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 可以嗎?”兩唇相接的瞬間,有什麽不一樣了。


    宛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手裏緊緊的攥著的小白菜唰的一下落在地上。


    後麵不知道過了多久, 宛皊聽見封禹喘著粗氣問她, “我們換個地方。”


    下一秒,天昏地暗, 抱著她腰肢的臂膀結實有力,宛皊還沒有多體驗一會兒, 又被人平躺著放在床上,鼻息間的呼吸像黑木的味道,踏實可靠。她放軟了身體,後麵的事情漸漸的水到渠成, 他進入她的時候,宛皊輕輕的眨了眨眼, 抬頭的天花板白的戳人眼, 意識才分神那麽一瞬,又被某人拉回那個沉淪的世界,進進出出,了無終止。


    宛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清清爽爽的,穿著睡裙的身體被緊緊錮在強健的胸膛裏, 宛皊微微動了一下頭。


    耳後低啞性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醒了。”


    宛宛僵住了, 半響以後,她細若蚊吟的嗯了聲。


    封禹又開始笑了,是那種饜足後,開心自得的笑,宛皊心裏那一點點的不足為外人道的失落和孤寂便都如霧般散開了。


    這又是一場新的開始了,餘生,她和他作伴。


    幾乎就是一晚上的時間,宛皊就覺得她和封禹進入了老夫老妻的來往方式,早上她穿著睡衣刷牙,他圍著浴巾在她的旁邊吐泡泡,她擠洗麵奶搓臉,他用發蓄水剃胡子,她在廚房準備早餐,他就在一旁切水果。


    明明是第一天開始一起做這些事,卻像是做了很多年頭一樣,熟悉又自然。


    吃完早飯,封禹開車,送宛皊上班,一路上,宛皊的嘴巴都是翹起的時,到了番茄台樓底,宛皊即將下車時候,封禹偏過臉,對著她暗示性的嗯了下。


    宛皊愣了下,轉過頭,在他的麵頰上吻了吻,然後才聲音小小的說,“我去上班。”


    宛皊的心情前無僅有的好,除了愛情,工作也舒適,早上封禹送她到了辦公室,剛坐下來,大家就熱情的開始八卦問好。


    雖然和鍾小媛之間有一點小小的齟齬,但總體上,小家常這個團隊勾心鬥角還是比較少,大家處起來,非常和諧。


    節目本身雖然沒有好的時間段,可畢竟是上了星的,收視率和觀眾基於番茄衛視這個平台,再小也不小。經常也會有一些熱心觀眾打電話,微博上偶爾也會有大家的翻牌,當然基於節目的本身,不會大火也不會大熱,隻會溫溫火火,不濃不淡。


    不過這個節目組的留下的主創都是喜歡這個節目的,包括宛宛,他們也沒有一定要紅爆火的心,都是一個共同的心願,好好的把家常菜延續下去,讓大家的餐桌上的選擇更多一點。


    尤其這檔節目對宛皊,意義深刻,她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付出的心血卻也不少。


    這天剛從攝影棚出來,宛皊揉了揉肩膀,剛好碰到了鍾小媛,鍾小媛最近經常去主持其他節目去,在十五樓的時間很少。宛皊算了算,這周還是第一次看見她。


    宛皊對著她禮貌的笑了笑。


    鍾小媛疾走過她,宛皊回味剛剛沒吃夠的西湖醋魚,魚肉滑嫩,入口鮮香。


    “宛宛,”鍾小媛忽然回頭,叫住她,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幽深。


    宛皊不太理解。


    “最近小家常的收視率比起我主持的時候,有了穩步的提升,”鍾小媛語氣似乎真心實意,“我看的出來,你很喜歡它。”


    宛皊點點頭,“是大家一起的努力。”


    鍾小媛欲言又止,最後她別有深意的說,“不過,金子哪兒都會有光。”


    宛皊被她的話搞得迷糊,她抓了抓頭發,鍾小媛意向不明,也不知道到底想說什麽。


    直到第二天上午,侯平昌把小家常的所有的員工都叫到了會議室。


    宛皊觀察他的神色,侯平昌兩個眼皮子向下耷拉著,嘴角蹦成一條直線,雙手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麵。


    宛皊的眼皮子重重的跳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天靈蓋直衝下來。


    候平昌接下來說的話,也沒有辜負宛皊的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從六月開始,”他頓了頓,疲倦的眼神掃過會議室裏麵的十來個人,無奈又頹敗,“小家常就不在番茄衛視上播出了。”


    平地一聲雷。


    哐當一聲,謝音的水杯被她的袖子掃到了地上,她震驚的站了起來。


    “侯哥,你說什麽。"陳幽也不敢相信的盯著候平昌,他來了十年,在小家常也就做了十年的燈光師,可以說,這不僅僅是他的事業,也是他的感情。


    宛皊的心跳先是降到了穀底,她舔了舔泛幹的唇角,眉頭一壓,嗓子幹啞,“侯哥,你開什麽玩笑?”


    候平昌緊緊的抵靠在硬的戳人的椅子上,“讚助商撤讚助了。”


    “讚助商那麽多,撤了還可以在找,”趙一不太相信,“到底是什麽原因,候哥。”


    候平昌的深深的看著大家,半響過後,歎了一口氣,“是上麵的決定。”


    宛皊不太願意接受自己耳朵聽到的東西,她用指甲蓋戳了戳掌心。


    真痛!


    侯平昌又擺擺手,“看你們的樣子,節目又不是不放了,隻是換了一個台而已,大家待遇也不會降。”


    會議室還是一片沉寂。


    “哪個台?”宛皊忍不住問了出來。


    侯平昌倦倦的看著她,“番茄二台。”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番茄衛視是上星頻道,各個地方都能收到,觀眾上億,番茄台就是一個地方台,隻有行政區域劃分在寧市的群眾才能收到這個台,而且這個台,純粹就是番茄台湊數量的,據說它上午放三集肥皂劇,中午有什麽放什麽,下午放四集大媽劇,晚上轉播番茄新聞,中央新聞,接著又是兩集輪播過很多次的狗血劇,晚上十一點停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


    根本沒有觀眾的啊!


    大家用腦子一想,都能想到未來小家常的淒慘境況,本來沒有讚助商,憑著番茄衛視的平台,加上他們節目幾十年的口碑,還不容易找嗎,但是現在都已經沒有收視率了,哪兒有讚助商,沒有讚助商,攝影棚滿滿的瓜果蔬菜,鍋碗瓢盆哪兒來,沒有這些,這個節3目怎麽還能和以前那樣。


    宛皊越想就覺得很奇怪,這不是逼著小家常劇組關門大吉嗎,可是小家常雖然盈利不算多,可到底這些年也是賺的,尤其還有這麽多的固定群體,“侯哥,你要講清楚。”


    “台裏的規定。”侯平昌抬了抬手,片刻後無力的放下,他站起身,脊背稍微佝僂,“以後哪些節目缺人了,我都可以幫大家爭取,大家,散了吧。”


    溫和認命的說完這句話,他的目光再一次掃過在座的所有人,佝僂著背,緩慢的走了出去。


    留下宛皊他們麵麵相覷,最後是鍾小媛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率先甩手離開。


    謝音慢慢的靠近宛皊,呐呐道,“宛宛,你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嗎?”


    宛皊頭壓胳膊上,懵逼的看了一眼她,又渾身疲倦地坐了下來,“我要知道要好了。”


    自從侯平昌宣布了這個消息,從上午開始,這間辦公室的環境就變了,變得寂靜無聲,無精打采。


    宛皊忍了一下午,等到錄完今天的節目,宛皊決心要問清楚,“侯哥。”


    侯平昌從電腦前抬起頭,見到宛皊,指了指對麵的桌子,滿臉笑意,“宛宛,你來的正好,有個節目缺個外景主持,我”


    “侯哥,我一定要知道為什麽。”宛皊打斷她,她雙手攥成拳頭,雙眼炯炯,“一定要。”


    剛剛還精神飽滿的侯平昌像皮球,咚的一聲,氣全都泄了,“宛宛,雖然你成為這個節目的正式主持人不久,我知道你對這個節目有很深的感情,不過,這都是台裏綜合考慮好的結果。”


    考慮好的結果?


    宛皊嘴巴闔動了下,她拒絕地搖了搖頭,“猴哥,你覺得我像個傻子嗎?”


    侯平昌沒有說話了。


    宛皊又說了,“最起碼,麵子上的原因總有吧。”


    聽了宛皊的話後,侯平昌離開位置上,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抿唇,“因為我們台花花綜藝太多了,我們的台必須有一大批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供養正能量。”


    千想萬想沒想到能得到這一句話,宛皊瞬間傻眼了。


    好一會兒,宛皊才對這個麵子上的理由反駁,“小家常都這麽家常了,這麽符合社會主義道德體現了。”


    “台裏新出了一節目,是專門講文物古器的,現在台裏準備多做一些這樣的節目,每天的播放時長又不變……”


    “所以小家常就被換下來了。”宛皊接著他話說。


    侯平昌無力的唉了聲,眼神看向窗外,“你出去吧。”


    宛皊還想要再說一點什麽,可是看見他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渾濁,陽光一道道的透進來,他的表情也變得落寞。宛皊沒有多待,掉頭輕輕的走了出去。


    l


    剛一出去,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宛皊拍著胸口,被他們嚇了一大跳。


    “宛宛,怎麽了。”


    “宛宛,我們可不要去番茄二台。”


    “番茄二台比北極還要冷啊啊。”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看向宛皊的目光,也愈加火熱。


    “我,”在他們希冀的目光裏,宛皊轉開了目光,她用舌頭舔了一下上嘴唇,“我也不知道。”


    空氣又開始沉默起來,大家嘴唇蠕動幾番,回工位的動作都變得很遲緩,宛皊透過擋光玻璃,看向窗外暮色,天空很暗了。


    噠噠噠,緊密細碎的高跟鞋聲音響起來,宛皊抬起頭看,鍾小媛穿著白色裙子,塗著紅嘴唇,搖曳多姿而來,她看見茫然的宛皊,立定腳步,莞爾一笑,“宛宛,台裏有些節目缺主持人。”


    “嗯?”宛皊摸了摸後腦勺。


    鍾小媛撩開大波浪,一半放在身前,“憑你的背景,想要什麽不是有什麽。”


    那我想要小家常,這句話卡在喉嚨尖,宛皊又生生把她咽下去了,“現在,節目還沒有結束呢。”說話時,她不停點頭,像是這樣,就能加大可信度。


    “你又不傻。”她理了理裙擺,後麵的助理小聲提醒她時間,鍾小媛看著宛皊,“我還有一個晚會要主持,走了,拜。”


    “拜,”宛皊伸出左手,在空氣中慢動作揮舞,最後失魂落魄的回到工位。


    她又不傻,所以可能真的沒有什麽餘地了嗎?


    “極其大不等於一定。”封禹把處理好的青菜放在白底帶花盆子裏。


    宛皊蹲在牆角,給茄子削皮,喪喪的聲音,“我估計有九成可能。”


    封禹開始處理魚,他把宰殺好的魚平鋪菜板上,“既然還沒有到最後一刻,宛宛,都有扭轉的可能。”


    “雖然,”紫色的皮落在地上,宛皊手上的動作持續進行,“可是侯哥今天的臉色真的特別難看,感覺他一下子老了十歲,今天我都看到他頭頂白頭發了。”


    “很正常。”封禹把魚掉了一個頭,“你說你們節目為什麽被換台。”


    宛皊停下削皮的動作,眼神耷拉下來,“是因為要做一些宣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真善美的節目。”她重點加重了核心價值觀,真善美六個字。


    封禹磨了磨刀,手指印在魚頭上,劃開魚身,“為什麽小家常不可以。”


    呆滯已久的宛皊聞言一楞,對哦,她正要跳起來,心頭卻忽地被澆下一盆涼水,又小小一團蹲在牆角,仰著頭看封禹,“可是,可是我們就是一個美食節目啊。”


    封禹停下手裏的動作,“你以前還沒不喜歡我。”


    宛皊凶他,雙手擱在膝蓋上,“說正事呢,很重要的事。”


    封禹低著頭看她,“美食是固定的元素,但是並不代表她是唯一的元素。”


    唯一,不唯一。電光火石之間,宛皊腦子裏被忽視的弦驟然被接上,她一下子跳起來,激動的就差拍手了,“我們還可以努力下。”


    封禹轉向流理台,接著收拾魚,“實在不行,還有我。”


    “你?”


    “霸總的存在,就是為了滿足小嬌妻一切要求。”


    他的聲音又低又沉,說的話又那麽霸氣十足,宛皊差點就膩死在了柔腔裏,但也僅僅是差點,因為她看到了魚,“封禹,魚是切花刀的,你怎麽切的。”


    她擠開封禹,看著魚身上兩條長直的刀口,默了三秒鍾,小聲嘟噥,“魚都不會切的霸總。”


    “霸總不需要會切魚。”他猛地湊近她,聲音從頭頂冒出來,疏淡深沉的嗓音一個勁兒的從腦子躥。


    那什麽,頭暈是怎麽一會事。


    因為封禹的兩刀,宛皊的紅燒鱸魚變成了清蒸魚,霸總也降職為剝蒜小弟,這是因為霸總看到了宛皊的茄子,茄子的長度少了一半,而紫色的皮還服帖的穿在身上,霸總哈哈大笑,然後學著宛皊嫌棄她的口氣,“你的茄子都削沒了。”


    宛皊……惱羞成怒了。


    除了讓霸總剝蒜,吃飯的時候,還特意把封禹魚放在離霸總最遠的地方,讓霸總看得見吃不著。


    哼╯^╰


    宛皊做了三菜一湯,清蒸鱸魚,糖醋茄條,素炒小青菜,豬肚湯。十分鍾後,宛皊看著封禹大快朵頤的架勢,餘光都沒暼過鱸魚,對著茄子青菜吃的津津有味。她咬著筷子忽然覺得自己好幼稚。


    魚身一點點的出現在封禹麵前,尾巴,魚腹,魚頭紛紛登場。宛皊鬆開手,埋下頭開始吃飯,“多吃點。”


    封禹的笑不由自主的冒出來,見宛皊隻留一個黑乎乎的頭頂給他,他擱下筷子,說出自己的觀點,“隻要是我家宛宛做的菜,都是人家美味。”他點頭,對自己的發言無比認同。


    哪管什麽食材,管的是做菜的人啊。


    宛皊臉紅了,吃飯的間隙飛快的瞟了一眼封禹,封禹眉目淡淡,目光凝凝,正好看見了這一眼。


    “吃飯,”宛皊又埋下頭,“吃飯了。”


    吃完飯,封禹洗碗,宛皊就靠在門口問他,“今晚上在哪兒睡。”


    封禹圍著懶羊羊的花圍裙,“不回去了。”


    宛皊點頭,表示知道了。


    自從恐怖片那天晚上,讓封禹留下了來了後,隻要他不加班,一般就在宛皊這兒睡覺,不過兩個人都是很正常的睡覺,但是過了昨天,宛皊開始忐忑,以前每天封禹都是規規矩矩,沒有別的出格的動作……


    宛皊紅著臉先去換了睡衣,然後打開電視,靠在床上,留下一半的空位,封禹弄好個人衛生後,換上睡衣,自覺的上了另外一半床,然後拿起床頭的財經雜誌,看一會兒雜誌,然後餘光暼一眼旁邊的人。


    宛皊喜歡看紀錄片,尤其是花草動物的,她能一動不動,看好幾個小時。封禹翻完雜誌,抬眸看了眼時間,告訴宛皊,“該睡覺了。”


    平時這些紀錄片都能讓宛皊聚精會神,今天晚上,她明顯有點走神加興奮,封禹叫她睡覺了,她乖乖的關了電視,給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封禹白天的時候大腦在高速運轉,晚上的睡眠也並不是很好,但自從和宛皊睡一張床以後,他的睡眠質量有明顯改善,經常一覺天明。


    迷迷糊糊之間,他下反應的向旁邊的位置摸過去,眉頭一擰,他胳膊伸的更長了點。


    沒有人!他猛的一下被驚醒了,房間裏寂靜無聲,隻能聽到他一個人急促的呼吸,他側頭看了看,右邊的位置空著,抬手去摸,冰涼一片。


    封禹立馬翻身下床,才到客廳,就看到書房間隙裏透出來的橘黃的光。他扭動把手,看見自己用眼神勾肋出無數次勾的背影後,那種空虛和不安頓時消散。


    宛皊很認真,她一點也不困,雙腿屈膝緊緊的靠著大腿根,抱坐在椅子上,書桌前的電腦閃著冷白的光,她十指如飛,急速的在鍵盤上敲打著什麽。


    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什麽不同,也沒有注意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乃至頭頂的呼吸。


    “宛宛,嗯?”


    劈裏啪啦響到飛起的手速一下子被凍結,宛皊閉了閉眼睛,期待這是幻覺。


    片刻後眼睛睜開,他依舊直直的立在一旁,有種無言的威脅,她做最後的掙紮,“封禹?”


    “是我。”言簡意賅。


    宛皊回頭,乖乖的把腿放下椅子,抬起頭眨巴眨巴眼,“你怎麽來了。”


    “醒了,你沒在。”封禹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半響,宛皊的心開始忐忑,她低下頭,低的很低很低,封禹不喜歡她熬夜,她熬夜多了,胸口容易發悶刺痛,那時候他們還不是現在這種關係,她生病不舒服,他在床頭守著他,白天的時候,她追了一部劇,很好看,到了晚上,也依依不舍的想看完。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發火。宛皊還記得,他被氣的雙眼痛紅,太陽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尤其當醫生告訴他,她神經衰弱,和熬夜又關係的時候,他看她的表情,她一輩子都記得清楚。


    當時她就保證絕對不熬夜了,和封禹同床共枕的這段時間,他非常害怕她的神經又衰弱,幾乎每天晚上一到十一點就提醒她睡覺。


    尤其今天晚上她還答應他好好睡覺的。


    宛皊現在不太好,雙手緊緊的捏著衣角,聲音軟成一團,“我,我回去睡覺。”


    “你睡不睡覺和我有什麽關係。”封禹轉過頭,自嘲道。


    這個語氣,這個句式,這個動作,要出事了。


    宛皊急忙抬起頭,封禹已經轉過身,大步離開,隻就給宛皊一個孤寂高冷的背影。


    宛皊忙追上去,因為離開椅子動作太快,還差點被絆倒。


    “封禹,封禹。你聽我解釋。”


    封禹的動作看著不快,但一轉眼,就到了臥室,他不發一言的站著,睫毛微垂,臉部輪廓不甚清晰,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疏離的淡漠。


    宛皊的步子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點一點挪到封禹麵前來的,手指頭攥的緊,手心都發疼了,委委屈屈的叫了他一聲,“封禹,我手疼。”


    人沒反應。


    宛皊的心更虛了,她頭壓的低低的,小手顫巍巍的伸出去,輕輕的,輕輕的扯了扯某人的衣角,“我,我錯了。”


    還是沒有反應,宛皊都要急哭了,今天晚上,想著封禹說的機會,她全身都有點激動,腦子裏一轉,想了好幾個能和美食搭邊的策劃,渾身就像是點了火一樣,怎麽也睡不著。


    可上一次封禹生氣的記憶太深,她就暗暗的想啊,我偷偷的去幹,不要讓封禹知道了。沒成想,他還是發現了。


    宛皊現在真的挺後悔,她不僅犯了一個錯,她還欺騙了封禹,想到這兒,她心裏也開始愧疚,這件事是她做的不對,她言而無信外加欺騙他。她有什麽資格委屈啊,封禹生自己的氣,沒有錯。


    可還是好委屈啊,封禹不理自己了,宛皊控製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就下來。


    封禹氣的冒煙,他長手長腳的立在原地,心裏咬著牙琢磨,冷她幾天,不行,他受不了,罵她幾句,怎麽措辭,他皺眉深思,到底應該怎麽對她生氣。


    左思右想,還沒拿定主意,後麵可憐兮兮的抽泣聲就傳過來了,那人明顯想壓住,可怎麽也壓不住哭聲,還一個勁兒的打嗝。


    心裏的鎧甲分崩離析,封禹就要轉過頭去安慰她了,又硬生生的憋住。隻拉長聲音,“還這樣做嗎?”


    “不了,不了。”宛皊忙擺手,隻是越擺,心更亂了。她都已經哭了,封禹還在生氣,說明他真的真的很生氣了。


    宛皊不想委屈,可情緒她哪兒受控啊,嗚嗚地啜泣聲更大了。


    “別哭了。”他忍不住說。


    “嗝,”宛皊捂住嘴巴,不小心又打了幾個哭嗝,“嗝,我,我不哭了。”她嘴巴捂的更緊密了。


    封禹棄械投降,驀地轉過身,他抽出幾張紙巾來,認命的把紙巾靠住她的兩隻鼻孔,說,“擦鼻涕。”


    宛皊微低頭,用力的擤了擤鼻涕,封禹隨手把紙巾向紙桶裏一扔,換另一張紙擦了擦冒紅的鼻尖,說,“做錯事還有理哭。”


    宛皊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又有點複雜了,才哭過,聲音也帶著弱弱的鼻音,紅腫著眼睛濕漉漉地看他,“不哭了,我錯了?”


    “那你還哭?”封禹揉了揉她烏壓壓的發頂。


    “沒哭,嗝,等一下,嗝,就好了。”


    等到某人哭完,不打嗝了,再次躺倒床上,已經零晨四點鍾了。


    他們兩個麵對麵的睡著,蓋著同一張棉被,床頭那盞昏暗的淺橘色燈幽幽亮著。


    封禹將落在她臉上的頭發絲理到一邊,“手還痛嗎?”


    宛皊一眨不眨的看他,“不痛了。”


    “宛宛,你乖一點。”


    他摟著她,她輕輕的回答,“嗯。”


    “你真不生氣了吧。”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眨巴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封禹眉一挑,嘴角向下壓了壓,宛皊抿了抿唇 ,說話說的軟軟的,“你大男人,不會秋後算賬吧,不會吧?”


    “也可以不秋後算賬。”床頭的燈光暗淡,他的眉眼也籠罩上一層層淺淺的廣暈,溫和迷人。


    “以後十一點必須準時睡覺?”


    十一點!!!


    宛皊她艱難的看了看封禹,封禹眉眼溫和,看著很好說話的樣子,她雙手揪著被套,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咬咬牙,“好。”


    不就是十一點嗎??


    因為昨天晚上的鬧騰,宛皊第二天的麵色不太好,她塗了厚厚的一層粉,才勉強壓住濃厚的黑眼圈。


    攝像謝音看見這個樣子的宛皊,拍了拍她的肩膀,“宛宛,別太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宛皊從電腦麵前抬起頭,謝音擔心的看著她,本來寫策劃寫到有些雜亂的腦子,又灌入了新的氧氣,“你放心。”


    “說不準我們的節目還可以保留呢。”


    趙一點了點頭,“我也有這種預感。”


    “加油?”


    “好,一起努力。”


    一天的空餘時間,宛皊除了主持節目,其餘空餘的時間都拿來寫策劃了,她看看已經半成品的稿子,活動了下脖子,又看向大門緊閉的導演辦公室,握了握拳頭。


    有了昨天晚的經驗,新的晚上,宛皊不太敢熬夜,封禹一說睡覺,她就乖乖巧巧的合上筆記本,拉開被子睡覺。


    雖然腦子裏還是躁動,可旁邊的封禹呼吸勻稱,宛皊想著自己還沒有寫完的策劃案,不一會兒,也睡著了。


    半夜封禹醒了,他給旁邊的人捏了捏被角,又慢慢的睡過去了。


    這樣過了好幾天,這天,宛皊終於把策劃案寫的差不多了。


    她打算拿給猴哥,卻注意到鍾小媛帶著兩個麵生的人走了過來。大家的話還沒有問出來,鍾小媛朝著某個方向一指,她帶過來兩個人抱著紙箱子,開始去收拾她位置上的物品。


    “小媛,你?”胡波看見這一幕,有些驚訝的問到。


    鍾小媛嫋嫋的看她一眼,然後目光又移到宛皊生上,“從今天起,我就不是小家常的主持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對視一眼,對這個結果都有一種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覺。


    “那你現在是?”謝音從工位上站起來,看著收拾東西的兩個人,對鍾小媛說。


    鍾小媛掃了一眼,說,“既然都不在屬於這個節目的人,自然也要換個位置。”


    眾人聞言,頓時做鳥獸狀散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又留不住的。


    看見他們這樣子對她,鍾小媛也不惱,她嫋嫋婷婷的走到宛皊的麵前,“宛宛, ”


    “嗯?”宛皊頗疑惑的抬頭。


    “我們台機會還是挺多的,”她紅紅的唇一張一合,“何必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呢。”


    鍾小媛說話的內容宛皊卻並不是很喜歡,她定定的看著她,輕聲道,“我就喜歡這兒。”


    鍾小媛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祝你好運。”


    宛皊思忖片刻,對她說,“借你吉言。”


    鍾小媛把墨鏡重新帶好,她帶來的兩個人很快收拾好東西,一行人就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見他們離開了。宛皊回頭看,之間其餘人東倒西歪的躺在桌子上,有些還懨懨的玩著手機,和以往奮發努力的態度天壤之別。


    宛皊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稍稍加大了聲音,“你們怎麽了。”


    謝音疲倦的抬起頭,“休息唄,反正以後節目都沒人看了。”


    其他還有人說,“.宛宛,你也休息唄。”


    唉。


    宛皊拉開椅子,又坐會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周圍無所事事的同事,又看向自己的電腦屏幕,心裏歎了一口氣,目光又心裏歎了一口氣,目光又回到侯平昌辦公室的位置。


    努力,努力,在努力。宛皊又開始敲鍵盤了,她的方案一定要盡快寫出來。


    “宛宛,下班了。”


    “宛宛,拜拜。”


    宛皊從屏幕裏抬起頭來,對著他們揮揮手,“我等會兒就走了。”


    人漸漸地少了,辦公室的開始安靜起來,宛皊眉頭緊鎖,手指劈裏啪啦不聽。


    不知道又多久過去了。


    嗡~嗡~嗡


    擱在一邊的手機響了,宛皊也沒有抬頭,隨手向旁邊一摸,接起電話,“喂。”


    那邊呼吸的聲音沉穩,沒有說話,宛皊看著淺白色的屏幕,又嗯了一下。


    “幾點下班?”


    什麽????幾點下班???


    宛皊抬頭瞅了眼左下方的時間,瞬間跳了起來?她往窗戶外麵看,黑乎乎的天,被迷離的燈光暈染,帶著點點的暗紅色。


    “馬上就回來了。”宛皊舌尖抵著牙齒,“你,回去了嗎?”


    封禹的聲音沉沉的,“我來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宛皊收拾東西,因為速度有點快,不小心把筆記本弄到地上,她又彎腰去撿,“我打車回來,你開車太花時間了。”


    那邊沉默了一瞬,“好。”


    宛皊關掉電腦,拎著包,開始向外走,封禹聽到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囑咐她,“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


    掛了電話,封禹眉頭皺成一條擰巴的波浪線,他看著麵前一堆被自己弄得奇奇怪怪的蔬菜,陷入了無盡的茫然中。


    宛皊打開門的一瞬,就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焦焦的,仔細的聞一下,還有一種辣椒麵,辣椒油的味道。


    包都沒有放下,宛皊直接向著廚房奔過去,“封禹,你什麽菜啊?”


    宛皊想要走進去看看,封禹像一堵山一樣現在門口不遠處,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筷子,宛皊墊著腳尖,伸長脖子,想看清楚裏麵的內容。


    “洗手吃飯。”冷不丁聽到封禹這樣說。


    吃飯!


    宛皊舔了舔唇,目光很是懷疑。


    封禹做的飯……真的能吃了嗎?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宛皊的脖子伸的老長老長。


    封禹的回答遲疑了三秒鍾,他肯定的點頭,“你去洗手,馬上開飯。”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宛皊點了點頭,她把封禹有些下滑的袖子網上免上去,“那,那我去了。”


    “嗯。”


    宛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拿過一旁的帕子擦著手,向餐廳過去,目光抬起來,看見餐桌上的幾道菜,她的腳步被冰凍住了三秒鍾。


    封禹從廚房裝了兩碗米飯出來,看見宛皊過來了,就叫她,“吃飯。”


    宛皊放下毛巾,緩步坐在餐桌前。


    封禹遞給她一雙筷子,宛皊有些不太相信,“你的進步也太大了吧。”


    封禹鎮定的唔了聲,“湊合著吃吧。”


    宛皊看著桌子上的麻辣小排,油爆小龍蝦,素炒小白菜,糾結了一會兒,給自己盛了一碗蛋花湯。


    封禹看著麵前的幾道菜,麵色如常,從小龍蝦開始,慢慢征戰餐桌。


    一刻鍾以後,宛皊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又看著不動聲色的封禹,特別的佩服他,不愧是她的封禹啊,不虧是總裁大人啊,這份毅力。不過,她,她真的不打算忍了。


    “我不吃了。”她把碗推開。


    聽見她這樣說,封禹又夾了一塊小排,放到嘴裏。


    看見他這樣,宛皊的喉嚨有點痛,雖然浪費糧食是可恥的,但是吃這樣也太委屈自己了。


    幸好,封禹在宛皊放下筷子隨後幾十秒也放下了筷子,宛皊心底裏鬆了口氣,這時候,封禹抬起頭,目光深深的看著她,看的宛皊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不有髒東西了。


    “宛宛,正常情況下,一般人根據食譜做出的菜都不會這麽難吃的。”


    宛皊不是太懂他的意思,就直接問他,“什麽意思。”


    封禹定定的注視著他,說出的話有理有據,“我不一般,所以才能做出這麽難吃的食物。”


    宛皊,“……”


    你是封禹,你臉皮厚,你有理。


    “所以呢。”


    封禹挽著袖子,把碗向前一推,歎了口氣,為自己的不一般感到懊惱,“去下碗麵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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