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與師傅因自己而吵的難解難分,無道的心裏流過一道暖流,什麽黑眼圈,什麽報複,瞬間化作了虛無。


    他沒有想到諸位師兄師姐會替他求情,更沒有想到師娘會因他而與師傅產生爭執。


    他的心裏開始愧疚,為之前的戒備,為放火的衝動,為以退為進的盤算。


    因童年被趕出洛山郡,受到冷眼之事而對所有人產生了戒備,因心胸狹隘睚眥必報而有了衝動,因不想被師傅責罰,主動認錯而用計。


    愧疚在疊加,而化解它的卻是情誼。


    情誼在升華,從暖流變成了一顆蜀山心。


    若說之前無道是蜀山弟子,蜀山人的話,那麽此刻隨著冰心被融化,他有了一顆以蜀山為家的蜀心。


    這顆蜀心讓他感到溫暖,驕傲,自豪,踏實,就像十多年山穀中的那件茅屋給他的感覺一般,輝煌不輝煌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你心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這個一席之地有無道的莽撞,有蜀山弟子強迫,有溫義的奇葩門規,有彭卉的紐帶連接…


    禍是無道闖的,認錯的也是他,然而此刻卻演變成了師娘與師傅之間的矛盾,而眾弟子成了勸架之人,至於當事人無道反倒成了看戲之人。


    這種感覺讓無道很是不爽,他不喜歡被人忽視,更不喜歡別人替他出頭。


    屬於他的光環,即便是黑暗也應該戴在他的頭上,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他都不能讓其暗淡。


    “師傅,我闖了這麽大的禍,惹的你如此生氣,要不你把我逐出蜀山吧,反正像我這樣的弟子,你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與其如此,何不眼不見為淨更好?”無道心一狠,再次用了一招以退為進之計。


    靜,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無道身上,想看怪物一般看著他。


    “你,你說什麽,有種再給我說一遍。”溫義顫抖的手指著無道厲聲問。


    “你處處看我不順眼,不是打就是罵,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半月的雨便是你施法所致,還有諸位師兄師姐‘照顧’我也是得你授意…”無道越說越委屈。


    溫義的臉比鍋底黑還要黑,無道所言不錯,那半月的雨確實是他故意針對無道,血煉蜀山令後的那頓‘照顧’也是他授意高原等人為之。


    可知道歸知道,當眾被無道點破卻是另一回事。


    溫義的臉火辣辣的疼,就像被人當眾連扇了幾百個耳光一般,讓他無地自容。


    事情的發展早已經變了味道,原本犯錯,認錯之人是無道,可經他這麽當眾一說,溫義反倒成了罪魁禍首。


    位置瞬變,無道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而溫義則成了一個大惡人。


    溫義有撕碎無道這張破嘴的衝動,他堂堂一個師傅,卻被自己的弟子牽著鼻子走,這讓他渾身難道,很不自在。


    看著一雙雙怪異的眼神,溫義心一橫,他絕不能容忍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他必須穩住自己的師傅之名。


    “滾,給我滾,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蜀山弟子,老子沒有你這樣的弟子。”溫義猙獰咆哮,想以此來化解心中的尷尬,窘迫。


    “走就走。”無道死不認頭,再次和溫義杠上了。


    “師娘,我不能侍奉您了,您一定要照顧好身體。”無道躬身一拜,有朝著眾人一個抱拳後,轉身向著山下走去。


    一步,兩步…


    \》首.e發#》


    “哼,我倒要看這次誰技高一籌。”無道心中嘀咕著,同時也等待著溫義發話。


    彭卉這時才反應過來,看著越走越遠的無道,眼中騰起了火光。


    “溫義。”隻是後麵的話還未出口,一個血塊便從口中噴出,接著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師娘。”


    “夫人。”


    …現場亂做一團,所有人向著彭卉跑去,好在婷夢離她最近,早在彭卉向後倒去時,她便伸手將其抱在了懷中。


    此刻溫義眼中滿是慌亂,推開眾人,一把攬過彭卉,一遍遍喊著夫人。


    上一息還與溫義賭氣的無道,在聽到身後的慌亂後,腦海轟的一聲,不顧一切轉身向著彭卉跑去。


    此刻的無道哪裏還有剛才與溫義鬥氣時的傲然,完全就像是一隻被遺棄的羔羊。


    溫義懷中的彭卉雙目緊閉,嘴唇發紫,臉色發青,渾身劇烈的抽搐著,每一次氣若遊絲的呼吸,鼻孔中都會噴出一道寒氣。


    看著被痛楚折磨的師娘,無道多少年未曾流過的淚水不爭氣的湧出了眼眶。


    “師娘,你這是怎麽了?”無道的聲音有些顫抖。


    “滾,別讓我在看到你。”溫義大聲咆哮,像隻發怒的狂獅一般,猙獰恐怖,看到所有人為之一愣。


    “道兒不能走。”哆嗦索索,虛弱無比的聲音從彭卉的牙關中擠出。


    “夫人,我帶你回去療傷。”溫義此刻不想在此事上糾纏,抱起彭卉便於離去。


    “別讓他走。”彭卉死死抓著無道的手,聲音滿是哀求之意。


    溫義眼中的怒氣不知道交替多少次,最後生硬的點了點頭。


    抓著無道的手鬆開了,溫義抱著彭卉踏空而上。


    看著消失的身影,無道的心像是被抽去了一般,他曾經失去過一次娘親,不想在失去第二次。


    彭卉對他的情,他能感覺到,沒有絲毫私心,完全是與母親一樣的母愛。可他呢,卻把這種愛當做了砝碼,與眾人爭長短,與師傅鬥氣的砝碼。


    他的心在痛,在自責,在自罵。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為師娘擔心。


    丁鼎走到無道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什麽話也沒有說。


    “我是不是真的錯了?”無道喃喃自語。


    “身為人,你無錯,身為蜀山弟子,你沒錯,隻是你不應該去踐踏師娘對你的愛。”


    無道一愣,連丁鼎都看出了他在利用師娘對他的愛,難道師娘會沒有感受。


    這一次,無道知道自己真的錯了,錯的離譜,錯的荒唐,錯的豬狗不如。


    他想認錯,可師娘會給他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這一次,無道的內心沒有掙紮,因為他是真的想認錯,沒有什麽計謀,沒有什麽賭氣,隻是想坦然的按照心意去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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