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斟酌著這些話應該怎麽說,畢竟周傳升是七台鎮的大戶,做什麽事都要等著周傳升的錢財。


    “你懷疑這件事情與我們周家有關?”周傳升突然提高了聲調:“四夫人已經被燒死了,那條蟒蛇當時被關在那個屋裏,整個房子都被燒得破爛不堪。現在事情過了二十年,怎麽還可能與周家有關係呢?”


    “沒有就是最好的,希望七台鎮不要再出什麽事了。”鎮長連忙說好話。


    周傳升有些生氣地回到了家。周婉兒正在廳堂裏繡花,看到周傳升臉色不好連忙站起來說:“爹,誰惹你生氣了?”


    “不關你的事。”周傳升硬生生地回答。


    從小到大周傳升都跟周婉兒不怎麽親近,對周日清也是一樣。三夫人經常對周婉兒說:“你爹每天在外麵做買賣,太累了才會這樣的。”可是現在周家的買賣全交給唐安和下人門去打理了,周傳升並不忙,以周家現在的條件兩輩子不用幹活都不怕餓死。可是周傳升對他們兄妹倆還是老樣子,周日清死的時候周傳升一滴眼淚都沒掉。


    周婉兒本來想問周傳升一些關於四娘的事情,主要是她覺得二娘的話有些問題,大娘怎麽敢拿著一條大蟒蛇去換四娘的孩子呢?接生婆自然也是不敢的。


    現在看來還是不要碰釘子的好。


    周傳升把唐安叫到身邊:“你去吩咐家裏的長工們放下手裏的活,讓他們在七台鎮尾蓋個新房子去,越快越好。”


    “老爺怎麽突然有這個想法?”唐安有些吃驚。


    “這個屋子有問題。”周傳升的嘴唇抖了抖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唐安沒有再說什麽,按照周傳升的吩咐辦事去了。


    周日清在被埋葬後的第四天回到了周家,他穿著黑色的衣服,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黑衣服的女子。唐安到工地裏監工去了,是周婉兒開的門。她看到周日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回到了現實。周日清已經死了。她記得送葬那天周日清就是穿了件黑衣服在樹背後對她笑的。那件衣服很眼熟,是一件黑色的衣服。周婉兒突然連退了幾步。因為她猛然想起了這種衣服,那是壽衣。周日清被抬進棺材之前殮屍的人就是給他換的這種衣服。那個時候周婉兒明明聞到一股微微的腐肉的氣息,周日清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可是現在,周日清就站在周家的大門口,穿著壽衣。


    周婉兒回過頭來往大廳裏跑,無助地喊了起來。周傳升正在書房裏查帳,聽到喊聲推開了門。


    “你在鬼喊什麽?”周傳升發起火來。


    周婉兒急促地呼吸著,她用手朝大門的方向指:“是他,是哥哥回來了。”


    “瞎說什麽,你哥哥已經死了。”


    “哥哥沒死,他就站在門口。”周婉兒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不停地冒冷汗。


    周傳升還是謹慎地走出了書房,他小心翼翼地往大門走。這個時候他看到了穿著壽衣的周日清,還有他背後的女子。


    “你,你是誰?”周傳升睜大著眼睛,雙腿不停地發抖。


    周日清笑了笑,拉著那個女子的手往裏走,說道:“爹,我是日清啊,你怎麽不記得我了,我還帶了個媳婦回來了呢!”


    “你不是我兒子,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周傳升慢慢地往後退去,因為周日清在往前逼近。


    周日清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鬼。”


    他朝周傳升詭異地笑了一下,然後拉著那個女子往自己的臥房走。“忘了說了,這是你的兒媳婦小瑩。”


    大門“吱”的一聲被秋風吹得關上了。周傳升嚇傻了,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對現在的情況無能為力,兒子死了,現在兒子又回來了。


    周婉兒顫抖著走到周傳升的身邊。“爹,我怕。”


    “不用怕,他是你哥,你怕什麽。”周傳升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想了想又說:“這件事先不要跟你娘說,誰也不要告訴。”


    周婉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如果讓她們知道一個鬼帶著另一個鬼現在就住在周家,那周家恐怕真的會雞犬不寧了。夜越來越黑,像是整個天幕壓了下來。周傳升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他坐在客廳裏等唐安,他一定要想到辦法,否則周家就完了。


    唐安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得到老爺的命令,要建新房子,越快越好。周傳升沒有離開大廳半步,他看到唐安的時候沒有站起來,而是示意唐安坐下。


    “我平時對你怎麽樣?”周傳升很平靜地說著話。


    這種語氣讓唐安不適應,他的喉嚨有點幹:“老爺對我很好啊!”


    周傳升又確認了一次:“你真的這麽想?”


    唐安的眉頭鎖緊了,他的腿有些發抖,隻是謹慎地點了點頭。


    周傳升站了起來,他說:“你跟我來。”


    唐安跟在周傳升後麵,他們走到大門左側的角落,那裏放著一些長工幹活的農具。周傳升拿起一把鋤頭,然後又示意唐安也拿一把鋤頭。他們倆扛著鋤頭往外走。到了門口周傳升又取下一個燈籠提著。唐安不知道要去哪裏,隻是在後麵跟著。


    周傳升要到山上去。燈籠的光並不亮,是一種暗紅的顏色。唐安的心裏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周傳升要對自己做什麽。


    “老爺。”唐安考慮了好久才說,“我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現在什麽事也不用說,你隻要幫我就行了。”周傳升不耐煩地阻止了唐安說話,他現在必須保住周家。


    唐安懸起的一顆心落了下來,他本來以為周傳升發現了他的秘密。


    那是去往墳地的路,並不平坦,唐安像是踩著棉花似的。秋風吹來,全身都感覺到一股涼意。周傳升小聲地說:“你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麽嗎?”


    “不知道。”唐安搖頭。


    “挖墳,我們要挖周日清的墳。”


    唐安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的鋤頭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那裏麵是不是有很多的蛇?”


    “你怕了?”周傳升盯著唐安,他的眼神讓唐安恐懼。“今天周日清回來了,他穿著壽衣帶著女人回來了。我要去挖他的墳墓,我要看他還在不在棺材裏。”


    雖然這個想法聽起來有點離奇,但恐懼中的人就是要排除一切讓自己恐懼的事物。唐安聽到這不敢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兩人踉踉蹌蹌地到了周日清的墳前。周傳升親眼看到過墳坑裏的蛇,現在走到這個地方來不免心有餘悸。


    “挖吧,把棺材挖出來。”周傳升鼓起勇氣,鋤了下去。


    唐安也不敢怠慢,幫忙挖了起來。燈籠就掛在墳後的一棵樹上,夜風吹得它搖搖晃晃,那樹的影子也跟著搖晃了起來。唐安用力地鋤下去,他要用此來趕走心裏的恐懼。


    林間響起了烏鴉的叫聲,周傳升一鋤子鋤到了棺材上。他們同時後退了一步。


    “不用怕,沒事的。”周傳升把鋤頭扔到一邊,“我們把棺材蓋打開。”


    他們蹲下去用手撥開擠在棺材蓋邊上的土。唐安摸到了一個滑滑冰涼的東西,他抽了出來,是一條蛇。唐安驚恐的甩手扔了出去,正好扔到了周傳升的臉上。


    “什麽東西?”周傳升坐到了地上。


    “蛇,一條蛇。”唐安的手還在發抖。


    周傳升隻感覺全身涼透了,好久才轉過頭來看,不過是一條蛇的身子而已。那條蛇已經沒有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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