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對我說。


    “估計還是世道不太平,所以才會百鬼橫行!不過你們既然答應了幫那個三月春找他的女兒,答應人家的事情就盡量盡心而做,千萬不可馬虎!”


    我和欒平安對於張大哥的教誨一一應下。


    我們一行人趕到林水原邊界一個小小的麵館,在這陝北平原境地,麵食才是最橫行的食材。


    那勤懇,樸實的陝北群眾總能把那白麵,黃麵,蕎麥麵,做出千百種花樣來。


    這小麵館兒當老板特意為我們推薦給他們的特色拌麵。


    用的是純正的芝麻醬,然後用泉水微微瀉開。讓裏邊放上一勺醬油,一首用油炸的微黃酥脆的小蝦米,然後攪拌均勻。


    麵條則是正宗的手擀堿水麵,把這揉搓的筋道有彈性,然後放著合適的堿麵兒,做出來爽口彈牙的堿水麵,用涼水汆過之後,在裏麵放上少許的香椿,蔥段,白蘿卜絲,再來上那麽兩頭獨頭蒜。把剛剛拌好的芝麻醬倒在其中,攪拌均勻便是一份香噴噴的特色麻醬拌麵。


    這麻將拌麵大概應該是京都的口味,並不是正宗的陝北做法,吃起來鹹香爽口,別有一番濃鬱的香氣,因此這才成了這家麵館的特色。


    根據麵館老板自己說,這一手麻醬拌麵是老板老婆的獨門絕技。


    在這陝北平原大地,評論一個女人賢惠不賢惠,最最重要的就是看她會不會做得一手好麵。


    什麽油潑臊子麵,涼拌蕎麥麵,肉湯餄餎麵還有蔥油堿水麵。


    在陝北平原境地,如果一個女人可以做出幾十種花樣的麵食來,那麽甚至比她長得花容月貌,還要更加吸引男人的目光。也正是因此,這樣巧手的女子從來都不愁嫁,並且能換來大份的嫁妝。


    於是,在陝北的女子卻與別處不同,別處的女子大多嬌柔嫵媚,然後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攻繡花女紅,將自己打扮的精致得體,小鳥依人。


    可這陝北的女子們,天生都是勤家能幹的好材料。他們在廚房做的一手好麵食,在屋子裏打的一手好棉花,哪怕到了地上,那也是一群耕地挑水不輸男人的主兒。


    陝北的女子們自帶著一種彪悍的美,就如同欒平安的二姐,做起事來張馳有度,頗有幾分果斷的能力。並且也從來不像外地的女子那般笑不漏齒,溫溫柔柔。


    欒平安的二姐總是爽朗的大笑,那種大方豁達的模樣,簡直比男人還要硬氣英氣。


    這還當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我們這群人坐在林水原邊境的小麵館裏,吃著這特色的麻醬拌麵,然後我不禁滿腹疑惑的問張大哥。


    “張大哥,你怎麽會帶著兄弟們來接我們?難不成這幾天都不用下墓嗎?還是任務已經完成,咱們須得往陰山簿回了!”


    張大哥倒還尚未應我,旁邊的郝大興卻開了口。


    “也是這幾日巧合,原上不知道為什麽,那墓地總是邪氣的很。咱們每天將要出工的時候,都會在墓地的旁邊燃上三跟蠟燭,這幾日也不曉得究竟什麽原因,那三根蠟燭永遠都會熄滅,一根不剩。


    因此那些珎墓司的人要求咱們這幾日停工,誰都不可以擅自下墓!”


    張大哥也是止不住的說。


    “不知為何,我也覺得這個林水原邪性的很,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咱們這次的任務並不會那麽平安的完成,恐怕還會生出許多事端來!”


    然後張大哥站起身,對著陰山簿的所有弟子喊道。


    “兄弟們都給我聽清楚了,大家一個個小心為主,一定要保證好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沒有上頭下命令的話,誰都不可以擅自靠近墓穴。


    平日裏都守在自己的窩棚中,不可以在原上到處行走,如果有什麽特殊事情,一定要提前向我報告,隻有經過我的批準,你們才可以行動,大家都記住了嗎?”


    “堂主,記住了!”


    陰山簿的所有弟子們眾口齊齊,異口同聲。


    我們一群人吃完麵,然後騎上快馬,奮力趕路,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回林水原。


    等到達林水原上,欒平安先是回到自己家中,跟二姐講述自己這次行走的消息。


    為了防止他二姐擔心,自然還是把我們夜宿猛鬼村的事情省去。隻是單單講了講大嫂家的父母格外的豁達開明,等再過一兩天,估計大嫂家就會來人把自家女兒的屍骨接回去。


    ……


    我和欒平安向其二姐回複完這些信息,然後便回到了自己戲台旁邊的窩棚處睡覺。


    卻不曾想隻有這短短一夜的時間。整個林水原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一是曾經那個繁華富庶的林水原將在一夜之間百鬼橫行。讓另外一方麵,欒平安父親,大哥和四弟真正的死因,也在慢慢的揭開了帷幕。


    我和欒平安這兩日奔波實在太過辛苦,白日裏還算吃了一頓飽飽的麻醬拌麵,今日晚上總算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我們兩個人躺在窩棚的茅草上,然後身上蓋著鄉親們捐贈的破舊棉被,悠悠的睡著,萬分香甜。


    等到第二日一早,叫醒我們的不是雞啼,也不是張大哥的推攘,而是一陣驚天動地,響徹雲霄的鑼鼓聲。


    剛剛過了寅時初刻,就在我們窩棚到外麵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鑼鼓喧天的聲音。一個嗓音渾厚低沉的中年男人,拿著巨大的鑼鼓在我們窩棚的外頭敲敲打打。


    然後嘴裏麵還不停的說著。


    “夥計們,一個個出來練功了哦!俗話說的好,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


    你不在台下辛苦砸汗滴子,等你上個戲台就得出洋相!


    大家趕快出來,要不然小心我鞭子伺候!”


    這鑼鼓聲敲敲打打,簡直要把我的耳膜給震開。


    我萬分不耐煩的在窩棚床鋪上打了一個把式,然後迫不及待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身邊的欒平安更是憤怒異常。


    “操他狗血奶奶!誰他娘的大早上這麽缺德,能不能讓人睡個好覺!”


    不耐煩的何止是我和欒平安,這所有奉命趕來林水原上出任務的茅山門弟子們全部都被這鑼鼓聲驚醒。


    不知是誰,怒不可遏的第一個衝出了窩棚。張大哥此時還躺在床上囈語。


    “好好跟人家說話,別動不動就動粗!”


    突然之間,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媽呀!有鬼……!”


    “啥?”


    木板床上的眾人聽到有鬼兩個字,一個個紛紛從床上一躍而起,所有人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還有的人甚至慌裏慌張直接光著身子,就急不可待地衝到了門外。


    此時我們這才發現,那個在大早上敲鑼打鼓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麵容驚懼的男鬼。


    這個男鬼身高大約八尺有餘,四十多歲的年紀,冉長的胡須。


    而我們之所以可以斷定他是鬼魂,那是因為這個男鬼身上的軀體已經腐爛,一半還有隱隱約約黃綠色的皮肉,另一半就隻剩下了白森森的骷髏。


    這個男人的死因應該是死於頸部被割斷,他的脖子前方有一處明顯的割痕。這個男鬼的麵皮也全部已經是綠色的,上半部分嘴唇已經發爛,下半部分隻還剩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窟窿。


    這個男鬼見到我們這麽多的茅山門弟子,竟然絲毫都不畏懼。他左手拿著用紅布包裹著的木錘,右手拿著一麵銅鑼。


    然後一邊敲打一邊對我們吆喝。


    “咱們戲班子之所以唱的紅火,都是因為咱們的夥計肯下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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