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666的野獸》
不眠魔王與克蘿諾的世界 作者：明月千裏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那天一早便下著雨。
從理事長室裏麵的整片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頭的景色——不同於傾注而下的豪雨，而是像雪一樣持續飄落的細雨，還有彌漫著整片天空的烏雲。
「事情變得挺棘手的呢。」
坐在阿夜等人沙發對麵的少女——塞爾茨看著杯子裏麵的紅茶，難得地歎了口氣。
在阿夜承接第一次任務後接觸到「十字之門」，並被牽扯進機械世界《機關管製》的隔天，阿夜、克蘿諾、羽流、加奈加四個人在下課後被同時叫到理事長室。
房間裏麵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
蕾法在那之後便沒有回到女生宿舍，甚至也沒來學校了。
而這似乎也間接證實了羽流指認她是「世界師」中三大派係之一—《創世魔術結社》間諜的說法。
「羽流。你能夠將我所知道的你的事情——就是機械派係的事解釋給在座的人聽嗎？畢竟夜同學和克蘿諾小姐也不算局外人了。」
「說得也是呢。」
在對方的督促下，羽流緩緩抬起頭來。
「誠如我昨天說的，我是機械世界的王族，逃出了在過去崩毀的平行世界《機關管製》。是懦弱人士的後裔。」
羽流是從前在這個現實世界預定繼承魔王位子的平行世界王族。
從過去的平行世界來到這裏的機械王族們，其血統也因為在這個現實世界度過了幾百年的關係而逐漸弱化，擁有正統血脈的人數也越來越少。
因此，盡管身為王族遠親的羽流成為不二人選，不過讓羽流繼承魔王位子的計劃最終仍然沒有實現。
某一天，羽流父親所領養的少女——蕾法殺了前任魔王奪取了平行世界，並在之後殺了羽流的家人。
後來，羽流被背負著守護王族使命的機械派係近衛騎士團領養，並再次遇見轉學到星令學園的蕾法。盡管是相隔十年後的重逢，不過依舊記得對方容貌的羽流至今為止都在私底下悄悄地觀察蕾法並展開調查。
至於蕾法是否有發現羽流，盡管這件事情還不清楚，不過為了替親人複仇，羽流隱瞞了這個事實，沒有通知塞爾茨等人，而是選擇擅自攻擊這條路。
另一方麵，雖然塞爾茨知道羽流的過去還有內情，不過卻沒有接收到蕾法是那名機械魔王的報告。
「也就是說，襲擊夜同學等人的巨大機械兵是名為〈666的野獸》的東西，是這樣嗎？」
麵對塞爾茨出言確認，羽流微微點頭。
「是的。那是由第一代機械魔王庫洛利開發出來，機械世界防衛機構的最終兵器。這是一種透過特殊病毒程序操控機械眷屬，並將其當成自身零件組進自己身體裏麵的能力。因為是用總計六百六十六具機械兵為零件拚裝而成，所以才有這個名稱。」
「你說那個東西是防衛係統？不過照昨天的樣子來看，我覺得對方很明顯是在針對我們……」
「這是那個女孩——蕾法所造成的。」
麵對阿夜的疑問，羽流很快地給了答案。
「會在不是王族的人繼承『魔王』時毀滅魔王，在《666的野獸》裏麵嵌入了這樣的係統。也就是說，隻要那座廢棄工廠的『十字之門』一天沒有消失，《666的野獸》就會追來這裏搜尋蕾法。因為現在門的規模還很小，所以沒有太大的影響，不過要是那個東西完全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話，就沒有人可以阻止它了。
阿夜腦中瞬間浮現了機械巨兵在平行世界、回到現實世界後二度襲擊他們的景象。
阿夜無法反駁。
畢竟阿夜、克蘿諾光隻是和對方原貌的一小部分對戰就已經劣居下風了。
一旦巨兵以完全狀態被召喚出來，阿夜等人的確沒有辦法打敗對方。
「《666的野獸》的病毒操控著現實世界的機械眷屬，並吸取他們的戰力。要是『它』被召喚出來的話，包括這座城市在內，這一帶都會遭受到毀滅性損害吧。」
塞爾茨神情怪異地說道。
過去發生在凪市的災難，比這場災難嚴重好幾倍的慘劇，而且還跟現實世界存亡息息相關的事件正在發生當中。
「夜同學。這次的任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承擔的。照理來說，原本要對擅自前往戰場的克蘿諾小姐予以處分，不過依目前的狀況看來，處罰要暫時延後了。」
塞爾茨抬起手比了個手勢，侍女雪見將資料遞給了阿夜。
「因此，這次的b級任務難度將上調為特別案例的a級任務，並對你們在場四人重新下達指示。任務內容是找出蕾法莉特·克羅塞魯，並在查出她的所在位置後立即通知我。嚴禁擅自打鬥。明白了嗎？羽流。」
塞爾茨刻意加重語氣提醒，不過在沉默幾秒後，羽流回道：
「要是我拒絕的話會怎麽樣？」
「等一下！羽流你……！？」
羽流輕易脫口而出的話讓加奈加慌忙地高聲說道。
同時，在場的六條三姐妹全都擺出了凶險的表情。
塞爾茨揚手輕輕製止後，轉身看向阿夜：
「夜同學又是怎麽打算的呢？蕾法小姐是背叛了我們的《創世魔術結社》同夥。你也覺得她是個十惡不赦的敵人嗎？」
「……」
塞爾茨的問題讓阿夜猶豫了。
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
蕾法對阿夜等人說謊是事實。
羽流私底下錄起來的情報——證明了蕾法和《創世魔術結社》有所牽連的物證影片也在剛才證實其正確性。
除了知道《創世魔術結社》是「世界師」的其中一個派係外，其組織的人員構成、活動據點等消息都是謎團。
然而，對非「世界師」的人下藥並創造出全新「世界師」的「眷屬化實驗」、幹涉其他平行世界的「多重異層空間」製作，這個充滿了謎團的組織至今仍反覆執行著讓周遭陷入險境的大規模實驗。
隸屬於《創世魔術結社》的蕾法利用阿夜來完成誘拐克蘿諾的任務。盡管無法得知對方其後的目的，不過對方很有可能設下了圈套。
通往平行世界《機關管製》的「十字之門」是身為魔王的蕾法刻意開啟的。
「我隻是單純不喜歡正義這種東西而已。」
從中庭相遇、位階戰鬥、承接任務，一直到廢棄工廠為止……如果推斷這些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陷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然而——
「……不。」
思考到最後，阿夜說出了否定的詞匯。
「我不覺得她真的是敵人。」
即使身邊的羽流默默地瞪著阿夜，不過這卻是阿夜最直接的想法。
「……你這樣說有什麽根據嗎？」
羽流用冷冷的語氣擠出了這番話。
「我——」
「阿夜，我沒有時間配合你這個願望。要說為什麽的話——」
「你們倆個，事情到此為止。」
塞爾茨輕輕地拍了手，打斷了阿夜和羽流的爭論。
「冥府的世界《深淵眠暗》眷屬——身為十神家的『祀櫻』一派在廢棄工廠出沒，這個原因也讓人擔憂，不過這件事情就由我這邊調查吧。」
祀櫻。對阿夜來說也頗有淵源的派係，不過他已經沒有太多心思在意這點了。
「那就請你們展開行動。我會派《佐狄亞克》成員、《和平協會》探員協同前往廢棄工廠的『十字之門』掌握詳細情況。你們就照剛才我說的，先找出蕾法小姐。啊，對了，因為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你們隻能夠接受，說什麽都沒有用喔。」
塞爾茨將食指抵在唇邊俏皮
地說道。
「包含今天在內，我給你們兩天時間調查廢棄工廠。在那之後，就要開始收拾殘局。結束之後，為了捕捉蕾法莉特·克羅塞魯，應該會把你們編到其他部隊吧。」
「也就是說期限隻有今明兩天嗎？」
這恐怕也是塞爾茨對阿夜等人的顧慮。
看是要判斷蕾法身為惡徒並交戰，還是與其交談並說服對方。
找出蕾法後要馬上聯絡喔。會給予這道指令，也是為了讓阿夜、羽流有時間可以猶豫吧。
「那麽，因為接下來該出席作戰會議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塞爾茨站起身來披上大衣後往門口走去。
侍女花見、護衛月見也跟在身後離去。
「克蘿諾小姐。」
塞爾茨打開理事長室的門後突然轉過身來，讓克蘿諾突然嚇了一跳。
「擅自前去夜同學的任務現場，這件事情原本要處以重罰的喔？不過因為現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所以命令你在家裏麵禁足三個小時。知道了嗎？」
「……知道了。」
「關於商討任務一事，暫時就透過雪見來聯係我吧。」
說完話，理事長室的門「啪答」一聲關了起來。
寬廣的理事長室裏麵一片寂靜。
時限是從下課後的現在開始，一直到明天一整天結束。
在那之前，如果不找到失去蹤影的蕾法並說服她的話，阿夜等人就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了。
「真的像你說的，不是那個女孩的錯，還請你提出證明喔。在我殺了她之前——」
「唰」地一聲從沙發站起來，羽流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後便離開理事長室。
「啊，等等我啊！羽流！」
起身想追上前去的加奈加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般轉身朝向阿夜。
「嗯……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羽流以前認識的人——也就是那位叫蕾法的女孩子的事情，所以也沒有辦法說些什麽……不過我沒有辦法丟下羽流一個人。盡管羽流看起來那個樣子，不過就機械王族生還者的身分……她各個方麵都在勉強自己啊」
「也是啊。」
羽流應該是不喜歡上前線的人吧。
不過「殺死篡奪王位者的蕾法並搶回平行世界」是她原是魔王繼承人的王族所背負的使命。羽流目前也是背負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物在戰鬥著。
「羽流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那——你就欠我一個人情了！等我們平安回來後要請客喔！」
「我的b級任務才剛剛泡湯耶，就連你也要來折磨我嗎？你這個鳥人！話又說回來，那雙貓耳是怎麽長出來的啊！你這個家夥也騙了我吧。」
「啊！這是種族歧視耶！明明是猜到你會這麽說，所以才一直沒有讓你看到我變身後的模樣！那個樣子也讓我覺得很丟臉好嗎！？阿夜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懂得該怎麽體貼別人耶！」
順帶一提，亞人的眷屬擁有藉由〈絕對法則〉獸人化的能力。而加奈加據說是繼承了背後長有翅膀的鳥獸亞人——即翼人種族的血統。
能力是飛行，時速最快可以逼近兩百公裏左右，不過因為飛行特性隻要一使用就相當醒目，因此基本上是被禁止在現實世界的街上使用的。
「怎樣都行，不趕快追上去的話，羽流就走掉囉？」
「啊哇哇哇哇！羽流——！等等我嘛！」
經過阿夜吐槽後，加奈加連忙狂奔而去。
然後——她在門前轉身。
「嗯，那就……你也要小心喔，阿夜。」
「你才要小心點，這麽弱可別勉強自己喔？」
「你怎麽老是這麽多嘴啊！？真是的！」
扔下這句話，加奈加總算離開了。
房間裏麵隻剩下阿夜、克蘿諾，還有身為侍女的雪見。
「克蘿諾，我們也——」
走吧。話說一半，阿夜突然想起塞爾茨不久前留下的話。
也就是說，克蘿諾現在會有三個小時不能夠參與任務這件事。
「抱歉，阿夜。因為我的關係……」
眼前的克蘿諾罕見地有些沮喪。
不光是擅自跟在阿夜身後，而且還出手戰鬥。遭到《666的野獸》狠狠擊敗這件事情恐怕才是影響克蘿諾精神的原因吧。
「……總之，你先回我房間睡一下吧。過了待命時間，我會讓你行動的。可別離電話太遠了。」
「知道了。蕾法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嗯。」
盡管是否應該留下心情沮喪的克蘿諾讓他有些猶豫，不過現在沒有時間了。
在最基本的事前作戰計劃結束後，阿夜跑向了逐漸增強的雨勢當中。
◆◇◆
開始搜索蕾法後，很快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阿夜使用的廉價雨傘一下子就報銷了。
才在思考最近的天候有稍微比較穩定一些，雨勢就變大了，而且連風勢也開始增強了。這是不是也跟「十字之門」有關呢？
搜索範圍從蕾法經常出沒的中庭一直延伸到她居住的女生宿舍。
在幾經探問後，阿夜才發現讓人意外的何止是蕾法的去向，很多人就連她平常在做些什麽都不曉得。
找不到任何線索。相反地，甚至可以說在蕾法入學半年後轉進這所學校就讀的阿夜反而還比較了解蕾法。
就在阿夜處處碰壁，走投無路的時候——
「……話說回來，那隻貓去哪了？」
阿夜猛然想起經常跟在蕾法身旁的機械黑貓。
中庭附近以前經常有普通的野貓出沒。在這樣的大雨下，貓咪們肯定會躲起來避雨。所以他要找的應該是有屋頂、風勢較小的地方。
帶著一絲微弱的冀望，阿夜開始敲找貓咪們的蹤影。然而，即使找到了幾隻貓，裏麵也沒有那隻名為小白的黑貓。
等等，不對啊。阿夜猛然發現一件事。
不隻是那隻黑貓，他連那隻叫小黑的白色小貓也沒有找到。
該不會……就在阿夜停下腳步時——
「雨下得這麽大，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哪？」
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有名少女在豪雨當中撐著相當大的日式紙傘佇立在阿夜身後。
一頭櫻紅色長發的少女舉止相當優雅，不過散發出來的氣息沒有絲毫破綻。
盡管阿夜對星令學園的事情不甚了解，不過即使如此，在全校集會、諸多活動等等的致詞場合還是讓他留下了印象。
「這裏可是女生宿舍的腳踏車停車場喔？門禁時間也快到了，你該不會打算夜襲吧？」
學生會長，一劍櫻華。學園裏麵唯一位階為sss級的二年級生。
在十神家裏麵同樣處於領袖地位，被稱為一劍家繼承人的少女就佇立在那裏。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他還以為《佐狄亞克》動員了所有成員前往那座廢棄工廠——
「喔？女性在女生宿舍現身很奇怪嗎？風紀委員裏麵也有我認識的人，我也隻是幫個忙巡邏而已哪。」
盡管對方說得沒有什麽大不了，不過阿夜卻是反射性地警戒起來。
「話說回來，你是欲求不滿哪？」
「咦……！？」
櫻華走到阿夜的身旁，豔麗的紅唇湊近阿夜的耳畔。
「嗬嗬嗬。大可不必隱瞞喔？最近女生宿舍裏麵經常有內衣褲失竊，原因就是你吧？盡管我也不是不能夠理解年輕男性的生理現象，不過走到了偷竊這一步的話就沒有辦法讓人認同了哪
。」
雙頰微微泛紅的櫻華露出妖豔的微笑。
「少誣蔑人！我不過是——」
「喔，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哪？一個男人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現身，要是有理由辯解的話就說說看吧。」
「……」
看著少女帶有惡作劇色彩的眼神，阿夜在心裏麵暗自覺得大事不妙。
「阿夜正在尋找蕾法」這件事情是塞爾茨事前要求封口的機密事項。
盡管不曉得櫻華在這種地方遊蕩的意圖，不過即便有個萬一也不能夠泄漏情報。
「回答不出來嗎？果然是想夜襲，或是偷取內衣褲對吧？」
像是在調戲阿夜般，櫻華走到腳踏車停車場的屋簷下收起了日式紙傘。
至於阿夜，則是因為不想跟對方繼續這樣耗下去，反而留在大雨之中。
「真要是這樣的話，至少也要挑個天氣好的時候吧。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不屈不撓的變態啦？」
「唔嗯，真是沒辦法。就算是性欲再怎麽旺盛的思春期少年，我也不能夠讓人輕易跨進女生宿舍的門檻哪。」
對方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
說著，櫻華突然脫掉一邊的襪子遞給阿夜。
「你想做什麽……？」
「這隻襪子給你了，你就忍耐一下，別偷內衣褲了哪？」
「不要隨便把我當成有特殊癖好的人啦！」
「什麽！？你要我連內衣褲都給你？真是沒辦法。遏止學生犯罪行為也是學生會長的職責哪。你稍微轉過身去吧。」
「什麽時候學生會長開起了性事谘詢中心啊！？不準脫！這樣反而會被其他人誤會吧！」
阿夜連忙阻止把手伸進裙子底下的櫻華，少女露出稍微遺憾的表情說：
「怎麽了，忍耐對身體不好喔？我啊，會暫時用手遮住不看的，你就別客氣哪。」
「我可以從你的指間縫隙清楚看到你的眼睛……話說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啊？」
盡管差點跟著少女的步調走，不過從路燈滴落的雨滴聲讓阿夜恢複正常。
「……嗯。不好意思，我正在趕時間。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開玩笑……」
就在阿夜背向櫻華打算離去時——
「我啊，現在正在找一隻小貓呢。」
像是要留住對方的腳步，櫻華的聲音驀地響起。
「你還記得一個叫做稻守的男人嗎？啊，不過你大概不記得那種垃圾吧。就是你參加位階戰鬥時交手的那個位階b+的男人。」
「……啊啊，那個人啊。」
記憶裏麵勉強還記得似乎有這麽一個人。
那個纏著蕾法，想抓住她的把柄，並在最後再一次落敗的男人。
「總之，對方雖然是我的未婚夫人選之一，不過那個家夥對一個叫做蕾法的《佐狄亞克》女孩懷恨在心哪。雖然那個家夥報仇不成反受辱，不過聽說那個男人今天一早就指揮他的小跟班，把親近蕾法的那隻小貓關進箱子裏麵藏了起來哪。就藏在學園裏麵的某處哪。」
阿夜聽在耳裏，想起了昨天和蕾法聊到小貓時的事。
尋找沒有在午休時間現身的那隻流浪小貓之任務交給了機械黑貓的那番話。
櫻華的話倘若不假，蕾法他們在找尋小貓的時候便會陷入瓶頸了。
那她們該不會——
「——！？」
阿夜在同時感到大事不妙。
並非是小貓的事情，而是「自己在櫻華麵前不小心明顯動搖了」這件事。
蕾法不僅是魔王，還是造成「十字之門」的原因，這些都是塞爾茨極力想要隱瞞的部分。櫻華在尋找蕾法，很有可能是她私底下懷疑蕾法才進而展開搜索。然而，阿夜卻不慎露出了如此明顯的反應。
「而且更讓人困擾的，是那個跟班因為怕被我懲罰而躲起來了，進而導致現在沒有人知道小貓的下落。總之，那個叫做稻守的男人我已經讓他從學園裏麵消失了，不過要是沒有找到那隻小貓的話，那就沒有臉見蕾法了哪。所以即便接收到緊急召集的命令，還是去爭取一些緩衝時間。」
「……」
丟下這番話，櫻華再次拿出日式紙傘，抬頭看了正下著雨的天空。
「但是時間差不多該到了呢。因為這次的事件說不定會改變這個現實世界的命運，我也必須前往戰線戰鬥，這就是身為一劍家繼承人辛苦的地方啊。」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事？」
也許他不應該開口問的。
又或者，可能即便問了也沒用，不過阿夜還是反射性地開口了。
「我的名字是一劍櫻華，是個對強者寬容的女人。在那次的位階戰鬥中，我迷上你的戰鬥英姿了哪，所以稍微來這裏留點口水——」
「……！？」
臉頰直接被舔，就算是阿夜也慌忙地往後退了開來。
「你真的是學生會長嗎！？」
「呼呼呼，你啊，盡管刻意表現出狂妄自大的模樣，不過骨子裏倒是挺可愛的嘛。真是值得逗弄的對象哪。」
少女掩嘴嗤嗤地綻放笑容說：
「阿夜，別輕易死掉了喔？總有一天我也會把你加進我的未婚夫候補名單哪。」
斷然留下這句話後，櫻華霎時消失在暗夜當中。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歎了一口氣後，阿夜朝著能夠抵禦風雨的地方移動，拿出了用防水貼裹住的手機。
盡管花了點時間，不過這場對話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盡管隻是他的直覺，不過總算有種能夠找到蕾法的感覺了。
唯一讓他不安的是，這通電話說不定會沒人接。
一次、兩次、三次……
「我現在很忙——有什麽事嗎？」
另一端傳來羽流的聲音。
「聽我說。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因為緊張而秉住呼吸，阿夜說著想好的說詞。
雨聲逐漸吞噬了他的聲音。
◆◇◆
另一方麵，接受塞爾茨待命指示的克蘿諾在這個時候撐著傘漫步在豪雨當中。
不出遠門。隻是在距離神月館僅僅約一百公尺的地方閑晃。
原本想在猶如胃酸逆流的壞心情消散後馬上回到阿夜房間的。
走著走著，克蘿諾來到了附近的公園。
大概是因為下雨、時段的關係，周遭沒有一絲人影。
克蘿諾坐在設有遮雨棚的長椅上垂下頭。
「為什麽啊……到底是為什麽啊？我不是魔王嗎？為什麽會這麽沒用？」
就算是因為害怕失控而不能吸阿夜的血，但也不像以前那樣被完全禁止吸血，現在已經有定期透過輸血袋來補充血液了。
即使沒有到達百分之百，但應該也有發揮五成左右的力量。
然而，她卻連《666的野獸》一部分的戰力都沒有，完全不是對手。
即使和同樣身為魔王的蕾法比較，恐怕也是自己比較遜色。
即將展開的「大十字」戰爭。
一直認為能夠派上用場的力量，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是自己的話也就算了。要是第一次獲得的眷屬——阿夜，要是他比克蘿諾還要早死的話……不對，要是阿夜將自己視為最弱魔王的話。
「我不要……」
兩個月前的惡夢在克蘿諾的腦海裏麵浮現出來。
被自己深信的派係成員背叛，而且還遭到舍棄的那個時候。
阿夜和背叛自己的人不同。克蘿諾自己其實也知道，但是——
「一直待在這裏的話會著涼喔？」
突來的搭話讓克蘿諾抬起頭來。
「你是……」
身邊是之前在遊樂場裏麵碰到的巫女——自稱伊智那的少女。
「抱歉，因為我剛好經過，看到你……有什麽煩惱嗎？」
「我……」
伊智那朝著支吾其詞的克蘿諾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沒有過去的記憶對吧。」
「……！？」
「我說對了嗎？我啊，因為有點靈力，所以還滿擅長這類事情的呢。」
對著一臉驚訝的克蘿諾，伊智那仍舊平靜地接著說：
「記憶這種東西對人類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元素。累積的經驗、獲得的知識，還有決心和覺悟。戰鬥的理由、守護的理由、生存的理由、殺戮的理由。正因為了解這一切，人們才能夠戰鬥、變強。」
「……那我會這麽弱的原因是——」
因為沒有記憶，也就無法應付第一次交手的強者。不知道該怎麽戰鬥。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嗎？但即使如此，她也無能為力。就算知道原因，她也——
「克蘿諾小姐。讓我幫你回想吧？把記憶找回來——」
「咦……？」
因為這番話過於出乎意料，讓克蘿諾一瞬間無法理解，並看向了巫女。
「盡管需要做點準備，不過我覺得可以嚐試看看喔。你覺得如何呢？」
看著一臉困惑的克蘿諾，伊智那靜靜地笑了。
◆◇◆
「呼……」
阿夜回到神月館的房間，在淋浴後換上運動服。
熱呼呼的咖啡滲入像是積滿冰冷泥土的身體後，腦袋總算清醒過來了。
看了時鍾，現在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後。從放學後承接塞爾茨委派的特殊新任務並開始尋找蕾法算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小時左右。
毫無線索。
唯一想得到的事情已經拜托羽流了。
當然，阿夜本身也不能在這裏幹等。原本他打算和克蘿諾會合便馬上出發找人的，不過——
「偏偏在這種時候……那個家夥到底去哪了……」
根據房東美波的話，克蘿諾說是去外麵稍微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後就回來，之後便出門了。盡管對方說不定馬上就會回來，不過阿夜現在覺得連等候都是在浪費時間。
「你是笨蛋嗎？」
——就在兩個小時前，羽流隔著電話傳來了簡潔的回答。
幫我找小貓。對阿夜這樣的要求，或許這才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蕾法有可能前去尋找親近她的那隻流浪小貓了。不對，說不定她已經這麽做了。你應該也對那隻貓有印象才對。如果是從以前就開始監視蕾法的你——」
「我要掛電話了。」
對方冷靜地回道，不過阿夜還是不改認真語氣繼續說：
「羽流。那隻小貓現在被一個對蕾法懷恨在心的男人關在箱子裏麵丟掉了。這樣的陰雨天氣，要是不趕快找到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麽危險。盡管我想應該是在學園的校地裏麵，不過光靠我一個人是不夠的。用你的『世界』——請用你的《夜幕月光燈》幫我找吧。」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羽流正為了殺死既是家族仇人，同時也是王位篡奪者的蕾法而行動。
目前和不認為蕾法有錯的阿夜之間正處於「看誰能先找到蕾法」的競爭狀態。
對能夠施展《夜幕月光燈》來搜尋蕾法所在位置的羽流而言，特地去尋找貓咪這件事不過是繞遠路罷了。
「——我當然知道。」
「為什麽我非得去找敵人的寵物不可？假設那隻貓怎麽樣了也不關我的事，現在更不可能這麽做。隻有自己方便的時候才拜托人，這是正義一方會做的事情嗎？」
「我——那個家夥曾經救我一命。所以我有義務要還她人情。」
「……」
「我知道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我自己來做。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對方沒有回答。不過，阿夜在心裏麵寄托一絲希望，希望電話別被掛斷。
「如果你幫我找到那隻小貓的話，我答應你會讓你和蕾法先見麵。所以——」
「這樣的話，如果我打算殺了那個女孩的話，你打算阻止我嗎？」
「——」
「如果你答不出來，那我也沒有必要聽你說了。」
「喀嚓」一聲，對方掛斷電話。
阿夜將手指伸向手機按鈕想再撥一次電話——不過卻沒能按下去。
「出門吧……」
想起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阿夜再度離開了神月館並走在雨中。
阿夜不認為羽流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相反地，因為他受不了自己思慮不周，所以沒有再撥一次電話。
眼下，阿夜「蕾法並不是敵人」的想法沒有理據可以支持。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說服得了任何人。
蕾法是《創世魔術結社》間諜的事情，還有魔王級別的人才能夠刻意引發「十字之門」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最重要的是蕾法不予以否認這件事。光靠這點便是充足的證據了。不過……
「……」
阿夜之後不斷尋找小貓的蹤跡，不過還是沒能找到。
或許有必要先跟克蘿諾會合了。
就在阿夜思考這點並轉過身時，「喵」地一聲，傳來了貓咪的叫聲。
「——！？」
阿夜連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在戰鬥會場入口處躲雨的正是那隻機械黑貓。
「你從剛才在做什麽啊？」
「……正在找東西。」
聽了阿夜的回答，小白微微歪著頭說：
「還真是剛好呢。我剛剛也受到第二次委托出來找東西。難找得要死，現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了。真是令人困擾啊。」
黑貓身上濕透了的毛大概也是因為在雨中四處遊走的關係吧。
有人拜托它出來找東西，意思也就是說——
「她……蕾法在哪？」
或許是因為寒冷的關係使得牙根不停發顫，不過阿夜還是開口問了。
「你看起來似乎不是為了殺死蕾法而來呢。」
猶豫了一會兒，小白抬頭看著阿夜：
「總之我現在需要幫忙。要跟著我來嗎？」
說完，小白轉身從半開的門鑽進了戰鬥會場。
小白前往的地方正是阿夜曾經走過的，戰鬥會場裏麵的通道。
「蕾法就躲在這裏嗎？」
「……早晚都會被警衛係統發現行蹤，所以本來不太想來的……阿夜，我想請你幫個忙。我希望你能夠帶著蕾法離開這裏到安全的地方。」
黑貓一邊快步走過沒有被照亮的通道一邊說道。
「什麽意思？」
小白沒有回答，而是在阿夜曾經來過的女生休息室前停下腳步。
「就是這裏了。」
打開門後，一股混合血液、鐵、油漬的異臭迎麵而來。
「呼——呼……！」
身受重傷的蕾法坐在房間的角落，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全身沾滿了血，手臂被刮破的部位露出了機械零件。
不同於阿夜等人那個時候在廢棄工廠看到的蕾法，一個瀕死的魔王就在眼前。
「蕾法……！？」
「噓，別跟她說話。『抵抗』似乎還沒完全結束。」
小白的一句話阻止了連忙上
前的阿夜。
「盡管因為當時沒有在現場，所以不知道詳情，不過你應該也有看到《666的野獸》吧？」
《666的野獸》。從塞爾茨口中聽到的，存在於機械世界的最強防衛機構。
是使用能夠操控機械眷屬的病毒係統來剝奪敵方調節機能的巨兵。
「蕾法接觸到那個家夥操控的敵人，不小心感染到病毒。畢竟《666的野獸》之病毒是特製的。一不小心感染了，如果換成是其他普通眷屬的話是沒救的。為了強製解除病毒，蕾法幾乎把身上的第五靈素用光，就在這個時候……遭受到祀櫻的那群人偷襲了。」
「你說祀櫻？為什麽那些家夥會——」
那些人應該隻是躲在廢棄工廠的地底才對，為什麽會襲擊蕾法？
即使假設對方是為了除掉目擊者，不過「沒有人來追殺阿夜」這點卻相當不自然。
「我想大概是受到某人委托前來追殺蕾法吧……我也不是很確定。照我的猜測，那些家夥的目的——」
「……小白，你太多嘴了，是的。」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阿夜、黑貓僵住了。
表情空洞坐在地上的蕾法靠著牆站了起來。
「你竟然可以找到這裏，是的……小夜同學。」
即使步伐不穩，肩膀顫動地喘著氣，不過雙眼還是炯炯有神。
「真不愧是正義的一方呢……從以前就有這種人不斷出現在我的麵前。魔王和正義之間不可能和平相處。所以我——」
在緊繃的氣氛中，蕾法接著說道。
「蕾法，我不打算把你交給《和平協會》。我隻是想知道。你跟羽流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篡奪魔王位子，殺掉羽流一家人的理由是——」
「……我不會、死的。在殺死那個男人前……我不會死的，是的。現在的我還無法打倒《666的野獸》。不過就算這樣——我也還、不能死……」
試踏出一步的蕾法腳步突然一個不穩，身體隨之前傾。
「蕾法！」
阿夜在小白喊出聲的同時出手扶住蕾法。
少女遍體麟傷的身軀宛如昆蟲脫去的空殼般輕盈。
「……隻是暈過去了……」
阿夜背起陷入昏迷的蕾法，朝著剛才來的通道走去。
「你打算對她怎麽樣？」
麵對小白不安的尋問，阿夜靜靜地開口回答：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要不是你叫住我，我也找不到蕾法。所以這次是換你信賴我的時候了。」
「……」
說完這句話，雙方的對話就此打住。
接著，阿夜在雨停過後的暗夜中邁出步伐。
◆◇◆
「雖然已經是這個時間了，不過還是至少喝點熱湯。可以暖暖身子。」
晚上十點過後，美波等人在家中為全身濕淋淋到家的阿夜燒了熱水。
對阿夜帶回來的蕾法，美波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將蕾法帶去洗澡，並處理蕾法身上的傷口。這也讓阿夜感到無比愧疚。
因為加奈加、克蘿諾也回到了神月館，所以阿夜在換掉身上濕透的衣服後決定今晚先睡個覺。加奈加則是說羽流已經有來電聯絡，說她會晚一點回來。
「今天晚上已經不準再出門囉？年輕人半夜在外麵閑晃，身為家長可是會擔心的，知道嗎？」
看樣子美波應該是在關心阿夜等人的狀況，不過麵對這樣不容分說的語氣，阿夜隻好點頭答應。
他覺得，不管自己身為「世界師」的能力再怎麽高強，他一輩子也無法贏過這個人。
先讓蕾法留在加奈加的房間休息，阿夜等人也聚在同一個房間裏。
跟回到家的克蘿諾會合後，此刻三個人、一隻貓正待在房間裏麵守候著蕾法。
其中，趴在枕頭旁邊的小白微微地吸了口氣。
「因為好像已經克服了《666的野獸》的病毒係統，所以我想蕾法醒來之後應該不會失控了。不過——」
「不過什麽？」
「第五靈素不足。為了抵抗病毒、避開祀櫻『世界師』的耳目，蕾法已經耗盡了大半的第五靈素。因為這樣，身體的自動修複機能無法趕上消耗的速度。再這樣下去的話，情況會變得很糟糕。」
「意思是蕾法會死嗎？」
「……」
小白沒有回答克蘿諾的問題，不過這已經足以當做答案了。
「那麽該怎麽辦？你應該知道吧？」
在阿夜開口尋問後，小白靜靜地抬起頭來。
「要是沒有方法的話，你也不會向我求助了吧。不是嗎？」
「……的確是。」
小白沒有否認這點，筆直地凝視著阿夜。
「神木凪夜。你有成為機械眷屬的覺悟嗎？」
「——！？」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阿夜瞬間啞口無言。
一旁的克蘿諾也同時顫抖了一下。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魔王們締結眷屬的契約儀式會直接影響提升魔王力量的係統。也就是說，隻要將蕾法的機械眷屬契約儀式——終端設備附在身上，並成為他身上的一部分，她就會自動從你身上吸取第五靈素。這就是該儀式所采用的機製。」
「……原來如此。」
如同吸血鬼魔王克蘿諾吸取阿夜的血一樣，身為機械魔王的蕾法也同樣能夠從眷屬身上吸收第五靈素。
為此而存在的契約。即使現在的蕾法呈現虛弱狀態，也會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吸取締結契約之眷屬的能量來進行〈充電〉。
「阿夜你別這麽做！這個家夥打算騙你上當！」
然而，在阿夜還沒有回話前，克蘿諾用驚人的氣勢插了話。
「我說那邊的黑貓。你是不是隨便亂講來算計我們？接下來你的回答將會決定你的下場如何喔。」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喔，吸血鬼的魔王。更何況我提議的不過是『臨時契約』罷了。隻要沒有正式締結契約，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才對。」
「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白的話讓阿夜感到不解，這個時候克蘿諾坐在床上前傾身體說：
「已經成為眷屬的人不可能成為其他平行世界的眷屬。倘若強製執行的話，最糟的情況將會導致死亡。」
根據克蘿諾的說法，成為魔王眷屬的意思，就是在體內嵌入其他法則。已經成為眷屬——或是眷屬能力覺醒的人，要是讓這些人再去締結其他世界的眷屬契約，就等同於讓水裏的魚在陸地上呼吸一樣亂來。
小白這次提議的隻是讓阿夜暫時成為機械眷屬的「臨時契約」。當然，在過程當中也會產生難以想像的痛楚，不過所受的隻是暫時性的損傷，死亡機率並不高。
「我反對。要是這麽做，萬一不小心死掉的話——」
「我這邊無所謂，進行吧。」
「阿夜！？」
「放心吧。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
「難道你不希望蕾法得救嗎？」
「我……」
克蘿諾欲言又止地。
到底不用旁人說出口，她應該也發現到了吧。
在那次任務中，要是她拋下阿夜和克蘿諾的話，蕾法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就像羽流說的，蕾法也許真的有暗中調查阿夜等人，或許她真的是站在敵人的立場。但是——
「要是失敗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喔？」
如此說道的克蘿諾用雙手握緊著阿夜的手。
「還有，你可是我的仆人喔？就算你暫時成為其
他人的眷屬，也不準忘記這件事情，知道嗎？」
「我知道。」
聽到阿夜這麽說後，克蘿諾才勉為其難地退了開來。
「那麽，要成為機械眷屬具體來說該怎麽締結契約呢？」
加奈加表情認真地開口問道。
「嗯，隻要將她製造的一種金屬『終端設備』戴在身上來安裝契約係統，這樣就算結束了。所以——阿夜，你能夠把這個戒指戴上嗎？」
說著，似乎已經做好準備的小白將一隻銀白色戒指遞給阿夜，並讓他握住蕾法的手。
「盡管蕾法好像還沒醒來，不過隻要一戴上戒指就會立刻發動，所以要小心一點。」
「我了解了。——！？」
就在阿夜戴上戒指的瞬間，「啪嘰」一聲，藍白色的第五靈素火花四散，光芒將倆人團團包住。
感覺上就像是電流直接在神經之間流竄一般。
在阿夜撐過那股會讓人在一瞬間陷入昏迷的劇痛達十秒後，那團光芒消失了。
「呼……呼……」
這個時候，阿夜全身冒出了汗水。
接著，戴上的戒指表麵浮現了像是電路圖的紋飾，淡淡的光輝充斥著整個房間。接著，綻放光芒的線條朝著蕾法的胸口延伸而去。
之後，阿夜感覺到身上的第五靈素正慢慢被吸過去。
「就算蕾法處於睡眠狀態，隻要你靠近她半徑幾公尺之內，〈充電〉就會自動執行，因此我希望你能夠暫時陪在她身邊。要是你開始覺得意識模糊的話，就要記得馬上離開發動範圍。要是這樣放著不管的話，你身上的第五靈素可是會被吸幹，直到你死亡為止喔。」
「我明白。」
因為需要有人留下來觀察情況，所以最後決定所有人都要留在房間裏麵。
半晌，蕾法身上的第五靈素慢慢補足，身上也因為自我修複的關係發出了「啪嘰」的聲響。經過三十分鍾後，蕾法臉上的痛苦表情逐漸退去。
「嗯……唔……」
「看樣子渡過危險期了。謝謝你。」
看到閉著雙眼的蕾法微微翻身，小白放心地鬆了口氣。
「真是太好了……」
在答話後試圖緩緩起身——阿夜突然一個腳步不穩。
「阿夜！？你沒事吧！」
「啊啊……稍微有點累了。」
原本打算等到蕾法醒過來，不過因為前幾天戰鬥後的疲勞感，還有在雨中長達數個鍾頭的搜尋，而且還讓蕾法吸取自己大量的第五靈素，阿夜的身心已經到達極限了。
「你要不要先回房間睡個覺再過來？等到蕾法妹妹醒來，我會去叫你的。」
聽到加奈加的話，阿夜正打算點頭答應，不過一轉念：
「不，還是不用了。總覺得你會讓我睡過頭，我不放心。」
「人家好心想幫你，你怎麽這樣說啊！？你再這樣講的話，我就要硬逼你去睡覺喔！」
加奈加受不了地說道：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逞強呢……真是拿你沒轍。那我去拜托媽媽幫你做個提神飲料，等一下就回來。」
說完，加奈加站起身來走出房間。
「阿夜，別太勉強自己喔？」
克蘿諾擔憂地看著用手按住額頭的阿夜。
實際上，阿夜並不是不相信加奈加，而是覺得自己要是一睡著的話，大概就會有一段時間起不來……這是阿夜真正的想法。
萬一自己現在倒下了，那他特地想營造出來的「與蕾法談話」的機會就會功虧一簣了。
這樣就永遠無法得知蕾法、羽流過去所發生的事情和真相了。
「嗯……唔……」
蕾法身上發出的自我修複聲響停下來了。
看樣子不用多久，對方就會醒來了吧。
「呼……」
就在阿夜放心吐氣的瞬間，加奈加的房門被打開了。
加奈加回來了？阿夜瞬間這麽想，不過卻猜錯了。
「——」
在眼前出現的是全身淋濕的羽流。
少女站在房間玄關，左手拿毛巾擦頭發，右手則是拿著步槍。
對方舉槍瞄準了沉睡中的蕾法。
「終於找到了……」
褪去腳上的靴子，羽流慢慢走進房間。
少女的瀏海服貼在額際，此刻正不斷地滴著水。
「羽流！等一下！我還沒——」
急忙回過神的阿夜想要叫聲製止對方。然而，卻也是僅止而已。
身體早就超過極限。別說是擋在蕾法身前，他連腳步都邁不出去。
「羽流啊，等一下。」
克蘿諾代替阿夜站在蕾法身前擋住羽流。
「可以讓開嗎？——不，應該說，就算打穿你，我也可以讓那個女孩受到致命傷。所以——」
「我現在還不能讓你殺她。」
克蘿諾麵不改色地說道，羽流則是皺著眉頭。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那個女孩和《創世魔術結社》成員說好要見麵，並以此為交換條件，接下了調查你們的任務。更何況能夠刻意開啟『十字之門』的人就隻有『魔王』而已。還有最重要的，是那個女孩並沒有開口否定我的提問。你們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那個女孩不是敵人呢？」
「我和我的仆人就是證據。」
克蘿諾指著動彈不得的阿夜理直氣壯地斷然說道。
「放著蕾法不管的話，她可能早就死了。但是，那隻機械黑貓拜托我們救救蕾法，而阿夜答應了。她是身為我仆人的男人拚命救出來的。所以說，我有責任在一旁看到最後。懂了嗎？我有必要用自己的眼睛來判斷蕾法是不是敵人。救了對方性命，卻在中途拋棄了這項責任，這不是王者應有的作為。你也是繼承王族血統的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對。」
克蘿諾說得斬釘截鐵，羽流聽了之後便沉默了。
「你應該也有你的立場吧。不過，就隻有今天晚上，你先暫時放過蕾法吧。如果這樣你還有意見的話，就連我一起殺了。」
「……」
在克蘿諾說完話的同時，羽流扣著板機的手微微一震。
「《666的野獸》下次再出現的話，我一定會來追殺這個人。我會為了確實殺死這個虛假的『魔王』而來。」
羽流口中說出了傳聞是機械世界第一任魔王創造的巨兵之名。
「下次見麵時就是最後了。我們姐妹之間的糾葛……」
姐妹。阿夜確實聽到這個字眼，正當反應過來的時候——
「喵」地一聲，突然傳來了細小的貓叫聲。
羽流將抱在手上裹成一團的浴巾放在枕頭旁邊，一隻白色小貓從裏頭鑽了出來，湊近正在沉睡的蕾法。
「這次總算找到了。姐姐……」
說完這句話，羽流緩緩轉過身來離開房間。
「羽流！？你回來了嗎！？還有，你怎麽全身都濕透了！不快點換套衣服的話——」
「我不要緊。那我也該去睡了。有什麽事情的話請在睡覺前找我。」
玄關外麵傳來羽流和加奈加的對話，沒過多久，加奈加手上拿著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麵擺放了四個裝有熱牛奶的杯子。
「本來想說阿夜應該喝咖啡就行了，不過媽媽說不行。裏麵有加蜂蜜，很好喝喔。」
「這樣啊……」
美波大概是不希望阿夜等人勉強自己熬夜吧。不讓他們喝有醒腦效果的咖啡也是美波在為他們著想。
「啊，我忘記黑貓先生的份了。我現在就去拿……」
加奈加不經意地看向腳下說道。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話說回來，我也沒辦法喝。因為全身是機械構成的，所以也沒有消化器官——」
聽了小白回答後，阿夜疑惑地問道：
「那不是很奇怪嗎？」
小白再怎麽看都不像是用現實世界的技術產生的。那麽，即便是機械眷屬，應該也是透過原本有肉體的生物藉由「世界」將自己機械化才對。
不過，阿夜卻從來沒有聽過，人類以外的動物也能夠成為「世界師」。
關於小白的存在，這件事情一直都讓阿夜感到疑惑。
「我身上裝有名為『靈素之核』的特殊構造。可以透過這個東西將來自蕾法授予的第五靈素轉換為燃料。就跟《機關管製》的自律機械一樣，即使是在現實世界裏麵，也能夠依照自我意誌來行動。」
「嗯……」
阿夜等人才一一取過熱牛奶，被子裏麵的蕾法微微地翻動身體。
「……這是哪裏……？」
翡翠色雙眸微微睜開，蕾法的視線掃過身邊的阿夜等人，接著坐起身來想下床。
「啊，你現在還不可以下床喔？你才剛脫離險境呢。」
「……是嗎……小夜同學有幫忙找，是這樣對吧……謝謝你。」
抱起湊近臉龐的貓咪，蕾法虛弱地微笑著。
「我什麽都沒做。要道謝的話跟其他人說吧。」
阿夜平淡地說道。蕾法臉上依舊是那副像是在發呆的表情，接著緩緩坐起身來說道：
「不管怎麽樣，如果是小夜同學的話，我就能放心拜托你了。小黑的事……」
身上穿著睡衣的蕾法將抱在懷裏的白色小貓遞到阿夜麵前。
「這樣我很困擾。我不擅長和動物相處，這棟公寓也禁止飼養寵物。」
「那就請你幫我把它放回學園的中庭吧。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我必須離開了，是的。還有，總之還是向你說聲謝謝。謝謝你成為我的奴隸——」
「什麽！？」
蕾法看著阿夜的戒指說完後，克蘿諾和加奈加同時做出反應。
「喂！這個家夥是我的仆人耶！我才不會讓給你喔！」
「等等！蕾法……！我還有話想問你——」
正當阿夜無視一旁抗議的克蘿諾起身時——
「……你聽我說，阿夜。」
一旁的小白用其他人聽不到的音量在阿夜耳邊低語。
「請你再給一點時間。之後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我從沉睡的蕾法身上取得了她的記憶資訊，現在正在重新架構當中。蕾法和羽流。就是八年前發生在她們之間的事情始末——」
「小白。要走了喔？」
蕾法站在玄關前回頭叫喚，小白快步跑了過去。
「走掉了……」
在安靜的房間裏麵，加奈加喃喃說道。
「是啊……」
結果，雖然找到了蕾法，不過最後卻毫無進展地讓她走了。
在隔壁城市廢棄工廠出現的「十字之門」真麵目、據說是從那裏出現的《666的野獸》對策，所有的問題至今仍然沒有解決。
不過，小白不久前說的那番話應該不是在敷衍他才對。
那麽——現在也能等了。
「那我先拿東西給羽流喔。」
就在加奈加伸手拿起多出來的熱牛奶時——
「等等，我拿過去就好。」
「咦？」
將最後僅剩的力氣集中在搖晃不穩的雙腳，阿夜拿起杯子站了起來。
「我有事情想跟她說。所以讓我來吧。」
就是阿夜拜托她找尋蕾法小貓的那件事。
什麽也沒說，並在最後找到小貓，他必須要跟羽流道謝才行。
「喔……我是沒差啦……那你小心點喔？羽流現在——」
「我知道。」
盡管表現得相當堅強，不過現在她的心情相當混亂。
他並不打算向現在的羽流尋問她和蕾法的糾葛。他純粹隻是想表達謝意罷了。
想著，阿夜走到羽流的房間，打開了房門。
盡管住在同一棟公寓，不過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踏進這裏了。
盡管屋內擺設明顯比阿夜的房間還多，不過因為房間的主人整理得相當幹淨，所以給人一種沒有活人氣息的感受。
「加奈加？抱歉我今天已經——」
拉門發出「喀啦——」聲響，我看到了羽流。
羽流的頭上披著毛巾看向這裏，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阿夜瞬間和羽流四目相接。接著，他的視線往下移去。
雪白的肌膚、沒有一絲贅肉的苗條身材，裏頭卻仍有女性特有的圓潤感受。
好漂亮。阿夜單純地這麽覺得。
同時，阿夜也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拉門裏麵頭正好是更衣間，從裏麵走出來的羽流身上隻穿了一件內褲。
也就是說，對方才剛洗完澡。
阿夜用整整十秒的時間才察覺到這項事實。
「……你有什麽藉口的話我可以考慮聽聽看。雖然不管你怎麽做結果都不會變就是了。」
用披在頭上的浴巾裹住身體，羽流用仿佛要結冰似的語氣說道。
接下來羽流背著阿夜，將放在附近桌子、厚度達十五公分左右的專業用書拿在手上。
「我好像被誤會了什麽……不過我隻是來跟你說聲謝謝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加奈加叫他小心點，其實是指這個意思嗎？
盡管現在才發現這句話的真正意義，不過已經為時已晚了。
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夠打破目前的尷尬氣氛？不僅可以讓自尊心相當高的羽流開心，，還能夠消除她怒氣的方法——
「對了，羽流。我剛剛發現啊——」
「什麽？」
麵對高舉著專業用書的羽流，阿夜將裝有熱牛奶的杯子放在桌上，好不容易擠出了答案。
「你穿著衣服看起來意外地瘦啊。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說不定完全沒有胸部呢——」
「——！？」
羽流臉上的冷靜表情瞬間崩毀，並紅著耳朵使出全身力氣用書砸向阿夜的腦袋。
「唔……」
伴隨著「啪」的一聲，一陣強烈的刺激讓阿夜醒了過來。
「稍微清醒一點了嗎？」
羽流穿著水滴圖樣的睡衣，上頭披了一件棉質日式外袍，口中正喝著阿夜送來的熱牛奶。
從杯子裏麵仍然冒著熱氣來看，似乎才過了幾分鍾而已。
羽流坐在床邊，雙臉泛紅地瞪著被搬到床上躺著的阿夜。
「嗯……是我的錯。作為補償，等任務酬勞發下來後，我就買樣東西——」
「買東西！？你是說想用錢來你擺平看到我裸體的這件事嗎！？看來名為反省的電壓還不夠啊。」
「我知道了！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你就饒了我吧！我說啊，就算是吸血鬼眷屬，沒有施展『世界』可是會死人的啊！」
看著滿臉慌張的阿夜，羽流輕輕地歎了口氣。
「欠我的該怎麽還，這件事情我會再想想。畢竟這可不是一點小東西就能夠解決的呢。」
「我好像能夠預見我悲慘的未來了……我什麽都不說了。」
「——所以，你擅自潛入別人房間是打算做什麽？悶騷奴隸一號。」
對方開口詢問後，阿夜這才想起了原本的目的。
「羽流，謝謝你幫我找那隻小貓。」
「你沒有理由向我道謝。」
回答了這番話的羽流緩緩抬起頭來說：
「因為約好了……我說了就一定會找。」
少女用虛無的眼神望著遠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不過阿夜直覺認為對方大概是在訴說著跟蕾法的回憶吧。
「還有就是剛才抱歉了。」
羽流對阿夜的話不置可否，隻是將裝著牛奶的杯子默默地湊近唇邊。
「就像你說的，我沒有資格說我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我是個過去將神木凪——名為凪市守護神使命拋諸腦後的人。和身為機械王族而戰的你不同，我是個逃避一切的男人。就算被你說了那些話，我也無話可說。我自己很清楚，但是……」
「……」
「當克蘿諾遭到吸血鬼派係背叛時，我覺得不能夠再這樣子下去了。該被拯救的人無法獲救，應該出手幫助的人卻不在那裏。我無法原諒這個事實。被說是不堪入目也好、就算遭到辱罵也無所謂，盡管我還不曉得你跟蕾法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跟死去的女性好友約好了。」
「……約好了什麽？」
「就是去幫助我想幫的人，就隻是這樣。不久以前，我就算想這麽做也無能為力。盡管到了現在，我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沒有自信。」
「我知道。所以你才會遵從你的魔王——克蘿諾的意誌，不是嗎？為了幫助那個女孩，蕾法莉特·克羅塞魯……」
「對你而言也許很難接受……」
「你沒有必要向我一一報備，隨你自己高興不就好了嗎？」
放下了帶刺的話，羽流垂下眼看著木質地板。
「要是能夠辦到……要是能有那樣的結局的話該有多好……」
「……」
「裝出王族的偉大模樣來管理人群——老實說，我自己根本就不適合這樣的工作。不過，隻要我還是碩果僅存的『純血』，就得用殘留機械派係的身分打倒那個人才行，所以——」
會在純粹機械王族·「純血」以外的人成為魔王時將其殺死，《666的野獸》就是這樣的係統。羽流是原本預定繼承魔王位子的「純血」，並背負著奪回蕾法所搶走之平行世界能力的宿命。
「所以你才會一直一個人嗎？一個人在那個倉庫裏麵。」
背負著殺死魔王，繼承平行世界的使命。
所以，為了不將其他人卷入這場戰爭，不交朋友，獨自一人過活。
「別把人說得像是沒朋友好嗎？我不過是剛好沒有遇到聊得來的人而已。」
羽流強烈的自尊心讓阿夜不禁苦笑。
對方和自己不同。阿夜將過去當成擋箭牌，不斷地否定著現在。
羽流會跟阿夜一樣不把過去拿來當成藉口，原因大概是不想要有「都是什麽的錯」的感覺吧。
因為身為王族的使命而無法交朋友，而且還被迫戰鬥。
自己的遭遇不好。這種想法是隻要是人都會有的懦弱一麵。
事實上，這樣的一麵也許真的存在吧。
然而，過度鑽牛角尖卻會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腐敗不堪。
因為自己遇到了這種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沒有辦法的。
當人們開始替所有不順心的情況找藉口時，最後隻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弱小。
繼承了王族血統的羽流非常清楚這件事。
不將自己的弱小怪罪到其他的人、事。能夠做到這點的羽流讓阿夜相當佩服。
「不過，下次見麵時一切都會結束。我會完成我的使命。用我僅剩的所有能力和策略去殺死她。」
羽流不看阿夜一眼，隻是靜靜地說道。
「你為了拯救孤獨的魔王而成為克蘿諾妹妹的夥伴。那是你的選擇——我也不反對你是為了正義而那樣做。但是，就算假設有什麽樣的理由，我也沒有辦法原諒她。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我和她，你打算救誰？」
「……我——」
阿夜開口想說些什麽，不過身體卻在這個時候微微一傾。
「快回去睡吧。要是在這裏倒下的話，我就要把你脫光並扔到玄關喔。」
「我知道了。打擾了。」
阿夜拖著沉重的身軀，總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跟克蘿諾說一聲自己要去睡了之後，就直接倒進已經鋪在地板上的被褥。
已經不能動了。
確認蕾法安全，也從小白那裏得到了會告知羽流、蕾法過節的承諾，不過剩下來的時間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吧。
至少要趕在明天見到蕾法，然後跟她談談——
意識開始漸漸遠去。
在感覺到有人蓋上棉被後，接著阿夜的眼前一黑。
嗶嗶嗶嗶嗶嗶嗶……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來。
房間裏麵不斷響起微弱的電子音效。
「……唔嗯。一大早就傳來通知，真是難得呢？」
因為疲勞而起不來的阿夜看到了克蘿諾打著嗬欠下床的雙腳。
都跟她說了好幾次，叫她在加奈加的房間睡，怎麽又跑到自己的房間過夜了啊？阿夜心裏麵感到無言。
聲音的源頭有兩處，分別是阿夜和克蘿諾的esp。
大概是從星令學園傳來了新的情報吧。
不過他現在實在是提不起勁爬起來啊。
想著，正當阿夜想再次拋開意識時——
「……阿夜快起來！」
克蘿諾慌張地把阿夜拉起身來，然後騎在他身上，把esp的畫麵塞給他看。
「一大早很吵啊……到底是什……！？」
阿夜看了《和平協會》寄來的郵件畫麵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
郵件裏頭寫著：
「在此通知，特例的a級任務還有其內容再次變更。在此發布特例s級任務。立即抹殺機械魔王——蕾法莉特·克羅塞魯。」
從理事長室裏麵的整片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頭的景色——不同於傾注而下的豪雨，而是像雪一樣持續飄落的細雨，還有彌漫著整片天空的烏雲。
「事情變得挺棘手的呢。」
坐在阿夜等人沙發對麵的少女——塞爾茨看著杯子裏麵的紅茶，難得地歎了口氣。
在阿夜承接第一次任務後接觸到「十字之門」，並被牽扯進機械世界《機關管製》的隔天，阿夜、克蘿諾、羽流、加奈加四個人在下課後被同時叫到理事長室。
房間裏麵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
蕾法在那之後便沒有回到女生宿舍，甚至也沒來學校了。
而這似乎也間接證實了羽流指認她是「世界師」中三大派係之一—《創世魔術結社》間諜的說法。
「羽流。你能夠將我所知道的你的事情——就是機械派係的事解釋給在座的人聽嗎？畢竟夜同學和克蘿諾小姐也不算局外人了。」
「說得也是呢。」
在對方的督促下，羽流緩緩抬起頭來。
「誠如我昨天說的，我是機械世界的王族，逃出了在過去崩毀的平行世界《機關管製》。是懦弱人士的後裔。」
羽流是從前在這個現實世界預定繼承魔王位子的平行世界王族。
從過去的平行世界來到這裏的機械王族們，其血統也因為在這個現實世界度過了幾百年的關係而逐漸弱化，擁有正統血脈的人數也越來越少。
因此，盡管身為王族遠親的羽流成為不二人選，不過讓羽流繼承魔王位子的計劃最終仍然沒有實現。
某一天，羽流父親所領養的少女——蕾法殺了前任魔王奪取了平行世界，並在之後殺了羽流的家人。
後來，羽流被背負著守護王族使命的機械派係近衛騎士團領養，並再次遇見轉學到星令學園的蕾法。盡管是相隔十年後的重逢，不過依舊記得對方容貌的羽流至今為止都在私底下悄悄地觀察蕾法並展開調查。
至於蕾法是否有發現羽流，盡管這件事情還不清楚，不過為了替親人複仇，羽流隱瞞了這個事實，沒有通知塞爾茨等人，而是選擇擅自攻擊這條路。
另一方麵，雖然塞爾茨知道羽流的過去還有內情，不過卻沒有接收到蕾法是那名機械魔王的報告。
「也就是說，襲擊夜同學等人的巨大機械兵是名為〈666的野獸》的東西，是這樣嗎？」
麵對塞爾茨出言確認，羽流微微點頭。
「是的。那是由第一代機械魔王庫洛利開發出來，機械世界防衛機構的最終兵器。這是一種透過特殊病毒程序操控機械眷屬，並將其當成自身零件組進自己身體裏麵的能力。因為是用總計六百六十六具機械兵為零件拚裝而成，所以才有這個名稱。」
「你說那個東西是防衛係統？不過照昨天的樣子來看，我覺得對方很明顯是在針對我們……」
「這是那個女孩——蕾法所造成的。」
麵對阿夜的疑問，羽流很快地給了答案。
「會在不是王族的人繼承『魔王』時毀滅魔王，在《666的野獸》裏麵嵌入了這樣的係統。也就是說，隻要那座廢棄工廠的『十字之門』一天沒有消失，《666的野獸》就會追來這裏搜尋蕾法。因為現在門的規模還很小，所以沒有太大的影響，不過要是那個東西完全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話，就沒有人可以阻止它了。
阿夜腦中瞬間浮現了機械巨兵在平行世界、回到現實世界後二度襲擊他們的景象。
阿夜無法反駁。
畢竟阿夜、克蘿諾光隻是和對方原貌的一小部分對戰就已經劣居下風了。
一旦巨兵以完全狀態被召喚出來，阿夜等人的確沒有辦法打敗對方。
「《666的野獸》的病毒操控著現實世界的機械眷屬，並吸取他們的戰力。要是『它』被召喚出來的話，包括這座城市在內，這一帶都會遭受到毀滅性損害吧。」
塞爾茨神情怪異地說道。
過去發生在凪市的災難，比這場災難嚴重好幾倍的慘劇，而且還跟現實世界存亡息息相關的事件正在發生當中。
「夜同學。這次的任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承擔的。照理來說，原本要對擅自前往戰場的克蘿諾小姐予以處分，不過依目前的狀況看來，處罰要暫時延後了。」
塞爾茨抬起手比了個手勢，侍女雪見將資料遞給了阿夜。
「因此，這次的b級任務難度將上調為特別案例的a級任務，並對你們在場四人重新下達指示。任務內容是找出蕾法莉特·克羅塞魯，並在查出她的所在位置後立即通知我。嚴禁擅自打鬥。明白了嗎？羽流。」
塞爾茨刻意加重語氣提醒，不過在沉默幾秒後，羽流回道：
「要是我拒絕的話會怎麽樣？」
「等一下！羽流你……！？」
羽流輕易脫口而出的話讓加奈加慌忙地高聲說道。
同時，在場的六條三姐妹全都擺出了凶險的表情。
塞爾茨揚手輕輕製止後，轉身看向阿夜：
「夜同學又是怎麽打算的呢？蕾法小姐是背叛了我們的《創世魔術結社》同夥。你也覺得她是個十惡不赦的敵人嗎？」
「……」
塞爾茨的問題讓阿夜猶豫了。
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
蕾法對阿夜等人說謊是事實。
羽流私底下錄起來的情報——證明了蕾法和《創世魔術結社》有所牽連的物證影片也在剛才證實其正確性。
除了知道《創世魔術結社》是「世界師」的其中一個派係外，其組織的人員構成、活動據點等消息都是謎團。
然而，對非「世界師」的人下藥並創造出全新「世界師」的「眷屬化實驗」、幹涉其他平行世界的「多重異層空間」製作，這個充滿了謎團的組織至今仍反覆執行著讓周遭陷入險境的大規模實驗。
隸屬於《創世魔術結社》的蕾法利用阿夜來完成誘拐克蘿諾的任務。盡管無法得知對方其後的目的，不過對方很有可能設下了圈套。
通往平行世界《機關管製》的「十字之門」是身為魔王的蕾法刻意開啟的。
「我隻是單純不喜歡正義這種東西而已。」
從中庭相遇、位階戰鬥、承接任務，一直到廢棄工廠為止……如果推斷這些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陷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然而——
「……不。」
思考到最後，阿夜說出了否定的詞匯。
「我不覺得她真的是敵人。」
即使身邊的羽流默默地瞪著阿夜，不過這卻是阿夜最直接的想法。
「……你這樣說有什麽根據嗎？」
羽流用冷冷的語氣擠出了這番話。
「我——」
「阿夜，我沒有時間配合你這個願望。要說為什麽的話——」
「你們倆個，事情到此為止。」
塞爾茨輕輕地拍了手，打斷了阿夜和羽流的爭論。
「冥府的世界《深淵眠暗》眷屬——身為十神家的『祀櫻』一派在廢棄工廠出沒，這個原因也讓人擔憂，不過這件事情就由我這邊調查吧。」
祀櫻。對阿夜來說也頗有淵源的派係，不過他已經沒有太多心思在意這點了。
「那就請你們展開行動。我會派《佐狄亞克》成員、《和平協會》探員協同前往廢棄工廠的『十字之門』掌握詳細情況。你們就照剛才我說的，先找出蕾法小姐。啊，對了，因為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你們隻能夠接受，說什麽都沒有用喔。」
塞爾茨將食指抵在唇邊俏皮
地說道。
「包含今天在內，我給你們兩天時間調查廢棄工廠。在那之後，就要開始收拾殘局。結束之後，為了捕捉蕾法莉特·克羅塞魯，應該會把你們編到其他部隊吧。」
「也就是說期限隻有今明兩天嗎？」
這恐怕也是塞爾茨對阿夜等人的顧慮。
看是要判斷蕾法身為惡徒並交戰，還是與其交談並說服對方。
找出蕾法後要馬上聯絡喔。會給予這道指令，也是為了讓阿夜、羽流有時間可以猶豫吧。
「那麽，因為接下來該出席作戰會議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塞爾茨站起身來披上大衣後往門口走去。
侍女花見、護衛月見也跟在身後離去。
「克蘿諾小姐。」
塞爾茨打開理事長室的門後突然轉過身來，讓克蘿諾突然嚇了一跳。
「擅自前去夜同學的任務現場，這件事情原本要處以重罰的喔？不過因為現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所以命令你在家裏麵禁足三個小時。知道了嗎？」
「……知道了。」
「關於商討任務一事，暫時就透過雪見來聯係我吧。」
說完話，理事長室的門「啪答」一聲關了起來。
寬廣的理事長室裏麵一片寂靜。
時限是從下課後的現在開始，一直到明天一整天結束。
在那之前，如果不找到失去蹤影的蕾法並說服她的話，阿夜等人就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了。
「真的像你說的，不是那個女孩的錯，還請你提出證明喔。在我殺了她之前——」
「唰」地一聲從沙發站起來，羽流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後便離開理事長室。
「啊，等等我啊！羽流！」
起身想追上前去的加奈加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般轉身朝向阿夜。
「嗯……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羽流以前認識的人——也就是那位叫蕾法的女孩子的事情，所以也沒有辦法說些什麽……不過我沒有辦法丟下羽流一個人。盡管羽流看起來那個樣子，不過就機械王族生還者的身分……她各個方麵都在勉強自己啊」
「也是啊。」
羽流應該是不喜歡上前線的人吧。
不過「殺死篡奪王位者的蕾法並搶回平行世界」是她原是魔王繼承人的王族所背負的使命。羽流目前也是背負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物在戰鬥著。
「羽流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那——你就欠我一個人情了！等我們平安回來後要請客喔！」
「我的b級任務才剛剛泡湯耶，就連你也要來折磨我嗎？你這個鳥人！話又說回來，那雙貓耳是怎麽長出來的啊！你這個家夥也騙了我吧。」
「啊！這是種族歧視耶！明明是猜到你會這麽說，所以才一直沒有讓你看到我變身後的模樣！那個樣子也讓我覺得很丟臉好嗎！？阿夜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懂得該怎麽體貼別人耶！」
順帶一提，亞人的眷屬擁有藉由〈絕對法則〉獸人化的能力。而加奈加據說是繼承了背後長有翅膀的鳥獸亞人——即翼人種族的血統。
能力是飛行，時速最快可以逼近兩百公裏左右，不過因為飛行特性隻要一使用就相當醒目，因此基本上是被禁止在現實世界的街上使用的。
「怎樣都行，不趕快追上去的話，羽流就走掉囉？」
「啊哇哇哇哇！羽流——！等等我嘛！」
經過阿夜吐槽後，加奈加連忙狂奔而去。
然後——她在門前轉身。
「嗯，那就……你也要小心喔，阿夜。」
「你才要小心點，這麽弱可別勉強自己喔？」
「你怎麽老是這麽多嘴啊！？真是的！」
扔下這句話，加奈加總算離開了。
房間裏麵隻剩下阿夜、克蘿諾，還有身為侍女的雪見。
「克蘿諾，我們也——」
走吧。話說一半，阿夜突然想起塞爾茨不久前留下的話。
也就是說，克蘿諾現在會有三個小時不能夠參與任務這件事。
「抱歉，阿夜。因為我的關係……」
眼前的克蘿諾罕見地有些沮喪。
不光是擅自跟在阿夜身後，而且還出手戰鬥。遭到《666的野獸》狠狠擊敗這件事情恐怕才是影響克蘿諾精神的原因吧。
「……總之，你先回我房間睡一下吧。過了待命時間，我會讓你行動的。可別離電話太遠了。」
「知道了。蕾法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嗯。」
盡管是否應該留下心情沮喪的克蘿諾讓他有些猶豫，不過現在沒有時間了。
在最基本的事前作戰計劃結束後，阿夜跑向了逐漸增強的雨勢當中。
◆◇◆
開始搜索蕾法後，很快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阿夜使用的廉價雨傘一下子就報銷了。
才在思考最近的天候有稍微比較穩定一些，雨勢就變大了，而且連風勢也開始增強了。這是不是也跟「十字之門」有關呢？
搜索範圍從蕾法經常出沒的中庭一直延伸到她居住的女生宿舍。
在幾經探問後，阿夜才發現讓人意外的何止是蕾法的去向，很多人就連她平常在做些什麽都不曉得。
找不到任何線索。相反地，甚至可以說在蕾法入學半年後轉進這所學校就讀的阿夜反而還比較了解蕾法。
就在阿夜處處碰壁，走投無路的時候——
「……話說回來，那隻貓去哪了？」
阿夜猛然想起經常跟在蕾法身旁的機械黑貓。
中庭附近以前經常有普通的野貓出沒。在這樣的大雨下，貓咪們肯定會躲起來避雨。所以他要找的應該是有屋頂、風勢較小的地方。
帶著一絲微弱的冀望，阿夜開始敲找貓咪們的蹤影。然而，即使找到了幾隻貓，裏麵也沒有那隻名為小白的黑貓。
等等，不對啊。阿夜猛然發現一件事。
不隻是那隻黑貓，他連那隻叫小黑的白色小貓也沒有找到。
該不會……就在阿夜停下腳步時——
「雨下得這麽大，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哪？」
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有名少女在豪雨當中撐著相當大的日式紙傘佇立在阿夜身後。
一頭櫻紅色長發的少女舉止相當優雅，不過散發出來的氣息沒有絲毫破綻。
盡管阿夜對星令學園的事情不甚了解，不過即使如此，在全校集會、諸多活動等等的致詞場合還是讓他留下了印象。
「這裏可是女生宿舍的腳踏車停車場喔？門禁時間也快到了，你該不會打算夜襲吧？」
學生會長，一劍櫻華。學園裏麵唯一位階為sss級的二年級生。
在十神家裏麵同樣處於領袖地位，被稱為一劍家繼承人的少女就佇立在那裏。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他還以為《佐狄亞克》動員了所有成員前往那座廢棄工廠——
「喔？女性在女生宿舍現身很奇怪嗎？風紀委員裏麵也有我認識的人，我也隻是幫個忙巡邏而已哪。」
盡管對方說得沒有什麽大不了，不過阿夜卻是反射性地警戒起來。
「話說回來，你是欲求不滿哪？」
「咦……！？」
櫻華走到阿夜的身旁，豔麗的紅唇湊近阿夜的耳畔。
「嗬嗬嗬。大可不必隱瞞喔？最近女生宿舍裏麵經常有內衣褲失竊，原因就是你吧？盡管我也不是不能夠理解年輕男性的生理現象，不過走到了偷竊這一步的話就沒有辦法讓人認同了哪
。」
雙頰微微泛紅的櫻華露出妖豔的微笑。
「少誣蔑人！我不過是——」
「喔，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哪？一個男人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現身，要是有理由辯解的話就說說看吧。」
「……」
看著少女帶有惡作劇色彩的眼神，阿夜在心裏麵暗自覺得大事不妙。
「阿夜正在尋找蕾法」這件事情是塞爾茨事前要求封口的機密事項。
盡管不曉得櫻華在這種地方遊蕩的意圖，不過即便有個萬一也不能夠泄漏情報。
「回答不出來嗎？果然是想夜襲，或是偷取內衣褲對吧？」
像是在調戲阿夜般，櫻華走到腳踏車停車場的屋簷下收起了日式紙傘。
至於阿夜，則是因為不想跟對方繼續這樣耗下去，反而留在大雨之中。
「真要是這樣的話，至少也要挑個天氣好的時候吧。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不屈不撓的變態啦？」
「唔嗯，真是沒辦法。就算是性欲再怎麽旺盛的思春期少年，我也不能夠讓人輕易跨進女生宿舍的門檻哪。」
對方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
說著，櫻華突然脫掉一邊的襪子遞給阿夜。
「你想做什麽……？」
「這隻襪子給你了，你就忍耐一下，別偷內衣褲了哪？」
「不要隨便把我當成有特殊癖好的人啦！」
「什麽！？你要我連內衣褲都給你？真是沒辦法。遏止學生犯罪行為也是學生會長的職責哪。你稍微轉過身去吧。」
「什麽時候學生會長開起了性事谘詢中心啊！？不準脫！這樣反而會被其他人誤會吧！」
阿夜連忙阻止把手伸進裙子底下的櫻華，少女露出稍微遺憾的表情說：
「怎麽了，忍耐對身體不好喔？我啊，會暫時用手遮住不看的，你就別客氣哪。」
「我可以從你的指間縫隙清楚看到你的眼睛……話說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啊？」
盡管差點跟著少女的步調走，不過從路燈滴落的雨滴聲讓阿夜恢複正常。
「……嗯。不好意思，我正在趕時間。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你開玩笑……」
就在阿夜背向櫻華打算離去時——
「我啊，現在正在找一隻小貓呢。」
像是要留住對方的腳步，櫻華的聲音驀地響起。
「你還記得一個叫做稻守的男人嗎？啊，不過你大概不記得那種垃圾吧。就是你參加位階戰鬥時交手的那個位階b+的男人。」
「……啊啊，那個人啊。」
記憶裏麵勉強還記得似乎有這麽一個人。
那個纏著蕾法，想抓住她的把柄，並在最後再一次落敗的男人。
「總之，對方雖然是我的未婚夫人選之一，不過那個家夥對一個叫做蕾法的《佐狄亞克》女孩懷恨在心哪。雖然那個家夥報仇不成反受辱，不過聽說那個男人今天一早就指揮他的小跟班，把親近蕾法的那隻小貓關進箱子裏麵藏了起來哪。就藏在學園裏麵的某處哪。」
阿夜聽在耳裏，想起了昨天和蕾法聊到小貓時的事。
尋找沒有在午休時間現身的那隻流浪小貓之任務交給了機械黑貓的那番話。
櫻華的話倘若不假，蕾法他們在找尋小貓的時候便會陷入瓶頸了。
那她們該不會——
「——！？」
阿夜在同時感到大事不妙。
並非是小貓的事情，而是「自己在櫻華麵前不小心明顯動搖了」這件事。
蕾法不僅是魔王，還是造成「十字之門」的原因，這些都是塞爾茨極力想要隱瞞的部分。櫻華在尋找蕾法，很有可能是她私底下懷疑蕾法才進而展開搜索。然而，阿夜卻不慎露出了如此明顯的反應。
「而且更讓人困擾的，是那個跟班因為怕被我懲罰而躲起來了，進而導致現在沒有人知道小貓的下落。總之，那個叫做稻守的男人我已經讓他從學園裏麵消失了，不過要是沒有找到那隻小貓的話，那就沒有臉見蕾法了哪。所以即便接收到緊急召集的命令，還是去爭取一些緩衝時間。」
「……」
丟下這番話，櫻華再次拿出日式紙傘，抬頭看了正下著雨的天空。
「但是時間差不多該到了呢。因為這次的事件說不定會改變這個現實世界的命運，我也必須前往戰線戰鬥，這就是身為一劍家繼承人辛苦的地方啊。」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事？」
也許他不應該開口問的。
又或者，可能即便問了也沒用，不過阿夜還是反射性地開口了。
「我的名字是一劍櫻華，是個對強者寬容的女人。在那次的位階戰鬥中，我迷上你的戰鬥英姿了哪，所以稍微來這裏留點口水——」
「……！？」
臉頰直接被舔，就算是阿夜也慌忙地往後退了開來。
「你真的是學生會長嗎！？」
「呼呼呼，你啊，盡管刻意表現出狂妄自大的模樣，不過骨子裏倒是挺可愛的嘛。真是值得逗弄的對象哪。」
少女掩嘴嗤嗤地綻放笑容說：
「阿夜，別輕易死掉了喔？總有一天我也會把你加進我的未婚夫候補名單哪。」
斷然留下這句話後，櫻華霎時消失在暗夜當中。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歎了一口氣後，阿夜朝著能夠抵禦風雨的地方移動，拿出了用防水貼裹住的手機。
盡管花了點時間，不過這場對話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盡管隻是他的直覺，不過總算有種能夠找到蕾法的感覺了。
唯一讓他不安的是，這通電話說不定會沒人接。
一次、兩次、三次……
「我現在很忙——有什麽事嗎？」
另一端傳來羽流的聲音。
「聽我說。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因為緊張而秉住呼吸，阿夜說著想好的說詞。
雨聲逐漸吞噬了他的聲音。
◆◇◆
另一方麵，接受塞爾茨待命指示的克蘿諾在這個時候撐著傘漫步在豪雨當中。
不出遠門。隻是在距離神月館僅僅約一百公尺的地方閑晃。
原本想在猶如胃酸逆流的壞心情消散後馬上回到阿夜房間的。
走著走著，克蘿諾來到了附近的公園。
大概是因為下雨、時段的關係，周遭沒有一絲人影。
克蘿諾坐在設有遮雨棚的長椅上垂下頭。
「為什麽啊……到底是為什麽啊？我不是魔王嗎？為什麽會這麽沒用？」
就算是因為害怕失控而不能吸阿夜的血，但也不像以前那樣被完全禁止吸血，現在已經有定期透過輸血袋來補充血液了。
即使沒有到達百分之百，但應該也有發揮五成左右的力量。
然而，她卻連《666的野獸》一部分的戰力都沒有，完全不是對手。
即使和同樣身為魔王的蕾法比較，恐怕也是自己比較遜色。
即將展開的「大十字」戰爭。
一直認為能夠派上用場的力量，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是自己的話也就算了。要是第一次獲得的眷屬——阿夜，要是他比克蘿諾還要早死的話……不對，要是阿夜將自己視為最弱魔王的話。
「我不要……」
兩個月前的惡夢在克蘿諾的腦海裏麵浮現出來。
被自己深信的派係成員背叛，而且還遭到舍棄的那個時候。
阿夜和背叛自己的人不同。克蘿諾自己其實也知道，但是——
「一直待在這裏的話會著涼喔？」
突來的搭話讓克蘿諾抬起頭來。
「你是……」
身邊是之前在遊樂場裏麵碰到的巫女——自稱伊智那的少女。
「抱歉，因為我剛好經過，看到你……有什麽煩惱嗎？」
「我……」
伊智那朝著支吾其詞的克蘿諾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沒有過去的記憶對吧。」
「……！？」
「我說對了嗎？我啊，因為有點靈力，所以還滿擅長這類事情的呢。」
對著一臉驚訝的克蘿諾，伊智那仍舊平靜地接著說：
「記憶這種東西對人類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元素。累積的經驗、獲得的知識，還有決心和覺悟。戰鬥的理由、守護的理由、生存的理由、殺戮的理由。正因為了解這一切，人們才能夠戰鬥、變強。」
「……那我會這麽弱的原因是——」
因為沒有記憶，也就無法應付第一次交手的強者。不知道該怎麽戰鬥。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嗎？但即使如此，她也無能為力。就算知道原因，她也——
「克蘿諾小姐。讓我幫你回想吧？把記憶找回來——」
「咦……？」
因為這番話過於出乎意料，讓克蘿諾一瞬間無法理解，並看向了巫女。
「盡管需要做點準備，不過我覺得可以嚐試看看喔。你覺得如何呢？」
看著一臉困惑的克蘿諾，伊智那靜靜地笑了。
◆◇◆
「呼……」
阿夜回到神月館的房間，在淋浴後換上運動服。
熱呼呼的咖啡滲入像是積滿冰冷泥土的身體後，腦袋總算清醒過來了。
看了時鍾，現在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後。從放學後承接塞爾茨委派的特殊新任務並開始尋找蕾法算起，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小時左右。
毫無線索。
唯一想得到的事情已經拜托羽流了。
當然，阿夜本身也不能在這裏幹等。原本他打算和克蘿諾會合便馬上出發找人的，不過——
「偏偏在這種時候……那個家夥到底去哪了……」
根據房東美波的話，克蘿諾說是去外麵稍微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後就回來，之後便出門了。盡管對方說不定馬上就會回來，不過阿夜現在覺得連等候都是在浪費時間。
「你是笨蛋嗎？」
——就在兩個小時前，羽流隔著電話傳來了簡潔的回答。
幫我找小貓。對阿夜這樣的要求，或許這才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蕾法有可能前去尋找親近她的那隻流浪小貓了。不對，說不定她已經這麽做了。你應該也對那隻貓有印象才對。如果是從以前就開始監視蕾法的你——」
「我要掛電話了。」
對方冷靜地回道，不過阿夜還是不改認真語氣繼續說：
「羽流。那隻小貓現在被一個對蕾法懷恨在心的男人關在箱子裏麵丟掉了。這樣的陰雨天氣，要是不趕快找到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麽危險。盡管我想應該是在學園的校地裏麵，不過光靠我一個人是不夠的。用你的『世界』——請用你的《夜幕月光燈》幫我找吧。」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羽流正為了殺死既是家族仇人，同時也是王位篡奪者的蕾法而行動。
目前和不認為蕾法有錯的阿夜之間正處於「看誰能先找到蕾法」的競爭狀態。
對能夠施展《夜幕月光燈》來搜尋蕾法所在位置的羽流而言，特地去尋找貓咪這件事不過是繞遠路罷了。
「——我當然知道。」
「為什麽我非得去找敵人的寵物不可？假設那隻貓怎麽樣了也不關我的事，現在更不可能這麽做。隻有自己方便的時候才拜托人，這是正義一方會做的事情嗎？」
「我——那個家夥曾經救我一命。所以我有義務要還她人情。」
「……」
「我知道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我自己來做。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對方沒有回答。不過，阿夜在心裏麵寄托一絲希望，希望電話別被掛斷。
「如果你幫我找到那隻小貓的話，我答應你會讓你和蕾法先見麵。所以——」
「這樣的話，如果我打算殺了那個女孩的話，你打算阻止我嗎？」
「——」
「如果你答不出來，那我也沒有必要聽你說了。」
「喀嚓」一聲，對方掛斷電話。
阿夜將手指伸向手機按鈕想再撥一次電話——不過卻沒能按下去。
「出門吧……」
想起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阿夜再度離開了神月館並走在雨中。
阿夜不認為羽流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相反地，因為他受不了自己思慮不周，所以沒有再撥一次電話。
眼下，阿夜「蕾法並不是敵人」的想法沒有理據可以支持。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說服得了任何人。
蕾法是《創世魔術結社》間諜的事情，還有魔王級別的人才能夠刻意引發「十字之門」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最重要的是蕾法不予以否認這件事。光靠這點便是充足的證據了。不過……
「……」
阿夜之後不斷尋找小貓的蹤跡，不過還是沒能找到。
或許有必要先跟克蘿諾會合了。
就在阿夜思考這點並轉過身時，「喵」地一聲，傳來了貓咪的叫聲。
「——！？」
阿夜連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在戰鬥會場入口處躲雨的正是那隻機械黑貓。
「你從剛才在做什麽啊？」
「……正在找東西。」
聽了阿夜的回答，小白微微歪著頭說：
「還真是剛好呢。我剛剛也受到第二次委托出來找東西。難找得要死，現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了。真是令人困擾啊。」
黑貓身上濕透了的毛大概也是因為在雨中四處遊走的關係吧。
有人拜托它出來找東西，意思也就是說——
「她……蕾法在哪？」
或許是因為寒冷的關係使得牙根不停發顫，不過阿夜還是開口問了。
「你看起來似乎不是為了殺死蕾法而來呢。」
猶豫了一會兒，小白抬頭看著阿夜：
「總之我現在需要幫忙。要跟著我來嗎？」
說完，小白轉身從半開的門鑽進了戰鬥會場。
小白前往的地方正是阿夜曾經走過的，戰鬥會場裏麵的通道。
「蕾法就躲在這裏嗎？」
「……早晚都會被警衛係統發現行蹤，所以本來不太想來的……阿夜，我想請你幫個忙。我希望你能夠帶著蕾法離開這裏到安全的地方。」
黑貓一邊快步走過沒有被照亮的通道一邊說道。
「什麽意思？」
小白沒有回答，而是在阿夜曾經來過的女生休息室前停下腳步。
「就是這裏了。」
打開門後，一股混合血液、鐵、油漬的異臭迎麵而來。
「呼——呼……！」
身受重傷的蕾法坐在房間的角落，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全身沾滿了血，手臂被刮破的部位露出了機械零件。
不同於阿夜等人那個時候在廢棄工廠看到的蕾法，一個瀕死的魔王就在眼前。
「蕾法……！？」
「噓，別跟她說話。『抵抗』似乎還沒完全結束。」
小白的一句話阻止了連忙上
前的阿夜。
「盡管因為當時沒有在現場，所以不知道詳情，不過你應該也有看到《666的野獸》吧？」
《666的野獸》。從塞爾茨口中聽到的，存在於機械世界的最強防衛機構。
是使用能夠操控機械眷屬的病毒係統來剝奪敵方調節機能的巨兵。
「蕾法接觸到那個家夥操控的敵人，不小心感染到病毒。畢竟《666的野獸》之病毒是特製的。一不小心感染了，如果換成是其他普通眷屬的話是沒救的。為了強製解除病毒，蕾法幾乎把身上的第五靈素用光，就在這個時候……遭受到祀櫻的那群人偷襲了。」
「你說祀櫻？為什麽那些家夥會——」
那些人應該隻是躲在廢棄工廠的地底才對，為什麽會襲擊蕾法？
即使假設對方是為了除掉目擊者，不過「沒有人來追殺阿夜」這點卻相當不自然。
「我想大概是受到某人委托前來追殺蕾法吧……我也不是很確定。照我的猜測，那些家夥的目的——」
「……小白，你太多嘴了，是的。」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阿夜、黑貓僵住了。
表情空洞坐在地上的蕾法靠著牆站了起來。
「你竟然可以找到這裏，是的……小夜同學。」
即使步伐不穩，肩膀顫動地喘著氣，不過雙眼還是炯炯有神。
「真不愧是正義的一方呢……從以前就有這種人不斷出現在我的麵前。魔王和正義之間不可能和平相處。所以我——」
在緊繃的氣氛中，蕾法接著說道。
「蕾法，我不打算把你交給《和平協會》。我隻是想知道。你跟羽流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篡奪魔王位子，殺掉羽流一家人的理由是——」
「……我不會、死的。在殺死那個男人前……我不會死的，是的。現在的我還無法打倒《666的野獸》。不過就算這樣——我也還、不能死……」
試踏出一步的蕾法腳步突然一個不穩，身體隨之前傾。
「蕾法！」
阿夜在小白喊出聲的同時出手扶住蕾法。
少女遍體麟傷的身軀宛如昆蟲脫去的空殼般輕盈。
「……隻是暈過去了……」
阿夜背起陷入昏迷的蕾法，朝著剛才來的通道走去。
「你打算對她怎麽樣？」
麵對小白不安的尋問，阿夜靜靜地開口回答：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要不是你叫住我，我也找不到蕾法。所以這次是換你信賴我的時候了。」
「……」
說完這句話，雙方的對話就此打住。
接著，阿夜在雨停過後的暗夜中邁出步伐。
◆◇◆
「雖然已經是這個時間了，不過還是至少喝點熱湯。可以暖暖身子。」
晚上十點過後，美波等人在家中為全身濕淋淋到家的阿夜燒了熱水。
對阿夜帶回來的蕾法，美波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將蕾法帶去洗澡，並處理蕾法身上的傷口。這也讓阿夜感到無比愧疚。
因為加奈加、克蘿諾也回到了神月館，所以阿夜在換掉身上濕透的衣服後決定今晚先睡個覺。加奈加則是說羽流已經有來電聯絡，說她會晚一點回來。
「今天晚上已經不準再出門囉？年輕人半夜在外麵閑晃，身為家長可是會擔心的，知道嗎？」
看樣子美波應該是在關心阿夜等人的狀況，不過麵對這樣不容分說的語氣，阿夜隻好點頭答應。
他覺得，不管自己身為「世界師」的能力再怎麽高強，他一輩子也無法贏過這個人。
先讓蕾法留在加奈加的房間休息，阿夜等人也聚在同一個房間裏。
跟回到家的克蘿諾會合後，此刻三個人、一隻貓正待在房間裏麵守候著蕾法。
其中，趴在枕頭旁邊的小白微微地吸了口氣。
「因為好像已經克服了《666的野獸》的病毒係統，所以我想蕾法醒來之後應該不會失控了。不過——」
「不過什麽？」
「第五靈素不足。為了抵抗病毒、避開祀櫻『世界師』的耳目，蕾法已經耗盡了大半的第五靈素。因為這樣，身體的自動修複機能無法趕上消耗的速度。再這樣下去的話，情況會變得很糟糕。」
「意思是蕾法會死嗎？」
「……」
小白沒有回答克蘿諾的問題，不過這已經足以當做答案了。
「那麽該怎麽辦？你應該知道吧？」
在阿夜開口尋問後，小白靜靜地抬起頭來。
「要是沒有方法的話，你也不會向我求助了吧。不是嗎？」
「……的確是。」
小白沒有否認這點，筆直地凝視著阿夜。
「神木凪夜。你有成為機械眷屬的覺悟嗎？」
「——！？」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阿夜瞬間啞口無言。
一旁的克蘿諾也同時顫抖了一下。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魔王們締結眷屬的契約儀式會直接影響提升魔王力量的係統。也就是說，隻要將蕾法的機械眷屬契約儀式——終端設備附在身上，並成為他身上的一部分，她就會自動從你身上吸取第五靈素。這就是該儀式所采用的機製。」
「……原來如此。」
如同吸血鬼魔王克蘿諾吸取阿夜的血一樣，身為機械魔王的蕾法也同樣能夠從眷屬身上吸收第五靈素。
為此而存在的契約。即使現在的蕾法呈現虛弱狀態，也會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吸取締結契約之眷屬的能量來進行〈充電〉。
「阿夜你別這麽做！這個家夥打算騙你上當！」
然而，在阿夜還沒有回話前，克蘿諾用驚人的氣勢插了話。
「我說那邊的黑貓。你是不是隨便亂講來算計我們？接下來你的回答將會決定你的下場如何喔。」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喔，吸血鬼的魔王。更何況我提議的不過是『臨時契約』罷了。隻要沒有正式締結契約，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才對。」
「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白的話讓阿夜感到不解，這個時候克蘿諾坐在床上前傾身體說：
「已經成為眷屬的人不可能成為其他平行世界的眷屬。倘若強製執行的話，最糟的情況將會導致死亡。」
根據克蘿諾的說法，成為魔王眷屬的意思，就是在體內嵌入其他法則。已經成為眷屬——或是眷屬能力覺醒的人，要是讓這些人再去締結其他世界的眷屬契約，就等同於讓水裏的魚在陸地上呼吸一樣亂來。
小白這次提議的隻是讓阿夜暫時成為機械眷屬的「臨時契約」。當然，在過程當中也會產生難以想像的痛楚，不過所受的隻是暫時性的損傷，死亡機率並不高。
「我反對。要是這麽做，萬一不小心死掉的話——」
「我這邊無所謂，進行吧。」
「阿夜！？」
「放心吧。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
「難道你不希望蕾法得救嗎？」
「我……」
克蘿諾欲言又止地。
到底不用旁人說出口，她應該也發現到了吧。
在那次任務中，要是她拋下阿夜和克蘿諾的話，蕾法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就像羽流說的，蕾法也許真的有暗中調查阿夜等人，或許她真的是站在敵人的立場。但是——
「要是失敗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喔？」
如此說道的克蘿諾用雙手握緊著阿夜的手。
「還有，你可是我的仆人喔？就算你暫時成為其
他人的眷屬，也不準忘記這件事情，知道嗎？」
「我知道。」
聽到阿夜這麽說後，克蘿諾才勉為其難地退了開來。
「那麽，要成為機械眷屬具體來說該怎麽締結契約呢？」
加奈加表情認真地開口問道。
「嗯，隻要將她製造的一種金屬『終端設備』戴在身上來安裝契約係統，這樣就算結束了。所以——阿夜，你能夠把這個戒指戴上嗎？」
說著，似乎已經做好準備的小白將一隻銀白色戒指遞給阿夜，並讓他握住蕾法的手。
「盡管蕾法好像還沒醒來，不過隻要一戴上戒指就會立刻發動，所以要小心一點。」
「我了解了。——！？」
就在阿夜戴上戒指的瞬間，「啪嘰」一聲，藍白色的第五靈素火花四散，光芒將倆人團團包住。
感覺上就像是電流直接在神經之間流竄一般。
在阿夜撐過那股會讓人在一瞬間陷入昏迷的劇痛達十秒後，那團光芒消失了。
「呼……呼……」
這個時候，阿夜全身冒出了汗水。
接著，戴上的戒指表麵浮現了像是電路圖的紋飾，淡淡的光輝充斥著整個房間。接著，綻放光芒的線條朝著蕾法的胸口延伸而去。
之後，阿夜感覺到身上的第五靈素正慢慢被吸過去。
「就算蕾法處於睡眠狀態，隻要你靠近她半徑幾公尺之內，〈充電〉就會自動執行，因此我希望你能夠暫時陪在她身邊。要是你開始覺得意識模糊的話，就要記得馬上離開發動範圍。要是這樣放著不管的話，你身上的第五靈素可是會被吸幹，直到你死亡為止喔。」
「我明白。」
因為需要有人留下來觀察情況，所以最後決定所有人都要留在房間裏麵。
半晌，蕾法身上的第五靈素慢慢補足，身上也因為自我修複的關係發出了「啪嘰」的聲響。經過三十分鍾後，蕾法臉上的痛苦表情逐漸退去。
「嗯……唔……」
「看樣子渡過危險期了。謝謝你。」
看到閉著雙眼的蕾法微微翻身，小白放心地鬆了口氣。
「真是太好了……」
在答話後試圖緩緩起身——阿夜突然一個腳步不穩。
「阿夜！？你沒事吧！」
「啊啊……稍微有點累了。」
原本打算等到蕾法醒過來，不過因為前幾天戰鬥後的疲勞感，還有在雨中長達數個鍾頭的搜尋，而且還讓蕾法吸取自己大量的第五靈素，阿夜的身心已經到達極限了。
「你要不要先回房間睡個覺再過來？等到蕾法妹妹醒來，我會去叫你的。」
聽到加奈加的話，阿夜正打算點頭答應，不過一轉念：
「不，還是不用了。總覺得你會讓我睡過頭，我不放心。」
「人家好心想幫你，你怎麽這樣說啊！？你再這樣講的話，我就要硬逼你去睡覺喔！」
加奈加受不了地說道：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逞強呢……真是拿你沒轍。那我去拜托媽媽幫你做個提神飲料，等一下就回來。」
說完，加奈加站起身來走出房間。
「阿夜，別太勉強自己喔？」
克蘿諾擔憂地看著用手按住額頭的阿夜。
實際上，阿夜並不是不相信加奈加，而是覺得自己要是一睡著的話，大概就會有一段時間起不來……這是阿夜真正的想法。
萬一自己現在倒下了，那他特地想營造出來的「與蕾法談話」的機會就會功虧一簣了。
這樣就永遠無法得知蕾法、羽流過去所發生的事情和真相了。
「嗯……唔……」
蕾法身上發出的自我修複聲響停下來了。
看樣子不用多久，對方就會醒來了吧。
「呼……」
就在阿夜放心吐氣的瞬間，加奈加的房門被打開了。
加奈加回來了？阿夜瞬間這麽想，不過卻猜錯了。
「——」
在眼前出現的是全身淋濕的羽流。
少女站在房間玄關，左手拿毛巾擦頭發，右手則是拿著步槍。
對方舉槍瞄準了沉睡中的蕾法。
「終於找到了……」
褪去腳上的靴子，羽流慢慢走進房間。
少女的瀏海服貼在額際，此刻正不斷地滴著水。
「羽流！等一下！我還沒——」
急忙回過神的阿夜想要叫聲製止對方。然而，卻也是僅止而已。
身體早就超過極限。別說是擋在蕾法身前，他連腳步都邁不出去。
「羽流啊，等一下。」
克蘿諾代替阿夜站在蕾法身前擋住羽流。
「可以讓開嗎？——不，應該說，就算打穿你，我也可以讓那個女孩受到致命傷。所以——」
「我現在還不能讓你殺她。」
克蘿諾麵不改色地說道，羽流則是皺著眉頭。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那個女孩和《創世魔術結社》成員說好要見麵，並以此為交換條件，接下了調查你們的任務。更何況能夠刻意開啟『十字之門』的人就隻有『魔王』而已。還有最重要的，是那個女孩並沒有開口否定我的提問。你們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那個女孩不是敵人呢？」
「我和我的仆人就是證據。」
克蘿諾指著動彈不得的阿夜理直氣壯地斷然說道。
「放著蕾法不管的話，她可能早就死了。但是，那隻機械黑貓拜托我們救救蕾法，而阿夜答應了。她是身為我仆人的男人拚命救出來的。所以說，我有責任在一旁看到最後。懂了嗎？我有必要用自己的眼睛來判斷蕾法是不是敵人。救了對方性命，卻在中途拋棄了這項責任，這不是王者應有的作為。你也是繼承王族血統的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對。」
克蘿諾說得斬釘截鐵，羽流聽了之後便沉默了。
「你應該也有你的立場吧。不過，就隻有今天晚上，你先暫時放過蕾法吧。如果這樣你還有意見的話，就連我一起殺了。」
「……」
在克蘿諾說完話的同時，羽流扣著板機的手微微一震。
「《666的野獸》下次再出現的話，我一定會來追殺這個人。我會為了確實殺死這個虛假的『魔王』而來。」
羽流口中說出了傳聞是機械世界第一任魔王創造的巨兵之名。
「下次見麵時就是最後了。我們姐妹之間的糾葛……」
姐妹。阿夜確實聽到這個字眼，正當反應過來的時候——
「喵」地一聲，突然傳來了細小的貓叫聲。
羽流將抱在手上裹成一團的浴巾放在枕頭旁邊，一隻白色小貓從裏頭鑽了出來，湊近正在沉睡的蕾法。
「這次總算找到了。姐姐……」
說完這句話，羽流緩緩轉過身來離開房間。
「羽流！？你回來了嗎！？還有，你怎麽全身都濕透了！不快點換套衣服的話——」
「我不要緊。那我也該去睡了。有什麽事情的話請在睡覺前找我。」
玄關外麵傳來羽流和加奈加的對話，沒過多久，加奈加手上拿著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麵擺放了四個裝有熱牛奶的杯子。
「本來想說阿夜應該喝咖啡就行了，不過媽媽說不行。裏麵有加蜂蜜，很好喝喔。」
「這樣啊……」
美波大概是不希望阿夜等人勉強自己熬夜吧。不讓他們喝有醒腦效果的咖啡也是美波在為他們著想。
「啊，我忘記黑貓先生的份了。我現在就去拿……」
加奈加不經意地看向腳下說道。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話說回來，我也沒辦法喝。因為全身是機械構成的，所以也沒有消化器官——」
聽了小白回答後，阿夜疑惑地問道：
「那不是很奇怪嗎？」
小白再怎麽看都不像是用現實世界的技術產生的。那麽，即便是機械眷屬，應該也是透過原本有肉體的生物藉由「世界」將自己機械化才對。
不過，阿夜卻從來沒有聽過，人類以外的動物也能夠成為「世界師」。
關於小白的存在，這件事情一直都讓阿夜感到疑惑。
「我身上裝有名為『靈素之核』的特殊構造。可以透過這個東西將來自蕾法授予的第五靈素轉換為燃料。就跟《機關管製》的自律機械一樣，即使是在現實世界裏麵，也能夠依照自我意誌來行動。」
「嗯……」
阿夜等人才一一取過熱牛奶，被子裏麵的蕾法微微地翻動身體。
「……這是哪裏……？」
翡翠色雙眸微微睜開，蕾法的視線掃過身邊的阿夜等人，接著坐起身來想下床。
「啊，你現在還不可以下床喔？你才剛脫離險境呢。」
「……是嗎……小夜同學有幫忙找，是這樣對吧……謝謝你。」
抱起湊近臉龐的貓咪，蕾法虛弱地微笑著。
「我什麽都沒做。要道謝的話跟其他人說吧。」
阿夜平淡地說道。蕾法臉上依舊是那副像是在發呆的表情，接著緩緩坐起身來說道：
「不管怎麽樣，如果是小夜同學的話，我就能放心拜托你了。小黑的事……」
身上穿著睡衣的蕾法將抱在懷裏的白色小貓遞到阿夜麵前。
「這樣我很困擾。我不擅長和動物相處，這棟公寓也禁止飼養寵物。」
「那就請你幫我把它放回學園的中庭吧。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我必須離開了，是的。還有，總之還是向你說聲謝謝。謝謝你成為我的奴隸——」
「什麽！？」
蕾法看著阿夜的戒指說完後，克蘿諾和加奈加同時做出反應。
「喂！這個家夥是我的仆人耶！我才不會讓給你喔！」
「等等！蕾法……！我還有話想問你——」
正當阿夜無視一旁抗議的克蘿諾起身時——
「……你聽我說，阿夜。」
一旁的小白用其他人聽不到的音量在阿夜耳邊低語。
「請你再給一點時間。之後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我從沉睡的蕾法身上取得了她的記憶資訊，現在正在重新架構當中。蕾法和羽流。就是八年前發生在她們之間的事情始末——」
「小白。要走了喔？」
蕾法站在玄關前回頭叫喚，小白快步跑了過去。
「走掉了……」
在安靜的房間裏麵，加奈加喃喃說道。
「是啊……」
結果，雖然找到了蕾法，不過最後卻毫無進展地讓她走了。
在隔壁城市廢棄工廠出現的「十字之門」真麵目、據說是從那裏出現的《666的野獸》對策，所有的問題至今仍然沒有解決。
不過，小白不久前說的那番話應該不是在敷衍他才對。
那麽——現在也能等了。
「那我先拿東西給羽流喔。」
就在加奈加伸手拿起多出來的熱牛奶時——
「等等，我拿過去就好。」
「咦？」
將最後僅剩的力氣集中在搖晃不穩的雙腳，阿夜拿起杯子站了起來。
「我有事情想跟她說。所以讓我來吧。」
就是阿夜拜托她找尋蕾法小貓的那件事。
什麽也沒說，並在最後找到小貓，他必須要跟羽流道謝才行。
「喔……我是沒差啦……那你小心點喔？羽流現在——」
「我知道。」
盡管表現得相當堅強，不過現在她的心情相當混亂。
他並不打算向現在的羽流尋問她和蕾法的糾葛。他純粹隻是想表達謝意罷了。
想著，阿夜走到羽流的房間，打開了房門。
盡管住在同一棟公寓，不過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踏進這裏了。
盡管屋內擺設明顯比阿夜的房間還多，不過因為房間的主人整理得相當幹淨，所以給人一種沒有活人氣息的感受。
「加奈加？抱歉我今天已經——」
拉門發出「喀啦——」聲響，我看到了羽流。
羽流的頭上披著毛巾看向這裏，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阿夜瞬間和羽流四目相接。接著，他的視線往下移去。
雪白的肌膚、沒有一絲贅肉的苗條身材，裏頭卻仍有女性特有的圓潤感受。
好漂亮。阿夜單純地這麽覺得。
同時，阿夜也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拉門裏麵頭正好是更衣間，從裏麵走出來的羽流身上隻穿了一件內褲。
也就是說，對方才剛洗完澡。
阿夜用整整十秒的時間才察覺到這項事實。
「……你有什麽藉口的話我可以考慮聽聽看。雖然不管你怎麽做結果都不會變就是了。」
用披在頭上的浴巾裹住身體，羽流用仿佛要結冰似的語氣說道。
接下來羽流背著阿夜，將放在附近桌子、厚度達十五公分左右的專業用書拿在手上。
「我好像被誤會了什麽……不過我隻是來跟你說聲謝謝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加奈加叫他小心點，其實是指這個意思嗎？
盡管現在才發現這句話的真正意義，不過已經為時已晚了。
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夠打破目前的尷尬氣氛？不僅可以讓自尊心相當高的羽流開心，，還能夠消除她怒氣的方法——
「對了，羽流。我剛剛發現啊——」
「什麽？」
麵對高舉著專業用書的羽流，阿夜將裝有熱牛奶的杯子放在桌上，好不容易擠出了答案。
「你穿著衣服看起來意外地瘦啊。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說不定完全沒有胸部呢——」
「——！？」
羽流臉上的冷靜表情瞬間崩毀，並紅著耳朵使出全身力氣用書砸向阿夜的腦袋。
「唔……」
伴隨著「啪」的一聲，一陣強烈的刺激讓阿夜醒了過來。
「稍微清醒一點了嗎？」
羽流穿著水滴圖樣的睡衣，上頭披了一件棉質日式外袍，口中正喝著阿夜送來的熱牛奶。
從杯子裏麵仍然冒著熱氣來看，似乎才過了幾分鍾而已。
羽流坐在床邊，雙臉泛紅地瞪著被搬到床上躺著的阿夜。
「嗯……是我的錯。作為補償，等任務酬勞發下來後，我就買樣東西——」
「買東西！？你是說想用錢來你擺平看到我裸體的這件事嗎！？看來名為反省的電壓還不夠啊。」
「我知道了！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你就饒了我吧！我說啊，就算是吸血鬼眷屬，沒有施展『世界』可是會死人的啊！」
看著滿臉慌張的阿夜，羽流輕輕地歎了口氣。
「欠我的該怎麽還，這件事情我會再想想。畢竟這可不是一點小東西就能夠解決的呢。」
「我好像能夠預見我悲慘的未來了……我什麽都不說了。」
「——所以，你擅自潛入別人房間是打算做什麽？悶騷奴隸一號。」
對方開口詢問後，阿夜這才想起了原本的目的。
「羽流，謝謝你幫我找那隻小貓。」
「你沒有理由向我道謝。」
回答了這番話的羽流緩緩抬起頭來說：
「因為約好了……我說了就一定會找。」
少女用虛無的眼神望著遠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不過阿夜直覺認為對方大概是在訴說著跟蕾法的回憶吧。
「還有就是剛才抱歉了。」
羽流對阿夜的話不置可否，隻是將裝著牛奶的杯子默默地湊近唇邊。
「就像你說的，我沒有資格說我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我是個過去將神木凪——名為凪市守護神使命拋諸腦後的人。和身為機械王族而戰的你不同，我是個逃避一切的男人。就算被你說了那些話，我也無話可說。我自己很清楚，但是……」
「……」
「當克蘿諾遭到吸血鬼派係背叛時，我覺得不能夠再這樣子下去了。該被拯救的人無法獲救，應該出手幫助的人卻不在那裏。我無法原諒這個事實。被說是不堪入目也好、就算遭到辱罵也無所謂，盡管我還不曉得你跟蕾法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跟死去的女性好友約好了。」
「……約好了什麽？」
「就是去幫助我想幫的人，就隻是這樣。不久以前，我就算想這麽做也無能為力。盡管到了現在，我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沒有自信。」
「我知道。所以你才會遵從你的魔王——克蘿諾的意誌，不是嗎？為了幫助那個女孩，蕾法莉特·克羅塞魯……」
「對你而言也許很難接受……」
「你沒有必要向我一一報備，隨你自己高興不就好了嗎？」
放下了帶刺的話，羽流垂下眼看著木質地板。
「要是能夠辦到……要是能有那樣的結局的話該有多好……」
「……」
「裝出王族的偉大模樣來管理人群——老實說，我自己根本就不適合這樣的工作。不過，隻要我還是碩果僅存的『純血』，就得用殘留機械派係的身分打倒那個人才行，所以——」
會在純粹機械王族·「純血」以外的人成為魔王時將其殺死，《666的野獸》就是這樣的係統。羽流是原本預定繼承魔王位子的「純血」，並背負著奪回蕾法所搶走之平行世界能力的宿命。
「所以你才會一直一個人嗎？一個人在那個倉庫裏麵。」
背負著殺死魔王，繼承平行世界的使命。
所以，為了不將其他人卷入這場戰爭，不交朋友，獨自一人過活。
「別把人說得像是沒朋友好嗎？我不過是剛好沒有遇到聊得來的人而已。」
羽流強烈的自尊心讓阿夜不禁苦笑。
對方和自己不同。阿夜將過去當成擋箭牌，不斷地否定著現在。
羽流會跟阿夜一樣不把過去拿來當成藉口，原因大概是不想要有「都是什麽的錯」的感覺吧。
因為身為王族的使命而無法交朋友，而且還被迫戰鬥。
自己的遭遇不好。這種想法是隻要是人都會有的懦弱一麵。
事實上，這樣的一麵也許真的存在吧。
然而，過度鑽牛角尖卻會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腐敗不堪。
因為自己遇到了這種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沒有辦法的。
當人們開始替所有不順心的情況找藉口時，最後隻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弱小。
繼承了王族血統的羽流非常清楚這件事。
不將自己的弱小怪罪到其他的人、事。能夠做到這點的羽流讓阿夜相當佩服。
「不過，下次見麵時一切都會結束。我會完成我的使命。用我僅剩的所有能力和策略去殺死她。」
羽流不看阿夜一眼，隻是靜靜地說道。
「你為了拯救孤獨的魔王而成為克蘿諾妹妹的夥伴。那是你的選擇——我也不反對你是為了正義而那樣做。但是，就算假設有什麽樣的理由，我也沒有辦法原諒她。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我和她，你打算救誰？」
「……我——」
阿夜開口想說些什麽，不過身體卻在這個時候微微一傾。
「快回去睡吧。要是在這裏倒下的話，我就要把你脫光並扔到玄關喔。」
「我知道了。打擾了。」
阿夜拖著沉重的身軀，總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跟克蘿諾說一聲自己要去睡了之後，就直接倒進已經鋪在地板上的被褥。
已經不能動了。
確認蕾法安全，也從小白那裏得到了會告知羽流、蕾法過節的承諾，不過剩下來的時間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吧。
至少要趕在明天見到蕾法，然後跟她談談——
意識開始漸漸遠去。
在感覺到有人蓋上棉被後，接著阿夜的眼前一黑。
嗶嗶嗶嗶嗶嗶嗶……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來。
房間裏麵不斷響起微弱的電子音效。
「……唔嗯。一大早就傳來通知，真是難得呢？」
因為疲勞而起不來的阿夜看到了克蘿諾打著嗬欠下床的雙腳。
都跟她說了好幾次，叫她在加奈加的房間睡，怎麽又跑到自己的房間過夜了啊？阿夜心裏麵感到無言。
聲音的源頭有兩處，分別是阿夜和克蘿諾的esp。
大概是從星令學園傳來了新的情報吧。
不過他現在實在是提不起勁爬起來啊。
想著，正當阿夜想再次拋開意識時——
「……阿夜快起來！」
克蘿諾慌張地把阿夜拉起身來，然後騎在他身上，把esp的畫麵塞給他看。
「一大早很吵啊……到底是什……！？」
阿夜看了《和平協會》寄來的郵件畫麵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
郵件裏頭寫著：
「在此通知，特例的a級任務還有其內容再次變更。在此發布特例s級任務。立即抹殺機械魔王——蕾法莉特·克羅塞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