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初夏的陽光灑落而下,耳邊傳來麻雀輕輕的鳴叫聲。


    「三柴直道——輸出全力!」


    「你很吵耶。」


    「真是的,快一點啦!這樣會遲到耶!」


    我一邊聽著愛澄的怒吼,一邊嘎吱嘎吱地踩著腳踏車的踏板。


    我坐在腳踏車的前座上,而愛澄則站在後座上。她像是在按什麽按鈕似地不斷戳著我的頭頂。


    「住手啦!」


    「我說明一下吧,在緊急情況之下,搭載了氮氣加速器的三柴直道可以發揮出時速兩百公裏的行進速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話說回來,愛澄你也不該拿出吸塵器吧。」


    因為這樣,我們現在就快遲到了。


    「錯的是直道你吧,我叫了你好幾次都不起來。」


    「我完全沒有印象。」


    我的確一點印象也沒有。據愛澄所說,不管她叫了我幾次,我都一直回她「唔~再讓我睡五分鍾就好。」這種像是※磯野鰹會說的話,所以她就怒不可遏地拿出吸塵器,毅然采取了剛才那種暴行。(譯注:漫畫《海螺小姐》裏的角色。)


    「而且當直道露出痛苦的模樣時,我的內心深處啊,就會緊緊揪一下呢。」


    「你這個小惡魔。」


    我被吸塵器吸過的左臉頰還傳來陣陣剌痛。我出門前照過鏡子,知道自己的臉頰上多了一個紅圈圈。


    「我當然是在開玩笑呀。」


    「如果不是開玩笑的話,我就打算斬斷我們青梅竹馬的緣分了。」


    「直道你既然已經是高二生了,那就差不多該學著自己起床了啦。」


    「奇怪的是,我買的鬧鍾好像一直都是壞的。我睡前明明已經設定好時間了,但它完全沒有響,我懷疑這會不會是政府的陰謀之類的。」


    「是直道自己睡昏頭按掉的吧?」


    「怎麽可能?不會有那種事啦。」


    「你就是這樣啊。」


    愛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有一個不成材的青梅竹馬真辛苦。」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又不用勉強自己來叫我起床。」


    當我這麽一說之後,愛澄就發出「唔」的一聲,然後小聲嘟嚷著「那是因為……」之類的話。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那、那是因為我很溫柔呀,就連鄰居之間都在流傳說,我這個人是不是有一半是由※百服寧組成的呢。」(譯注:一種止痛藥錠(bufferin),在日本的廣告中有一句著名的台詞「百服寧的一半是由溫柔組成的」。)


    「我沒聽過那種傳聞耶。不過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構成你的成分中,溫柔就剩四分之一而已吧。」


    「姆啊!」


    「不小心搞錯了吧?」


    「哼!吵死了吵死了!鎮痛效果也隻剩四分之一啦!」


    愛澄一邊辯解著,一邊不斷捏著我還留有紅色圓印的左臉頰。


    「住手啦,不可以使用暴力。」


    「如果你再頂嘴的話,我就把你的製服長褲剪成短褲!」


    「你是要我用那種無恥的打扮上學嗎!?」


    「總之,是伯母對我說過『小直就拜托你羅』,所以我不能讓你遲到呀,畢竟遲到就是留級的開始!」


    「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的父母每天都在大學的研究室裏埋首進行「藻類」的研究。他們兩人都對「藻類」很著迷,除了日本的「藻類」以外,他們還會到國外采集稀有的「藻類」,因此經常不在家。於是,我的母親就對她全心信任的愛澄說些「請你讓這個蠢材重生吧」之類的話,然後把備用鑰匙交給了愛澄。


    愛澄在這股莫名的使命感驅使之下,就像這樣每天都來叫我起床了。


    「喂,騎快一點啦。在我出聲催你的五分鍾之前,你就必須要有所察覺而率先行動才行呀。」


    愛澄一邊說著毫無道理的話,一邊又捏起了我的臉頰。


    「就說這樣很危險了,要是我騎歪了就會發生意外耶。」


    「那你就在不影響安全的情況下騎快一點啦。」


    於是,在我以不影響安全的情況下騎快一點之後,總算及時抵達了學校。我把腳踏車停在一年級的停車場,然後跑向了鞋櫃。有很多學生都是剛好趕上時間,所以鞋櫃這邊很擁擠。「啊!」


    愛澄忽然叫了一聲,我看向她之後,就發現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有東西忘了拿嗎?」


    「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直道和平時不同,看起來有一種崩壞的畫作的感覺。」


    「……你這是霸淩吧,絕對是霸淩。」


    「你製服襯衫的鈕扣沒有扣對哦?」


    聽愛澄這麽說了之後,我低頭一看,就發現襯衫的鈕扣的確扣錯了順序。


    「咦,真的欸。」


    我完全沒有發現,大概是因為我趕著出門吧,趕到連早餐的紅豆麵包都是混著牛奶吞下去的。


    「你真的是很邋遢耶。」


    愛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一副「你看吧」的模樣,接著便朝我伸出了那纖細的指頭,先幫我將扣錯的鈕扣解開後,再扣到正確的位置上。


    「不、不用了,我自己扣就好了啦。」


    「好了,別亂動。」


    一陣甜香輕輕地竄入我的鼻間。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愛澄的長睫毛。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很難為情。


    說起來,其他的學生都在偷看這裏。


    其實我的青梅竹馬是一個相當有名的人物。


    一條邸是市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豪宅,那是一棟充滿※大正浪漫風情的洋房。據說一條家在古時候與英國王室有所淵源,是曆史悠久的名門望族,因此愛澄就是千金小姐。隻要她不說話的話,其實她擁有一張端莊清麗的臉龐,而且舉止也很高雅。(譯注:日本於大正時期接受大量的外來文化衝擊,因而發展出日風西化、和洋融合的藝術特色。)


    雖然我們高中並不是什麽貴族學校,但因為製服是由知名設計師設計出來的,所以有不少人都是為此而來報考我們學校,愛澄似乎也是這樣。


    「我說直道啊,你沒有我真的不行耶。」


    愛澄低聲碎念著。


    「喏,扣好了」


    愛澄輕拍了一下我的胸膛,嘻嘻一笑,隻見她手腕上的發圈輕輕晃動著。


    那樣的笑靨令我感到一陣難為情。


    「多、多謝啦。」


    我將視線從愛澄身上移開。


    我有點不太擅長應付這個精力過度充沛、異常可愛又偶爾會疏於防備的青梅竹馬。我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在一起,所以這幾乎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我和愛澄也因此都沒有交過男女朋友。


    雖然很多人會問我們是不是在交往,但遺憾的是,我們並沒有在交往,隻不過是青梅竹馬而已。


    這也不奇怪,就算我們是青梅竹馬,身為千金小姐的愛澄和平凡到極點的我實在太不相配了。雖然我們感情很好,但我不能因此會錯意,人要知道自己有幾兩重。


    對愛澄來說,我應該就像是一個不受教的弟弟一樣。


    我一邊這麽想著,一邊伸手去拿室內鞋,與此同時,我看到某個淡粉色的東西掉了下來,輕輕地落在了踏板上,於是我就撿了起來。


    「啊。」


    我不禁發出了聲音。


    「咦,怎麽了?」


    愛澄似乎沒有發現剛才有東西掉了下來。


    「不,沒、沒什麽。」


    我立刻如此答道,然後把撿起來的東西塞進口袋裏麵藏了起來。


    「???」


    愛澄一臉疑惑地歪著頭。


    「就說沒什麽了,好了,我們趕快走吧。」


    「直道真奇怪。」


    這個東西在我拿室內鞋的時候掉了下來。


    不會錯的,這一定就是惡名昭彰的情書。


    ○ ○


    不不不,先等一下啦。


    到目前為止,我有被異性主動示好的經驗嗎?不,並沒有。


    因此,雖然這樣是貿然斷定,但這應該不是什麽情書,而是挑戰書之類的。如果你問我有狀沒有收過挑戰書的話,其實我也沒有收過,不過比起情書,挑戰書的可能性似乎還比較高。


    舉例來說,可能是喜歡愛澄的男生對我發出的「賭上愛澄來一決勝負吧!」這一類宣言。


    雖然這很像早期校園漫畫會有的發展,但我意外地覺得很有可能。


    在二年級的男生之間,我們班的愛澄和三班的細雪麻乃同學可以說是共同瓜分了人氣。不過,細雪同學還有親衛隊這種東西,所以應該更勝一籌,而且聽說她在推特上的追隨者也有五萬人左右……細雪麻乃,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撇開此事不談。


    雖然身為青梅竹馬的我這麽說感覺像在偏袒自己人,不過,愛澄是一個美少女。


    她個性積極開朗,和她聊天很開心,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而且她明明是好人家的千金,卻不因此驕傲自滿。


    她曾經救過遭受恐嚇的他校學生,就連不良集團都對她禮讓三分。除此之外,她還追過騎著輕型機車逃跑的搶劫犯,將對方痛打一頓,以及在千鈞一發之際救出從月台掉到軌道上的小孩子。關於愛澄的傳說怎麽舉也舉不完。


    連我自己也不例外,同樣是被愛澄救過的其中一人。


    啊,現在要談的不是愛澄的事情。


    而是關於這封挑戰書(暫定)。


    不過,挑戰書上麵會貼「?」這種貼紙嗎?


    淡粉紅色的信封上寫著「三柴直道同學收」這幾個字。


    在早上的班會空檔之中,我在桌子下偷偷打開了挑戰書的信封。


    隻見裏麵放著類似留言卡的紙張。


    給三柴直道同學


    請你放學後來第二圖書室。


    我等你。


    上麵的字寫得圓圓的,非常可愛,另有一番電子郵件所沒有的樂趣。


    隻是到處都找不到寄件者的名字。


    這不是愛澄的筆跡,她的字會往右上揚起,比較像男生的字,畢竟她擁有書道五段的實力。此外,她也有空手道六段、劍道五段、弓道三段、一百公尺跑十二秒整等紀錄,順便說她還拿到了※劍玉檢定二級。(譯注:劍玉為日本傳統的托球遊戲,而後發展為一種極限運動,在日本有級位與段數的檢定。)


    所謂的第二圖書室,就是專門保管被圖書室淘汰、就算銷毀也不奇怪的書籍的特別教室,平常不會有人在那裏。


    難道說,對方是圖書委員之類的?


    思及此,我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


    或許這並不是挑戰書,而是假情書。對方隻是因為處罰遊戲之類的原因而把我叫出來,要是我當真的話,對方就會說「你認真個什麽勁兒啊?很惡心耶。」這種話。


    ……光是想像了一下,我就快哭了。


    啊,不行不行,我還是稍微樂觀一點吧。


    在都市傳說之中,也有一種人的一生會有三次桃花期的說法,所以現在桃花期就降臨在我身上了也說不定。


    或許,有一位心地純潔的少女察覺到我由內而外散發出來、就算想加以掩飾也藏不住的正直感,所以鼓起全副勇氣寫下了這封情書。不過,說是情書,其實也隻是約我見麵而已,但就別計較這一點了。


    ……嗯?不對,等一下,還有其他可能性喔。既然沒有寄件者的名字,就表示對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分。噢,對方難不成是男的!


    於是,我就在腦子裏充滿這些胡思亂想念頭的情況之下,度過了一天。


    今天真是平靜。


    而就在放學前的班會結束之後……


    「呐,直道。」


    愛澄喚了我一聲,讓我嚇了一跳。


    「什、什麽事啊?」


    「我要去一趟手工藝社……你又是怎麽了?」


    「不,沒、沒事,什麽事都沒有,應該說真的沒什麽。」


    「唔,我總覺得你很可疑哦,鬼鬼祟祟的。」愛澄迅速地眯起了雙眸。


    「才不可疑咧,你用字典查『清正廉潔』這個詞匯,就會發現上麵寫著『其義同於三柴直道』哦。」


    「我的※妖怪天線正在嗶嗶嗶地響著呢。」(譯注:出自漫畫《鬼太郎》裏主角鬼太郎的特殊能力,隻要感應到妖氣時,頭上就會立起一根頭發。)


    愛澄抓起自己的頭發不斷拉著,然後若有所思地將臉湊了過來。


    「好、好了,你不是要去手工藝社嗎?」


    我為了岔開話題,便提起了另一件事。


    「她們都已經在等你了耶。」


    有三個女學生站在門邊,她們是手工藝社的女生。


    「啊,說得也是!我們要討論服裝的事情!」


    由於愛澄是運動健將,所以來自運動社團的邀請絡繹不絕,但她不知為何全都拒絕了。不過,她偶爾會去手工藝社露個麵。


    「我才沒有時間在這裏管直道呢!」


    「是哦是哦?」


    「我才沒有時間在這裏管終究是三次元的直道呢!」


    「你也不用換個說法重說一次吧?」


    「你這個※廢立體!」(譯注:原文「駄立體」是迷戀二次元異性的人對三次元異性的辱稱。)


    愛澄辱罵了我一下之後,就撥了撥那頭焦糖色的長發,匆匆離開了教室。


    我在教室坐立不安地等回家的人潮都散得差不多後,便前往第二圖書室。


    當我抵達時,第二圖書室的周邊已經都沒有人了,這裏明明是在學校裏麵,卻非常安靜。我在做了一個深呼吸後,便打開了門。


    ○ ○


    溫和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第二圖書室窗邊的長桌積了些許灰塵,而她,就坐在桌沿上。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她看到打開門的我之後,便如此說道。她是一個留著短發、有圓圓大眼的可愛女孩子。她身上穿的並非我們學校的製服,而是黑色百褶裙搭配整潔的白襯衫。這時,她從桌沿上下來,輕巧地站起身。


    「啊,呃……」


    我突然想不到該說什麽才好,因為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女生。


    「那個,是你寫信給我的吧?」


    當我這麽一問之後,她便抿嘴一笑。


    「是呀。」


    她看起來並沒有搞錯人,會不會隻是我沒有印象,其實我們曾經在哪裏見過麵呢?但她長得這麽可愛,隻要見過一次麵的話,我應該就不會忘記才對。


    「直道現在是在想『這個討人喜歡的可愛女孩子是誰?』吧?」


    「抱、抱歉。」


    我道歉的同時,內心也因為被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直呼名字而一陣慌亂。而且,這個女生說自己是討人喜歡的可愛女孩子耶。


    「不用道歉啦,直道不認識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呀。」


    「是這樣啊?」


    「嗯。不過,我對直道非常了解唷,了解得很徹底。」


    我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就是她認識我,而我不認識她。


    既然這樣


    ,你叫什麽名字?


    正當我打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就輕輕地朝我跳過來,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個子比我矮一點的她仰起頭來看我。


    隻見她盈盈一笑。


    然後撲倒了我。


    「欸?」


    我沒能承受住她的攻勢,就這樣被撲倒在地上,腰部受到強力的撞擊。


    而她則壓在我身上。


    「等、等一下啦!」


    這發展也未免太迅速了吧?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且天色還這麽亮……不過,雖然我連忙想站起身來,卻因為她壓在我身上而無法如願。


    「放心,交給我吧。」她笑著眯著眼睛說道。


    這是怎樣啊?這是怎樣啊?這到底是怎樣啊!


    「我呀,很喜歡男孩子的味道哦。」


    她悄聲說出這句話,並將臉埋進我的胸膛裏。


    「你、你要幹嘛!」


    這時,她抬起臉來,堵住了我的嘴唇。


    我頓時無法呼吸。


    她的嘴唇很柔軟。


    接著,她的舌頭分開我的唇瓣,侵入了進來。


    不、不行了,我感到一陣暈眩,仿佛引起了貧血的症狀。我心跳變得更加激烈,四肢也麻得要命,全身就和因為感冒而臥床不起的時候一樣沉重無比,根本無法動彈……咦?總覺得有哪裏很不對勁耶。


    「……?」


    然而,她完全不管我的異狀,竟然徑自開始解開我的扣子。


    再這樣下去不行啊!


    雖然我想發出抗議聲,但聲音卻出不來。


    很不對勁。


    有哪裏很不對勁。


    這一切都很不對勁。


    當我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時候,上半身就裸露在外了。


    而在我身上的她則低沉地「嗯……」了一聲。


    「看起來很美味呢。」


    咿!


    隻見她伸出食指觸碰了我的嘴唇,然後慢慢地滑落而下,經過我的下巴,順著喉嚨而下,直來到鎖骨……


    就在這個瞬間,傳來「啪滋」一聲,似乎迸出了類似靜電的東西。


    她馬上和我隔開了一段距離。


    她那隻觸碰過我的食指,此刻正慢慢落下血滴。她又低沉地「嗯……」了一聲,將受傷的食指含入口中。


    「原來是設下了《守護刻印》,在魔術結界之外就會發動呀。」


    我完全聽不懂她所說的話。


    她剛才打算觸碰的,是我半年前發生意外時留在左胸的燙疤。


    「你是怎樣啊!」


    我突然可以出聲了,身體也能動了,於是我連忙站起身來,將襯衫拉攏後對她抗議道。


    「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誰啊?」


    「比起我的身分,你是誰才更重要吧。」


    她又說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我隻是個平凡的男高中生,還是個空窗期=年齡的處男,不行嗎!」


    「這麽想的人隻有你而已。」


    「你是說我失憶的時候體驗過了是不是!」


    聞言,她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啊,不是,我失言了。」


    她似乎把剛才的對話當作沒發生過,又接著開口了。


    「我是想要被封印在你體內的《凶戒原則》哦。」


    她這麽說道。


    我的思考回路瞬間被凍結住了。這個人在說什麽啊?


    「……咦,什麽?凶戒原則?」


    「不錯,就是魔力爐《凶戒原則》,既然你沒在用的話,就給我吧?」


    聽到這裏,我終於明白發生什麽事了。


    看來這個人似乎是重度的中二病患者。真可憐,她好像沒辦法區分現實和妄想之間的差異。


    隻要冷靜下來思考,像我這種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的家夥,不可能會收到什麽情書。我到底在期待什麽啊?我會收到的一定隻有補習班的廣告單和詛咒信這些東西而已啊。


    「唉,不好意思,我無法奉陪下去了,再見。」


    我決定立刻離開這裏,便轉過身去,匆忙走向門口想打開第二圖書室的門。


    但不知為何,門絲毫沒有動靜。


    「上、上鎖了?」


    等等,這裏可是室內,就算從外麵上鎖,隻要從裏麵轉動門把,就可以把門打開……不是應該這樣才對嗎!


    「……打不開。」


    「沒用的。這個空間已經完全和外界隔離了,沒有我的許可是無法到外麵去的。」


    即使沒辦法開門出去,我也有其他方法。隻要從窗戶跳下去就好,雖然這樣有點危險,但這裏是二樓,應該還是能逃得出去的。不過,窗外卻是一片黑暗,遠比夜色還要暗,像是一切都被染上黑色一樣,景色本身已經不存在了。窗外的世界——不見了。


    「怎麽會這樣啊?」


    我轉向她,希望她說明現在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她則輕輕一笑,將右手舉至與肩齊平,和地板呈現水平狀態。


    「魔術式展開·《貓乃手喪狩體》起動——」


    她說出一串謎樣的話語之後,她的右臂就發出銀白色的光芒,與此同時,一隻相形之下粗大了許多的半透明〈手臂〉像是要包覆住她的手一樣顯現出來。


    「——傲氣狂化完成——」


    那隻像是重疊在她右手臂上的半透明〈手臂〉正發出光輝。


    當她揚手一揮,那隻半透明〈手臂〉也隨之作出相同的動作。


    隻見書架傾倒下來,脫落的紙張在空中飄散著。


    「這、這是怎樣啊?是在開什麽玩笑啊?」


    我對眼前所見無法置信。


    「——盡數奪來!」


    下一瞬間,我的身體就被那隻半透明的巨大〈手臂〉抓了起來,雙腳脫離了地麵。我全身被勒得發出嘎吱聲響,雖然我勉強掙紮了幾下,但完全抵抗不了。


    「好、好痛苦……」


    「你是男人吧?別發出那種丟臉的聲音啦,害我都興奮起來了呢。」


    她就這樣用巨大的右手抓住我,然後用左手再次試圖碰觸我左胸上的燙疤。


    啪滋。


    又發出了一道類似靜電的聲響。


    「不愧是《千年魔女》的《刻印》,力量相當強大。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要讓你再虛弱一點才行呢?」


    接著,她就輕輕歎了一口氣。


    「抱歉哦,直道,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要折斷你的幾根骨頭喔。」


    她幹脆地說出了這番荒唐的話。


    「不要,不行不行,你在說什麽啊?」


    「別擔心,我會拿捏力道,不會讓你死的。」


    「不是那個問題啦!」


    我知道她在右手施加了力氣,我的身體被掐得發出嘎吱聲響。


    「呃啊!」


    我連聲音都發不太出來,既無法吸氣,也無法吐氣,這情況絕對不妙。


    「還要再用力一點嗎?」


    這是怎樣啊?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如果是惡夢的話,那就快讓我醒來啊!


    我在心中如此呐喊著,而就在這個時候……


    一隻紅色的蝴蝶飛過我眼前。


    它翩翩飛舞著,看起來就像是火苗一樣。


    而且不隻有這一隻而已,還有許多紅色的蝴蝶交竄飛舞著。


    當我看見這一幕的下一瞬間——


    「《火蝶風月》——點火!」


    紅色蝴蝶聚集在抓住我的銀白色巨大《手臂》上——然後爆裂開來。


    「嗚哇!」


    我被爆炸的強風吹了開來,雖然遭受到猛烈的撞擊,但幸好應該沒有受傷,隻有難看地滾落在地時稍微撞到了頭而已。


    我立刻抬起頭來,然後就目擊到了某個東西。


    從虛空中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的後麵什麽也沒有,所以看起來像是隻有手懸浮在空中而已。


    「唔,卡住了……不行,看我的。」


    空中就像是有一道細細的裂縫一樣。


    而那道裂縫仿佛被扯了開來。


    隻見第二隻手從明明本該是空無一物的空中伸出來了。


    「這、這次又是什麽啊……」


    接著,那個裂開的洞繼續擴張開。


    「……什麽!?」


    我這次真的嚇呆了,因為我從那個洞裏看見了愛澄的臉龐。


    「差點就來不及了呢,直道,你沒事吧?」


    「啊,嗯……」


    我愣愣地答道。


    「好。」


    愛澄像是吊單杠似地從空中的洞穴探出身子,然後就這樣唰地一聲,背對著我落在地上。愛澄的打扮很奇特,她穿著所謂的女仆服,圍裙和裙子上都綴著大量的荷葉邊。


    不過,和常見的女仆服(不對,其實在日常生活中根本不會常常看到女仆服。)不同,她背上長出了一對翅膀,右邊是惡魔的大翅膀,左邊則是天使的小翅膀。


    愛澄轉頭看了我一眼。


    「你就老實地待在那裏別動。」


    她露出了無懼的笑容。


    緊接著,她立刻轉向了那個名字不明的女孩子。


    「現在是懲罰時間。」


    她將手指關節折得劈啪作響。


    「呿,是《千年魔女》啊?」


    那個名字不明的女孩子看到愛澄之後,就唾棄似地說道。


    「你竟然進得來我的代理世界啊。」


    「小菜一碟而已,倒不如說是醬料一碟。」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我有同感。


    「哼,總之,我的意思就是從現在開始由我來當你的對手啦。」


    愛澄這麽宣布完之後,就從某個地方抽出了類似塔羅牌的卡片,然後呼地朝卡片吹出一口氣,便見卡片突然化成了無數隻蝴蝶。


    「我是不會讓你接近直道的。」


    隻見蝶群一起襲向了那個名字不明的女孩子,同時,對方也揮起了〈手臂〉。


    這時,發生了一陣爆炸,我用雙手保護住臉,爆炸的氣浪朝我襲來。


    在漫天飛舞的灰塵之中,她的〈手臂〉伸了過來。


    愛澄朝右邊跳過去,原以為她要避開〈手臂〉,卻見她就這樣衝到了對方麵前。比起避開那隻長長的〈手臂〉,她選撣往內進攻,並集中起力量,以上勾拳的訣竅打出一記掌擊。


    然而,對方卻以不像人類該有的身手躲開了,同時也不忘用〈手臂〉作出攻擊。她的目標並不是愛澄,而是我,但我沒能反應過來。當我暗叫不妙的下一瞬間,就被愛澄抱著滾到了地上,頭、肩膀以及背脊都遭受到了撞擊,而書架、長桌及椅子都倒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愛澄立刻就重整態勢,瞪著她看。


    「你這個卑鄙小人!」


    「隨你怎麽說。」


    那個名字不明的女孩子狀似愉悅地說道,並朝我看了過來。


    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眸笑得眯了起來。


    這才不好笑。


    於是,愛澄又抽出一張卡片。


    那個名字不明的女孩子揮起了巨大的〈手臂〉,但她並沒有再度展開攻勢,而是將巨大的〈手臂〉胡亂地揮向牆壁,隻見牆壁就像是和室拉門的門紙被戳破一樣,被挖出了一個洞。


    「我下次再來吧,直道,再見羅?」


    「站住!」


    當愛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名字不明的女孩子已經從牆上被打穿的洞穴跳出去了。


    雖然愛澄馬上就追了過去……


    「嘎噢!」


    她因為臉撞上牆壁而被彈出去,然後重重地跌坐在地。


    洞穴消失了。回過神來,才發現那裏已然變回尋常的第二圖書室了。


    外麵的景色也都恢複原狀了,可以聽到校舍附近傳來棒球社跑步的吆喝聲與管樂社的演奏聲。


    模樣像是火苗的紅蝶在愛澄的周遭飛來飛去,仿佛在擔心她一樣。


    「痛痛痛痛……」


    愛澄一邊摸著屁股,一邊站起身來。


    我抬頭看向了愛澄。要是有「世界醜態王競賽」的話,以我現在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一定可以獲選為日本代表。


    「這是怎麽一回事?」


    ○ ○


    「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我是魔術師。」


    愛澄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道。


    我舉起手刀,朝愛澄那光滑的額頭用力地劈了下去。


    「好痛……你在搞什麽啊!」


    愛澄回揍了我一下,她的拳頭陷進我的臉頰裏。


    「啊,不痛……痛死啦!」


    這不是夢,雖然不太真實,但並不是夢,毫無疑問不是夢。


    場所沒有改變,我在第二圖書室裏。隻見徐徐微風吹起了窗簾,而被剛才那個女孩子所破壞的書架和書籍全都恢複了原狀,真是不可思議。


    「你說你是魔術師?」


    我一邊撫著被揍過的臉頰,一邊問道。


    「對。」


    愛澄嚴肅地點了點頭。


    「魔術師現在手術中,魔術師現在手術中,魔術師現在手術中,你說說看這句話。」


    「魔術西現在手係中……咳咳。」


    她竟然用咳嗽來含混帶過。


    「這和魔術師沒關係吧?」


    「魔術師喔,以故事的要素來說,還真無聊。太普通了,給你三十分。」


    「你就是不信呢。」


    「我就是不信啊。」


    愛澄雙手環胸,「唔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你的反應和我預期的一樣,還真無聊。太普通了,給你負三十分。」


    「是這樣哦?」


    「但就算是直道,隻要看過這個之後,就不得不相信了吧?」


    「看什麽?」


    愛澄坐到長桌上。


    「直道你稍微蹲低一點。」


    「嗄?是可以啦,但要幹嘛?」


    我就照她所說的,當場蹲下來。


    然後,愛澄就將右腳抬到長桌上。


    我連忙移開視線。


    「你、你在幹嘛啊!」


    當愛澄抬起腳後,裙子的遮蔽度就大幅下降,看得到她的裙下風光。於是愛澄也慌慌張張地用力壓住了裙擺。


    「等一下,你在看哪裏啦!你這個色鬼直道!未進化的人類!」


    不是她自己要我蹲下來的嗎?而且剛才還說過類似「現在給你看還太早了」的話。我照做還被罵,未免也太不講理了吧。


    「我是要你看這裏!」


    愛澄指了指貼在大腿上的ok繃。雖然我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但愛澄她那裏總是會貼著一片ok繃。


    「你仔細看好了。」


    愛澄瞬間將ok繃撕了下來。


    而在ok繃下的皮膚上……


    顯露出一個奇妙的花紋。


    那奇妙的花紋看起來像是三支十字架。


    我立刻撩起自己的櫬衫,確認了一下遺留在左胸上的燙疤。隻見那裏有三個「?」像漢字的「森」一樣排在一起。


    「一模一樣……」


    我身上的燙疤,和愛澄大腿上


    的花紋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吧?」


    「才不是什麽巧合,這是我為了封印直道的〈魔力〉而施加上去的。」


    「我的……〈魔力〉?」


    愛澄將ok繃貼回大腿上,然後倏地站了起來。


    「你還記得半年前的事情嗎?」


    「半年、前——」


    聽說,我在半年前的新年前夕被卷入了重大意外之中。


    其實我不記得了。


    我在已廢棄的小學母校的倒塌意外中受傷,暫時住院了一陣子。但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待在那個地方。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而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雖然醫生說我應該是在意外的衝擊之下,才會導致出現暫時性失憶之類的症狀,但從事發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半年,我還是想不起當時的事情。


    順道一提,小學校舍倒塌的原因至今未明。校舍並沒有太過老舊,也沒有地層下陷的情


    況,更沒有發生瓦斯氣爆等意外,所以校舍倒塌的原因真的是一團謎。


    在那次意外中受傷的隻有我一個而已,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當我從瓦礫山中被救出來時,奇跡似地並沒有身受危及性命的重傷,而且也沒留下會造成生活不便的後遺症。


    唯一留下的,隻有這道燙疤而已……


    「是因為直道體內的《凶戒原則》失控,才會造成那次意外。」


    愛澄嚴肅地說著,而我則緊盯著她的臉龐。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去拿※翻譯蒟篛給我。」(譯注:哆啦a夢的道具之一,食用後可以和不同語係的人溝通。)


    「我說的是日語。」


    「那個《凶戒原則》是什麽啊?」


    剛才那個女孩子也有提到,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


    「那是一種魔力爐,也就是魔術師的力量泉源,沒有魔力爐的人無法成為魔術師。」


    「嗄?」


    「直道你自己應該沒有發現,不過——」


    愛澄猛然伸出食指,指向了我。


    「——你是魔術師哦。」


    「我是魔術師?」


    「正確來說,你是擁有那種素質的人,我們稱之為《無自覺的魔術師(i)》。」


    「純真無垢(i)啊……」


    「我知道突然要你相信這件事很強人所難,其實這是很正常的反應哦,也正因此,不可以讓一般人知道魔術的存在。我們『冥葬會』就是為此而生的。」


    「我的腦子一團亂。」


    「『冥葬會』為魔術師協會其中一個派係,主要是負責魔術鑒定、封印、銷毀等任務的組織哦。」


    「……嗄?」


    於是,愛澄說她要從頭開始解說。


    「歐洲從中世紀開始進行魔女狩獵,而《千年魔女》則在這浩劫之中幸存了下來,一條家便是其後裔。直道你也知道什麽是魔女狩獵吧?那是由無知與偏見所招致的大屠殺。事實上,遭受處刑的人幾乎都不是什麽魔女。而當時的教會存在著一種製度,讓他們可以沒收魔女的財產,因此,窮困的教會隻要捏造事實,指稱別人是魔女,就可以奪走其財產。」


    真是一段令人痛心的曆史。愛澄低聲這麽說著。


    「這件事讓真正的魔術師學到了教訓,知道魔術或魔法不能公然存在於世上。」


    「這是什麽意思啊?」


    「直道,就算有人告訴你這世界存在著魔法,你也不會相信吧?」


    「……我正在懷疑你說的話。」


    「這樣就沒錯了,魔術師們成功將這個想法深植於人心了。人們都認為魔術或魔法違反科學原理,不可能真的存在,所以魔女狩獵和魔女審判都是荒唐至極的事情。簡單來說,『冥葬會』的工作就是不讓魔術廣為人知。」


    「那你不是告訴我了嗎?」


    「遇到緊急狀況也沒有辦法。」


    「緊急狀態啊……」


    「我必須保護直道的《凶戒原則》。」


    「雖然我不是在自誇,但我又不會使用魔法和魔術。」


    「我知道,剛才我也說過了,直道你是《無自覺的魔術師》哦。」


    「所以那是什麽?」


    「所謂《無自覺的魔術師》,是用來統稱那些雖然體內寄宿著魔力爐,卻還不到魔術師階段的人。對了,你想想看幹電池。」


    「幹電池?」


    「假設這裏有兩顆三號幹電池,然後將這兩顆電池都放進直道的口袋裏的話,會發生什麽事呢?」


    「不,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吧?」


    「就是這個道理哦,隻憑幹電池是起不了作用的,要是不將其放進電視遙控器等需要直流電源的裝置之中,就沒有用處。而幹電池等同於魔力爐,電視遙控器則等同於魔術師。」


    我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完全沒有聽懂。


    「那些僅僅擁有魔力爐、卻沒有能夠操縱〈魔力〉的回路的人,就是《無自覺的魔術師》。盡管如此,在正常情況之下不會衍生出什麽大問題。就像剛才說的一樣,隻是把幹電池放進口袋之中,什麽事也不會發生。但是,直道的情況比較特別一點。」


    「哪裏特別?」


    「你體內寄宿著異常強大的魔力爐,根據『冥葬會』的資料來看,那是一種稱為《凶戒原則》的高端魔力爐。此外,你明明是《無自覺的魔術師》,卻起動了魔力爐,還使其失控。」


    失控——造成半年前的意外。


    喂喂喂……


    「現在還不知道起因是什麽,『冥葬會』也在持續調查當中。總之,就是直道的《凶戒原則》在半年前那一天突然起動了,這就是那次意外的真相哦。我將你搬到沒有人煙的小學校郵舍,為了將損害降至最低,所以我對你施展了封印魔術。」


    愛澄指著我的左胸。


    「這個直道以為是燙傷的痕跡,其實是一種叫作《守護刻印》的封印魔術所留下的刻印。」


    「守護刻印……」


    「這個《刻印》能讓直道的《凶戒原則》處在封印·停止的狀態。此外,要是直道陷入危機,我也能透過《刻印》得知你的狀況。」


    大致上還滿有道理的……大概吧。


    「原本這樣一來,直道就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原本?」


    「剛才那家夥,還有那具有特色的〈手臂〉,不會錯的,那家夥就叫作《竊貓的爪痕》,是被魔術師協會開除的逃亡魔術師。」


    「逃亡魔術師?」


    「《竊貓的爪痕》一直都在襲擊《無自覺的魔術師》以取回魔力爐。這違反了魔術師協會所製定的〈魔術隱匿令〉與〈魔術師使用魔術幹預一般人之禁止令〉,犯下掠奪魔術罪。」


    「我是不懂那些複雜的事情啦,但收集魔力爐之類的可以幹嘛?」


    「隻要得到了莫大的〈魔力〉,想幹嘛就能幹嘛。不管是在天上飛,還是破壞地球,或者讓死者複生,就連穿梭過去與未來應該都辦得到吧。」


    「真的假的啊……」


    「當然,隻收集魔力爐也沒用,如果不能駕馭龐大的〈魔力〉的話,那就沒有意義了。更何況,《凶戒原則》這種東西,一般魔術師不可能駕馭得了。不過,《竊貓的爪痕》或許已經開發出魔術式可操縱收集來的魔力爐。」


    愛澄一臉為難地垂下頭。


    但她馬上又抬起頭,凝視著我的雙眼。


    「我和直道並不是碰巧變成青梅竹馬的。」


    「嗄?」


    「我是以《千年魔女》的身分,一直在監視並保護直道的《凶戒原則》。


    你的魔力爐並不是尋常之物,這一點從很久以前就已經確認過了,『冥葬會』也將你列為需要注意的人物。」


    「等一下啦,為什麽要這樣啊?」


    我是需要注意的人物?


    「以往都沒有發生過問題,但半年前卻失控了……」


    愛澄咬住了嘴唇。


    「是我的過失,我大意了,而且還讓你因此被《竊貓的爪痕》盯上。全部都是我的錯,現在必須采取一些對策才行。」


    愛澄一直都在監視我。


    她是為了監視才來接近我的……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自白,我覺得內心似乎受了一點傷。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我看著自己的腳,隻見右腳的室內鞋前端已經髒了。我摸了摸後頸,但並未因此冷靜下來。初夏那帶有濕氣的風吹得太猛烈了。


    「突然變成這樣,我知道你一定很混亂。」


    愛澄像是在安慰我似地說道。


    「不過,你應該已經懂了吧?你是《無自覺的魔術師》,而你的《凶戒原則》被人盯上了,對方是《竊貓的爪痕》。我不知道她會使出什麽卑鄙手……呐,直道,你沒事吧?」


    愛澄試圖從下麵偷看低垂著頭的我,這是因為我的肩膀正在顫抖吧。接著,愛澄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呐,直道,你難道在哭嗎?」


    哭?我嗎?為什麽?


    「呐,直道。」


    「嗬、嗬嗬嗬。」


    「喂,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道壞掉了。」


    「hahahaha!」


    我抬起了頭。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好笑了,我也隻能笑了。


    「我才不會被你騙咧!」


    我說出口了。


    「什麽?」


    「我很清楚哦,這全是在整人吧?剛才那個人一定是你在手工藝社的朋友,我說得沒錯吧?想騙我,才沒這麽容易咧。」


    「隻是整人的話,怎麽可能做得到剛才那些事情呀?」


    「那是變戲法,一定是這樣沒錯,還說什麽魔法少女咧。」


    「才不是魔法少女呢,是魔術師啦!正義的魔術師!」


    「魔術師在手術室長州集中手術中。魔術師在手術室長州集中手術中。魔術師在手術室長州集中手術中。你說說看這句話。」


    「魔術西在手術係藏州……咳咳。」


    「話說回來,你很沒有說服力耶。」


    「哪裏沒有?」


    「去照一下鏡子吧,你看你穿的是什麽衣服!」


    「唔啊。」


    愛澄緊緊地抓住短裙往下拉,她背上的翅膀正不斷搖動著。


    「這、這是兩回事啦。」


    我們學校的手工藝社,又通稱為角色扮演社。


    去年文化祭的時候,愛澄受到手工藝社和動漫畫研究會的學生拜托,因而穿上了角色扮演的服裝,從那之後就常常去當他們的模特兒了。


    假日好像還會去參加活動之類的……


    因此愛澄就這樣穿著角色扮演的服裝登場了。


    而且還是女仆服搭配天使與惡魔的翅膀,讓我自覺聯想到其他東西,那就是在『罪犯之王』這款格鬥遊戲中登場的武裝女仆所穿著的服裝。


    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浮躁過,而且與其說是浮躁,我根本已經浮起來三公分左右了吧?怎麽可能就這樣受騙上當啊!


    什麽正義的魔術師啊?


    什麽《無自覺的魔術師》啊?


    什麽《凶戒原則》啊?


    「你們應該有在哪裏偷裝針孔攝影機吧?」


    一個到處可見的平凡少年在某天突然被卷入脫離日常的事件之中,沒錯,她們絕對是為了拍下這樣的情景才進行如此壯大的整人計劃。


    「才、才沒有呢!我之前隻是在試衣,但試到一半ok繃下麵突然熱了起來,我知道直道遇上了危險,因為要趕著過來才會沒有時間換衣服啦!」


    「我不相信,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孩子,裙子太短了,爸爸可不允許你這樣!」


    「不要用那種充滿邪念的眼神看我!」


    「你難道沒有羞恥心嗎?」


    「唔唔……總之相信我啦,蠢直道!」


    她一說完,立刻就用腳上功夫對付我。


    隻見她以左腳為支點,朝我使出連續踢撃。


    「笨蛋,你的內褲露出來啦,嗚耶啊嗚噗啊噢!」


    她以倒立的姿勢使出一記回旋踢。


    「呃啊噢嗚欸嗄呀!」


    我被踢飛了出去。


    「相信我啦!」


    正當我倒在拳擊場上時,愛澄就對我使出了※懸吊固定技。(譯注:指romero speaal,是拳擊技的一種,勾住趴在地上的對手的四肢,然後身體往後一倒,將對手懸吊起來。)


    「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請讓我對你投注全心全意的信賴!」


    ○ ○


    當愛澄用小鏟子將土挖開之後,裏麵就出現了類似塔羅牌的卡片,好像叫作魔術牌之類的。愛澄換成新卡片後,就像是要恢複原狀似地將土蓋回去,然後用小鏟子在上麵拍了幾下。


    「這樣就ok了!」


    這裏是三柴家,隻見愛澄在地皮的四個角落都做了相同的事情。


    「什麽東西ok了啊?」


    「我更新了魔術結界。這樣一來,隻要察覺到惡意,結界就會通知我,而且應該也能預防一定程度的魔術幹涉,所以可以保佑全家平安唷,順帶還有學業進步和生意興隆的功用。」


    「那還真是十分周到呢。」


    所以……我們家從以前開始就籠罩在結界之中嗎?說起來,剛才那個女孩子好像也說了結界怎樣之類的。雖然我不知道卡片是什麽時候埋進去的,但既然有這麽周密的話,那還真厲害。


    在那件事之後,愛澄就說:


    「在《竊貓的爪痕》盯上直道的期間,我不能放你一個人獨處,所以我今天要去住你家哦!」


    於是,我們先前往位於高地的一條邸。雖然愛澄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但踩著腳踏車的我可是滿頭大汗。


    出來迎接我和愛澄的是侍奉一條家的正統女仆,南奈美小姐。她將一頭及肩的頭發束在腦後,臉上戴著無框眼鏡,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從我小時候到現在,南小姐的容貌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老化的跡象。她到底幾歲了呢?我還滿在意的……


    不過,那種事情就先擺一邊,我在接受南小姐招待的時候,愛澄就去準備了外宿的行李,身上的製服也換成了日常服裝,隻見她穿著v領的夏日粗針織衫,下半身則搭配一件短褲。


    「我家小姐就麻煩您了。」


    在南小姐的目送之下,我們出發了。


    「直道先生,請您務必不要犯下過錯。」


    南小姐叮囑著。


    「即使我家小姐再怎麽可愛又毫無戒心,請您還是要盡力維持住自己的理性,否則……嘻嘻嘻嘻。」


    她的笑容太恐怖了。


    在那之後,來到我家的愛澄就設置了結界。


    順便說一下,躲在一條家這個提案一開始就不在考量範圍內了。


    因為我總覺得南小姐很可怕。


    我以前在一條邸玩捉迷藏的時候曾經中過陷阱,差點丟了一條小命。那絕對是在針對我。所以,我覺得還是待在自己家比較安心。


    反正我爸媽也很信賴愛澄。


    而且,本來就隻是要配合愛澄的遊戲,所以也不一定要還在一條邸吧。沒錯,怎


    麽可能會有什麽魔術師。


    「打擾羅!」


    愛澄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當作是自己家一樣。


    我一邊拖著愛澄那重得要死的行李,一邊跟在她後麵進去。


    「你行李裏頭到底裝了什麽?未免也太重了吧。」


    「要是你擅自偷看的話,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她到底裝了什麽啊?重得像是有屍體在裏麵一樣。


    咚的一聲,我將愛澄的行李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而愛澄則從冰箱中拿出牛奶,倒在我家為她備好的專用玻璃杯裏,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呼啊,都滲進五髒六腑裏了。」


    「你在說什麽啊?」


    「直道也要喝嗎?」


    「不用了,我不喝。對了,你嘴巴有一圈白胡子喔。」


    當我這麽一說之後,愛澄就伸出舌頭舔了舔。


    「沒了嗎?」


    「嗯?哦,沒了……」


    我希望她能再矜持一點。不過,也隻有我才看得到啦……


    然而,愛澄剛才也說過了。


    ——我和直道並不是碰巧變成青梅竹馬的。


    既然如此,我和愛澄之間又是什麽關係呢?不對,不可能會有什麽魔術師存在,所以那應該隻是類似戲劇台詞的東西而已……


    雖然我心中這麽想著,但或許我看起來很不安吧,就見愛澄……


    「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有事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種廢物魔術師,我一下就能捏死她。所以,直道就當作自己騎在※不沉艦史坦漢森肩上吧!」(譯注:史坦漢森(stan hansen)為著名摔角選手,不沉艦則為其封號。)


    「這裏應該要說『你就當作自己搭上了鐵達尼號』,然後再被吐槽『那不就沉了嗎』這種無聊的對話不是嗎?而且現在沒有高中生會知道史坦漢森啦。」


    當我在說話的時候,愛澄突然「哈啾!」了一下,打了個大噴嚏。她打噴嚏的方式真是始終如一。隻見她唏唏嗦嗦地吸著鼻涕。


    她在這種時候也毫無防備。


    「喏,衛生紙。」


    「唔嗯。」


    愛澄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對了,竹輪麩呢?」


    「不知道,大概在哪裏睡覺吧。」


    竹輪麩是我半年前出院後,在家休養時出現的貓的名字。雖然它沒有項圈,看起來像是野貓,但身體圓滾滾的,還不知為何散發出招財貓的氣息,所以我覺得它應該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的家貓。當時我做了寫有「這隻貓保管中」的傳單,貼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之類的地方,但結果飼主並沒有出現,貓咪也就這樣賴在我家不走了。


    「竹輪麩,快出來!」


    我環視了一樓一圈,但沒有看到竹輪麩的身影。


    「不在耶。」


    「難得我想把它翻過來玩呢。」


    「你對貓過敏欸。」


    愛澄隻要和竹輪麩玩過之後,總是會「哈啾!哈啾!」地打噴嚏,剛才的噴嚏也是如此。


    「我之前吃過鼻炎藥了,差不多也該發揮作用才對。唉,我好想戳竹輪麩的肉球哦!」


    「它明明就討厭你。」


    竹輪麩好像覺得愛澄很難應付,總是會一臉厭惡地逃走,而愛澄在追上去之後就會被竹輪麩抓,然後再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


    「嘻嘻嘻,我今天準備了秘密武器哦,等我一下。」


    愛澄在大包包裏麵翻找著東西,接著就拿出了貓耳發箍,隻見她慢慢地將發箍戴了上去。


    「你在幹嘛啊?」


    「我是貓呀,喵。」


    在她發出「喵」聲的時候,還做出了類似貓(她本人好像是這麽認為的)的動作。


    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滿可愛的。


    「這樣一來,竹輪麩應該也會察覺到我是它的友好種族吧,喵。」


    「會嗎……」


    由於竹輪麩不在一樓,我們就到二樓去,在父親的書房和父母的房間找了一下,但都沒找到竹輪麩。


    「什麽啊,直道,你房間的窗戶沒關耶!」


    愛澄的聲音從我的房間傳來,於是我便過去看一下。


    「看這情形,別說是魔術師了,你還被小偷盯上了耶。」


    姑且不論魔術師,要是小偷來的話會讓我很傷腦筋。


    「真奇怪,我應該有關好窗戶才對啊。」


    「你是指這是竹輪麩開的嗎?」


    「就憑貓掌,做得到那種把戲嗎?那家夥連手都沒有耶。」


    「貓本來就沒有手了。」


    不過,它大概是從這裏跑到外麵去的吧。畢竟人家說貓咪是陰晴不定的生物,所以它一定是跑去哪裏玩了。


    「大概吃晚餐的時候就會回來了吧。」


    「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了,我就揉揉直道來玩吧。」


    「唔,你在說什麽鬼啊?」


    「嘿喲!」


    我突然吃了一記掃堂腿,整個人倒在床上。


    「喂、喂!」


    我倒下之後,愛澄就跳到了我身上。


    「又不是第一次了,別害羞嘛。」


    在我身上的愛澄不斷伸縮著雙手十指。


    「住、住手!你想幹嘛!」


    「乖乖聽喵的,乖乖聽喵的。」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呀哈!肚子好痛!我的腹肌都要裂開了!」


    愛澄一邊咯咯笑著,一邊不斷拍打我的床。


    「嗚嗚,我討不到老婆了……」


    愛澄扒光我的衣服後,就讓我換上了她之前穿的武裝女仆服。


    雖然我和愛澄的身高有差距,但我還是穿得下。盡管如此,裙子這種東西實在令人無法安心。大腿間涼颼颼的,讓我無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


    「噗噗,直道的臉好紅,大腿內側還微微顫抖著,真可愛。」


    「住口,不要用那種充滿邪念的眼神看我!」


    「嘻嘻嘻,就算你嘴上那麽說,身體還是很誠實哦。」


    「為什麽我非做這種打扮不可啊?」


    「因為之前的戰鬥,衣服的縫線鬆開了,必須縫好才行……噗噗。」


    「笑屁啊!就算不用穿上也沒關係吧!」


    「我想在衣服以立體呈現的狀態下觀察有沒有對稱呀,雖然腰圍尺寸不一樣,不過這樣就可以了……噗噗噗。」


    「嘖,用不著現在做吧?」


    我愈來愈覺得什麽魔術師之類的都是騙人的。


    「反正也很閑,沒關係吧。」


    語畢,愛澄就準備了針線,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補線脫落的部分。


    「你亂動會很危險,老實待著哦。」


    「我聽說,有在玩角色扮演的人,都是用黏著劑之類的東西來做的耶。」


    「黏著劑、別針、雙麵膠、釘書機……這些家夥都不可信。」


    愛澄說完這句很有真實感的話之後,就一臉認真地開始著手進行針線工作,頭上還戴著貓耳朵。


    一針一線。


    一針一線。


    我很閑,隻是迷迷糊糊地呆立在原地,什麽事都不用做。


    「呐,角色扮演很好玩嗎?」


    「試了一次之後,我就迷上了。」


    「哦……」


    「一開始雖然覺得站到人前很害羞,但很快就習慣了。」


    她從以前就喜歡受到大家矚目,或許她還滿適合這方麵的事情吧。


    「你


    也有在參加活動吧?」


    「可以讓大家拍很多照片哦。」


    「什麽!?就穿著這麽煽情的服裝嗎?」


    「不要說什麽煽情啦。」


    「不是,你……」


    我再次凝視著我的青梅竹馬。


    愛澄則麵色稍有不滿地抬頭看我。


    雖然我對女仆服之類的沒有興趣,但穿著女仆服的愛澄該怎麽說呢……還滿可愛的。一回想起來之後……糟了,感覺會出現在夢裏……


    「……你要適可而止哦?」


    「為什麽啊?」


    「沒有,那是因為……」


    我不喜歡其他男人用有色的眼光看她,但這句話我說不出口。總感覺像是暴露出占有欲一樣,很令人難為情。而且愛澄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是以青梅竹馬的身分在擔心你啊。要是你被卷進奇怪的糾紛之中,那就麻煩了吧?」


    「我不會有什麽危險啊,而且我的暴露程度又沒有很高。」


    「要是有危險的家夥變成跟蹤狂之類的該怎麽辦啊?」


    「我會用正義的拳頭打飛他。」


    愛澄握緊了拳頭。


    說得也是。


    愛澄強得足以揍飛區區一個跟蹤狂,跑得也比我還快。


    「你好像白擔心了。」


    也對,因為我沒辦法為愛澄做什麽。


    「不過,我很高興你為我擔心哦。」


    愛澄朝我露出了笑容。


    「謝謝你唷,直道。」


    我總覺得很難為情,便將視線從愛澄身上移開。


    但是,當我想到愛澄在麵對相機時,一定也都是露出這個笑容之後,心情就變得鬱鬱不快了起來。


    小時候的我一直都窩在房間裏打電動,是一個內向又有點陰沉的小孩。我的朋友很少,幾乎不會去外麵玩,一直到小學五年級都是個肥嘟嘟的小胖子。我也知道大家都在背地裏說我是肥豬。


    而主動朝當時的我搭話的人,就是一條愛澄。


    某一天午休,我在教室的角落閱讀從圖書館借來的『※怪傑佐羅力』。(譯注:著名的日本童書。)


    「呐,你要不要一起踢足球?」


    雖然耳邊響起了愛澄的聲音,但我一開始不認為她是在和我說話。


    不管怎麽說。對方都是一條家的千金小姐。而且很受大家歡迎,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她不可能會和我這種人說話的。


    但是,愛澄就站在我麵前,朝我說話了。


    「……難道說,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對呀。」


    愛澄拉起我充滿手汗的手,然後說:「這是當然的啦,小直。」


    「小直……?」


    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還是我第一次被女孩子牽住手。


    被找去一起玩也是第一次,被稱呼為小直也是第一次。


    「那個,我不會踢足球耶。」


    我幾乎快哭出來似地說道。


    「我們要和隔壁班決勝負,但現在還少一個人,你就來幫幫忙吧。」


    愛澄強行將我拉至操場,而想當然地,大家在看到我之後,都露出了極為嫌惡的表情。因


    為我是那種在體育課時也總是跑在大家後麵的小孩,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果不讓小直加入的話,愛澄以後就不和大家一起踢足球了哦!」


    那些同班同學不能失去愛澄,因此隻好讓我加入了。


    那一天,我賜了人生第一次的足球。


    雖然沒有幫到隊伍。


    但愛澄很帥氣。


    她不僅非常可愛,還帥得要命。她就是我的英雄。


    在愛澄找我去玩的那段期間,我逐漸痩了下來,體力也有所提升。


    不管是我家還是愛澄家,父母都常常不在,所以我們一起度過放學後的時間的頻率也愈來愈高。一起打電動,一起看漫畫,一起吃晚飯。


    我很崇拜愛澄,想成為和她一樣的人。


    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變得和她一樣。


    也有人說我是跟屁蟲,但隻要能和愛澄變成好朋友,我也不在意被他人那麽說。


    不可思議地,我們相當合得來。


    「如果遇到困難的話,就要告訴愛澄哦。愛澄會幫小直打飛那個欺負你的人!」


    「不可以使用暴力啦,小愛。」


    我和愛澄是青梅竹馬,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簡直就像是真正的姐弟一樣。


    對我來說,她是正義的夥伴。


    ——我和直道並不是碰巧變成青梅竹馬的。


    真奇怪,這句話像一根針似地剌著我。愛澄和我之間的關係真的是被設計好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我來說,愛澄是什麽呢?而我對愛澄來說,又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這時,我突然察覺到愛澄穿的夏日針織衫領口敞得太開了,而且我還可以偷看到她的內衣。


    是、是乳溝……


    太沒戒心了。


    太不經意了。


    我遵照南小姐的囑咐,立刻別開了臉。


    「啊,等一下!就說亂動會很危險了!」


    噗嘶。


    愛澄手上的針剌進了我的手背。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你沒事吧?」


    「要、要死了,我已經要死了。」


    我渾身虛脫地坐到床上。


    「什麽啦,很誇張耶。」


    「啊,我漸漸失去意識了……」


    「明明就沒有大出血,你在說什麽啊?」


    「我、我必須留下死亡訊息才行,犯人是愛、澄。」


    「是直道自己亂動的吧?真是的,很沒出息耶。」


    愛澄說完就拉起我的手,在上麵親了一下。


    簡直像是騎士和公主一樣。雖然立場顛倒了。


    愛澄輕輕地握住我受傷的手。


    她光是這麽做,我就覺得好像沒那麽痛了。


    說起來,在我以前很胖的時候,剛開始踢球常常會摔跤磨破膝蓋。


    膽怯的我常常在哭,而愛澄就會說「痛痛加倍吧!」之類的玩笑話,害我哭得更大聲我們就讀的小學和新學校合並,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建築物也遭到了破壞。


    對於那時候的事情,我總覺得非常懷念。


    ○ ○


    奇跡似地撿回一條命的我,在換上一般的衣服後便來到了廚房。這時間差不多該來準備晚餐了。


    「你要做什麽呢?」


    愛澄在我後麵偷看著。這家夥還戴著貓耳發箍,似乎還滿喜歡的。


    雖然愛澄是運動全才,成績也穩定保持在中上到上中的程度,可以算是無所不能,但隻有料理方麵很不拿手。這個女孩子都不會去測量份量,所以常常導致調味過濃或過淡。最重要的是,她太笨拙了。如果是要用到火的料理,通常都會燒焦。而且,她又不會優先烹調較不容易熟的食材,所以最後會導致隻有那種食材還是生的。


    因此,我早就告訴過愛澄不用她幫忙。


    「隻要累積經驗的話,我也會進步啊。」


    這是愛澄的主張。雖然她說得沒錯,但在她進步之前,我有可能會食物中毒。


    至少在三柴家裏麵,不可以將食材交給愛澄。


    「你想吃什麽?」


    「隨便,反正我又不挑食,而且直道做的菜都很好吃呀。」


    「那就做炒飯吧。」


    「咦,炒飯啊?」


    這家夥。


    做菜對從小父母


    就常常不在家的我來說,雖然還不到引以為傲的程度,但還算滿厲害的。炒飯是我較擅長的一道料理,就算冰箱裏沒什麽了不起的食材也能做。


    「需要我幫什麽嗎?」


    當我在切碎火腿和洋蔥的時候,愛澄就在我旁邊轉來轉去,然後突然抓起火腿來吃。


    「我還拿著菜刀,這樣很危險欸。馬上就好了,你去對麵等著。」


    「可是很無聊嘛。」


    愛澄不滿地鼓起臉頰。


    「你可以看電視啊。」


    隻要不礙事就行。


    「沒有喵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那你去打勻兩顆蛋。」


    「知道了喵,隊長。」


    當愛澄在打蛋的時候,我就拿出了平底鍋,一口氣開強火熱鍋。接著,我將事先加過沙拉油的白飯倒進去,再倒進蛋液,然後粗略地炒了一下。靈活地運用手腕將米飯炒勻是做炒飯的訣竅。等加入切碎的火腿和洋蔥後,再稍微翻炒一下。


    「然後是雞粉。」


    就在我打算伸出手的時候——


    「放美乃滋不是比較好吃嗎?」


    愛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嗄?你在說什麽東西啊?不要妨礙我啦。」


    「我覺得一定會很好吃!」


    愛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罐美乃滋。出現了,外行人常有的美乃滋信仰。無論是什麽東西,他們都覺得隻要加上美乃滋就好了。


    「等我做好之後,你再自己加就好了吧?到時我就不會管你了,隨你愛怎麽加就怎麽加。」


    「你就當作被我騙一次吧。」


    「不要,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好了,聽我的。」


    愛澄不斷朝我擠過來。


    「這樣很危險啦!」


    而且她的胸部碰到我的手臂了。饒了我吧。


    「美乃滋就是正義!」


    愛澄說完這句話,就使勁地用屁股推開我。


    「啊,笨蛋,很危險!」


    我的身體撞到了平底鍋的把手。


    而灼熱的平底鍋就因此翻倒了。


    我立刻抱住愛澄。


    「——!」


    我的左手一瞬間傳來一陣劇痛。


    平底鍋掉在地板上,裏麵的東西全都散了開來。


    「糟、糟了,必須趕快冰敷才行。」


    我懷中的愛澄如此說著,然後從裙子的口袋裏拿出了魔術牌。


    「笨蛋!」


    我大聲斥責愛澄,而她則嚇得縮起了身子。


    「你在幹嘛啊!我不是說很危險了嗎!為什麽要來妨礙我啊!」


    「對、對不起。我覺得,這樣會比較好吃。比起那個,你得先冰敷才行。」


    愛澄輕輕地將魔術牌遞給我。


    但我粗暴地將她的手揮開了。


    「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怎、怎麽了啊!」


    我扭開水龍頭,將手臂伸向流出來的水。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很煩。你也考慮一下陪你玩的人的心情吧!」


    「你、你用不著說那種話吧!」


    我假裝因為水聲而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呐,直道……」


    愛澄叫著我,從後麵輕輕地扯了扯我的櫬衫。


    「……那個,對不起。」


    但我沒理她。


    「是、是怎樣啊,我明明都已經好好道歉了。」


    我還是不理她。


    「哼、哼!隨便你啦!笨蛋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盡管如此,我還是沒有回應,隻側耳傾聽著水聲。


    而愛澄又大聲地「哼」了一次之後,便離開廚房了。


    我沒有回頭看她。


    我將手臂抽回來,就見皮膚已經呈現紅腫了,傳來陣陣剌痛。我用毛巾輕輕包住手臂,然後去取出急救箱,拿軟膏塗抹傷口,再將紗布放上去後,用膠帶貼起來。


    真是飛來橫禍。


    仔細一想,我從早上開始就不太走運。今天是不吉利的日子嗎?


    我朝客廳看了一眼,就看到愛澄正在包包裏翻找著。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上了武裝女仆的服裝,看來似乎是翻倒炒飯的時候把衣服弄髒了。她難道沒有帶其他衣服來了嗎?


    隻見愛澄從包包裏拿出遊戲主機,接上了電視。難怪那個包包會那麽重。


    然後她板著臉起動了遊戲機。


    我回到廚房,收拾散落一地、沒辦法再吃的炒飯。當我在整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真的有點過分。


    雖然我是一時氣昏頭才會說出那種話,但我其實並不是有意的。我隻是……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低喃道:


    「晚餐就吃超商便當好了。」


    當我全部清好後,就又去看了一下客廳,之間愛澄還是貓耳武裝女仆的模樣,正噠噠噠地連續按著手把按鍵。


    我將錢包塞進後麵的口袋,穿上布鞋,沒告訴愛澄一聲就悄悄地出門了。


    我在附近的便利商店站著看完『magazine』後,就買了兩個燒肉便當和當作飯後點心的法式泡芙。這一餐就我請客吧。


    我一走出外麵,就聽到捕蚊燈正啪嘰啪嘰地響著。


    這讓我聯想到白天那件不太真實的事情。把我叫出來的那個女生,在打算碰觸我左胸上的燙疤時,燙疤出現了類似抗拒的反應。而根據愛澄的說明,這道燙疤是一種稱作《守護刻印》的魔術刻印,封印並保護著我體內的魔力爐《凶戒原則》。


    「……有夠荒謬。」


    我慢吞吞地踏上回家的路。不知道愛澄是不是還在生氣。


    說起來,愛澄那家夥在我家的四個角落埋了魔術牌,造出結界之類的東西,我卻擅自跑出來了。不過算了,反正也隻是在玩角色扮演的遊戲而已。


    月租停車場旁邊有一台自動販賣機靜靜地佇立著,它的燈光朦朧地映照著四周。附近沒有任何行人,非常安靜。


    而就在我經過自動販賣機前麵時……


    「晚安,直道。」


    白天的那個女生現身了。


    就是那個穿著白襯衫和黑短裙的短發女生。


    「……」


    我竟然遇到這麽難纏的人。老實說,我現在沒有理她的心情。


    「抱歉,我現在趕時間。」


    我隻說完這些,就試圖要從她旁邊過去。


    但是,她並未容許我這麽做。


    「魔術式展開·《貓乃手喪授體》起動。傲氣狂化完成。」


    又來了。隻見她的右臂發出銀白色的光芒,被一隻半透明的巨大〈手臂〉包覆起來。那到底是哪來的把戲?


    「盡數奪來!」


    眼見那隻〈手臂〉伸長過來,我立刻跳到一旁躲開,左臂的燙傷傳來一陣剌痛。


    「好痛……啊!」


    由於剛才那一躲,塑膠袋裏的東西都被壓爛了。


    「你看你做了什麽好事,快賠我!」


    「吃超商便當未免太可憐了,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吃哦,隻要直道你乖乖把《凶戒原則》給我就可以了。」


    「真受不了,那種設定已經夠了,這一切都是在整人吧?坦白說,這造成我的困擾了。」


    聞言,她眯起了雙眼。


    「你沒有從《千年魔女》那邊得到說明嗎?」


    「我聽過了,那也是整人計劃的一部分吧?你們這角色扮演做得還真周密。」


    「角色扮演……嗬嗬,沒錯。」


    她揚起右邊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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