剛踏出一步，秋葉就從背後將我踹飛。
秋葉出乎意料的舉動，害我在砂地上摔個狗吃屎。
「個性溫柔體貼的本小姐真的被你氣到了，你去給弒神者砍成肉醬算了！」
秋葉又朝我的背部補一記飛踢。趴在砂地上的我背部受到重擊，肚子也被石頭剌得疼痛難當。
「等、等一下！我已經快被你踩扁了啦！？」
「我還沒踩過癮咧！！」
「嗚欸欸欸欸欸欸！？」
秋葉還凶殘地用雙腳來一記泰山壓頂。救人喔！我的腰快斷了！
「這麽想投胎就去啊，混蛋主人！」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
最後秋葉用鞋跟往我身上用力一踏，便不知去向了。
「那、那個家夥……」
我痛苦地撐起身子，內心也燃起一股怒火，但腦袋並沒有失去理智。
「那家夥會這樣說，表示情況真的很危險吧。」
秋葉時常會逗弄我，卻從沒有對我暴力相向。呃、第一次見麵的不幸事故是例外。
脾氣還算不錯的秋葉，竟然會氣成這副德性。
「真不想死啊……」
當初親眼看到父母死去時，我很清楚死亡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因此，我很害怕死亡。
「我也、不想被殺啊……」
命也很清楚死亡的恐怖。害怕死亡的妹妹，如今成了必須弒神才有辦法活下去的存在，這件事讓我非常心痛。
「……走吧。」
不管是什麽樣的結局，我都得去做個了斷。
神明和弒神者的代溝太過沉重，我們沒辦法瞞著對方、若無其事地生活在一起。
我勉強撐起疼痛的身體，戴上狐狸的麵具。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以神明或哥哥的身份前往禦神樂學園赴約的。
????
深夜的禦神樂學園，身穿製服的命————斌神者在操場的中央等著我。
她的手中，握著一把發出銀色光芒的利劍，看樣子她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了。
「……你還真的來了。」
「嗯嗯，我來赴約了。」
戴著狐狸麵具的我做出回答，命以冷漠沈靜的眼神凝視著我。
「為什麽……我之前沒有聽出哥哥的聲音呢。」
命難過地閉起眼睛，她現在的表情無疑是我的表妹，而不是一位弒神者。我在麵具下咬住嘴唇。
「也許是我不想發現……哥哥是我的敵人吧，我不想發現哥哥是神明……」
「命……」
「請拿下你的麵具。」
「……啊啊。」
我點點頭，拿下臉上的狐狸麵具。
命看著我的眼神，還是流露出悲痛的神色。
「哥哥，那個神明真的是你……」
「嗯。命……我和你……」
「不要再說了。」
命以冰冷銳利的語氣，製止我再說下去。
我被她的語氣嚇得抬起頭，她的眼神已失去了先前的悲哀，轉化為冷靜的視線。我看到那種獵人盯著獵物的視線，背脊開始發抖。
「回答我，你是神明還是人類？」
我已經確信，命要在這裏和我一戰了。我從她全身釋放的殺氣，理解了這個事實。
「我……」
我吸了一口氣。要回答她『我不是神明』嗎？不、這麽說是錯的。
「我成為神明了！」
我再次對命做出宣言。
「那麽，我是弒神者。」
命也再次表明她的身份立場。
????
命舉起利劍向我剌來，劍上刮起強烈的風勢。
我向後跳到足球的球門上，躲過這致命的一擊。這樣或許能爭取到少許時間吧……？
「喝啊啊！！」
「嗚……」
可惜這種天真的想法並不管用。
命揮劍殺來的同時，還砍出了一道真空的刀氣。
球門被刀氣砍成兩半，緩緩地向下崩落。我踩著崩落的球門用力一跳，逃到了地麵上。
「你不是自負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嗎，怎麽隻懂得逃跑呢。」
命一口氣拉近距離，準備攻擊落下地麵的我。她的強勁步伐揚起塵土，緊接而來的是奪命的快劍。
我沒有急著逃
跑，而是在原地靜止不動等待攻擊。在劍尖剌中我以前，我蹬地跳過命的頭頂。
「你的利劍攻擊確實威力驚人，但也正因為威力驚人，所以欠缺靈活度。」
「盡會耍些小手段……！」
我在跳過命頭頂的時候，順便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由於她的重心向前，要瓦解她的動作並不困難。
在體力允許的情況下，要一直逃跑也不是辦不到。隻要她別使出無法預測的攻擊，例如剛才的真空刀氣。
「哥哥，光會逃跑是沒有用的。」
命重新調整體勢，和我保持距離對峙。
「攻擊你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我深呼吸一口氣，忍著吸入沙塵的不快感受，繼續朗聲說道。
「我不是說過，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嗎？你告訴我吧，我來幫你實現。」
「……你要我說什麽？」
「你不惜背負弒神者的詛咒，也想實現的願望啊。」
她看著我的視線……似乎動搖了。
「你實現不了的。」
「我可以的。那是我的神力，所以……」
「你實現不了的！」
命發出悲痛的吶喊，她奮力蹬地突擊，向我遞出手上的利劍。
「為什麽！你說說看啊！」
我往旁邊一跳，避開逼近的暴風聲響。
命事先料到我會有此一著，她緊追著我連續揮出好幾劍。每當她的利劍攻來，我就得向後跳開。對付這種速度更勝威力的連擊，我除了不斷閃躲外別無他法。
「我的願望就是消滅所有的神明！」
「……什麽？」
她的願望帶給我很大的震撼，同時我的背部也碰到了堅硬的牆壁。
我趕緊偷瞄一眼後方，後方是我熟悉的校舍外牆。我被誘導了嗎？不對、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需弄清楚。
「你要消滅神明……為什麽、你會有這種願望？」
「哥哥。那起事故發生時，我看到了……」
命舉起利劍對著我，臉上的表情痛苦扭曲。
「我看到神明……對哥哥、對我們見死不救。」
我一聽到這句話，意識瞬間被拉回『那起事故』發生的時空。
這一切要從十年前的事故說起。
那一天，我的家族和命的家族預定要去野餐。
我記得地點是湖邊吧。一行人在車裏熱烈討論抵達目的地後要做什麽，我答應要和父親一起釣魚，也答應要幫母親準備料理。
命和她的家人也笑得非常開心。
不過——。
「途中，我們搭乘的車子遇上了交通事故。」
我們遭遇的悲劇轉換成文字後，用短短的一句話就能道盡了。
一個打瞌睡的汽車駕駛撞上了我們的車子，我記得這就是事故發生的原因。
詳細的理由我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被拋出車外的我們奇跡般地獲救，可是我和哥哥的雙親……」
等我醒來，發現隻有我和命倒在路旁。翻覆的汽車在眼前燃燒的光景，我至今也記得一清二楚。
一切都被火光染紅的光景，猶如世界末日一般。
「當時，那裏……」
「等、等一下。你也看到了嗎！？」
我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的身體和聲音在不知不覺間發抖，呼吸也變得非常急促。
「……是的，我看到了神明。」
當時翻覆的汽車在燃燒，命倒臥在血泊裏，我全身上下痛得像要解體。
在那種末日般的光景中，我看到了一道發出白光的身影。
年紀還小的我，本能地察覺到那是神明。
我伸出手，懇求那個神明救救我們，然而『神明』完全不理會我，逕自消失了。
「神明沒有拯救任何人，一個也沒有。哥哥的雙親、我的雙親、還有我們……神明統統見死不救！」
命對我發出悲痛的嘶吼，她並沒有流下眼淚，眼神卻異常哀戚。
「後來，收養我的家族世代傳承著成為弒神者的方法。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我終於可以親手對神明複仇了。」
我得到了成為神明的手段，相反的她知道了成為弒神者的方法。這純粹是偶然嗎？這種命運未免也太諷剌了。
簡直就是神明的惡作劇不是嗎？
「不肯濟世救人的神明，全部消失算了！沒錯、全部消失算了！」
命不停吼叫的表情，在我眼中莫名地扭曲。不對，不隻她的表情，整個世界就像泡在水裏一樣歪斜搖曳。
我在哭泣嗎……？
「我懷抱這種心願，自願成為弒神者！成為不得不持續弒殺神明的存在！我追求的是弒殺神明的力量！」
支撐我身體的雙腿逐漸失去力氣，靠著牆壁的背部也緩緩向下滑落。
「……為什麽？」
神明對我們見死不救，我和命背負著同樣的創傷。照理說我們是完全一樣的，可是為什麽我們會踏上相反的道路？
「哥哥！你為什麽要成為神明！」
「我……」
我想成為神明，統領所有的天神。
我要排除那些不肯濟世救人的神明，建立新的秩序。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被神明舍棄。
隻是這樣而已。
「我……」
我沒辦法回答她。無力的雙腳再也支撐不了身體，我靠著牆壁癱坐在地麵上。命的願望我沒辦法達成。
要消滅所有的神明，我也必需消滅自己才行。
「哥哥……！」
我抬頭仰望命，命低頭俯視我。我們的視線交錯，心意卻無法相通。
「哥哥，我……」
命咬住嘴唇，揮下手中的利劍。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左肩被一劍貫穿，創口疼痛難當。
利劍每次發出低鳴的風聲，我的體力就像被吸收掉一樣慢慢流失。
我直覺領悟到，再這樣下去情況不妙，我肯定會死。
「嗚、嗚嗚、嗚……哥哥……」
這時我聽到命的聲音，強忍疼痛抬頭仰望她。
命的刺擊力道未減，臉上卻布滿了淚水。
++++
為什麽、為什麽？
我感受著《混沌》吸收哥哥身上的力量，不斷在內心自問。
為什麽我會拿劍刺傷哥哥？
為什麽我要殺掉哥哥？
答案不用說，因為我是弒神者，哥哥是神明。
弒神者擁有殺害神明的力量，卻也必需背負不斷殺害神明的詛咒。
因此，我得殺掉哥哥。我要活下來殺掉世上的所有神明，達成我自私的願望。
我不可以哭泣。為了成全我自私的願望，我得無情地殺掉哥哥，我是沒有資格哭泣的。這件事我非常清楚。
「嗚、嗚嗚、嗚……哥哥……」
我真是太脆弱了，居然會哭得泣不成聲。我怨懟自己的軟弱，止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你還是一樣愛哭啊，命。」
「咦……？」
「明明就是愛哭鬼，個性又很頑固……總是不聽別人說話……」
「……哥哥……？」
「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不住手呢……」
哥哥正在對我說話，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剛才痛得發出哀號，而且現在也被我的《混沌》吸收力量。
然而他強忍著痛楚，表情扭曲地對我說話。
「
不過……要是你住手了，你也會死對吧……」
「哥哥……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這麽溫柔地看著我？我喉頭顫抖鼓動，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殺了我吧，命。」
「哥、哥哥！？」
「被你殺死……我心甘情願。」
哥哥痛苦的笑容，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死命忍耐痛苦，努力對我露出了笑容，彷佛在告訴我不必介意。
「怎麽會……」
我曾經發誓，不分對象、見神必殺。
我早有了這樣的覺悟，偏偏我現在身體使不上一絲力氣。
「我、我……」
全身還被體溫驟降的感覺侵襲。
「我……！」
我成為弒神者的原因，是要對十年前見死不救的神明複仇，並且殺掉所有的神明。為此，我連哥哥也能——。
「我不想殺掉哥哥！」
我放聲大叫，拔起插在哥哥身上的利劍。
「我明明不想殺掉哥哥啊！」
這個真切的願望，阻止不了我揮出手中的劍——。
「趁現在，主人！！」
命舉劍揮落的瞬間，一道吶喊聲響徹四周。
「她的願望是『不想殺你』！！快點詠唱咒語啊！！」
我靈機一動抬起頭來，伸出刻有『神之印記』的右手，對準舉劍砍向我的命。
「我實現你的心願！命！！」
我使盡全力大吼，右手的印記也綻放炫目的光芒。
「這道光是……！？嗚、嗚咕！！」
我聽到命的手腕響起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利劍也從她的手上滑落。
利劍一脫手，上麵的風勢逐漸消失，恢複成原本的形狀。
「咕、嗚嗚……」
命痛苦地按住右手蹲了下來。
「實現這個願望的代價，是她的右手暫時無法使用，可能要花一個月才能治好吧。」
「秋葉……」
從天而降的秋葉，背對著我昂然而立。
「其實破壞武器才是最佳選擇啦，不過弒神者專用的武器沒那麽容易破壞。哇啊、近看超恐怖的，我死也不敢碰！」
「你唷……」
「我來啦、主人，看你被痛扁我都快急死了呢。」
秋葉回過頭來，臉上浮現毫無緊張感的笑容。看著她的表情，我的身體有一種更加脫力的感覺。
「……我等一下有話要跟你說，給我記住。」
「喔喔、主人要跟我道謝嗎？是要道謝和謝罪嗎？我很樂意接受喔。」
瞧秋葉誌得意滿的模樣，我也露出了一個苦笑。我使盡吃奶的力氣爬起來，現在不是癱坐在地上的時候了。
「命……丨」
我拖著身子，爬到痛苦蹲在地上的命身旁。命的額頭上流落晶瑩的汗水。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
「你沒事吧，命。對不起！害你受傷了！」
「……哥哥，你太溫柔了，我可是要殺掉你的人耶。」
命忍著疼痛回話，呼吸也十分急促。
「請告訴我，哥哥……。為什麽、你要成為神明……？」
「我不想再看到……像我們這樣的人了。」
「像我們這樣的人……？」
「嗯，我不想再看到被神明舍棄的人。所以我才會……」
話說到一半，我的鼻腔有種酸楚的感受。命近在眼前的臉龐，又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我……我想支配所有的神明。我要統領古往今來的所有神明……」
「……原來是這樣。」
命閉起眼睛，緩緩歎了一口氣。她的手臂承受極大痛楚，臉上的表情卻很溫柔，我的視野也越來越模糊。
「我們踏向相反的道路呢……」
「……要是我有和你取得聯絡的話……」
「請你別自責了，哥哥。是我太過膚淺了。」
命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似乎在暗示這一切都太遲了。
「真是一場惡夢。我們的命運被神明打亂，再也回不去了……」
「命……！」
眼前的脆弱女孩根本不是什麽弒神者，她隻是那個小時候愛哭的表妹。
我忍不住一把抱住命的肩膀。
「真希望這全都是一場夢……哥哥是神明，而我是弒神者的現實……如果都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命靠在我的懷中低語。我的右手綻放光芒，恰似在回應她的心意。這道光芒象征了一個重大的意義。
「我以神明和哥哥的身份，來實現你的願望。」
我用力抱緊命，周遭頓時充斥炫目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