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們把麻杆子送走之後,我直接將這四菜一湯的十盒交給了嚴七崖。


    “你拿回去吃吧!我倒不怎麽餓。我這還有前幾日剩下的酥餅,隨便對付一頓就可以了。”


    想來現在的日子可真是好過,吃那芝麻糖做的酥餅,也隻覺得是對付日子。想當初,我可是連一盆帶泥的白菜豆腐湯,都能喝的大快朵頤。


    嚴七崖自然同我不客氣,那半個香噴噴的豉油雞腿,想來他已經惦記了好久。


    將他們全部送走,我一個人待在三清供廟之內,今天繼續修習《論語》,也不知道憑我這樣的天資,究竟該花費多少時日,才能修的和嚴七崖那樣,隨便翻出哪張哪頁,便可以倒背如流。


    讀書這個東西從來沒有什麽專門的技巧,唯一的技巧便是要下苦功夫。


    又是一個徹夜難眠的夜晚,我一個人手捧著黃皮紙卷書,一手拿著那半截兒的地黃香,但凡有丁點兒的犯困,便一股腦的把香往自己的左腿上點。


    現如今,我的左腿已經沒有一點好的皮肉,不過這樣強烈的疼痛刺激也給我帶來切實的好處,我已然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之內,將大部分的文字全部識的清楚,就連一些最基本的《三字經》和詩經都已經能背出百十來首。


    這樣的成績,是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倘若我娘在天有靈的話,知道她的兒子現如今肚子裏有了墨水,不再是那個白字先生,也該打心底裏為我感到高興吧!


    都說半部論語治天下,隻是我仍舊不能將這書本中的內容融會貫通,隻是學會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死記硬背。


    反正這些個東西,背會了絕對沒有壞處,或許早早晚晚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場吧!


    我一邊如此想著,一邊默默地開始吟誦。


    “子曰:“父在,觀其誌;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複也。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我隻知道這子講的是孔子,孔子說的話便是論語。


    雖然我可以理解這本書中的表麵含義,但他終究的深奧之處,我卻是半點也琢磨不透。


    就如同孔子所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於?


    切磋琢磨,或許萬事皆應該如此吧。萬事想要想通不過都在於這琢磨二字。


    反正我最近這一段時間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把這一本論語背會,然後在讀一讀史記左傳等書,最最主要的還是人體身上的穴位圖。


    我總該像這些陰山簿之中的弟子們一般,將這人體周身的幾百出穴位全部背會,然後能找準他們確實的準確位置,若是可以這樣,想來過不了幾年,我也可以擁有進入陰山簿學習的名額。


    這一夜,月朗星稀,清風吹拂著樹枝簌簌的作響,我已然數不清我在陰山簿到底見過多少個月亮。


    有讓人涼思,觸及想家的彎月。有惹人心動,對夜惋惜的圓月。


    今晚的這輪月亮最是甚美,既不彎彎的像月牙,又不是十分太圓滿。那月亮的前麵籠了淡淡的一層薄霧,薄霧濃雲愁永晝,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卻沒有半絲惆悵。


    唯獨剩下的,便是沉淪於書海之中的穩定與安心。


    轉眼又過了幾日,真的就如同嚴七崖所說的那樣,四簿之中,但凡優秀一點的弟子,全部齊聚我們陰山簿,為了便是這三年一次的丹鼎司考核。


    這幾天陸陸續續的,有無數的弟子湧入我們陰山,看起來好不熱鬧。


    我一個人在三清供廟之內待的久了,平時連個說話叨擾的人都沒有。除了張大哥偶爾會過來看看我,適當的關心我幾句。


    或者是嚴七崖從山下為我買來什麽書籍,筆紙。剩下大多數的時間,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


    現在想來,我已經整整有十幾天的時間,沒有好好的和人說過話了。我總是會擔心,會不會哪一天,我真的變成了一個啞巴。


    一個心裏腦裏皆是妄想,口中卻再也蹦不出一個字的啞巴。


    於是,我特意讓大腦殼幫我安排過來一個人手,代替我守兩日的三清供廟,這樣,我便也可以湊到山門那裏,見著各個地方的眾弟子來來往往,湊個熱鬧。


    徐虎誠下令,在陰山簿的山門之處,設了一個登記桌。


    每天有專職的人員坐在桌子前麵,但凡是有弟子進入陰山山門,先要登記姓名,所屬門派。然後便有我們陰山部的弟子們為他分配臥房,再親自接引他前去。


    這麽一來,陰山簿的山門之處每天都熱熱鬧鬧,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並且這些各個地方的弟子們,真的是參差不齊,奇形怪狀什麽樣的人都有。


    我隻當這茅山門下的四簿,其他的那三個簿都和我們陰山簿一樣,有著統一的服裝,一個個訓練有素,看起來便有道家大俠風範。


    卻不成想,原來這茅山門下的四簿,隻有我們陰山簿一處讓這徐虎誠管理的井井有條,隨便拉出來一個小弟子,都是家境優越天資聰穎。能夠熟讀四書五經,文武雙全。


    而其餘的那幾個山門,他們門下的弟子們好像就如同湊數的一般。服裝都是各穿各的,收弟子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要求,但凡是個手腳健全,智商完善的齊全人,好像全部都可以進入那幾個山門一樣。


    今日,手在陰山山門處登記桌上的是節義堂的弟子,也是與我和嚴七崖一同入山門的那一波人。


    我仗著和他們有一個月同床共枕的交情,便也在這登記桌的旁邊混了一個位置,最主要的便是看熱鬧,放鬆一下心情。


    今日一大早便已經有人陸續往陰山簿趕來,第一個來的是一個長臉兒的壯實男人,身上扛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左手還拿著一個翻天錘。


    剛一進陰山山門,略過我們登記桌,就要往裏麵闖。


    嚴七崖也在此處,他見狀,急忙上前攔住這個長臉兒男人。


    “唉!想要進山,首先得登記啊!”


    那長臉兒男人聞言一愣,乍個膀子,臉上好不委屈。


    “登記個啥?俺是過來考試的!你們攔俺幹啥!”


    嚴七崖一手拿著毛筆,一手拿著一個檔案本。


    “我知道你是來考試的,這來來往往進進出出這麽多的人,哪一個不是來考試的!


    進山門需的登記,這是我們掌門的吩咐。”


    嚴七崖說的有理,並把自己手中的毛筆和檔案簿交給了這個長臉男人。


    “你把自己的姓名,籍貫,來自於哪個山門全部寫清楚了。然後我們給你分配房間,帶你去你自己的臥房。”


    那長臉男人見狀,將自己手中的大鐵錘狠狠地往地下一擲,砸的我們山門地麵的大理石都是撲通的一聲狂響。


    這男人扯著喉嚨,老大的不情願。


    “你們這擺明就是調理人,俺又不認識個字,俺哪會寫那些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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