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賽蕾娜分開之後,我們搭著傑斯塔駕馭的馬車,在狹窄的街道上奔馳。


    目前為止都很順利。


    平常總是會搞出什麽問題來的某人不在,一切都很順利,但是……


    「呐,大叔。你願意當我們的車夫是沒關係,但是你一直氣喘籲籲地讓我非常在意。」


    旁邊這個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喘氣到讓我很在意。


    「別放在心上。這隻是單純的生理現象。」


    「最好是啦!你還真的對誰都可以興奮喔!……喂,等一下,那是什麽?」


    正當我想著到底該拿這個大叔怎麽辦,對傑斯塔退避三舍的時候,我發現馬車前方有黑色的影子。


    我用千裏眼技能看了看還有一段距離的黑影……


    「……呃,是蠍尾獅。喂,大叔,咱們繞路吧。來這裏的路上有一條岔路對吧,我們從那條路繞過去吧。」


    站在前方的是過去曾經對我造成大麵積心理陰影的蠍尾獅。


    是會試圖用尾巴尾端的毒針刺人屁屁的強敵。


    可以說是我的天敵的對手,正從遠方盯著這邊看。


    照這樣看來,事到如今想逃也已經太遲了嗎……?


    「不,就這樣直線衝過去吧。」


    正當我想著該怎麽甩開它的時候,傑斯塔不以為意地這麽說。


    「你是認真的嗎?那個家夥強到不行喔。雖然我不知道大叔有多強……」


    我語帶不安地如此表示,然而傑斯塔不但沒有放慢速度,反而還加快速度,急速接近蠍尾獅。


    「現在正是展現阿克西斯教徒的力量的時候。放心,蠍尾獅那種東西,瞪它一眼就解決了。」


    傑斯塔顯得異常強勢……


    「咦咦……?可是,你知道蠍尾獅最危險的一點是什麽嗎?那個家夥會想用那條尾巴戳你喔。我也差點就因為這樣而轉大人了呢。」


    麵對我的警告,他不知為何像孩童一樣,眼睛閃閃發亮。


    「如我所願!」


    「你剛才說了什麽?除了達克妮絲以外我們不需要更多變態了。」


    「等、等一下,和真,你這樣說讓我有點心靈受創……」


    或許是有變態名額的自覺吧,達克妮絲看著傑斯塔這麽說,表情顯得格外複雜。


    「沒問題啦,和真。姑且不論為人,這個人身為大祭司的功力倒是無庸置疑。這個我敢掛保證。」


    「……真的嗎?好吧,既然你都那麽說了,我交給他處理就是了……」


    不久之後,我們接近到不需要使用技能也能夠目視蠍尾獅的表情的距離,傑斯塔和蠍尾獅的視線瞬間交會。


    「…………咕嘟。」


    「!」


    看見在視線交會的瞬間吞了一口口水的傑斯塔,蠍尾獅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扭曲,立刻起飛。


    「啊啊!被它逃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蠍尾獅會逃走啊!」


    傑斯塔一臉悲傷地目送著飛走的蠍尾獅,同時表示:


    「在阿克西斯教,隻要對象不是惡魔或不死怪物,無論愛誰都可以獲得赦免。我是阿克西斯教團的最高負責人,更是傳遞愛的傳教士。即使對方是魔獸,我也會一視同仁地分享我的愛……但是最近,不知為何,光是和我四目對望大家都會全部逃走……」


    「你總是嚇跑魔獸是吧!你們到底有多受到討厭啊!應該說大叔,你還真的對任何生物都可以興奮喔!」


    魔王也會對阿克西斯教徒退避三舍。


    之前曾經聽過的這句話,我現在再次親身體會到了。


    正當我像這樣倒彈不已的時候,完全無關的對話從後麵傳來。


    「達克妮絲,你看那裏,遠渡梭子蟹正在進行求愛行動呢。聽說用蟹螯夾住對方是一種表現愛意的方式呢。」


    「這、這樣啊。話說回來,惠惠為什麽要突然開始聊這個……」


    我轉過頭去,看見惠惠望著窗外出了神。


    「喂,不要以為你可以用那種話題蒙混過去!你不是保證這個大叔沒問題嗎!現在就給我去阿爾坎雷堤亞換別的家夥過來!」


    「我保證的是他身為大祭司的功力,並沒有保證他的為人!如果可以更換的話我也很想換啊!」


    「你們兩位如果想繼續這樣貶損我的話,我也有我的打算。用我的嘴巴堵住年輕男女的嘴巴,對我而言不費吹灰之力。」


    聽到傑斯塔的威脅,我們立刻閉嘴。


    而傑斯塔沒有多加理會這樣的我們,雙肩一垮,沮喪地說了。


    「身為一名阿克西斯教徒,我忍不住如此冀望……但願有一天世界和平真正來臨時……就連種族與男女之間的隔閡都能夠消失……」


    「不要以為給個聽起來很美好的結論就沒事了,你說的話我一點也無法讚同!」


    阿克西斯教徒怎麽各個都是這樣啊!


    追上這些家夥的老大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抱怨個夠──!


    2


    離開阿爾坎雷堤亞之後,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


    「不愧是阿克婭大人,支援魔法太完美了。非常感謝您。」


    接受我的支援魔法之後,魔劍哥三兩下就砍倒蠍尾獅,向我道謝。


    我的確是支援了他沒錯,但我覺得幾乎都是這個人的魔劍搞定的。


    連蠍尾獅這種上位怪物都能打倒是很厲害沒錯。


    如果是和真先生的話,一定就連對付食人魔也會大呼小叫地四處逃竄,一邊用些小伎倆充場麵,一邊哭著求我救他吧。


    「不客氣。有沒有哪個孩子受傷啊?」


    我姑且如此確認,同時看向大家,當然,並沒有任何傷患。


    戰鬥每次都瞬間結束,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


    「沒事的,阿克婭大人,大概是多虧了您的庇佑吧,這次也沒有任何人受傷。感謝您的關心。」


    魔劍哥開心地這麽說,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真是個型男呢。


    和那個總是打滾到中午以後,所以後腦勺的頭發總是壓得雜亂不堪,從眼神都看得出精神有多扭曲的某人真是截然不同。


    「響夜,辛苦你了~有大祭司和大法師在,真的輕鬆多了!」


    「嗯、嗯。也因為這樣,我們都無用武之地了。」


    拿長槍的女孩和盜賊女孩紛紛稱讚魔劍哥。


    魔劍哥像是要回敬她們的讚美似的,輕輕拍了拍她們的頭,她們兩個就臉紅了。


    之前和真先生曾經毫無脈絡地摸摸達克妮絲的頭,對她微笑。


    然後達克妮絲就罵他說把人家精心整理好的發型弄亂還賊笑個什麽勁,害得和真先生心情低落地說事情不應該是這樣。


    真想告訴這樣的和真先生,這裏有個專業的摸頭高手。


    光是摸摸頭就可以讓女生臉紅,是專屬於型男的特殊技能。


    「這個編製即使要對付魔王也沒什麽好怕的。阿克婭大人,我們走吧!我們去為這個世界找回和平!」


    「啊,好。」


    魔劍哥對我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害我不禁順著他的意思隨口回應,這時對著什麽都沒有的空間不斷念念有詞的芸芸來到我身邊。


    「請聽我說阿克婭小姐!維茲小姐從阿克塞爾聯絡我,說和真先生出發來追我們了!」


    「是喔。」


    插圖p219


    看來芸芸一直念念有詞並不是在和腦內朋友對話,這樣我就放心了。


    話說回來,和真還是老樣子呢。


    虧我還留了封那麽像樣的信以免他擔心,結果還是追來了是怎樣啊,和真真是的。


    我知道他很依賴我這個年紀比較大的大姊姊,但是他也差不多該自立自強了吧。


    「阿克婭小姐,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呢。」


    「也沒那麽開心吧。然後呢?追來的隻有和真嗎?」


    「不,達克妮絲小姐和惠惠好像也一起來了。對了,我離開城鎮的時候,其他冒險者也都很擔心你喔。大家都說等一見到阿克婭小姐,要一起訓話到你哭出來。尤其惠惠更是火冒三丈。」


    「……這樣啊。」


    惠惠火冒三丈讓我有點介意。


    我很希望她生氣是因為她是最為同伴著想的一個,不過這很難說。


    我之前曾經捉弄過惠惠,告訴她在我洗好澡之後去泡我泡過的洗澡水,就可以得到水之女神的庇佑變成和我一樣的身材,結果她就泡到熱昏頭了。


    說不定她還為了那件事情懷恨在心呢。


    如果把我在旅途中找到的奇形石送給她然後哭著道歉,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


    棲息的怪物好像越來越強了,出外旅行隻有在抵達城鎮或村落的時候才可以洗澡,晚上


    又會被不死怪物包圍,老實說我有點想回家。


    應該說,我已經開始後悔出來旅行了。


    為了在賽西莉麵前虛榮一下我才一路來到這裏,應該是時候可以回家了吧。


    「是說,虛弱的和真先生會不會在追趕我的旅途之中被野生的蟾蜍或是什麽的吃掉啊,我好擔心喔。動不動就死掉的和真先生原本就已經讓人家很想問他的興趣是不是用自己玩地底探險真人版了了,在變成等級一的狀態下,又帶著那兩個人,我不覺得他能夠平安追上我們耶。」


    所以,現在還是先回頭一趟……


    「沒問題的!因為,聽說和真先生被維茲小姐和巴尼爾先生帶去地城練等了!好像還學會各式各樣的技能,覺醒了呢!……話說回來,地底探險真人版是什麽意思啊?」


    ………………


    「呐,那是怎麽回事我沒聽說喔!和真覺不覺醒的又是怎樣,你在說什麽啊!學會各式各樣的技能又是怎麽一回事!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感覺我的工作可能會被搶走!和真和覺醒之類的那種帥氣的事件才搭不起來呢!無論過了多久都會在麵對低級小怪時陷入苦戰,同時卻能在麵對強敵時用奸險狡猾的手段取勝,這樣才是和真!呐,為什麽會在我不在的時候發生那種聽起來很好玩的事情啊!」


    我不斷逼問芸芸,同時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於是腦袋跟著晃來晃去的芸芸表示:


    「你、你、你問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阿克婭小姐,請不要再搖晃我了,我在和真先生去修練之前就已經來追阿克婭小姐了,所以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透過魔法進行遠距離通訊有各式各樣的限製……!我隻知道阿克塞爾的冒險者好像全體總動員,一一鍛煉和真先生、傳授他技能……所以說,地底探險到底是……」


    我放開抓住芸芸雙肩的手,就這麽陷入沉思。


    那個雜碎到不行的和真先生會覺醒?


    看芸芸在說到覺醒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的模樣,我真正體會到這個孩子果然還是和惠惠同樣種族的人呢。


    正當我雙手抱胸開始煩惱時,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地方讓她那麽在意,芸芸喃喃念著「地底探險……」,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


    ……應該說,在我認真地踏上討伐魔王之旅的這段期間內,鎮上的大家居然搞了那麽好玩的活動?


    這下要怎麽叫他們負責呢,我有一種嚴重遭到排擠的感覺。


    我煩惱了好一陣子之後……


    決定放棄討伐魔王了。


    「我們回家吧。」


    「您怎麽突然這麽說呢阿克婭大人!阿克婭大人之前不是說過,現在正是大好機會嗎!您說魔王軍去襲擊王都和城鎮,城堡的守備變弱的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沒問題的,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在您的麵前打倒魔王的!應該說,您就那麽擔心那個男人嗎!」


    魔劍哥突然靠過來。


    突然這樣被人逼近,再怎麽說都讓我有點害怕。


    心驚膽顫的我,不斷逼近的魔劍哥,這時芸芸若無其事地站到我們兩個中間。


    「請你冷靜一點,禦劍先生,那個,我們等和真先生他們追上之後再去魔王城也可以吧?就攻城方麵而言戰力也會比較充足,我想這樣阿克婭小姐應該也比較放心吧。」


    不愧是紅魔族,真聰明,太聰明了。


    我從芸芸背後探出頭來用力點頭,表示認同這是個好主意,魔劍哥便對這樣的我露出略顯失落的表情。


    魔劍哥直接轉身過去背對我們。


    「……我們繼續趕路吧。阿克婭大人,您擔心那個男人的心情我明白,但這件事情攸關世界的命運。請您回想一下這趟旅行的目的。您是想要趁著魔王城唱空城計的這個好機會,為了拯救全世界的弱者,為了結束對抗人類與魔王的戰鬥而奮起的不是嗎?……沒問題的。我會一直跟在您身邊……」


    並且說出這種像漫畫主角般的台詞。


    怎麽辦,總覺得我們之間的溫差非常大。


    我什麽時候變成是為了拯救全世界的弱者而奮起的了啊。


    身為阿克西斯教徒的賽西莉好像是說過類似這樣的話沒錯,但我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真的是因為那樣的理由而踏上旅程的啊……


    聽見他這番話,那兩個女跟班對我露出心情複雜的表情。


    魔劍哥大概是以前流行過的鈍感係吧。


    看他對那兩個女生摸頭的動作那麽自然,魔劍哥是那種會毫無意識地拐騙女生的人。


    這麽說來,在這趟旅行當中,魔劍哥也笑著對芸芸說過直接叫他響夜就可以了之類的話,很努力想要拉芸芸加入後宮。


    可是芸芸本人在魔劍哥對她說話的時候每次都會嚇到,堅持繼續叫禦劍先生,看來不太可能成為後宮的一員。


    魔劍哥依然背對著我們。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保護您。我願成為阿克婭大人最可靠的鎧甲。願成為您最強的劍,斬斷擋住去路的人。所以我懇請您,別想那個男人了,多依賴我一點好嗎……?」


    又說出這種主角才會說的台詞。


    看他自己一頭熱的樣子,這件事我不打算說出口。


    可是有個地方我想請他訂正。


    ──最可靠的鎧甲是達克妮絲。


    ──之後,又過了幾天。


    「阿克婭小姐,你好像沒什麽精神呢?自從離開阿爾坎雷堤亞,我總覺得,就是……」


    我在搖晃的馬車上發呆的時候,芸芸對我這麽說。


    順道一提這輛馬車好像是魔劍哥自己的。


    有外掛的人果然很有錢。


    「我不會沒有精神啊?該怎麽說呢,路上好順利喔。以前跟和真他們一起旅行的時候,還要更高潮迭起一點,旅途當中每天都麵臨千鈞一發的危機。我當然不是覺得那樣比較好,可是,該怎麽說呢,就是……」


    ……好無聊。


    沒錯,我總覺得這樣很無聊。


    達克妮絲衝進一大群怪物裏麵被圍毆,然後和真欲哭無淚地跑去救她,惠惠用爆裂魔法轟殺那些怪物,高貴的我使用恢複魔法優雅地治愈受傷的大家,事情就此落幕,平常的流程應該是這樣才對。


    當然,旅行還是順利一點才比較輕鬆比較好。


    即使遇見怪物,也會在出現的瞬間被魔劍哥打倒一大半,至於剩下的也會被芸芸的魔法清空。


    魔劍哥的兩名隊友也都沒有出場的機會,好像很無聊的樣子。


    但我總不能說出旅行太順利很無聊這種話,隻好默不吭聲;這時芸芸對這樣的我說。


    「啊,這麽說來,之前路過阿爾坎雷堤亞的時候,你做了什麽啊?賽西莉小姐好像對你說了些什麽,所以你跑去阿克西斯教團了對吧?」


    「啊啊,那個啊?那個是這樣啦──!」


    ──之後的旅途依然順利。


    前往魔王城的路上,我們造訪了幾個具備對抗魔王軍,有前線基地功能的小村莊,不斷推進我們的旅程。


    如此這般,我們已經相當接近魔王城,目前正在半堡壘化的村莊裏的酒吧中休息……


    「呐,還沒來耶。距離我啟程都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和真還沒有追上我耶。」


    「這、這個嘛……一定是我們前進得太順利了,他們才會遲遲無法追上吧……禦劍先生,我看還是稍微等他們一下吧……」


    「……不可以。當我們像這樣在休息的時候,魔王軍的侵略計畫仍在逐步進展。應該說,現在差不多已經是阿克塞爾遭受襲擊也不奇怪的時候了吧。如此一來也會對鎮上的居民造成嚴重的損害。為了避免今後再有這樣的犧牲,我們也得盡快打倒魔王才行……而且,那個家夥是一度放棄前來追尋阿克婭大人的廢人。還說魔王就交給我們了……!」


    魔劍哥一邊這麽說,一邊緊握拳頭。


    該怎麽說呢,溫差大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這個人也太自以為是奇幻世界的主角了吧。


    應該說,魔劍哥就那麽討厭和真嗎?


    的確,他個性扭曲又不工作在鎮上也是惡名昭彰,麵對女性也會毫不客氣地動手,被打了也會打回去,明明好色卻沒膽下手,明明很弱有時卻又很強勢,一下子對特權階級阿諛諂媚,一下子又不以為意地動用特權階級的關係……


    「……呐,芸芸,這下傷腦筋了!我原本想幫和真說話的,結果想得到的都隻有不好的地方,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阿、阿克婭小姐,這種


    事情不可以說出來喔,要是和真先生聽到了會哭出來喔!」


    聽見我這麽說,魔劍哥一邊苦笑一邊站起來。


    「請阿克婭大人好好休息。我接下來要去向村民們打聽情報,詢問通往魔王城的道路的詳細狀況。」


    說完,魔劍哥便離開了酒吧。


    原本和我們同桌的兩個女生也追著魔劍哥離開了。


    …………


    「……雖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也有一點點好的地方喔。像是大家丟任何不可能的任務給他或是惹出什麽麻煩,最後他都會一邊說『真拿你們沒辦法』一邊為我們設法解決。最後能夠依賴的,說來說去還是和真。」


    「那、那種事情應該更早一點說吧。」


    芸芸在我身旁對我這麽說。


    ……好無聊。


    旅程太順利,沒碰上任何困難,也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麻煩。


    在路上的各個村莊是發生過一些小插曲,但是都微不足道。


    沒錯。


    就像現在,我把裝了水的杯子頂在頭上,準備發動宴會才藝,但即使如此……


    「阿、阿克婭小姐,大家都在看你喔!女生不可以把自己弄成那種傻樣子!」


    就像這樣,會出聲吐嘈的也隻有芸芸一個。


    之前,我在魔劍哥的麵前做出這種事情的時候,他也隻是笑眯眯地望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知身在何方的某個沒耐性的家夥,每次在我有什麽驚人之舉的時候,都會吐嘈得非常精準確實的說。


    聚集了整個酒吧的視線於一身的我,以拇指將一顆小小的種子彈進頭上的水杯裏──


    ──在我離開酒吧後,芸芸也連忙從後麵追上來。


    「阿、阿克婭小姐,這麽大量的賞錢要怎麽處理啊……!應該說,這樣好嗎?把現場的氣氛炒得那麽熱鬧,卻那樣丟著不管……」


    「沒關係啦。應該說,我不要那些賞錢。我並不是藝人,所以不能收下那些。這裏有沒有阿克西斯教會啊。把賞錢捐到那裏去好了……」


    正當我四處張望的時候,發現有一群人聚集在附近。


    看來,村民們好像聚集在蓄水池周圍的樣子。


    「那邊是怎麽了?氣氛感覺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我們過去看一下好了。如果是有水的問題的話應該就輪到我出場了吧。」


    說著,我正要接近,結果芸芸連忙阻止我。


    「請、請等一下,那個,我先過去問一下是什麽事好了!因為,阿克婭小姐每次都會被卷進某種麻煩當中,這次一定也是……!」


    芸芸真是愛操心。


    可是,不知為何芸芸這樣的身影,讓我覺得好像看到和真在說「拜托你別多管閑事」而連忙阻止我的模樣。


    見芸芸這麽慌張,不知為何讓我湧現了些許幹勁。


    「你以為我是誰啊?芸芸,沒問題的。有水的問題就找阿克西斯教!而我是阿克西斯教的祭司,有我出馬,這個問題就形同已經解決了吧!」


    「阿克婭小姐,我已經滿心隻有不祥的預感了!啊啊,請等一下!」


    我意氣風發地走向人群那邊,對在場的人們說了:


    「你們是不是在為水的問題而煩惱啊?我是碰巧路過的阿克西斯教大祭司。說到水就會想到阿克西斯教!阿克西斯教,請大家多多關照!」


    「阿、阿克西斯教!」


    「唔、喂,是那個阿克西斯教徒耶,不要和她扯上關係比較好吧……」


    聽見我的發言,周圍的人們都以敬畏的眼神看向我。


    可是在敬畏的視線當中也夾雜著害怕的視線,不知道是為什麽。


    不久後,聚集在現場的人們互相以手肘頂來頂去,終於有個男人來到我的麵前。


    「那個,其實是村子裏的蓄水池變成這個慘狀了。好像是因為池水受到汙染,殘暴短吻鱷的幼獸開始到處進駐。這種怪物被打倒時會對周圍散布強烈的毒素。所以,我們無法隨便對它們出手。如果能夠淨化水質的話,討厭清水的這些家夥應該會自動離開才對……」


    「這樣啊。那真是辛苦你們了。那麽,我就此告退……」


    「阿克婭小姐,你想去哪裏啊!你剛才的氣勢呢!」


    正當我準備快步離開時,芸芸連忙抓住我的手臂。


    「芸芸,放開我!我對這種鱷魚有不好的記憶!芸芸說得沒錯,我也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不會碰上什麽好事……!」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不要跑得那麽匆忙小心跌……啊!」


    「「「「啊啊!」」」」


    芸芸突然放開手,害我順勢一個前滾翻,掉進蓄水池裏。


    「阿克婭小姐,對不起!我馬上拉你上來……等等,啊啊!殘暴短吻鱷突然過來這邊了!請等一下,事態緊急所以我先解決怪物!」


    「等、等一下!你願意幫我們解決怪物我們是很感激,但貴重的水源遭到汙染我們會更傷腦筋!真的會很傷腦筋!」


    「沒、沒錯!大家先好好想一下!對了,拿竹竿或是什麽的過來!我們一起把那位小姐拉上來!」


    在聚集的人群連忙阻止芸芸的時候,殘暴短吻鱷們朝著泡在水裏的我……


    「別商量了,快點行動,看是要把我拉上去還是解決怪物都好!應該說,為什麽鱷魚會聚集到我這邊來啊!」


    蓄水池意外地很深,對於胸部以下都泡在水裏的我,鱷魚們直線逼近。


    仔細一看,我身邊的汙水逐漸遭到淨化。


    這些鱷魚好像討厭清水。


    換句話說,它們好像把具備淨水能力的我當成敵人了……!


    麵對逐漸逼近的鱷魚,我呐喊著不在現場的那個不可靠的尼特的名字。


    「哇啊啊啊啊啊啊──!擅自跑出來是我不對,求求你救救我吧和真先生──!」


    3


    ──太順利了。


    真的非常順利,順利到讓我懷疑我們之前為什麽會吃了那麽多苦。


    最大的理由是因為有傑斯塔這個驅除怪物的護身符,不過沒有那個麻煩製造機的影響也很大。


    路上,每次造訪小村莊時,傑斯塔就會想要和我一起洗澡,或睡同一個房間,對我們三個的性騷擾發言也不絕於耳,不過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旅途進行得非常順利。


    路上,我們遇見過鳥身女妖和狼人,甚至是拉彌亞和半人馬。


    每次遇見那些怪物的時候傑斯塔就會失去理智地到處追趕它們,且沒有一次追得上;而就在終於習慣了傑斯塔這樣的怪異舉止,開始覺得或許阿克西斯教徒才是應該消滅的真正敵人時,我們抵達了一個小村莊。


    或許是兼具對抗魔王軍的前線基地的功能吧,這個村莊設計得像是堡壘一樣。


    居民們各自武裝著自己,最前線特有的緊張氣氛──


    「……這個村莊是怎麽回事?總覺得氣氛有點太溫馨了。連一點點緊張感都沒有耶?」


    那種緊張的氣氛在這裏完全感覺不到。


    「還真不知道是怎麽了。應該更提高警覺一點才對吧。應該說,這麽小的村莊任何時候遭受襲擊都不足為奇吧。」


    就在這個時候。


    隨著人們一起歡笑的聲音傳來的對話解答了我們的疑問。


    「哎呀──那位祭司小姐該怎麽說呢,簡直像是女神呢!」


    「就是說啊!沒想到,她竟然會犧牲自己為我們淨化這個村莊唯一的水源……!真是現在罕見的完人啊!」


    …………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們剛才說的那些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我佯裝平靜,對正在閑聊的兩人組如此搭話。


    兩人以狐疑的視線看著突然搭話的我,但是看見我們看似冒險者的打扮,便露出放心的表情。


    「沒有啦,原本這個村落的蓄水池受到汙染,住進了一群殘暴短吻鱷。結果,一位非常美麗的祭司碰巧路過,挺身而出對抗那些凶暴的鱷魚,為我們淨化了水池。」


    非常美麗的祭司挺身而出……?


    「什麽嘛,不是她啊……」


    「對啊。我想不到有哪個祭司那麽了不起。」


    「嗯,肯定是別人。錯不了的。」


    「你、你們再冒犯吾等的女神,小心我代替女神對你們降下天譴喔?」


    聽我們立刻否定,傑斯塔流著汗如此吐嘈。


    難得看到這個大叔露出這種表情呢。


    這時,另一個男人說了。


    「是一位藍色頭發的阿克西斯教祭司大人。她簡直像是滾進去似的自己跳進水池裏,然後像是尖叫似的不知道在大喊什麽,同時水池便


    逐漸淨化……」


    「是阿克婭吧。她掉進去了吧。」


    「是阿克婭呢。」


    「嗯,是阿克婭。錯不了的。」


    「你們幾位……算了,我什麽都不想說了……」


    在露出微妙表情的傑斯塔的注視之下,我問起滾進水池裏的那個笨蛋的行蹤。


    「啊啊,那位祭司是吧?那個人啊……我們勸她不要做危險的事情,但是她也不聽忠告,帶著幾個同伴一起往魔王城的方向離開了。才幾個小時前的事情吧。」


    「「「幾個小時前……!」」」


    追上了!


    應該說,才幾個小時前?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點了!


    沒有掩飾油然而生的喜悅,我喜出望外地……!


    「……怎、怎樣啦,你們兩個幹嘛笑得那麽賊啊。」


    「沒有啊?隻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而已。最近這一陣子,和真的吐嘈和毒舌都沒有那麽俐落,這樣一來總算會恢複到往常的狀態了吧,我隻是這麽覺得罷了。」


    「嗬嗬,惠惠你別這樣。這個男人那麽不老實,你這樣說他又要鬧別扭了喔。」


    我瞬間煩惱了一下要不要當場扒下她們兩個的內褲當成謝禮送給送我們到這裏的傑斯塔,不過現在沒有閑功夫做那種事情了。


    「好,惠惠的話在回到阿克塞爾之後我會用『drain touch』不時碰你一下,對你發出大概三天左右的爆裂魔法禁止令。至於達克妮絲,我會定期把你保養鎧甲用的油換成炸物用的油。好了,那麽,我們趕緊去追人吧!」


    「和和和、和真!你是開玩笑的吧?不用突然就恢複成那麽俐落,俐落到令人生厭的程度也沒關係喔!」


    「對、對啊,沒錯!那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和真,你是開玩笑的對吧?快、快說你是開玩笑的,我很珍惜這副鎧甲連名字都取了喔!你、你不會真的那麽做吧?」


    4


    傑斯塔快馬加鞭,以幾乎能說是狂飆的速度駕駛馬車。


    魔王城距離那個村莊好像不到半天就會到了。


    我原本還覺得真虧那麽近的村莊沒有被殲滅,不過其中好像有各式各樣的理由。


    魔王的部下當中,有些不吃東西,而是靠人類的精氣或情感維生。


    那個村莊好像也是那種怪物賴以飽餐之處。


    由於它們吸食精氣的時候也不會吸到取人性命,村民們似乎也默認它們的這種行為。


    那個村莊存在的目的是為了製造和魔王軍聯係的管道。


    出乎意料地,據說魔王軍當中也有人希望能夠對話。


    在地球也是,即使是處於戰爭狀態的國家,好像還是會想要建立外交管道,方便在有不時之需的時候能夠對話。


    原本以為雙方在進行的是以血洗血的激烈廝殺,為了以防不時之需還是會先準備好這種聯係。


    難道所謂的魔王軍並非隻是一群法外之徒嗎?


    ──後來,也不知道到底奔馳了多久。


    正當我思考著魔王軍的事情時,馬車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


    「……怎麽了?」


    「傷腦筋,馬匹很害怕。看來魔王城已經在附近了。」


    聽傑斯塔這麽說,我看向馬匹,放慢速度停下腳步的那兩匹馬好像在害怕什麽似的,不肯前進。


    傷腦筋了,阿克婭他們應該也是坐馬車來的才對,徒步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這時,惠惠用力拉了拉我的袖子,默默指著某個方向。


    「……那是他們的馬車嗎?」


    不知道是禦劍他們放在那裏的,還是別人的所有物,一輛馬匹似乎已經被鬆綁了的馬車被擱置在一旁。


    如果這是禦劍他們的東西,他們大概是以回程使用芸芸的瞬間移動魔法為前提,先放馬匹逃跑了吧。


    「大概已經在這附近了吧。好,我們也徒步追上去。以阿克婭的個性,看見城堡的時候一定會感到害怕,到處找理由拖延一番吧……大叔,你幫了大忙。到這裏就可以了。接下來沒問題了,你先回頭吧。」


    「嗯?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應該可以幫上很多忙吧?應該說,你們接下來要闖進魔王的根據地,這麽有趣的事情不讓我參一腳我會很失落喔。」


    這個嘛,他在很多方麵是都很可靠沒錯啦……


    「我們在緊要關頭可以用瞬間移動魔法逃跑。瞬間移動魔法一次最多隻能傳送四個人。假設我們和芸芸會合了,他們的小隊是五人組。我們這邊有三個人的話,正好可以用兩次瞬間移動魔法逃跑。我和芸芸同時使用就可以立刻離開了……如果大叔願意在緊急時刻被丟下來也無所謂的話……」


    「我在阿爾坎雷堤亞等你們的好消息!那麽,我就在這裏先告退了!」


    我們一邊因為傑斯塔立刻變卦而苦笑,一邊下了馬車。


    背起放在貨車上的行李之後,我確認所有人都下車了,然後和傑斯塔握手。


    「再見了,大叔,性騷擾要適可而止喔。」


    「這樣我的存在意義會少掉八成左右好嗎……各位,請稍候。」


    傑斯塔在車夫座上對著我們伸出手。


    「『powered』!『protection』!……然後是,『blessing』!」


    傑斯塔對我們一一施展支援魔法。


    肌力增加與防禦力增加。


    最後的祝福魔法是附贈的吧。


    「那麽,祝福各位武運昌隆。我誠心祈禱,願阿克婭女神保佑各位……!」


    傑斯塔露出溫柔的笑容,首次展現出有著神職人員風範的一麵後,便策馬離開了。


    說什麽阿克婭保佑啊,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把她本人帶回來啊。


    正當我揮手目送離去的馬車,心想到頭來還是討厭不了那個大叔的時候……


    「……啊啊!我確認了一下行李,發現少了一件內褲!」


    「咦!……啊啊,我也一樣!」


    為了盡可能減輕行李的重量方便追趕阿克婭而翻找著行李的惠惠她們說出這種話來。


    ……看來,阿克西斯教徒還是最應該殲滅的一群人。


    ──或許是支援魔法的功效吧,身體比平常還要輕。


    背著大件行李的我輕快地追著阿克婭她們的時候,撞見了怪物。


    話雖如此,其實是已經遭到討伐的怪物。


    眼前的上坡路沿路可見怪物的屍骸三三兩兩地倒在地上。


    恐怕是遭到魔劍的強烈攻擊所殺吧,地上的屍骸有的被砍掉頭,有的身體被砍成兩半,狀態頗為噁心……


    「喂,和真,屍體還很軟。阿克婭他們就在不遠的前方……!」


    摸著怪物的屍體,達克妮絲輕聲這麽說。


    聽她這麽一說,惠惠壓抑不住急切的心情而加快了腳步,達克妮絲也跟著開始小跑步,這時──


    「等我一下──!行李、我的行李很重……!不要丟下我!」


    「明明是快要和夥伴重逢的感動場麵,你這個男人為什麽可以這麽拖拖拉拉啊!帶著那麽大量的行李做什麽,丟掉不就好了!」


    「這包行李丟不得好嗎!」


    「夠了,給我!我幫你背那包!真是的,才想說你偶爾會展現出帥氣的一麵,為什麽該搞定的時候都搞不定啊……好、好重!這是什麽啊,裏麵放了鍛煉身體的健康器材嗎!出外旅行的時候就該減輕行李的重量吧!這裏麵到底裝了什麽東西!」


    盡管抱怨個沒完,達克妮絲還是幫我背起行李。


    雖然很丟臉,不過這就是所謂的基本參數之差。


    於是,爬完上坡後的我對於眼前的光景……


    「……好、好邪惡啊……」


    「……是、是啊……」


    不禁冒出這樣的感想,達克妮絲也輕聲讚同。


    爬上坡之後,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任誰看了都會知道是頭目根據地的,一座漆黑的巨大城堡──


    「好、好帥……!」


    雙手緊緊抱著法杖,惠惠輕聲這麽說。


    紅魔族的感性,我已經連吐嘈都──


    就在這時,我的思考突然被打斷。


    有了。


    居高臨下看見的魔王城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頭熟悉的藍發,我遠遠就可以確認到。


    「找、找到了──!」


    「「!」」


    兩人因為突然大叫的我而驚訝,同時理解了我找到的是什麽。


    兩人定睛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但不同於使用遠視技能的我,她們似乎還無法確認到。


    阿克婭帶著禦劍他們接近魔王城,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卻還是伸出手,像是在摸索著什麽似的。


    「阿克婭──!喂──!喂


    ──!喂,混帳阿克婭──!……啊啊,可惡!」


    我輕輕嘖了一聲,然後從背上拿出弓箭發動狙擊技能……!


    「慢著慢著慢著!喂,和真,你想做什麽!」


    「我想你是打算放箭到他們附近去,但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戳進阿克婭的腦袋喔!我知道和真的運氣有多好,但是我也知道阿克婭的運氣有多差!」


    唔!的確,被她這麽一說,我也開始覺得最後會變成這樣了。


    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阿克婭舉起的手上發出光芒──


    「呃!那個家夥跑進去了!」


    在從遠方注視著他們的我的眼前,阿克婭在結界上開了一個小洞,然後從那個洞溜進裏麵去。


    禦劍等人也立刻跟著進去。


    開在結界上的那個小洞在禦劍他們經過之後轉眼間就闔上了。


    不妙了,我不知道聲音能不能從結界外麵傳進去,現在才用跑的過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再說魔王城連個看守都沒有是怎麽回事,隻要有個人在看守,我們就可以趁那些家夥和禦劍在戰鬥的時候追到了!


    還是說魔王軍那些家夥就對這個結界那麽有自信嗎?


    我身旁的達克妮絲像是虛脫了似的跪倒在地上。


    「……都已經來到這裏了,卻沒趕上嗎……?」


    用力握緊法杖的惠惠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手足無措了起來。


    「怎怎怎、怎麽辦,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應該孤注一擲讓和真狙擊就好了!」


    在她冒出這種危險發言的同時,阿克婭她們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恐怕是芸芸使用了折射光的魔法吧。


    這樣一來,想要留住那些家夥更是難上加難了──!


    達克妮絲露出焦急的表情,抬頭望著我。


    「你、你還有辦法吧,和真?越是在這種時候,你總是會有錦囊妙計,或者說是那種個性扭曲的人才會想到的好主意……」


    喂,你說誰個性扭曲。


    「和、和真……」


    一臉不安地惠惠也抬頭看著我,一副想問我是不是其實還有辦法的樣子。


    ……好吧,老實說,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可是,用這招需要勇氣。


    需要將至今建立起來的安定生活全都拋棄的那種覺悟。


    ──這時,看著我煩惱的模樣。


    「哈哈……」


    惠惠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苦笑了幾聲。


    不對,仔細一看,她已經淚水盈眶,渾身顫抖了。


    「唔、喂,你怎麽了?別放棄啊,他們隻是闖進魔王城裏去了,又不是阿克婭已經死了。你這樣擅自難過起來會害她哭喔。」


    我試著半開玩笑地說道,但惠惠咬緊牙關表示:


    「不……如果我學了上級魔法的話。如果我不是候補魔道士,而是獨當一麵的紅魔族的話……或許就能夠從阿克婭他們後麵追上去了……一想到這個我就……」


    「……為、為什麽?有什麽魔法可以破壞結界嗎?」


    聽我這麽說,惠惠沮喪地搖了搖頭。


    「如果有紅魔族喜歡用的『light of saber』那招魔法的話,或許能夠劈開那個結界也說不定。隻要施術者的能力夠強,那招魔法能夠劈開任何東西。如果,我學過那招的話。如果,我也多學了一些其他魔法的話。照理來說,像這種破解結界的工作應該是魔法師的職責。然而我卻一直賭氣不學,一次都沒有辦到魔法師該完成的工作。」


    惠惠突然開始這麽說,達克妮絲則默默抱緊她。


    「如果在這裏的是芸芸的話,她就可以用『light of saber』劈開結界,或是用通訊魔法呼喚阿克婭他們了吧。如果有其他紅魔族在的話,或許可以施展規模小到不會被城裏的怪物察覺的魔法,吸引阿克婭的注意也說不定……」


    被擁抱著的惠惠依然繼續著這樣的獨白,而達克妮絲輕輕把手放到她的頭上。


    「真要這麽說的話我也一樣,如果我不要賭氣,點了攻擊技能的話,冒險的途中應該可以更輕鬆才對。過去的冒險自然不在話下,這次的旅行也能夠前進得更為順遂,我們應該早就追到了才對。不隻惠惠,我也一樣老是把大家耍得團團轉。」


    事到如今,就連達克妮絲也羞愧地說出這種話來。


    看著如此惹人憐惜的兩人──


    我心裏想的是,這兩個家夥為什麽突然演起這種裝模作樣的戲碼,因為完全跟不上她們的步調而困惑。


    現在既不是嚴重需要哭的場麵,也不是後悔過去的人生的場麵。


    就算這樣丟著不管,禦劍也有可能幫大家打倒魔王,也有可能隨便碰上什麽雜碎怪物就馬上哭著跑回來。


    剛才惠惠說自己是候補魔道士。


    她大概是回想起紅魔之裏送來的名單當中,自己的名字是列在候補的欄位吧。


    平常的惠惠應該會嗤之以鼻才對,或許是因為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阿克婭不在身邊,讓她在旅途之中累積太多壓力了也說不定。


    看起來再怎麽強,這個家夥也還是個小鬼。


    ……不對,這樣就得討論想對這種小鬼這樣那樣的我又算什麽了。


    ──真是的。


    平常明明老是爆裂爆裂的吵個沒完,這個家夥事到如今是在後悔什麽意思的啊。


    達克妮絲也是,說什麽「如果我點了攻擊技能的話」啊。


    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如果你願意當個攻擊得到人的十字騎士的話,我們平常的冒險就可以更輕鬆了。


    最要不得的是那個傻瓜。


    平常恣意妄為到了一個極限還不夠,害我們必須跑到這種地方來接她也不滿足,竟然在我的眼前跑進魔王城去了。


    這些家夥,每個都一樣,真的是──!


    「……喂,惠惠。籠罩著城堡的那個結界。那個有辦法用爆裂魔法轟掉嗎?」


    「……沒辦法。無論對任何敵人都能夠造成傷害,引發純粹的魔力爆炸的爆裂魔法,如果隻是要讓那個結界產生裂痕的話大概辦得到吧。但是……」


    聽我這麽說,惠惠心有不甘地喃喃說了聲:「火力還不夠」。


    ……而我對依然垂頭喪氣的惠惠表示:


    「也就是說,隻有一發的話不行對吧?多轟幾發的話,有辦法硬解嗎?」


    「沒、沒辦法……那種類型的結界,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慢慢修複。即使發了魔法之後立刻設法恢複魔力,在下次能夠施展魔法的時候大概已經複原了吧。再說,在發了魔法之後魔王的部下應該就會到這邊來了吧……」


    「也就是說,隻要不間斷地連發好幾發就可以破壞了嗎?」


    我打斷惠惠的發言,繼續展開問題攻勢。


    有點搶拍的這句話讓惠惠在受到震懾之餘依然點了點頭。


    「是、是的。可是結界的規模那麽大,一發或兩發還不夠喔。那可是連阿克婭都隻能在結界上開個小洞的貨色,真要說的話得轟上好幾十發……」


    「轟上好幾十發,就好了嗎?隻要轟出那麽多爆裂魔法,就可以破壞那個可恨的結界了是吧?」


    聽見我搶拍搶得更大了的這句話。


    「可以。要破壞那個結界的話……三十……不對,應該花不了二十發吧。」


    惠惠用力點頭,像是想表示唯有這點她很有自信的樣子。


    ──聽到她這麽說就夠了。


    「喂,你是怎麽了和真。要用我們最大的殺招爆裂魔法嗎?的確,用那招或許是可以把阿克婭他們也嚇出來沒錯,但肯定也會被魔王軍發現喔。更何況,王牌這麽早出……」


    我吩咐不安地對我這麽說的達克妮絲:


    「達克妮絲,把我的行李給我。」


    說著,我伸出手準備接過之前交給她的行李。


    達克妮絲皺起眉頭顯得很煩惱的樣子,同時將背上的背包交給我。


    「這麽說來,我送了鎧甲給達克妮絲,卻還沒有送惠惠任何東西對吧。」


    我一邊解開背包的束口繩,一邊對惠惠笑了笑。


    「咦?沒、沒關係啦,不過就是禮物。我可不是那種沒有收到昂貴的禮物就會動不動感到不安的麻煩女人喔。」


    「啊!」


    惠惠笑著這麽說,讓達克妮絲輕輕叫了一聲。


    「喂,惠惠,你這樣說會顯得好像我是麻煩的女人似的……!」


    「我可沒有說收到鎧甲就像是心頭肉似的捧著,隻要一有空就一邊竊笑一邊打磨鎧甲的達克妮絲是麻煩的女人喔。我反而覺得你這樣很可愛。」


    惠惠一


    邊賊笑,一邊對紅著臉的達克妮絲這麽說。


    「別這樣說嘛。難得我也為你準備了昂貴的禮物,你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


    「……這、這樣啊?我、我覺得,你不需要那麽客氣啦……」


    「你嘴裏這麽說,但是整張臉都笑開了喔。其實惠惠也是個麻煩的女人……啊、啊!頭發、不要得寸進尺地一直拉我的頭發好嗎!」


    被達克妮絲這麽一調侃,兩人開始扭打了起來,這時我將背包裏的東西在兩人麵前倒了出來。


    「「……………………」」


    看見我倒出來的東西,達克妮絲和惠惠都停止動作。


    「給你的。雖然慢了很多,不過惠惠也有禮物喔。」


    聽我不以為意地這麽說,惠惠突然汗如雨下,達克妮絲則是嘴巴不斷一開一闔,整個人開始顫抖。


    「你、你、你你、你這個……!你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是多麽有價值的東西啊!應該說,品質這麽高的東西是怎麽……!」


    身為貴族千金應該對於接觸巨款很熟悉了才對,達克妮絲卻緊張到聲音沙啞,一邊喘氣一邊這麽問我。


    「這些東西的價值我當然知道。害我的總財產有一大半都沒了。你還記得我以前被巴尼爾拐走一大筆錢吧?就是我為了償還達克妮絲的債款,賣掉各式各樣的智慧財產權的時候。巴尼爾從我這裏得到的那些錢,被維茲拿去大量采購最高品質的瑪納礦石了。而我在出來旅行之前將那些全部買了下來,作為請他們在地城裏鍛煉我的報酬。」


    聽我這麽說,達克妮絲扶著額頭,站都站不穩。


    「和和和和、和真……!這這這、這些……這些……!」


    惠惠指著我倒出來的東西這麽說,抖得非常厲害。


    「就像你剛才聽到的,是最高品質的瑪納礦石。你以前拿走芸芸的瑪納礦石的時候這麽說過對吧?瑪納礦石的結晶在使用魔法的時候能夠代替魔力消耗。你還說,隻有一級品等級的純度,還不足以頂替吾之爆裂魔法所需的龐大魔力。」


    聽我這麽說,惠惠這次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然後我記得你還這麽說了對吧──對於我這種超乎一般範疇的大魔道士而言,這種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來,這是配得上你這種程度的大魔道士的最高品質的瑪納礦石。這些全部送給你。」


    惠惠拿在手上的法杖「鏗啷」一聲掉在地上。


    在她身旁的達克妮絲扶著額頭,仰望天空。


    「你是認真的嗎?我說,如果是品質這麽高的瑪納礦石,一顆就足以買間小房子了喔。這麽大量的瑪納礦石,全部加起來都可以買一座小城堡了喔。」


    惠惠以沙啞的聲音對我這麽說。


    「無所謂,盡管用別客氣。對著那座城堡的結界轟下去對了。」


    我斬釘截鐵地如此表示,惠惠便以顫抖的手撿起法杖。


    「可以嗎?真的?瑪納礦石是消耗道具喔。發了魔法之後,這個就會消失不見喔。」


    見惠惠以不安的聲音一再確認,我再次斬釘截鐵地表示:


    「無所謂,轟吧。錢是我出的,轟到把這些全部用完吧。」


    聽我這麽說,惠惠似乎想像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露出興奮到快要昏了頭的表情。


    「真、真的可以嗎?應該說,如果連續發射爆裂魔法的話,敵人肯定會從城堡裏衝出來喔。」


    「衝出來的話,就用爆裂魔法把那些家夥也炸飛。」


    惠惠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


    「賽蕾娜說的那個,據說比魔王還要棘手的最資深前幹部也會出來喔。那個號稱世界最強的魔法師的家夥……」


    我伸出一隻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無論對手是誰,經過你鍛煉再鍛煉的爆裂魔法的射程肯定比較長。就在這裏對城堡進行遠距離轟炸吧。無論是魔王還是部下還是傻傻跑進城堡裏的阿克婭,全部、全部炸飛就對了!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累積的壓力也差不多快要爆發了!在這裏讓那些把你當成候補人員的紅魔族好好見識一下吧!錢以後再賺就有了。我已經受夠了,什麽魔王什麽離家出走還有其他什麽的,被單方麵這樣一搞再搞,心眼小到不行的我已經到達極限了!事情就是這樣,你代替我給那些家夥好看吧!幫我好好發泄一下!」


    「喂喂喂、喂和真!你說到一半的時候插了一個不可以炸飛的名字喔!還有,乍聽之下你說得好像很帥,但其實完全是靠別人吧……」


    有點臉紅的我對著從旁插嘴的達克妮絲吼回去。


    「吵、吵死了!財力也是實力的一種!你還不是不時會動用貴族千金的權力!」


    「啥!等一下,貴族千金的權力是怎樣!我才沒有不當行使權力……!應、應該……沒有……才對……」


    辯贏聲音慢慢變小的達克妮絲之後,我麵對兩人如此宣言。


    「把那個傻瓜帶回來後,這次我一定要出人頭地!現在的我可是會用各種技能的菁英冒險者和真先生!比起住馬廄被蟾蜍追著跑的那個時候,根本是小菜一碟!」


    麵對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我,惠惠突然抬起頭來。


    她紅色的眼中充滿淚水,一顆淚珠潸然落下。


    「包在我身上。你送給我的禮物,我會善加利用的……在我今後的人生當中,今天絕對會是難忘的一天。無視於吾之存在,擅自號稱世界最強的魔法師!那種東西,我現在就要在此炸到灰飛煙滅!」


    在惠惠如此用力宣言的同時,紅魔族這個名稱由來的紅色眼睛閃著鮮豔的光芒。


    這樣才是我們的主炮。


    「拜托你了,最強的魔法師。」


    惠惠忍不住撲過來摟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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