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是抱著質問,兌現誓言,追尋的目的重歸洛山郡的,可當他知曉當年事情的始末之後,他卻是再也生不起一點恨意。


    他父親是這個家族曾經的大公,他體內流淌著軒轅氏血脈是不爭的事實,有些人必須殺,但禍及無辜的事他卻是如何也不能做的。


    軒轅氏雖為一家,可內部也有派係之分,尤其是一天前還得誌的大長老一脈,今天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躲在屋裏不敢露麵。


    對於這些人,無道沒有追責,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兌現當初的誓言,宣泄心中的不滿,隻是他回洛山郡的目的之一,但卻不是主要目標,他真正的目標是血脈詛咒,是那個數次提到他的元墟口訣。


    洛山郡的恩怨已了,這裏已經再無他所牽掛之人,更沒有羈絆他追尋真相的情感,曾經的,不堪回首的那一頁已成了過往,活著的人隻有繼續向前走,才能證明自己是活人,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緊閉了一夜的房門打開了,無道一臉平靜的出現在了朝陽下,沐浴著朝陽,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久違的家鄉的氣息。


    “道。”姬靈兒露出一個安慰般的笑容,似乎已經看出了無道的抉擇。


    “我沒事。”無道還以一個從容的微笑。


    “無道,你若不接任大公之位,我軒轅氏怎麽辦,難道你就忍心讓你父親一生的心血毀於一旦不成?”六長老追出來懇求道。


    “我年幼天真時,你們選擇了袖手旁觀,待我尋回本性時,你們卻要我擔當,你們不要臉,我還要我的前程呢。”無道頭也不會道。


    “你難道真的要置我千百族人性命與不顧嗎?”二長老咬牙道。


    “是浴血掙紮還是退市歸隱你們自己抉擇吧,我就是幫你們也隻可幫一時,不可能幫一世,當大風起兮,世將大亂,有血海骨山,屆時想要活下來,唯有依靠自己,撐起一個家族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這個家族自己。”話音落下,無道的腳步也踏出了軒轅府。


    有些話,他不能說的太明白,對他,對軒轅家族都沒有好處,他父親用愛給他上了最後一節課,這節課叫擔當。


    他的抉擇看似狠心無情,但換個角度這何嚐又不是一種最好的保護呢,他仇人無數,他深陷漩渦,他有滅天之誌,若是幫助軒轅氏擺脫了眼前的困境,那麽他離開後呢?


    與其長痛何不狠心,至少軒轅氏還有綿延的希望。


    看著漸漸模糊的背影,軒轅氏的一眾長老一下蒼老的許多,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絕望。


    長街上,人頭攢動,但卻詭異的安靜,大家看似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實則兩隻眼睛卻死死盯著穿街而過的那兩道身影。


    一處飄散著雜香的攤位前,無道停下了腳步。


    看到這個殺神在自己的攤位前停下,經營攤位的那對老夫婦臉色當即一片慘白。


    “有勞老板,把你拿手的吃食給我來三份。”無道微微一笑道。


    老者先是一愣後,轉身拉著老婦人忙碌了起來。


    不傾片刻,小菜佳肴便擺了滿滿一座,雖然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卻個個都是洛山郡的特色。


    無道示意姬靈兒也坐下後,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他吃了多久,長街便安靜了多久,千百雙目光便偷偷的注視了他多久。


    叮當。


    一可晶瑩的元石落在的餐桌上,而無道和姬靈兒的身影則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中,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一份沒有動過的菜肴。


    洛山郡外有一座很小很小的山丘,它無名,當草木正在懶散的享受著清晨的陽光時,兩道身影卻擋住了他們的最愛。


    這二人正是離開洛山郡的無道和姬靈兒。


    “無道,謝謝你。”姬靈兒莫名其妙道,也不知道是在謝這頓尋常的早飯,還是在謝無道對她的肯定,又或者在替洛山郡的百姓感謝。


    無道淡然一笑,凝望著麵前的天地道:“四姐,可要嚐嚐我洛山郡的山野之味?”


    “算你有良心。”甄閱輕輕落在山丘上,一臉幽怨道。


    “咳。”看到甄閱這幽怨的眼神後,無道尷尬撓撓頭,直接將手中的吃食推了出去。


    無道可以和甄閱沒大沒小,但姬靈兒卻不敢,她當即取出一方木桌,小心翼翼的伺候起了甄閱。


    “老弟,沒有怪你姐不請自來吧?”飯飽之後,甄閱望著無道問道。


    “怎麽會呢?四姐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責怪。”


    “真的放得下?”甄閱話題一轉問道。


    “放下放不下又如何?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死了的再是自責也已經離我們而去,與其自責,傷悲,何不肆無忌憚上路。”


    “肆無忌憚?想光腳前行?”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鞋。”


    聞言,甄閱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愧疚。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可以不用整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被瑣事纏身。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隨心而動,率性而為,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


    “四姐喜歡我們這種小人物掙紮的生活?”


    “無道,你不是一個小人物,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些事當你經曆的時候叫掙紮,當你回味的時候叫經曆,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吧。”


    “我在四姐心中的位置有這麽高嗎?”無道一笑問道,卻並沒有理解甄閱這句話背後所指,倒不是他不能理解,而是有些事,他根本就想象不到。


    “有,世人俗眼,看到的都是表象,他們不懂你,所以你無需在意他人的眼光。”


    “可惜你不是我親姐。”


    “你可以把我當成你親姐。”


    “看來這頓飯的回報不小啊。”


    “還有更大的,你敢不敢要?”


    “你剛才不還說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能不能給我留點目標。”


    “我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四姐,你沒有對鹿鞥叔叔做什麽吧?”無道收回目光看著甄閱問道。


    甄閱一愣,而後搖了搖頭,她內心驚駭無道心思縝密的同時也為自己的抉擇暗暗鬆了口氣。


    看到甄閱搖頭,無道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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