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摯是宋國良醫,齊閔胡患病,請文摯診後對太子說,不用激怒之法無法治愈閔胡疾病。在征得太子和太後同意後,他故意冒犯宮中規矩,未脫鞋便跳到齊胡床上,穿著齊胡衣服,並用重話觸怒齊胡,齊胡因生氣而嘔吐,吐後病愈,病愈後的齊胡不依不饒,雖有太子和胡後的苦心解釋,最後還是落一個活活蒸煮而死。譏諷的是還是發生在齊國,齊武帝父獻胡患病之時,請太醫診治,太醫未能診明病情,獻胡死後,武帝遷怒於太醫,而至殺身之禍。時至今日,有很多疾病限於認識,尚無有效的辦法,診療過程中難免失誤,而落得個雞飛蛋打,不能不說是眾人的悲哀。


    胡三寶和鬼醫令坐在一條木筏上,波濤輕漾,碧水緩流。此刻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胡三寶不知將駛向何方,眼前光霧迷離,煙波浩渺,一陣陣涼風吹來,胡三寶感到格外的疲乏。他不知這煉獄般的拷問還有多長時間。他希望趕快結束這不平凡之旅,像某些貪官煎熬於審訊之時。


    木筏自動漂浮著,隨著波濤起伏,像他的內心一樣。四周死一般寂靜,除了潺潺的水流聲。也許是太過沉悶,胡三寶問鬼醫令道:“此河為何?”


    那鬼醫令微閉的眼睛眯開一條縫,說:“這河名歎河。歎河顧名思義是長歎之河。世間事變幻莫測,功名、富貴、浮華、榮辱,像這一泓碧水,悠悠流走,看得見,捉不住,隻好長歎而過。”


    胡三寶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之所使,讓人昏昧。今與令使大人同行,所見所聞,喚起陳年舊憶,實在是狼狽不堪。昔年之事,向餘以為清高,以為質樸,遠非如此,真是受教。”


    又說:“想吾胡氏先祖出山西三槐堂,也算名醫輩出。昔魏晉時胡叔和,號稱‘藥胡’、‘脈祖’,因北方幹戈,一路南行,於襄陽遇醫聖張真人,學得一身絕學,雖有胡公貴胄重金招納,不為所動,救民於水火之中,後移居於亭洲偏僻之地,著書修文,授業傳道,以三寸脈枕而活人無數,至今被塵世供奉,讚為天人。吾實在於九泉之下汗顏而羞見也。”


    鬼醫令道:“醫之為道,既不可無才、無學、無識,也不可恃才、恃學、恃識,無才者,招搖撞騙,徒害性命;恃才者,輕率狂妄,不知顧忌。胡公有識而不恃才,故被塵世代代供奉。斯人雖遠,留有遺馨。豈像吾等恃才傲物之輩,憑空惹來多少冤魂鳴不平?我看先生也算是有才識之人,至誠之外,尚有許多遺憾。況那些腹中空空之輩?”


    又說:“凡為醫之道,先正己,然後正物。正己者,謂能明理以盡術也。正物者,謂能用藥以對病也。如此然後事必濟而功必著矣。若不能正己,豈能正物?不能正物,豈能愈疾?”


    胡三寶說:“先生高抬了在下。昔年以為盡人力聽天命就是正己;不論親疏貴賤就是正物。今聽令史大人一言,實在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囊讀古之諷庸醫詩雲:‘不肖誰知假,賢良莫知真。庸醫不早死,誤盡世間人’,今想起此詩,恨無地縫。”又說,“吾想起一實在真例:戊子年時,診一病人,男性,58歲,因腹痛伴惡心一個時辰急診。因素有胃痛史,經常發作。吾以為還是胃痛發作,就開了一點香砂養胃丸和玄胡止痛片,讓其回家治療。回家後一個多時辰,突然出現心慌、憋氣、出冷汗,等到再到醫院時已經氣息全無。鬧的一個滿天飛。原來那是一個‘真心痛’,搞的我悔恨不已。


    還有一件事也是記憶猶新:乙酉年時,帶一學生查房,那時專門主診在心內科,對學生道:患者有心悸、心慌、胸痛不適的症狀,發展下去,就有惡化可能,這種病隨時都有危險,要密切觀察,隨時準備采取各種措施。這本是很平常的師生對話,哪知患者聽到後就產生了恐懼、悲觀的思想,後來竟然拒絕藥物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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