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開眼睛,隻見那是一間白色的房間。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放了一張白色的椅子,然後我正在一張白色的床上。我沒有看過白成這樣的房間,不過真正奇怪的地方不僅於此。


    天花板和前方左右四麵牆壁。


    那些地方密密麻麻地——貼著我妹妹真白的照片。


    穿著國中製服的真白、穿著圍裙做菜的真白、背著小學生書包的真白、穿泳裝的真白、穿著單薄的真白、學步的真白、剛出生的真白……各種真白。


    那裏有最近的照片、久到連我都不記得的照片,還有不知道什麽情況下拍的照片,所有關於真白的照片都一應俱全。


    這裏是怎麽回事?該不會是真白紀念館吧?不不不,那是什麽啊。


    想點更實際的事吧。


    這個充滿了好可愛好可愛真白的空間……哼,答案我全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這裏是樂園嗎?」


    「不是喔。」


    我當場遭到否定。


    這樣啊,不是啊……那說真的,這裏是哪裏啊?


    我緩緩移動視線,就在我的視線前方——我發現一位熟悉的少女身影。


    「……你為什麽在這裏?」


    「沒為什麽,因為這裏是芙蕾亞的秘密基地。」


    ——芙蕾亞?


    那個注冊商標是銀發碧眼,以及時髦羽毛帽子的嬌小女孩,不知為何正穿著不曾見過的神秘白洋裝,我應該沒有認錯人吧?


    在我眼前的,是真白的好友——來卷芙蕾亞。


    「你記得快醒來前發生的事嗎?」


    這個芙蕾亞提出問題問我。


    該提出問題的人是我才對。不,等一下,快醒來前……?


    隻要想出那件事,似乎就能解開所有的謎題——


    然後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是莉昂勉強笑著的哭臉。


    【插圖】


    我坐立難安,從床上一躍而下。我想離開房間時才發現,這個房間,沒有門,也沒有窗戶,是連推理小說都會為之驚訝的完美密室。


    「你可以不用那麽慌張喔,因為這個房間的時間是停止的。」


    芙蕾亞說明似地告訴我:


    「所以不管在這裏休息多久都沒有關係,請你在大量真白照片的圍繞下,盡情療愈疲憊的心吧。」


    「……芙蕾亞,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戒備地問。


    我眼前的少女,毫無疑問就是來卷芙蕾亞。


    可是,至少她不是我所知道的芙蕾亞。


    ——其實,芙蕾亞和君色哥一樣,都是魔術師喔。


    昨天芙蕾亞說的玩笑話,忽然在我的腦中複蘇。


    不會吧?芙蕾亞無視事到如今才懷疑那是事實的我。


    「——魔女(strega)——」


    她像唱歌似地說出那個名稱。


    「——如果要芙蕾亞說個稱呼的話,就隻有這個吧。」


    我一直凝視著芙蕾亞的眼睛。


    「魔女……?不是魔術師嗎?」


    「不是,芙蕾亞是異界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喔。」


    「啊……?異、異界人?那個,該不會——」


    「你好像想起來了呢。」


    我昨天才剛聽到那個關鍵詞。


    異界——莉昂的首席魔術『界門』連結的另一邊,和這裏不同的世界。


    據說《大家族》計劃要複活的魔王,就是統治那個世界的王。


    「芙蕾亞的目的,是要阻止魔王複活。因此,芙蕾亞從之前就在保護著身體寄宿著『凶星』的真白。也就是說,芙蕾亞是君色哥的夥伴。」


    這微笑的少女——的確就是真白的好友,來卷芙蕾亞。


    不對,等一下等一下。


    芙蕾亞應該隻是好奇心旺盛、很會配合氣氛、很喜歡有趣的事,這種隨處可見的普通女孩才對。她突然說自己是異界人——


    「——我無法相信,應該說……我沒辦法接受。」


    「這是事實。實際上,芙蕾亞之前已經保護真白好幾次了。」


    「就算你那麽說——」


    「例如之前去逛街的時候。君色哥你們受到《大家族》的魔術師襲擊時,芙蕾亞也一直待在真自身邊。一個月前的戰鬥的時候也是一樣。」


    「你是指真白被『暗陶藝師』拐走時的事嗎?別開玩笑了。那時救了真白的人是我。要是你一直保護著她,為什麽那時候不出現?」


    「那是為了君色哥。」


    「為了我?」


    「是的。那時要芙蕾亞介入,三兩下收拾敵人是很簡單;可是那樣的話,君色哥就當不成主角了吧?因此,顧慮自己,自認很厲害的芙蕾亞隱身到後台,把精彩場麵讓給君色哥。」


    「這樣啊,反正話是隨便你說嘛。」


    啊啊,這就是芙蕾亞平時常說的玩笑話。我搖搖頭。


    「那麽芙蕾亞請問你——真白去學校的時候,君色哥心中難道不曾懷疑過,為什麽明明自己不在旁邊,『凶星』也沒有發動嗎?」


    這個問題我想當作沒聽到。


    我打算這麽想,芙蕾亞卻攫取了我的想法。


    「為周圍散布不幸的潛在魔術——『凶星』,它是自動發動的,真白本身無法控製。若放著不管,必定會成為大災難。」


    「真白的『凶星』會消耗魔力。它所必需的消耗魔力和真白擁有的魔力總量幾乎一致,所以隻要有我在旁邊,『契節約』的影響便會增加『凶星』的必需魔力量,陷入魔力不足的『凶星』最後將會無法發動而結束。但是潛在魔術就算沒有發動也還是會消耗魔力。就是這麽回事。」


    「你還知道得挺多的嘛。」


    「所以,例如早上剛睡醒時,充滿魔力的真白不是會發動『凶星』嗎?此時由我來發動『契節約』,如此一來即便『凶星』擅自發動,也會變成『魔力不足』的狀態,真白那一天的魔力很快就會歸零。就算她去學校我不在她身邊,但因為她本來就沒有魔力了,所以也不用擔心『凶星』會發動,根本沒什麽好懷疑的。」


    「照道理來說或許是那樣吧,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你說什麽……」


    「因為,那是不清楚『凶星』的魔術師們擅自推測的吧?」


    ——我不禁把手放在口袋裏的『終端圖書』上。


    芙蕾亞說的沒錯。我自以為了不起地侃侃而談的高見,全部都是從玲樹那裏現學現賣的知識。不對,是推測。那家夥說過,不管是對於真白的魔力,還是對於『凶星』,她們明確知道的事情很少,現在還處於摸索的狀態。


    證據之一就是——我的『終端圖書』,無法觀測真白的魔力值和『凶星』的消耗魔力量。原因不明。唯一知道的事實是不管試幾次都不行這件事。


    「……芙蕾亞,你是想說你知道我和玲樹都不知道的『凶星』的秘密嗎?」


    「是的。我就開門見山地說,真白的『凶星』和君色哥的『契節約』不一樣,不是經常發動型的潛在魔術,是隨機發動型的潛在魔術。」


    「隨、隨機?」


    「因此如果用剛才君色哥所舉的例子來說的話,『凶星』並不是一定會在早上起床的時候發動。就算『契節約』在附近,但隻要不使用魔術的話,它就是無害的,所以真白的魔力也不一定會歸零。」


    「……所謂的隨機,就是不一定什麽時候發動。也就是說在真白去學校,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也很有可能發動嗎?」


    「是的,此


    時登場的就是真白的騎士——芙蕾亞。」


    芙蕾亞當場轉了一圈,洋洋得意地讓純白的裙子飄起來。


    「因為芙蕾亞是真白的超級好朋友,我們在學校都形影不離。芙蕾亞雖然不能像君色哥一樣防止『凶星』發動,但可以使它讓周圍不幸的特性無效化。」


    「也就是說,什麽嘛,你不是在實質的意義上守護真白,而是守護真白避免『凶星』發動所產生的不幸現象,你想說的是這個嗎?」


    「是的。總而言之,就是像守護靈一樣。」


    「……那我問你,讓『凶星』的效果無效化,具體說來要怎麽做?」


    「把她和周圍隔絕起來。」


    「隔絕?」


    「真白為什麽沒有朋友,君色哥你都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我的心髒激動地跳動。


    好像有什麽連係著似的。乍現的想法在腦中奔馳。


    「這個嘛,為了不讓學校的人受到『凶星』影響,芙蕾亞把真白與周圍隔絕,把她孤立起來。請把它想成是一種認識結界。因為有了這個,所以周圍的人無法和真白產生深刻的關連。就算再努力,頂多也隻是『借我橡皮擦』、『嗯,好啊』這樣而已。例外的人基本上是經由君色哥接觸的棗學姐和雛森莊的房東小姐,還有以小忍為首的鍵宮家的所有人——不過,這個隔絕,製作時本來就是對魔術師無效。」


    「…………」


    「已經目瞪口呆到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嗎?」


    我並不是目瞪口呆。


    芙蕾亞為了守護朋友,隔絕真白。


    為了那個目的,使真白不能交新朋友。


    「你可以生氣,也可以罵芙蕾亞喔?」


    芙蕾亞訕笑的模樣,簡直像是希望我罵她一樣。


    可是——我並不想那麽做。


    「如果你隻是隔絕真白之後把她放著不管,我就不會原諒你了。可是,芙蕾亞,你不是成為真白的朋友了嗎?」


    那才是為了真白著想所選擇的行動吧。


    「所以我身為哥哥,該說的話隻有一句——謝謝你守護真白。」


    我道出感謝之意之後,芙蕾亞的臉上稍微浮現驚訝的表情,然後她笑了起來。


    「是的,因為芙蕾亞最喜歡真白了。」


    我也有同感,由衷地。


    「——那,這件事先放一邊。」


    「什麽?」


    「芙蕾亞完全是站在真白這邊,你不是魔術師而是異界人,而且想阻止魔王複活,也知道我們所有的事,是個超越常理的存在——這件事我勉強能理解了。」


    「連芙蕾亞自己都覺得很神秘呢。」


    「沒錯,很神秘啊。我不知道你的立場是什麽,若從目的和行動來看,我明白你是我們的友方,是《大家族》的敵人;可是玲樹她們和《society》怎麽樣呢?說起來,其他魔術師知道你的存在嗎?」


    「盡管那是芙蕾亞希望能模糊掉焦點的地方,不過太神秘也會降低好感,所以芙蕾亞就回答你吧。現在知道芙蕾亞真實身分的,隻有君色哥而已。畢竟芙蕾亞是超越常理的存在。」


    「你也是個和玲樹有得比,說話很會裝模作樣的人啊……你不打算再告訴我更多事嗎?像是和魔王之間的關係,或是像這樣隻對我表明真實身分的理由之類的。」


    「君色哥也太好奇了啦。不過,說得也是。要芙蕾亞告訴君色哥,對你表明真實身分的理由,以及招待你到這個秘密基地來的理由,倒也不是不行。」


    「麻煩你務必告訴我。」


    「因為君色哥太不幹脆了。」


    「……啊?」


    我不禁一臉嚴肅地反問。


    芙蕾亞也一臉嚴肅地繼續說:


    「你不管過了多久都無法回複莉昂學姐的告白,拖到最後她讓你睡著,把你丟著自己去賭命作戰。我想幫助這樣的君色哥。」


    我一邊按著眉心,一邊尋找我應該要說的話。


    「……你知道我和莉昂之前的對話?」


    「因為芙蕾亞是超越常理的存在。」


    來卷芙蕾亞。屬性,異界人;以及,有任何可能性。


    沒想到在我以為我們的對話即將接近核心時,結果又回到原點來了嗎……不,那也是我不能忽視的問題。隻是沒想到會被芙蕾亞提出來。


    「你說要幫我,你會給我什麽有用的道具嗎?」


    「不,芙蕾亞給的是時間。」


    「時間啊。這樣說來,你說過這個房間的時間是停止的嘛。」


    「是的。隻要君色哥希望,芙蕾亞就能馬上讓你離開,隻要到外麵去,就會在你家中醒來。因為幾乎沒有經過多少時間,所以你要直接去追莉昂學姐,或是再睡回去,都是你的自由。在你得出結論之前,請在被真白圍繞之下,充分煩惱吧。」


    那是最麻煩的。


    雖然說是照片,但是這個房間裏有無數個真白的視線,我哪能思考莉昂的事啊?


    芙蕾亞的秘密基地——時間靜止的永恒房間。


    這裏像是個方便的逃避地點,也和沒有退路的死胡同一樣。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沒有去救莉昂的打算嗎?」


    「沒有耶。雖然芙蕾亞說過要守護真白,不過基本上芙蕾亞的立場是中立的。就像神不會介入人類的紛爭,異界人也不會立於魔術師的戰場。」


    「你自比為神嗎?」


    「不,真要說的話,芙蕾亞是幫手。」


    「幫手啊……」


    「就是這樣,芙蕾亞隻期待自己能夠認可的答案。芙蕾亞希望君色哥不久就能有長足的成長,這也是為了真白。」


    成長……啊。這家夥對我有什麽期待啊?


    可是這也可說是個好機會。


    重新思考看看吧。


    莉昂的告白,還有玲樹開出的結婚課題,我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


    我心裏已經做出決定,也做好實際說出口的心理準備了,可是我根本不需要說,莉昂就已發覺我的想法。然後……結果,就是被放在一旁。


    或許我搞錯選項了。


    莉昂預測出的回答,毫無疑問就是綾瀨君色的真正心意。


    我喜歡莉昂。雖然喜歡她,可是真白更重要。


    因為,那家夥是我唯一的家人。


    哥哥無法拋棄妹妹。


    就因為莉昂無法認同這個答案——不,就因為她非常認同這個答案,所以才打算把我從魔術師的領域中隔離出去。她的判斷我能理解。


    那,離開這裏之後,我要怎麽辦?


    我有什麽臉去見莉昂啊?我要對一個認真地說喜歡我的女孩,貫徹商業夥伴的關係嗎?我不能容許那種事,那樣太不誠實了。


    說起來,我也是真心喜歡莉昂。所以——


    「你這個笨蛋加三級!」


    「好痛!」


    我正在拚命想今後的事情時,頭被敲了一下。


    我一看,芙蕾亞鼓著臉頰,嘴裏喃喃念著「超火大、超火大」。


    「你、你幹麽?」


    「芙蕾亞叫你好好煩惱一下,結果你就真的煩惱起來了,有這樣的人嗎?」


    「咦咦?因為你說要我煩惱……」


    「唉,君色哥真是那個耶,你還真小氣。」


    芙蕾亞用傻眼的眼神看著我,而這讓我突然想起來。


    ——君色你啊,還真小氣。


    我也曾經被棗說過一樣的話。


    「難得有永遠的時間,雖然充分利用也是一種選擇,但如果是有誌氣的主角,現在應該要馬上去追女主角才對吧?


    」


    「不好意思,我天生小氣命。」


    「沒有必要因為這樣,就連對愛情都要節約吧?」


    ——我認為沒必要連愛情都要節約。


    我也曾經被棗這麽說過。愛情。不是錢也不是魔力,是節約愛情。


    「真白的確很可愛。可是君色哥,你不是常常這麽說嗎——」


    我拚命思考她話中的意思。


    芙蕾亞像是在照亮我的思考方向似地,告訴我指引的話。


    「——你說,戀妹情結是家族愛。」


    ——沒錯。


    啊,糟了。這是怎樣?我笨到連我都想打我自己了。


    可是我沒空做那種事。我好不容易找到,答案之後的答案。


    我猛然從床上站起來。


    「我要去!」


    「你要動身了嗎?」


    「是啊,我要去滿足一下我的貪心欲望。」


    我如此對芙蕾亞說了之後,房間中央出現一扇門。


    隻要穿過這扇門,就會回到現實的世界去了吧。雖然房間的主人否認,但這裏對我而言,是個像樂園一樣的地方。畢竟這裏讓我發覺到了那麽重要的事。


    「聖誕派對結束之後,芙蕾亞再和你聊真白的事情吧。」


    我打開門,正要走進一片光明的未來時,芙蕾亞這麽對我說。


    我稍後得好好吐槽這個神秘的朋友才行。


    在我知道種種真相與秘密之後……


    現在重要的是莉昂,我要去迎接你了——


    ——就這樣,我在雛森莊的自家中醒來。


    不知道芙蕾亞對我做了什麽,令人驚訝地,我一點都不困,腦袋非常清醒。


    我馬上確認時鍾,現在時間是——可惡,已經十二點多了。


    戰鬥已經開始了嗎?地點在山丘公園,我盡全力跑過去要幾分鍾?忍子有好好跟著莉昂嗎?光用想的隻是浪費時間,我得盡快出門才行。


    我火速衝向玄關。


    而那裏,飄著真白的身影。


    「什麽……!?」


    不,不對——那是仿照真白的模樣,手工製做的娃娃。


    之前逛街時芙蕾亞給我的護身符,正輕輕飄在半空中。因為是娃娃的緣故,所以表情沒有改變,但我總覺得能感受到它在催促著我。


    「真的是個可靠的朋友耶!」


    我穿上鞋子,離開雛森莊。


    我在深夜的鎮上急速奔跑,真白的娃娃像帶路似地飛馳在我前方的空中。它的速度非常快,我想追上它,腳步也自然加速。


    結果大概花不到十分鍾吧,我就來到連接山丘公園的階梯下方。


    麻煩的是這個階梯,除了很陡之外,階數也很多。但我不能因此停住,我拚命抬起膝蓋。


    在階梯中段附近,我看到像是用魔力光做出的障壁一類的東西。


    「結界魔術嗎……!」


    眼睛看得見的結界會阻隔實體的入侵,這是一個月前祭子告訴我的,因為『暗陶藝師』也在自己的陣地張開過一樣的東西。當時因為有侵入結界的『即席魔術』,所以總算是進去了,不過——咦!?


    在停頓下來的我前麵,真白娃娃突擊了!


    結界開了一個約可讓人通過的洞,下一瞬間,娃娃就掉落到了地上。娃娃跟我一起來這裏——應該說芙蕾亞把這個娃娃給我,是為了破壞結界嗎?真是的,那家夥到底是能未卜先知到什麽地步啊?


    我感謝著芙蕾亞的幫助,接下來是我的舞台了。


    我撿起真白的娃娃,這次我把它當成單純的護身符,然後跑上階梯。


    我抵達時的戰場——已經到了麵臨結局的時刻了。


    「咦,是君色同學!真奇怪耶,我的結界又被破壞了嗎!?」


    馬上發覺我出現的基爾哈特,發出高興的聲音。


    香穗也在他旁邊。我看到她的頭發倒豎,似乎處於戰鬥模式。


    問題是,那兩個敵方魔術師的另一邊——


    莉昂和忍子,然後不知為何棗也在。她們三人都用手和膝蓋撐著地麵,粗魯地喘氣。即使她們注意到我,把視線轉過來,但反應也很遲鈍,看得出來她們的身心都很衰弱。


    「……是你們兩個幹的嗎?」


    「你要問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


    不知是因為處於優勢而遊刃有餘,或者他本來就是這樣,基爾哈特微笑著,態度和在學校遇到的時候一樣。


    我啟動『終端圖書』,確認戰況。


    【名:鍵宮莉昂■稱號:末登錄■魔力:0/10000】


    【名:劍忍子■稱號:潛影忍者■魔力:0/l70】


    【名:塙棗■稱號:未登錄■魔力:0/42】


    畫麵上顯示出三人殘餘的魔力。


    「三個人的魔力都是零……看樣子我好像來得太晚了。」


    「咦?你可以測定魔力嗎?那就是打倒巴爾哥的秘密嗎?」


    我沒有回答基爾哈特的問題,便跑往莉昂她們那裏去。


    莉昂抬起軟弱的表情望著我。大概是因為害怕吧,她的眼中浮現淚水,觸動著我。我懷著高漲的怒氣,瞪著兩個敵人。


    「君色……你為什麽來了?」


    「別說話,莉昂。接下來我會想辦法。」


    「不……不可能的!你看不見他們的兵力嗎!?那不是一個人能設法解決的數量!」


    「他們隻有兩個人吧?要說兵力的話,『暗陶藝師』的魔獸軍團更多啊。」


    「兩個人……你在說什麽虛張聲勢的話啊,君色。」


    「我哪有虛張聲勢?那些家夥再怎麽看——」


    「再怎麽看,都有一百人啊!」


    忍子怒吼說。莉昂和棗的言行也很奇怪。這幾個家夥在說什麽啊?


    眼前的敵人隻有基爾哈特和香穗兩個人而已,哪裏有上百人的兵力——


    「君色同學,我出個問題吧?」


    基爾哈特對莫名其妙地思考著的我說:


    「『數字詭計』——這個,看起來像幾根手指?」


    他舉起右手食指朝向我。


    這是什麽問題啊?在這種狀況下,他的頭腦變癡呆了嗎?


    「那種東西,看就知道了吧?是三〇七根。」


    ——啊?


    我無法相信從我口中說出的話。


    等一下,我剛才說了什麽?三〇七根?少笨了,那是食指喔?冷靜想想,怎麽可能有那種事?因為人類的手指隻有九六七一根而已。


    那也很奇怪。


    這個感覺是怎麽回事,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數量——什麽!?


    「君色同學好像也中了我的『數字詭計』呢。」


    不知何時,香穗的數量變多了。


    豈止一百人,有五千人!


    那麽多的人數,不可能進得了這座公園。話說回來,那並不是看一眼就能數出來的數量,可是我卻能知道香穗在一瞬間增加到五千人。


    這是怎麽回事——


    「我來講解吧。」


    慌張的我,聽到基爾哈特的聲音。他的身影隱藏在增加到五千人的香穗後麵,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但他的聲音感覺起來明明就在附近。


    「我的首席魔術『數字詭計』會擾亂人對數字的認知。你們現在的狀態,就是誤認了我所指定的數字喔。我所指定的對象之一,就是香穗。實際上她隻有一個人,不過……在你們的認知中卻不是,感覺很奇妙吧?」


    我明明沒問,他就開始講解能力,讓我咬牙切齒。


    「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把我的


    能力告訴你。」


    「這隻是我單純想說話而已啦。而且,就算你們明白結構,也沒有能夠打破的魔術。」


    我試著用『終端圖書』確認。


    在我看到上麵顯示出來的數據的那一瞬間,更大的驚愕向我襲來。


    【名:戰部香穗■稱號:『鬥演舞姬』■魔力:88334 /54221】


    【魔術名:『鬥神之舞』◇係統:強化魔術◇消耗魔力:2789】


    【名:基爾哈特●稱號:『數奇術師』■魔力:321/10031】


    【魔術名:『數字詭計』◇係統:幻想魔術◇消耗魔力:666】


    「『數字詭計』發動一次,可以指定擾亂三種對象。一個是亦為發動條件的手指數量,另一個是香穗的數量,然後最後一個——我指定的是魔力數值。」


    不可能是『終端圖書』出問題。


    是我的感覺,變得無法正確認知到畫麵上的魔力數值了。


    「啊哈哈!你看起來很困惑的樣子耶。君色同學你果然是信息型的魔術師嗎?這樣的話,不能正確測量魔力就糟了呢。」


    基爾哈特愉快的笑聲傳至我的耳朵。這家夥,玩我玩得很開心嘛。


    「好了,香穗,差不多可以再開始攻擊了吧!」


    他發出開始攻擊的信號——五千名戰部香穗向我襲來。


    拳腳從四麵八方飛來,看起來像是同時施展,可是集中注意力之後,便發現那是一下接著一下命中我的身體。


    是的,是一下接著一下。就算我明白那個道裏,可是卻無法掩蓋我自己的認知。我一邊感受著被圍毆的感覺,同時在拳打的衝擊下彈飛出去。


    「你知道我為什麽特地準備這麽大的舞台嗎?是為了要表演啊。」


    我在地麵滑行,嘴裏有沙子和血的味道。啊啊,可惡。戰鬥模式下的香穗本來就是強敵了,還麵對這麽多人我哪是對手啊?


    「要達成報複是很簡單的,可以集結《大家族》的全力,對你們每個人輪流施以私刑;也可以趁你們睡覺的時候偷襲。可是光憑那樣我們沒辦法獲得滿足啊。巴爾哥也不會滿意的。」


    和漫畫上常見的分身術不同,並非其中隻有一個是真的,而其他是假的;也並非全部都是真的。它是讓我誤認為全部都是真的的狀態。我完全想不出來,該如何應付這個狀況才好。


    「為了反擊,我準備了最棒的舞台,發揮我身為魔術師本領的最大極限,以這個形式取得完全的勝利。為此所做的安排——這就是《大家族》的做法。」


    被毆、被打、被踢——不久我的身體就無法動彈了。


    我全身的肌肉都發出哀號,骨頭嘎吱作響,大概斷了好幾根吧。我感覺到牙齒也斷了。好痛,一個勁兒地劇痛,痛到我好想就此昏厥。


    「——君色!」


    有聲音。


    我聽到莉昂的聲音。


    她像盾一樣,穩穩地站在匍匐倒地的我前麵。


    「笨……你在幹麽!我不是說過接下來交給我嗎!」


    「我不要!你才該退下!你要我說幾遍才懂啊!」


    對我怒吼的莉昂,表情歪曲了。


    她被香穗踢飛了。莉昂和我與棗不同,她沒有肉搏戰的經驗。她沒有做出安全倒地的保護姿勢,笨拙地倒在地麵上。


    明明應該很痛才對——但是這家夥,馬上又站了起來。


    「……呃咳!我、我不希望君色受傷!我很怕君色死掉!在你被忍子打得七零八落的時候,我也說過了吧!如果我能變得更強就好了,如果我沒有把君色拉進這邊的世界就好了,我明明後悔得不得了……!」


    她依然強烈主張,不肯退讓。


    我站了起來,一邊掩護莉昂的身體一邊回嘴:


    「那種事我知道!但是你要聽我說!我啊,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傷的樣子!所以我才會在這裏!你至少給我明白這一點!」


    「我可是魔術師喔!這是我的戰鬥,我必須要做!君色你這個一般庶民才該在自己家裏和真白節約下去就好了!」


    莉昂推開我的身體,準備自己站到前麵去。


    但是我不肯退後,我把莉昂推了回去,打算再把自己當成盾。


    「我說啊,你以為我會說『是的,我知道了』嗎!那樣的話,從一開始就別說什麽喜歡啊搭擋啊什麽的啊!你就隻會自己隨便猛衝!」


    「所以我說我後悔得不得了啊!我要解除和你的魔術契約!今後我要一個人當『萬點節約術師』!君色你現在馬上把戒指還我!」


    「節約戰士哪可能那麽簡單就舍棄從別人那裏拿到的東西啊!話說回來,魔力枯竭的家夥少說那種自以為是的話了!啊啊真是的,有夠麻煩的!你也差不多該察覺到了吧!」


    「察覺什麽啊笨蛋!」


    「我也喜歡你啊!」


    ——莉昂停止反駁了。


    她孩子氣的忿怒表情,突然間回歸平靜。


    可是那個變化也隻有一瞬間,她的臉立刻染上了驚訝的紅色。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像這樣拚命保護你!和你因為喜歡我而獨自戰鬥是一樣的!別以為這麽想的人隻有你這樣而已,你這個笨蛋!」


    「少……少騙人了!因為、因為君色你有戀妹情結,你對真白——」


    「我的戀妹情結是家族愛!可是我對莉昂的感情是戀愛!」


    我使勁吶喊。


    我覺得這是我今天叫得最大聲的一句話。


    我環視四周,棗和忍子以及五千名香穗都露出驚愕的表情。而且躲在香穗群裏的基爾哈特也探出頭來,以「這家夥在說什麽東西啊」的眼神看著我。


    啊啊,可惡,偏偏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回複。這是一直拖延的我自作自受嗎?我知道啦,可惡。


    可是啊——既然到了這個地步,現在也沒有退路可言了!


    「真白對我的確很重要。如果要舍棄和那家夥的生活,我就不當什麽魔術師了。可是啊,我喜歡真白的程度,就和喜歡莉昂一樣。毫無疑問,哪一邊我都無法取舍。莉昂和真白,我兩邊都喜歡。」


    「既、既然如此……」


    「所以我說了,我對真白是家族愛,對莉昂你的感情是戀愛了啊!真白永遠都是我妹妹,可是我想要和你成為情侶、結婚成為家人啊!這麽簡單的事,我到現在才發現!」


    「怎、怎麽那麽突然……」


    「啊啊要笑的話就笑吧!我自己也嚇一跳啊!可是我真的喜歡莉昂到無法自拔了!我超喜歡你的外表,而且你的舉動像小動物一樣;盡管你的言行傲慢,我也覺得很有趣,害羞的莉昂簡直就是破壞兵器!再說被那麽可愛的你說喜歡、喜歡的,哪有不迷戀上你的道理啊!」


    「迷、迷戀……」


    「說出那麽自以為是的話,卻怕得不得了,窩囊地站在戰場上之後馬上就哭了;和真白一樣,讓我非常『想要保護她』!不是隻有此時此刻,往後的一輩子,我都想守護這家夥,待在這家夥身邊!——我就是有著那麽白癡的願望啊!」


    「你、你你你、你別從剛才就盡說讓我高興的話!」


    「你很高興嗎!那我就再多說一點!我好喜歡好喜歡莉昂,請當我真正的家人吧!」


    「別學我的告白——!」


    「香穗!已經夠了,快動手!」


    基爾哈特不顧現場氣氛大聲地下令。


    聽到那個聲音,五千名香穗開始行動。


    打前鋒的一人朝我撲過來,我抓住她的手腕。


    「別打擾人家一生一次的告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施了一記過肩摔。


    香穗撞到地麵,那個衝擊弄掉了她頭上的耳機。


    她慢慢爬起來,將掉下的耳機抱在胸前。


    「基爾。聲音,停……嗯。」


    然後點頭。看樣子戰鬥模式好像被解除了。


    她就那樣噠噠噠地——不,是咚咚咚地跑回夥伴身邊。五千名香穗成群排在基爾哈特背後,真是奇觀。


    「香穗,測量魔力,看還可以做到什麽程度。」


    「呃……等級5的話還可以一次。」


    「那就用等級5進行最後一擊,讓他結束吧。」


    「嗯。」


    香穗重新戴上耳機。


    「君、君色,那兩個家夥又——」


    「莉昂。」


    「幹麽?」


    「我喜歡你。」


    莉昂的臉紅到快要噴火。


    她揮舞著手腳,以我搞不懂的舉動,打算把她的羞赧敷衍過去。


    「現、現現現在!現在說那種話!根本是在偷襲!」


    「囉唆,你才老是讓我措手不及吧?」


    「雖然也許是這樣沒錯!不過就算是我也不會在戰鬥的時候……」


    「夠了,你聽我說!莉昂你也說出自己的心情吧!快讓我安心吧!」


    我抓住莉昂的肩膀,莉昂「啊唔……」一聲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在這之間,香穗好像在後麵發動魔術。咚!我聽到了五千人份的衝擊音。


    但是我沒有回頭。


    我一直凝視著臉紅的莉昂。


    我等她看著我的眼睛,期待著她開口,盼望聽到那熟悉的話。


    不久,莉昂她吞了一口口水,然後——


    「我喜歡你!」


    所有的心意,都濃縮在那句話裏。


    承受她的心意的我……全身發燙,高興到好像快要死掉了。


    莉昂一定也是同樣感覺吧,因為她的臉比我還紅。


    然後不知是否因為太過害羞,承受不了,她當場無力地蹲下。


    「啊唔啊啊、啊啊……總覺得、好厲害。總覺得,如果是現在的話,好像什麽事都辦得到。」


    「我有同感。我也覺得,若是現在,好像什麽都辦得到。」


    雖然『終端圖書』已經派不上用場,不過我從他們說話的語氣推測,香穗的魔力應該快用盡了。


    若是如此,就再堅持一會兒吧。當然,我不會讓她碰莉昂一根寒毛。


    我下定決心和五千名香穗對峙。


    ——突然,我的腳邊發生異狀。


    「這……這是什麽?」


    以坐在地上的莉昂為起點,光線開始奔馳,在地麵上畫出複雜的幾何圖案。這個是我看過好幾次、發動『界門』時展開的魔法陣。


    但是它的規模和平常不同,平常的魔法陣約有下水道蓋那麽大,但這個更大,規模比相撲的土俵還要大上一圈。


    「君色,來了!」


    棗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把視線從腳邊移到前方,香穗正往我們的方向逼近。


    「豈能讓你得逞!」


    忍子叫著,從綁在大腿上的帶子上拿出所有苦無投擲過去。


    香穗停止前進,用拳頭擊落飛向她的苦無,並且後退二、三步避開沒擋掉的部分。麵對戰鬥模式下的香穗,半吊子的攻擊果然不適用。


    但是忍子爭取到的這段時間裏,魔法陣起了更進一步的變化。


    在線的光強到幾乎讓人閉上眼睛,就那樣上升到空中。然後在我們頭上約十公尺的地方也畫出了一個相同的魔法陣,這一個陣也發出強烈的光。我和莉昂被巨大的圓筒型光芒包圍。


    這個……是『界門』嗎?


    不,可是莉昂的魔力應該已經歸零了才對。


    那這個究竟是——?


    「君色——」


    莉昂露出欣喜的淚光微笑著。


    她就那樣把左手舉到頭上給我看。


    「——我希望,你能重新為我戴上戒指。」


    我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和莉昂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二人魔術契約的證明,綻放出脹裂似的光輝。


    察覺到莉昂話中真正含意的我,淺笑著拿起莉昂的手——


    把她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悄悄換到無名指上。


    我自己也一樣,把戒指戴到無名指上。


    我們彼此靦腆地看著對方。


    然後下一瞬間,莉昂將左手高舉向天。


    「『界門』霸道勇者的絕對領域——開門!」


    她詠唱、誦念,對著大地將手往下揮!


    鏘!被敲打的魔法陣裂成兩半,成為連係異界的門;而且腳邊和頭上的魔法陣同時打開,是天與地的雙重『界門』。


    開放的門所施放出來的——以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森羅萬象。


    極光的豪雨,岩石的炮彈,雷神的金錘,龍卷的利刃,怒濤的水流,灼熱的鐵拳,結凍的吹雪,鋼鐵的騎士,王者的寶劍,靈樹的蔓草,神遠的魔彈——


    存在於異界的一切事物,都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來。


    然候,那些事物襲向五千名香穗與基爾哈特。


    和有多少人無關,那是幾乎涵蓋整座公園的廣範圍全屬性攻擊。


    有許多飛馳在空中、驅策於地麵的魔術。


    雷電的巨響,風吹的音色,燃燒沸騰的火焰熱浪。


    所有一切將戰場蹂躪、殲滅,連慘叫都沒有留下。


    全部的攻擊都收斂的時候——隻剩象征戰鬥結束的粉塵飛舞著。


    「君色……」


    莉昂喃喃叫著我的名字。


    魔法陣消失了,被召喚過來的水、火焰、武器等,全都消失了,隻有燒焦的痕跡與地麵凹陷的洞,這些輕微的痕跡殘留下來。雖然很不可思議……不過在魔法陣之中的我和莉昂就不用說了,連棗、忍子和遊樂器材都完全沒有受到傷害。


    受到傷害的隻有兩個人。


    那二人——基爾哈特和香穗,以一副狼狽不堪的狀態趴在地上。


    「贏了……」


    仔細一看,他們的手腳還在抽動,但是好像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應該沒死吧?隻是不能行動了嗎?也就是說——


    「啊啊,我們贏了——君色!」


    莉昂抓住我的雙手。


    她的臉上洋溢喜悅之情,當場興奮地跳來跳去。


    「成功了!我也成功了!節約魔力!完成了!」


    節約魔力——啊,對喔,果然是那麽回事嗎?


    我拿出『終端圖書』確認。


    【名:鍵宮莉昂■稱號:未登錄■魔力:0/10000】


    基爾哈特的魔術也解除了吧?


    正確顯示出來的莉昂魔力數值,依然是零。


    可是她卻使用了要消耗2500魔力的『界門』,這是怎麽回事?


    答案就如同她本人所說的,是節約魔力。


    莉昂矯正了她過度消耗魔力的惡習,並且受到我的『契節約』最大限度的恩惠,因此成功以消耗魔力為零的狀態使用了『界門』。


    居然沒有消耗魔力……我覺得那已經超越節約的領域了。


    不是發生了奇跡。如同玲樹所說的,那是因為我和莉昂的羈絆加深了。


    因為我們彼此的精神連係變強了,所以給契約者的精神力——也就是魔力帶來影響,提升了『契節約』的效果。


    「沒有等到聖夜就達成目標了、嗎?」


    我一邊感覺莉昂溫暖的手,一邊看著戴在無名指


    上的契約戒指。


    ……沒想到真的變成結婚戒指了。


    「恭喜你們了,君色、莉昂。」


    棗說著祝福的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我們。


    她的臉上浮現出平靜的笑容,然後輕輕握住拳頭。咚。


    她敲了我的頭一下。


    「真是的,君色你也太慢坦白了吧。虧你還叫莉昂坦率一點。」


    「呃、唔唔……我無話可說。」


    「那棗你有變得坦率了嗎?」


    莉昂問了之後,棗露齒嘻嘻笑著說:


    「我是我,我是君色和真白的表姐妹,這樣就夠了。」


    ——我知道棗的心情。


    雖然她本人否認,但她隱藏的心情,我在一個月前就已接收到了。


    然而眼前的好友,卻由衷祝福我們。


    「你要是讓我的朋友哭了,我可不會原諒你喔。」


    「……是啊,交給我吧。」


    我用拳頭碰了棗伸出的拳頭。


    而另一邊,我發現一臉驚愕的忍子正呆站著。


    「忍子你有話要說嗎?」


    「……我太驚訝了,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有點難為情。話說回來——」


    忍子不悅地盯著我看的雙眸,忽然一下子張大。


    怎麽了?什麽事?


    我如此心想,在發問之前先看向忍子的視線所及之處——我轉頭看向背後。


    那裏站著一名模樣宛如死神的少女。


    像是漆黑長袍的東西,包覆著比莉昂還嬌小的身體。她的頭發是白色的,而最大的特征,應該是戴在臉部側麵的兩種麵具吧。右邊是笑臉,左邊是哭臉。然後夾在兩個麵具中間的素顏,麵無表情到令人無語。從打扮來看會讓人認為是小學生,但她的姿態完全沒有稚氣的感覺。


    那名少女,一直低頭看著基爾哈特和香穗二人。


    「你……是《大家族》的人嗎?」


    我開口之後,少女以緩慢的速度將視線轉向我。


    「……建議放心。目的回收。鬥爭回避。報複保留。」


    她動著嘴巴低聲咕噥,說出意思明確的話語。


    放心吧。我的目的是回收夥伴。沒有打鬥的意思。報複留待以後……是這樣嗎?


    雖然是個說話方式很奇怪的少女,但反而讓人感受到她的異常。


    我加強警戒,觀察少女的一舉一動。


    可是——


    「我等將迎接『凶星魔王』。」


    她用簡單的一句話,當作離開前的問候。


    少女的身體被像黑霧似的物體包圍,連倒在她腳邊的基爾哈特和香穗也一起蓋住。幾秒後那片霧散去,《大家族》的人已經不在那裏了。那是他們擅長的逃走魔術。


    這次的戰鬥結束了。


    應該抓住的敵人逃走了,在最後的最後還丟下一句讓人不安的狠話,但是不管怎麽說,終於能夠喘一口氣了。


    我抬頭看著滿天星鬥,呼出白色的氣息。


    我一邊看著身旁的莉昂一邊想——


    今年的聖誕節,好像會變成我一生中最棒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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