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他是從哪兒來的?他要到哪兒去?他到底有著什麽樣的身份?他應該做些什麽?他又能做些什麽?


    沒人能回答。


    那些模糊的記憶不能給他提供絲毫的幫助,雖然這些年一直在回憶,試圖將自己的過去找回來,但並沒有成功。


    隻是找到了曾經的名字。


    白蘇。


    一種植物名。


    也就是他曾經的名字。


    當然,離開“家”之後也用回這個名字,總不能一直用“新生”,說到底,那最多也就隻能算是一個小名而已。


    不管怎麽說,就算知道曾經的名字也沒有什麽意義,雖然根據名字的發音和文字,可以認為是那個國家的人。


    大概是吧。


    這麽一些年來,他並沒有去過那個國家,也沒有見過那個國家的人,所以是沒辦法確定的,或許該過去看看。


    但他也沒辦法過去。


    走。


    一直走。


    在擁擠的人群中,漫無目的地前行著,像是他自己的行動、又像是被人群推著走,反正他也沒有具體的目標。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一天。


    又或許一個月。


    總之,在那之後的某一天,他出現在一個小公園裏,身上的傷勢很神奇地好得差不多了,並沒有什麽問題。


    也沒有餓死。


    身上卻依舊穿著病號服,髒兮兮的。


    也很臭。


    那些在小公園裏玩的孩子們,紛紛逃離這裏,抱怨幾句之後,又三五成群的,或是回家、或是到別的地方玩。


    隻有他一個人。


    不。


    兩個。


    他走到秋千上坐下來之後才發現,旁邊的那個秋千上,還坐著一個小姑娘,黑發綠瞳,大約五六歲的年齡。


    瞄了一眼。


    也沒有管她,坐下來之後,身體靠著秋千的鐵索,雙眼無神地目視前方,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發呆。


    小姑娘似乎也在發呆。


    許久。


    她皺皺眉頭,似乎是聞到了什麽不好的味道,用手捂著自己的鼻子,抬起頭看了看,視線很快就落到他的身上。


    一個髒兮兮的孩子。


    “?”


    似是有點疑惑,也許是因為沒見過這樣的人吧,小夥伴們都挺活潑的,但沒有這麽髒、也沒有這麽臭的人。


    是什麽人?


    歪著腦袋仔細看了看,似乎是沒見過的,也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孩子吧,搬家過來的?還是僅僅隻是過來玩的?


    也許應該讓他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她這麽想著。


    當然,這種事情不是她來做,她也沒辦法做,畢竟她也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呢。


    站起來。


    鬆開捂著鼻子的手,朝著對方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天色已晚,該回家了。


    ……


    事情到這就完了?


    並沒有。


    第二天下午,當孩子們來到這裏的時候,發現那個髒兮兮的孩子依舊坐在秋千那裏,於是孩子們隻能離開。


    第三天是這樣。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一個星期後。


    “這家夥還在啊!”


    孩子們都有些不耐煩,附近隻有這麽一個小公園,要想玩的話,隻能跑到更遠的地方,孩子們是很不情願的。


    “不如跟他說說,讓他走遠一點吧。”


    “你去?”


    “為什麽要我?”


    “那誰去?”


    “那麽髒那麽臭,我才不去呢!”


    “我也不去。”


    孩子們紛紛搖頭拒絕,於是這個提議沒能順利通過,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會兒,很快又有孩子說出新的提議。


    “不如用石頭扔他,把他趕走吧。”


    “哦!”


    “這個可以。”


    “……”


    孩子們表示認同,不過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們還是有點於心不忍,但想了想,卻也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除了她。


    “不行!”


    她站出來,攔住了幾個準備行動的男孩子們。


    “隻是不對的!”


    “那你說怎麽辦?”


    “難道你去跟他說讓他離開嗎?”


    “我……”


    她一時語塞。


    想了想。


    又看了看坐在秋千上,仿佛鹹魚一般的他,雙眼無神、一動不動,似乎依舊在發呆、在思考著什麽的樣子。


    所以他是無家可歸了麽?


    “我去!”


    她做出決定。


    在小夥伴們有點驚愕的眼神中,又補充了一句。


    “我去叫我媽媽來。”


    說完,也不等小夥伴們說什麽,抬起腳就跑著離開,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


    ……


    傍晚。


    孩子們都已經離開,因為那個說是去找媽媽的小姑娘並沒有回來,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也就隻能各回各家。


    但她回來了。


    也許是因為一路奔跑的原因,氣喘籲籲的,拉著自己母親的手,將她帶到這裏來,順便也把事情說清楚了。


    “就是他,媽媽。”


    “嗯。”


    她的母親應了一聲,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隨即朝著秋千這邊走過來,在他的麵前蹲下,滿臉微笑地和他對視著。


    難道她不怕髒也不怕臭麽?


    他想著。


    雖然之前一直在發呆,但有人走到麵前,他還是發現了的,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看看她,又看看那個小姑娘。


    “你叫什麽名字?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嗎?你的爸爸媽媽呢?”


    她開口詢問。


    從女兒那裏聽說了,似乎是一個星期前出現的,然後每天都坐在秋千上,髒兮兮的,或許是和父母走散了吧。


    真可憐呢。


    而且一個星期不吃不喝,真的沒問題嗎?


    “……”


    他並沒有回答。


    和之前的“父親”、“母親”、妹妹都沒說過話的他,更加不會和陌生人說話,雖然這個陌生人看起來是一個好人。


    隻不過……


    那姑娘之前似乎有保護他的吧,就像以前的禦阪美琴一樣,張開雙手擋在他的麵前,阻止別人“欺負”他。


    真是不錯呢。


    “白蘇。”


    “?”


    “我叫做白蘇。”


    隻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白蘇……”


    女人想了一下。


    又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男孩,雖然髒兮兮的,但看起來是病號服,或許是從醫院裏跑出來的,又沒有說到父母……


    也許是失憶之類的?


    但又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難道是因為車禍之類的意外導致父母去世了,然後又因為什麽原因所以就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


    有可能。


    不管怎麽樣,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外麵是不行的,畢竟隻是一個小孩子呢,和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大,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白蘇。”


    她叫了一聲。


    這個名字的發音有點別扭,總感覺不像是霓虹的,但她也沒有多想,隻是滿臉笑容,還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


    “沒有地方可以去的話,要不要跟阿姨回去呢?”


    “?”


    他看著她。


    這句話,總感覺似乎在哪兒聽過的樣子呢,雖然內容可能不一樣,但她的語氣和他所麵臨的狀況,似乎是差不多的。


    巧合?


    還是命運?


    如果隻是巧合的話,那自然不需要在意,如果是後者的話,不在意還真的不行。


    “要來嗎?”


    她再次詢問。


    而他認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應了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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