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慕白被找到的時候身上全都是燒黑的碎石磚瓦, 而他的身下, 還護著一個昏迷過去的工人。


    消防員用擔架將兩個人抬出來,“醫生!醫生!”


    林疏清的心本來空落落的, 想抓住點什麽, 卻又什麽都抓不住, 那種感覺讓她心神不寧。突然間聽到急匆匆地呼喊,她猛然回了神,在看清送過來的人是誰後,林疏清胸腔裏的那顆心突然就從半空狠狠地摔到懸崖下。


    兩個傷患,送到她手裏的,正巧是刑慕白。


    男人黑乎乎的臉頰上沾著血,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刑慕白。


    林疏清和助手迅速地給他戴上氧氣罩, 把刑慕白送上急救車。


    到了醫院後張恙熟練地給刑慕白安插急救儀器,林疏清冷靜道:“張恙, 除顫200j!”


    張恙調好除顫儀, 遞給林疏清,林疏清麻利精準地給刑慕白急救,但根本就沒有用,心電監護儀依舊在嘀嘀的響。


    她開始給他做胸外按壓,一組一組, 不肯停歇。


    “刑慕白……挺過來……”


    林疏清身上都被汗水浸濕, 汗液順著她的臉往下滑落, 滴在他的身上, 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雖然萬分恐懼,但身體卻一點都不顫抖,林疏清拚力壓抑著由心底要衝出來的無助,強撐鎮定地為他做急救。


    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變成了直線。


    “心髒驟停!”旁邊的小護士說道。


    林疏清恍若沒有聽見,還在繼續給刑慕白做心肺複蘇,“刑慕白,你給我挺過來,聽到沒有?”


    “你不是說……”林疏清眼眶裏的眼淚溢滿,她強穩住聲音,“……說因為我更貪戀活著嗎?那你給我活過來啊!”


    “是你說你想和我一起過完屬於我們共同的餘生的,你不記得了嗎?你要食言嗎?”


    她的眼淚劈裏啪啦的砸到他的臉上,哽咽著說:“刑慕白,軍人不能說話不算話,不能的……你說你要養我一輩子的,你說過你會陪我會給我依靠的,刑慕白!”


    張恙站在旁邊,也跟著林疏清哭,就連蘇南的眼眶都在泛紅,林疏清像是崩潰了似的痛哭,“我不後悔,我沒有後悔過,刑慕白,我從來沒有後悔和你又遇見……求你了,別丟下我……”


    林疏清生日那晚意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當時她被她抱著,在他懷裏哭著說是不是沒有和他又遇到她就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她說她寧願對那場火災耿耿於懷一輩子也不想知道這些。


    他問她是不是後悔了。


    沒有。


    她從來沒後悔過。


    那時她那麽無助難受,被那些事折磨的整個人都陷入抑鬱,她還是覺得能和他重逢是她經曆的最好的事。


    突然之間,心電監護儀上的直線又躍出了峰,慢慢地成了波形。


    張恙喜極而泣,“林醫生!林醫生!活了……活過來了!”


    林疏清整個人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氣,刑慕白又出現心跳的那一刻她就癱軟坐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臉,哭的泣不成聲,眼淚像是傾盆大雨在她的指縫間不斷往外湧。


    ……


    刑慕白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從他第一次在火場裏和她相見開始,她哭的傷心又絕望,抓著他的手指求他救救她爸媽,後來再見,小姑娘變成了優雅成熟的女人,卻總是說一些話逗他鬧他,把他惹生氣卻又不能拿她怎麽樣。


    “我要報醫學專業,以後當醫生!”當年她望著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和語氣,他一直都記得。


    “你喜歡我?”“對啊。”


    “你喜歡我什麽?”“全部。”


    “林疏清,我承認,我是喜歡上你了。”“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當然要。


    我那麽喜歡你,當然要和你在一起。


    隻要你要我,林疏清。


    他失去戰友難過的時候,她說:“我的肩膀和懷抱都給你,刑慕白,你不要一個人扛。”


    她總是那麽堅強,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不會輕易軟弱,哪怕有他在,她還是要自己撐住。


    怎麽就這麽傻,刑慕白有時候真的很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麵到底裝的什麽,為什麽他能給她臂彎她還要故作堅強。


    他們相處的這一年多,每一個場景就像是影片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每一個畫麵,都格外清晰。


    直到他聽到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的聲音,她好像哭的很傷心,聲嘶力竭地和他說著話。


    “我不後悔,我沒有後悔過,刑慕白,我從來沒有後悔和你又遇見……”


    “求你了,別丟下我……”


    傻瓜,我怎麽會丟下你,我都把我們以後的生活規劃好了。


    我不會丟下你啊。


    不要哭了,清清。


    ……


    刑慕白的手術結束後被推進病房,他依舊在昏迷,不止魏佳迪他們在守著,刑家人和許家人都趕來了醫院,就連白瑞庭都從鄉下奔了過來。


    林疏清在整理他的衣服時無意間從他的作訓服左胸口的兜裏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個紙片,用透明膠帶粘的嚴嚴實實。


    紙片上的寫的內容是:林疏清:186****6210


    是她和他重逢那天,在醫院塞到他兜裏的聯係方式。


    他居然小心翼翼地用膠帶封存好,還一直都帶在身上。


    那他……是不是每次出任務都帶著它?


    她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從眼角滑落,把那張紙片又小心翼翼地給他放了回去。


    ***


    刑慕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病房裏有好多人,就是沒有她。


    等人群都散去,隻剩下刑晗珺和刑信晗後,刑慕白嗓音沙啞地問:“林疏清呢?”


    還沉浸在刑慕白醒過來的喜悅中的刑信晗這才回過神來,往外跑去,“我去叫!”


    刑信晗跑到急診科叫林疏清的時候她剛給一個病人檢查完身體沒事兒,在聽到刑信晗說刑慕白醒過來了在找她時立刻就向刑慕白的病房跑去。


    林疏清推開病房門進去,刑晗珺說讓刑信晗和她一起出去買點飯,把空間留給了刑慕白和林疏清。


    林疏清走到刑慕白的病床邊,被他拉住手指,她微微撅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然後彎身輕輕趴在他的身上,隔著被子抱住他。


    刑慕白抬手輕輕地揉著她的後腦,而後稍微動了動,偏頭在她的頭上吻了下。


    林疏清被他摟在懷裏笑著哭,刑慕白歎息,哄她。


    可越哄人眼淚掉的越多。


    “別哭了林疏清,別哭了。”


    “你哭我心裏難受。”


    “不哭好不好?”


    “媳婦兒……”


    懷裏的哭泣聲突然停止,女人的肩膀還在一顫一顫地抽動,林疏清神情錯愕地抬起頭來,對上他含著淡笑的黑眸,微抿唇。


    片刻,她哼了聲。


    刑慕白用指腹幫她擦去臉上的眼淚,鬆了口氣,道:“不要哭了。”


    “以後不會再這樣讓你擔心了。”


    ……


    刑慕白本來是計劃八月份送走隊裏要退役的老兵,自己隨後也從中隊調走,結婚報告通過,和林疏清結婚。


    但因為這次受傷,老兵的退役儀式他沒能到現場,倒是肖揚和關亮他們幾個老兵來醫院特意和他告了個別。


    也是因為他受傷的緣故,兩個人的婚期推遲到了10月10號。


    刑慕白出院的那天帶林疏清去了臨陽。


    還是那個海邊,還是那抹夕陽,還是他們兩個。


    林疏清又問了一遍他相同的問題:“刑慕白,今天的夕陽是不是特別美?”


    他還是一成不變的回答——還行。


    林疏清被他的不解風情不懂浪漫給氣笑了,但她也知道他是個挺直男的人,倒也不介意。


    下一秒,男人拉住她的手,林疏清撇頭看他,他在她麵前單膝下跪,從兜裏掏出他早就準備好的求婚戒指,話語鄭重認真,就像是麵對國旗宣誓一樣。


    “林疏清,刑慕白這次很確定,他能用餘生來愛你,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你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照顧你陪伴你,好嗎?”


    初始林疏清有些被驚到,但很快她就恢複了常態,盡管內心的波瀾很大,猶如浪濤翻湧。


    她唇角上揚,回他說:“好。”


    “林疏清,你願不願意嫁給很愛你的刑慕白?”


    “我願意。”


    刑慕白嘴角噙上笑,把戒指拿出來,隆重地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海浪拍打過來,浸濕他的膝蓋,他全然不在意,站起來抱住她就吻了上去。


    夕陽不是最美的,你才是。


    你喜歡這裏,所以我在這裏對你告白,在這裏向你求婚。


    曾經十餘年,我守護著國家和人民,而今往後,刑慕白會護林疏清,直到終老。


    ——


    這滿目河山,太平盛世,皆因有人在前麵為我們衝鋒陷陣。


    那一道道無數次“逆行”的身影,不管是那些為人民赴湯蹈火的消防員還是為救人而奔波忙碌的醫護人員,都是最可愛最值得敬佩的人。


    這一路走來,他們各自感受過因為不被群眾理解而心情低落難受的時候,也受到過群眾的感謝和支持。


    他們相互扶持,一起並肩作戰曆經生死,失去過戰友,失去過親人。


    他們也曾迷茫無助失去鬥誌,卻從來沒有後悔選擇自己的職業。


    這世間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捫心自問,不愧對於國家和任何人,這便足夠。


    我最愛的男人、我的男人,他是一名偉大的中國消防戰士。


    我最愛的女人、我的女人,她是一位盡職盡責的白衣天使。


    (網絡版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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