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說著便伏下身去,重重的對這個大娘彎腰三鞠躬。


    忽的,門口有了聲音。我和欒平安抻頭一看,是那憨壯的小夥子和藍衣女子回來了。


    老婦人見狀,忙迎了出去,去接那小夥子和藍衣女子。


    我和欒平安也起了身,再次謝過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藍衣女子進了屋,現在我們二人連忙堆笑。


    “哎呦!大兄弟,不用和我見外。你們男人們聊,我去廚房給你們燒些水,你們吃著喝著說!”


    老婦人也對我們盈盈一笑,示意我們接著坐下,並不用如此的見外和拘謹。


    這老婦人指著昨天夜裏那個憨壯的小夥子對我們道。


    “這是我的兒子,狗子!方才出去的是我兒媳婦,豆娘。”


    我和欒平安連忙向其打招呼。


    “狗子哥好!”


    這狗子隻是憨憨的一笑,然後靦腆地對我們回複。


    “你們也好,好!”


    少傾,藍衣女子為我們燒了熱熱的開水,那憨壯名叫狗子的小夥子,特意去廚房為我們生了火。


    我一見到廚房生火,煙筒往外噴湧著股股的濃煙,便忍不住的渾身發抖。在這猛鬼聚集的地方,由鬼魂做飯,誰知道究竟是請我們吃東西,還是要把我們當做下飯的佐料,讓他們好好飽餐一回。


    我連忙擺手阻止道。


    “狗子哥還是算了,我們不餓的,我們包房也帶著糕點呢!”


    那老婦人看著我的神情,聽著我說出的這些話,便猜出了我心中的想法。


    老婦人隻好笑意盈盈的對我解釋道。


    “小夥子莫要驚慌,我們這個萬鬼村裏,所以的夥食全不過都是香燭紙蠟,不過好在我們的墳頭附近長出過許多野菜,至於野兔子什麽的,那定然是輪不到我們。


    在這萬鬼村附近方圓十幾裏,但凡是活命的東西,已經絕無僅有。我隻是讓兒子上廚房燒火,為你們熬上一鍋野菜湯。這夜裏風涼喝上一鍋暖暖的野菜湯,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老婦人說完這些話後,我隻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淺薄,誤會了人家的意思,我便瞬間覺得自慚形穢,默默的垂下了頭。


    老婦人依舊和藹慈祥的看著我們,然後打消我們的顧慮,同我們細說起家常來。


    “這兩位小夥子,你們這兩日都是連夜趕路,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我回答道。


    “我們從林水原上來!”


    那老婦人聽到林水原三個字,忽然之間,眸子裏閃爍出一瞬光亮。


    “哎呦呦!林水原那個地方,年輕的時候我是待過的。隻不過好些年了,那時候我還正值青春……”


    我便同老婆婆繼續閑話。


    “大娘,我看你身段窈窕,年輕的時候也是十裏八村數一數二的美人吧!”


    那老婦人被我這話哄得哈哈大笑,然後篤定的向我承認。


    “這我還真不瞞你,我年輕的時候,何止是村裏數一數二。我那個時候簡直是名揚十方,隻不過我這人命苦,苦就苦在自己這麽一張標致的臉,還有天生的一副好嗓子……”


    我們和老婆婆這邊正在續著家常話,那邊狗子哥已經把野菜湯熬好,並且為我們端了滿滿的一大盆上來。


    “哎呦,兩位小哥你們好好嚐嚐,我這手藝不好,不過野菜的滋味還算不錯!隻要你們不嫌這是從墳堆裏長出來的,不嫌棄晦氣就好。”


    “怎麽會,怎麽會呢!”


    我連忙起身,接過狗子哥手中的野菜湯,然後再次對他千萬個道謝。


    狗子哥笑意盈盈的問自己的母親。


    “娘,你和這兩位小哥想聊什麽呢?說的好不開心!”


    我連忙回複道。


    “隻問了我們兄弟二人是從哪裏來的,我們是從林水原上而來,準備去河源鎮辦事,昨日是去今日是反。正巧連著兩天夜裏,都路過你們這個村莊!”


    狗子哥一聽到林水原三個字,也是瞬間欣喜萬分。


    他回過頭問自己的娘道。


    “娘,你不是說我妹子有可能在林水原嗎?你沒有跟這兩個小哥打聽打聽?”


    那老婆婆聽了這話,忽然忙忙的拍了自己的大腿,然後忙臉堆笑,捂著自己的額頭。


    “哎呦呦,瞧瞧我這個記性!我隻一心想著跟你們聊天,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腦後了!”


    “什麽事情啊!”


    我也是瞬間萬分好奇。


    欒平安也在旁邊頗有義氣的道。


    “大娘,有什麽事情您盡管說。昨夜勞煩你收留我們兄弟二人,今日你又一家三口救了我們兄弟二人於水火之中。


    大娘,從現在起您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要有什麽想法盡管對我說,我一定竭盡自己的全力為您去辦!”


    這大娘才緩緩對我們道。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隻不過是擔心我女兒,想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您女兒?”我好奇的問道。


    欒平安也忍不住發問。


    “大娘,您女兒是林水原上的人嗎?”


    那大娘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我死的時候不體麵,便把女兒丟棄了,就丟棄在林水原上,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撿到她,她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丟棄了?”


    我們聽到這幾個字,簡直詫異萬分。


    那大娘默默地點點頭。


    “唉!都是幾十年前的沉芝麻爛穀子事!本不想提,提前來都是心酸淚。”


    大娘悠悠的喝了一口熱水,然後對我們慢慢講述。


    “我年輕的時候是個戲子,戲班子裏最紅的角兒,最拿手的一出戲便是《牡丹亭》,唐明皇三夢杜麗娘。


    年輕的時候,我整日跟戲班子四處奔波,到每個村,每個鎮,每個原上,恰逢年節便開始唱大戲。


    當時追捧我的少年不計其數,隻不過我眼界高,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中意這個又不中意那個,結果最後的結局竟然是被山匪擼到了山上……”


    我聽著這個故事,總覺得莫名的耳熟。


    突然之間,欒平安忽的一拍大腿。


    “大娘,你是三月春!”


    那大娘聽到三月春三個字,整個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她欣喜過望的愣愣盯著欒平安。


    “小夥子,你竟然認識我?”


    欒平安聞言哈哈大笑。


    “我便是土生土長的林水原人,我爹曾經是個林水原上的大族長,我們原上每逢重大節日,便是你們戲班子在我們園上的戲台唱大戲。


    我小的時候,我爹時常抱著我去聽你唱戲呢!三月春的名號,想當年那可是響當當風靡十裏八鄉,那是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啊!”


    欒平安一邊說著,一邊便覺得於麵前這位大娘更加貼近了許多。


    誰又能想到,在這亂葬崗中遇到的一個鬼魂,竟然是兒時的故人。


    那大娘對欒平安也有少許印象。


    “你父親是林水原上的大族長,莫非,你父親就是欒振邦欒族長,你是他的大兒子金疙瘩吧!”


    欒平安一邊點頭一邊搖頭。


    “我爹的確是欒振邦沒錯,不過我不是金疙瘩,我是欒家的老三銀疙瘩,我大號叫欒平安!”


    這大娘聞言便越來越激動。


    “哎呦,這可真真是故人之子。想當年我與你爹也有一些舊交情,我們戲班子在原上蓋過一個簡易的窩棚房,那還都要憑借著你爹出物出力。”


    我連忙插嘴。


    “就是大戲台旁邊那一片茅草房吧,我們最近一段日子還住在那裏呢!”


    原來,當真算得上是舊故之人,這也真真是實在的緣分。


    那大娘繼續問欒平安。


    “你爹現在可還好?掐指一算,欒族長如今也該是六十多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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