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咖喱就是讓人想添啊。真是不可思議。”


    晚上的餐桌——


    笑著接過添滿的咖喱飯的真緒笑著說道。


    餐桌禮儀端正的真緒很少見地嘴邊沾滿了醬汁和飯粒。是因為今晚的咖喱好吃到了讓她忘記禮儀大吃特吃吧。


    “真緒小姐。”


    遞去盤子的依子用紙巾輕輕擦拭著她的嘴邊。


    “請慢慢來。還剩下很多的。”


    “是麽!”


    兩眼放光的真緒瞬間就忘記了忠告,開始一個勁刨起咖喱來。


    依子微笑著看著那樣的真緒,沒再說什麽。


    (真緒……)


    葉太郎的嘴角也自然地浮現出了笑容。


    在葉太郎他們來之前,真緒一直都是一個人吃飯的。在這寬廣的大宅中,沒有一個能讓她依靠的人。


    母親已逝,身為生父的鬼堂院家的總帥也不知為何不和女兒住在一起。


    在葉太郎他們來了之後,真緒的餐桌變得熱鬧了起來。


    真緒吃著依子做的飽含心意的料理感到喜悅,和葉太郎還有愛麗絲他們圍坐在桌子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依子把以前對真緒冷淡的傭人們都趕了出去,現在一人包攬了大宅中所有的家務。


    一直穿著女仆裝的她同時也是擁有葉太郎絕對不能違抗的實力的人。她肩負著教育葉太郎的責任,從小時候就開始不斷向葉太郎灌輸作為騎士的技術也精神。她的指導到了成為了正式騎士的現在也還繼續著。並且,她也完美地包攬了花房家的家務。對於不指導母親是誰的葉太郎來說,依子同時也是母親一般的存在。


    “真緒小姐,在學校今天也很愉快麽?”


    “嗯,很快樂!”


    麵對依子的問題,真緒笑著點了點頭。


    “槍騎士的話題已經在班上傳開了!我作為槍騎士的妻子也很自豪啊!”


    “嗚……”


    有時槍騎士……。明明剛才還在享受平靜的餐桌的葉太郎瞬間就覺得有苦難言。


    這時,愛麗絲開了口,


    “真好啊,真緒醬。人家也好想看啊,葉太郎大人的活躍……”


    “愛麗絲!”


    葉太郎慌忙打斷了愛麗絲的話。跟她說了多少次自己是槍騎士這件事要保密,但愛麗絲還是經常會說漏嘴。


    “嗚……嗚……嗚嗚……”


    “……愛麗絲?”


    愛麗絲痛苦地按著喉嚨。似乎是因為葉太郎突然的製止而受驚,咖喱卡在了喉嚨裏。


    “抱,抱歉!沒事吧,愛麗絲!”


    “咳咳!哈……哈……好痛苦……”


    “愛麗絲……。太,太好了……”


    “真是的。都是因為最厲害塞著東西就說話。”


    “對,對不起,依子小姐。”


    “不注意點可不行啊。愛麗絲本來就夠貪吃的了。”


    “才,才沒有貪吃啊!”


    雖然愛麗絲慌忙反駁,但已經添了五碗咖喱的她完全沒有說服力。


    這時,


    “羽花小姐。”


    突然被依子叫到,和葉太郎他們一起圍坐在餐桌周圍的羽花猛地抬起了頭。


    “羽花小姐呢?要添飯麽。”


    “誒?額,那個……”


    羽花畏畏縮縮地移開了視線。


    她本來是這個大宅裏的傭人。雖然在葉太郎他們來之後開始和大家一起吃飯了,但現在也還沒能改掉見外的態度。


    “我,我要……添飯什麽的……”


    “難道是我做的咖喱不合口味麽?”


    “!絕絕,絕對沒有那種事!”


    “那,那個……白,白姬醬也要添飯的吧?畢竟白姬醬很能吃……”


    想要轉移話題,走到了靠在窗邊的白姬身邊——


    “噗嚕!”


    “呀!”


    白姬突然大聲嘶叫,羽花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白姬醬?你怎麽了?”


    “噗嚕。”


    白姬轉向了一旁。明顯是一副心情不爽的態度。


    “怎麽了,白姬?”


    愛麗絲慌忙靠近了白姬。


    然後她突然明白了過來,


    “難道說是……因為今天早上沒能去成學校還在生氣麽?”


    “噗嚕。”


    “真是的,白姬你不是首先就裝出一副無關人士的樣子麽!”


    “噗嚕!”


    “白,白姬~”


    愛麗絲拗不過鬧別扭的白姬。


    這時,真緒看向葉太郎說,


    “呐,就不能想想辦法麽?”


    “誒?”


    “我說白姬的事。隻有我們在學校快活,感覺有點對不起身為朋友的白姬。不能讓白姬也去學校麽?”


    “額……”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葉太郎也想帶白姬一起去學校。而且也和真緒一樣覺得她很可憐。


    但就算這樣,持有決定權的也並不是葉太郎而是依子。


    “真是溫柔呢,真緒小姐。”


    依子莞爾一笑。


    然後說,


    “我知道了。想想辦法吧。”


    “誒!”


    葉太郎不禁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沒想到依子竟然會這麽爽快地答應。


    “那個……不過,要怎麽辦?”


    “啊,像槍騎士那樣戴上麵具……”


    “不,所以說那樣不行的。”


    在葉太郎和愛麗絲這樣爭論著的時候,依子則是露出了平靜的微笑,


    “因為正好來了些有趣的提案呢。”


    “有趣的提案……?”


    葉太郎不解。但是依子沒有再說什麽。


    葉太郎心中有著一絲不安。會不會又變成和自己所期望的“普通”相背離的情況啊……。


    真緒則是非常開心,


    “太好了呢,白姬!你也能去學校了哦!”


    “噗嚕噗嚕!”


    “好,今天白姬也一起洗澡吧。我來幫你洗身體。”


    “噗嚕。”


    “那,那個,真緒大人……”


    羽花慌忙說,


    “就算大宅的浴室寬敞到白姬醬也能進去……啊,還有,白姬醬我已經洗過了啊。”


    “是麽。那我就來幫羽花洗吧。”


    “誒誒~~~!?為,為什麽會變成那樣啊~!?”


    “別介意。”


    “啊,不,那個……”


    “好~!今天大家來互相洗背吧!”


    “真,真緒大人!”


    在短短半個月之前還一直被寂靜所包裹的餐桌——


    現在理所當然般地回響著熱鬧的笑聲,對真緒和葉太郎他們這都變成了相當重要的場所。


    2


    ‘——就像剛才說的那樣鬧得很厲害啊。’


    夜深時刻。


    接到羽花——“女兒”打來的電話,金剛寺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羽花每天偶讀打電話來報告在大宅中發生的事。雖然是因為不讓“父親”擔心而考慮的,不過從那快樂的說話聲中,金剛寺就能足夠感覺到羽花很幸福這一地啊那裏。


    ‘然後,今天大家一起洗了澡……我讓真緒大人,還有朱藤小姐幫忙洗了身體。很不錯吧。’


    “噗。”


    不經意笑噴出來。就那樣止不住地笑了出來。


    ‘真,真是的。請不要取笑啊,父親。’


    “哈哈……抱歉。不過,那個依子居然。”


    不禁想象


    起那副光景來。真緒和依子洗著手忙腳亂的羽花的身體……不行了,想象不出來。先不說真緒,依子是怎麽都想象不到。


    以前,依子和金剛寺曾是共事的騎士。


    騎士分為九個階級。金剛寺擁有第三階層的“座騎士” 的稱號。依子則擁有和那樣的金剛寺互角甚至在那之上的實力。金剛寺所知的依子是毫不留情屠戮敵人的,如冰一般的女性。雖然作為並肩作戰的騎士有羈絆感,但完全想象不出來她溫柔對待誰的樣子。


    (那家夥……也變了啊)


    那種可惜的變換也能影響到羽花就好了。作為“父親”,金剛寺打心底這樣想。


    那之後又愉快地聽羽花說了一會,然後結束了通話。


    然後,


    “姐姐是叛徒。”


    從金剛寺躺著的床旁邊傳來了充滿憎惡的聲音。


    “……羽炎。”


    金剛寺撐起身子看向床旁邊。


    藏在大床的陰影中的小個子孩子——金剛寺的“孩子”中的一人,劉羽炎正抱著膝蓋坐在那裏。


    “明明那些家夥是老爹的仇人……她卻和那些家夥那麽要好……姐姐……姐姐是……”


    “羽炎。”


    金剛寺左手放到了他頭上。


    手腕一陣鈍痛。雖然已經基本能動了,但再次認識到了無法再次像以前那樣使用了。


    和葉太郎決鬥——


    雙方的心意和力量正麵碰撞——然後金剛寺敗北了。


    雖然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金剛寺的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傷害。現在也還躺在床上養病。試圖抓住葉太郎的槍之一擊的左手被破壞,成為了做為騎士戰鬥的巨大劣勢。一條左手可不是說著玩的。金剛寺基本已經可以說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戰鬥了。


    “老爹……老爹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那些家夥的錯。咱絕對不原諒那些家夥。咱絕對會為老爹報仇……”


    “羽炎。”


    金剛寺的聲音中加了些力度。


    羽炎的心意很讓人開心。雖然其他孩子們都為了不增加金剛寺的負擔而避免長時間呆在金剛寺身邊,但隻有羽炎頑固地不願離開。對他那份心意,金剛寺也沒再多說什麽。


    金剛寺和羽炎沒有血緣關係。金剛寺在毀滅了名為“幫”的犯罪組織之後,收養了曾被組織作為犯罪道具利用的羽炎。不隻是羽炎。在建在郊外山中的木屋中住著很多孩子。他們全都是金剛寺從他毀滅的犯罪組織中救出的孩子。


    金剛寺是孤兒。正是因為這樣的出身,才不能原諒利用孩子犯罪的人。身為騎士的金剛寺和無數那樣的組織戰鬥過。然後,把就出來的孩子們全都收養了。


    但是,養育孩子們是需要大量金錢的。


    為了得到那些金錢,金剛寺受鬼堂院家雇傭。然後,擋在了想要守護真緒的葉太郎麵前。


    然後,敗北了。金剛寺他——覺得這是件好事。


    “都已經過去了。”


    金剛寺平靜地對羽炎說道。


    “我們以後要生活在新的道路上。羽花也好……你也好。與至今為止不同,更加光明的道路……”


    “那種事怎麽都好!”


    羽炎從小小的身體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那些家夥是老爹的仇人!老爹不能輸的!咱……咱的老爹是!”


    “羽炎……”


    麵對感情激烈的爆發,金剛寺語塞。


    正在這時——


    “爸爸!抱歉來晚了!”


    門被猛地打開了。


    走進金剛寺寢室的是,有著野生動物般柔韌肉體的高大少女。


    “希爾比亞……?”


    金剛寺睜大了眼睛。被叫做希爾比亞的少女毫不猶豫地抱向了金剛寺。


    “爸爸!爸爸!真的很抱歉!很抱歉一直沒來!”


    “希爾比亞……”


    金剛寺溫柔地撫摸著含淚啜泣著的少女的頭。


    “……長大了啊。”


    “真是的,說什麽呐。人家已經十七了呀?已經不會再長了啦。”


    “是啊……”


    但是,金剛寺是知道的。知道比現在要小很多的時候的希爾比亞的樣子。


    希爾比亞·馬洛。


    她是金剛寺最初的“孩子”。


    金剛寺作為騎士毀滅的美國的犯罪組織。希爾比亞就是在那裏被迫染指犯罪。


    阻止毀滅後,金剛寺打算把她送到她該去的地方。在那時候,自己想都沒想過照顧孩子什麽的。別說親生孩子,連婚都沒結的自己能做到的隻有戰鬥——當時是這樣想的。


    但是,希爾比亞卻不願離開金剛寺。每次要讓她離開金剛寺,幼小的她便大哭大鬧地抵抗起來。


    對那樣的希爾比亞,金剛寺也變得放不下了。


    然後,他決定了。決定要自己養育自己救出的孩子們。


    現在和這麽多孩子生活著這件事也是,可以說一切都是因為和希爾比亞的相遇才有的。


    “爸爸……”


    希爾比亞滿載歡喜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哀色。


    “弄成這樣……一定很疼吧。”


    輕輕撫摸著金剛寺卷著繃帶的左手。眼中掉下了淚珠。


    “爸爸……對不起啊。怎麽都離不開那邊……所以才這麽遲回來……對不起……”


    “沒什麽好道歉的。”


    金剛寺用右手像包裹著希爾比亞的頭似的撫摸著她。


    “你做的很出色,值得讓我驕傲。”


    “爸爸……”


    看著金剛寺的希爾比亞的臉微微泛紅。她的眼中透著孩子對家長抱有的感情以上的心意。


    “不過,人家找到線索了。”


    “是麽”


    “爸爸叫我尋找的孩子……看來……”


    “似乎是在日本。”


    “!”


    在床旁邊的羽炎身體一震。


    然後一副愕然的樣子說道,


    “等,等等!那家夥在日本,是真的……】”


    “哦~。好久不見啊,羽炎。”


    從金剛寺身上下來的希爾比亞像是抓住小貓一樣把羽炎抱了起來。


    “哇!放,放開我!”


    “別害羞了啦。大家都是爸爸的孩子嘛。”


    金剛寺看著二人苦笑起來。富有親和力又會照顧人的希爾比亞在最開始收養孩子的時候幫了不小的忙。


    “哼哼~?你難道認為能逃出我的魔爪麽?”


    “放~開~我~!”


    “你們兩個,要鬧騰的話去寬敞點的地方鬧。還有,夜也深了,別太過分。”


    “好的,爸爸。走啦,羽炎。”


    希爾比亞毫不費力地抱著掙紮著的羽炎離開了寢室。


    獨自一人的金剛寺表情變得非常認真。


    “在日本……麽。”


    金剛寺所尋找的孩子——那是在曾經利用羽炎和羽花進行犯罪的組織“幫”裏唯一一個現在還沒能收容的孩子。


    在毀滅了組織中樞的那時候,那孩子因為“工作”而去了美國,然後就那樣在那邊失去了消息。


    那之後,希爾比亞便代替因為擔任鬼堂院總帥的護衛工作而無法自由行動的金剛寺去美國繼續搜索。但是,那孩子在“幫”裏被灌輸了犯罪技巧的孩子們中也是“特別”的,搜索一直沒有進展。並且,羽炎和羽花這些曾在“幫”裏的孩子們不知為何也不喜歡提及那孩子的事。結下了深厚羈絆的孩子們露出了隻有那孩子不想扯上關係的態度。


    收養她真的是正確的麽——說是話有些不安。


    (……不)


    金剛寺立刻便驅散了疑惑。


    自己已經決定了。


    自己沒有拯救世界上所有孩子的力量。但是,至少要守護和自己有關聯的孩子的未來。為此要竭盡全力。


    從決定收養希爾比亞的時候開始——


    那是金剛寺絕不會改變的信念。


    3


    “哈~。大家都生龍活虎的真是太好了~”


    來到木屋外麵的希爾比亞看著星空露出了笑容。


    帶著羽炎走出金剛寺的房間後,希爾比亞立刻就被孩子們圍了起來。年齡和人種都五花八門。就算那樣,他們也都是在金剛寺這一巨大的庇護下生活著的“兄弟姐妹”們。在那之中希爾比亞倍受大家愛戴,她也無差別地寵愛著弟弟妹妹們。就像對所有孩子傾注愛意的“父親”金剛寺一樣。


    “於是,羽炎。”


    希爾比亞對走在前麵的羽炎開口道。是羽炎說有話要說才把她叫了出來。


    “難道說是……要對人家告白?唔噗噗~,真是早熟啊~。嘛,不過人家已經有爸爸了,如果羽炎能成為不輸給爸爸的男子漢的話也可以考慮……”


    羽炎沒有回應希爾比亞的玩笑。


    然後兩眼無光地說道,


    “——去報仇.”


    希爾比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羽炎帶著充滿憤怒的表情抬頭看向希爾比亞,


    “去給老爹報仇啊!對吧!你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吧!希爾比亞的話能贏那家夥的吧!因為希爾比亞也是騎士啊!”


    沒錯——希爾比亞也和金剛寺一樣是騎士。


    她的稱號是,被分為九個階級的騎士的第七階級的“權騎士”。雖然是第七階級,但考慮到她的年齡,這已經算是相當高位了。


    羽炎認為那麽有實力的希爾比亞一定能為金剛寺報仇。


    但是,


    “你聽好,羽炎。”


    希爾比亞蹲下身子,平靜地看著羽炎的眼,


    “那是辦不到的。”


    “!”


    羽炎全身一顫。可愛的臉龐因為憤怒和憎惡而扭曲了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啊……”


    “因為爸爸不希望那樣。”


    希爾比亞語重心長地對羽炎說道。


    “爸爸他啊,已經接受了。接受了自己在堂堂正正的戰鬥中……輸了的這件事。”


    輸了——說出這個詞的時候,希爾比亞心中竄過一陣無法言喻的痛楚。


    得知金剛寺敗北的消息時。希爾比亞覺得那是在開玩笑。


    金剛寺不可能會輸。自己的“父親”不可能會輸。自己最喜歡的……比任何人都要強大的“父親”怎麽會輸——


    “呐,羽炎!”


    希爾比亞忍住快要留下的淚水,把手放在羽炎肩上說。


    “爸爸他啊……爸爸根本不希望報仇!沒有什麽肮髒的手段!那是雙方拚盡全力戰鬥的結果!”


    “騙人!”


    羽炎大聲說著揮開了希爾比的手。


    “騙人!騙人的!老爹在正常的戰鬥中怎麽可能會輸!絕對是對方做了卑鄙的事!”


    “羽炎……”


    痛切地明白他的感受。但是,同為金剛寺的“孩子”的希爾比亞必須要清楚地告訴他。


    “聽好,羽炎。去複仇的話,就會變成否定爸爸堂堂正正的戰鬥。會踐踏到爸爸作為騎士的尊嚴。”


    “才沒有那種事!”


    羽炎搖著頭大聲喊道。


    “膽小鬼!明明是騎士卻還是害怕啊!希爾比亞才不是騎士!希爾比亞什麽的……希爾比亞什麽的!”


    羽炎發出憤怒的喊叫聲後便跑了出去。


    “羽炎!”


    雖然希爾比亞慌忙想要追過去,


    “啊,希爾比亞~”


    “你在做什麽啊,希爾比亞~!”


    “呐呐,再玩玩吧~”


    但卻被從木屋裏出來的孩子們圍了個團團轉。


    “喂喂,已經很晚了,你們要玩明天再玩啊。……不對!”


    希爾比亞的視線回到了羽炎跑去的方向。


    但是,曾經呆在“實戰部隊”的羽炎的敏捷超乎常人,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陰暗的森林中。


    5


    “到這就行了。”


    被從副駕駛座上用槍指著的男人慌忙停了車。


    羽炎悠然地下了車。然後,車子立刻就逃也似的走掉了。


    “…………………………”


    是不是該殺掉的……這樣的想法在羽炎腦裏閃過。但立刻搖了搖頭。再也不殺人了。這是比一切都重要的,對金剛寺做出的誓言。


    (老爹……)


    悲傷與後悔再次湧上羽炎心頭。果然不能就這麽算了!不管其他人怎麽說自己的心意都不會變!


    在從希爾比亞麵前逃走之後,羽炎抓住了行駛在附近山道上的車。然後來到了山麓的城鎮。這是為了不讓希爾比亞找到而做出的突發性行為。


    希爾比亞也好其他人也好全都靠不住。


    這樣的話——就隻有自己為“父親”報仇了!不管使用什麽方法!


    “切。”


    注意到某件事,羽炎咂了咂舌。這裏離“仇人”所住的大宅還有些距離。不該讓剛才的車子跑了的。雖說是城鎮,但在郊外山麓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到了晚上就完全沒有了人氣。就算這樣,語言還是為了尋找代步的車輛走向了幹道。


    “嗯……?”


    羽炎停下了腳步。


    就算是在幾乎沒有街燈的黑暗中,羽炎也能看得比普通人更加清楚。


    幾個麵相不善的男人包圍著一個像是少女的人影。羽炎敏銳地從他們的舉動中感受到了包裏和欲望的氣息。


    男人們企圖吧少女帶去哪裏。


    羽炎再次咂舌。


    一旦注意到了就無法視而不見。如果是金剛寺的話絕對不會那樣的。


    羽炎無聲無息地靠近了男人們。


    雖然有隻是掏出槍就逃跑了的可能性,但可能也會以為不是真家夥。而且和孤身一人的時候比起來,聚在一團常常會變得奇怪地強勢起來。


    很幸運的是,羽炎也有武術的心得。在對手進入戰鬥態勢之間,迅速解決掉就好了。


    (四個人麽……。三分鍾吧)


    羽炎一邊接近男人們,一邊解放了凶暴的本能。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因為這之後要去複仇,所以羽炎的內心無比激昂。雖然可能連準備運動都算不上,但還是打算盡情活動下手腳的。


    這時,男人們的聲音傳進了羽炎耳中。


    “沒騙你啦。會好好帶你到那個人那裏去的。”


    “所以在那之前稍微一下就好。”


    “沒關係,沒關係。不會弄疼你的。”


    摻雜著笑意的聲音,滲透著玩弄弱者的愉悅感。


    羽炎並不討厭蹂躪弱者。但是看到他人那樣做就是不爽。


    不用顧忌。


    羽炎潛到愉悅的男人中的一人身後,放出了足以彌補身材的不利的回旋踢。


    “咕哦!”


    受到從旁邊襲來的踢擊的男人被擊飛很遠。


    他的同伴而驚訝地呆立原地。


    雖然羽炎想要這樣一口氣解決全部人,但第一目的是讓被抓住的少女逃走。


    “喂!快點……”


    發出聲音的瞬間,羽炎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誒?”


    發出了呆然的聲音。


    難以置信。


    對這個偶


    然——還有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注意到的自己的大意感到難以置信。


    “……………………”


    男人們身邊的少女一動不動。無言地站立著。


    來到近處清楚看到的少女的臉,羽炎是認識的。


    這時,愕然的男人們開始回過神來……


    “喂,為……”


    “怎麽回事,這個小鬼……”


    “喂,是你的同夥麽?怎麽回事啊!”


    興奮起來的男人中的一人抓住少女的手粗暴地把她拉了過去。


    鏘!


    黑暗中閃過一道寒光。


    “!”


    男人發出了無聲的悲鳴。


    一瞬間的寂靜。然後羽炎在黑暗中看到了血花。


    “咿……啊……啊啊……?”


    男人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手。


    手指沒有了。


    準確地說,是食指,中止,無名指三根。前端消失的幹幹淨淨。


    切口異常鮮豔。男人還沒感覺到疼痛。有點癢癢的感覺。但是,那立刻就變成了劇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伴著帶著哭腔的慘叫逃走了。不知是不是被他的恐懼所傳染,其他男人們也麵色鐵青地逃掉了。


    然後,


    “啊……”


    那裏隻剩下了羽炎和少女。


    隻剩下拿著手槍的羽炎和——


    手持染血的日本刀的少女。


    “——!”


    瞬間想要用槍指向少女,但羽炎拚命抑製住了那股衝動。


    那樣做了的話下場就跟剛才的男人一樣。在羽炎扣動扳機之前,手指就會被砍掉的吧。


    事實上,就算近在眼前也不敢相信。


    她準確地隻砍掉了男人的手指。在極近的距離,而且還有一隻手被抓住。一般人的話連斬擊都做不到的吧。少女的霧崎並不是短小的匕首,而是一般刃長的日本刀。


    她毫不費力地揮起了那個。然後,現在也是完全不動聲色。


    “嗚……”


    動不了。羽炎能做的就隻有顫抖。


    剛剛才聽說她來了日本,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麽早就再會——


    “玉——”


    “玉鳳——”


    用因恐懼而顫抖著的聲音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無表情地站著的少女微微露出了一點反應。然後,用那包含著比周圍的黑暗還要更濃的黑暗的眼睛看向了羽炎。


    “……………………”


    玉鳳目不轉睛地看著羽炎。


    羽炎像是被蛇盯著的青蛙一樣,全身冷汗不止。


    “……羽炎。”


    “!”


    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羽炎顫抖了一下。


    已經無法裝作無關人士逃走了。不,最初就完全不覺得能逃得掉。


    玉鳳靠近了過來。然後,


    “!”


    被摸了。冰冷到讓人感覺不到生氣的手從羽炎的臉滑到身體上,簡直就像是被蛇的舌頭舔著一樣。


    意識很多次差點中斷。對羽炎來說那就是恐怖到這種程度。


    何玉鳳。那就是她的名字。


    隻比羽炎大兩歲。但對羽炎來說卻是比任何大人都要恐怖的存在。


    玉鳳是和“幫”裏其他孩子在不同的地方長大的。似乎是被在“幫”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厲害殺手一對一地傳授技術。和羽炎他們幾乎沒有接觸,連其存在都不為人知。


    但是,因為某次事件,她的恐怖深深地印在了羽炎腦海中。


    那是在與和“幫”敵對的其他犯罪組織的抗爭中——


    敵人的部隊打到了“幫”的本部,侵入了孩子們所聚集的區域。他們就算是對毫無抵抗的孩子們也打算毫不留情地殺死。


    那時候出現的便是玉鳳。


    麵對裝備著槍支的男人們,禦風手中隻有一柄日本刀。


    然後——勝負在一瞬間便決出了。


    那副光景現在還常出現在羽炎的噩夢中。獻血,嚎叫,肉片——漂浮著的血腥味和那份寂靜。


    孩子們全都失聲,隻得因恐懼而睜大眼睛。


    在被赤色染紅的房間裏,隻有同樣被赤色染紅的玉鳳是站著的。


    和出現的時候一樣——一副什麽事都沒有似的,毫無表情的樣子。


    然後,不知什麽時候玉鳳不見了蹤影。紋絲不動的孩子們終於開始一個個倒下了。因為超過極限的恐懼而失去了意識。


    羽炎也在那之中。


    那時候的恐懼……現在也——


    “——強大的……日本人。”


    “!”


    聽到玉鳳的低語,羽炎一下子回過神來。


    暗色的雙眼看著這邊。隻是看著她羽炎就似乎要暈倒了。


    “強大的……日本人……”


    “……………………”


    “強大的日本人……擊潰了‘幫’……”


    “!”


    在本來被恐懼填滿的腦中浮現出了她話中的意義,羽炎猛地倒吸了口涼氣、


    強大的日本人?打倒了“幫”!?


    那難道是說——金剛寺麽!


    (難道說……難道說是……)


    新的恐懼讓羽炎顫抖起來。玉鳳在“幫”崩壞之後一直行蹤不明。難道說她一直在找金剛寺——


    為了殺死毀滅了“幫”的金剛寺!


    “!”


    拿著槍的手上加了些力氣。但立刻便又用理性抑製住了衝動。


    自己絕對幹不過玉鳳。但是,無論如何都得讓玉鳳遠離“父親”。


    這時,


    “……!”


    天啟。羽炎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脫離這個危機的最佳方案。


    “玉鳳……”


    羽炎抑製住恐懼開口說道。


    羽炎麵對無言的玉鳳,拚命擺出假笑,


    “‘強大的日本人’的事……我可以告訴你哦……”


    玉鳳立刻露出了反應。


    羽炎用力控製住快要開始顫抖的雙腿,


    “但是作為報酬……幫咱辦件事吧……”


    在胸中再次燃起的憤怒的火焰。羽炎順著那股激情大聲說道。


    “把那家夥——”


    “把槍騎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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