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家的小可愛漏訂章節啦!  葉一柏在理查的宿舍衝了澡, 換了新的白大褂,然後去一樓人事處報了個到,在人事處老師好奇打量的目光中領了報到須知和宿舍鑰匙走。


    沒錯, 葉一柏考慮再三後, 決定暫時先住宿舍了。


    濟合跟岐山巷橫跨半個大上海,加上中間隔著一個法租界, 來回非常不便利, 今天臨出門前他曾試探性地問張素娥,如果自己放棄外事處的名額換一個他更喜歡的專業好不好。


    張素娥聞言差點給葉一柏表演原地昏倒,她連讓葉嫻好好把握裴局發話都不念了, 貼著葉一柏的耳朵就給他灌輸傳說中的“官本位”思想,左一個當官右一個葉家,說得葉大醫生腦袋突突突得疼。


    說他鴕鳥,說他逃避心理重都行,葉大醫生天生不會處理這種事, 能拖一天拖一天吧,實在脫不下去了,他得準備好急救設備, 省得張女士接受不了一口氣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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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說,濟合醫院的宿舍條件著實不錯, 與後世大醫院普遍與高校合作要進行醫學生實習不同, 濟合醫院醫生少且一般情況下不接受實習生, 像理查這種的都是拿到學位後和醫院正式簽訂聘用合同的。


    醫生少、床位少、絕不加床,且沒有急診, 醫生們待遇豐厚夜班少,自然都樂意去回自己家住,五樓二十多間宿舍大都是空著的, 除了某幾間是醫生休息的午休房外,其他房間他都可以任選,還都是單人間。


    看著窗明幾淨的宿舍,葉大醫生不由感歎,上輩子他做到專科醫生才有的待遇,這輩子居然轉個專業就混上了。


    “葉,收拾好了沒,一起去食堂吃飯。”理查換了身白大褂後,神清氣爽地來敲葉一柏的門。


    “好,就過來。”葉一柏拿出保溫杯拿了點麥冬和黃芪放進去,泡開,蓋上蓋子,然後捧著保溫杯轉身走向門口。


    理查好奇地看著葉一柏手裏的杯子。


    “你往裏麵放了什麽,茶葉?怎麽聞起來味道怪怪的,好像和我以前聞到的不一樣。”


    葉一柏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你說這個?”他旋開蓋子,一股子對外國人來說十分銷魂的味道鋪麵而來,理查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哦,這是什麽奇怪的味道。”


    “黃芪和麥冬,華國的中藥,清熱降火,你以後會愛上的。”這是葉一柏上輩子當帶教老師後養成的習慣,喝一口清熱去火,人就不那麽暴躁了。


    理查兩根粗粗的眉毛快皺到天上去了,他發誓他這輩子都不會愛上這種東西。


    兩人說話間從對麵兩個房間也出來了兩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們笑著和理查打招呼,目光卻穿過理查都落在葉一柏身上。


    兩個醫生的年紀比理查稍微大一些,約莫三十左右的模樣,一個微胖,臉上笑嗬嗬的,頭頂……呃嗯,毛發稀疏了點,但還不至於禿,另一個身材高大,葉一柏覺得自己這算是標準身高了,但這位醫生比他高了整整一個頭,這怕是有一米九吧。


    “介紹一下,布蘭德,他給自己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叫白蘭德,他跟著安德森教授,一手縫合也很不錯。這是薩克,噢,跟著亨利教授,是……”


    “骨科的。”


    葉一柏和理查同時出聲。


    理查驚訝地看向葉一柏,“你們認識?”


    葉大醫生慈愛的目光掃過薩克的長腿長手臂,笑道:“隻是覺得薩克如果不學骨科可惜了。”


    理查和白蘭德一頭霧水,薩克憨憨地撓撓自己的腦袋,“嘿嘿,我老師也是這麽說的。”


    五樓大外科住宿的醫生加上葉一柏一共就四個,四個人整整齊齊一起去了食堂。


    “葉醫生,理查醫生,你們要吃啥呀,我給你們多打點。”窗口裏大寶齜著一口大白牙笑道。


    理查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大寶右手裹著紗布的傷口上,臉上露出痛心的神情,“你傷口還沒好,怎麽就做事了?”萬一扯到我完美的傷口破壞了我的作品怎麽辦!


    大寶聞言臉上露出一個感動的神色,“理查醫生,您放心,您說的我都記著,這不,不是不能沾水嘛,廚房的事不能做了就窗口打個飯,總不能白拿工資。”


    “您親自殺的魚,來一條不,我給您多澆點汁。”大寶笑嗬嗬地說道,受傷的手利索地鏟起一條魚放進理查的餐盤裏。


    理查:……


    “給我也一條魚,謝謝。”葉一柏笑道。


    人都有從眾心理,見理查和葉一柏今天都吃魚,白蘭德和薩克也都要了魚。


    被四條死魚八隻死魚眼睛對著,理查的表情是崩潰的。


    “我聽說,這周三紅十字醫院那裏有義診活動。”葉一柏淡定地挑掉魚眼睛,開口道。


    “對,紅十字會發起的,好像每周都有,不過是在法租界,我們醫院捐東西比較多。”白蘭德接口道。


    葉一柏咬了一口蒸籠蒸出來的披薩,慢慢咽下去,“那如果我們要參與的話,要辦什麽手續嗎?”


    “參與?”白蘭德詫異地看了一眼葉一柏,“手續倒是不用,跟行政處說一聲,讓他們打聲招呼就行。”


    “葉,你還是實習醫吧,其實我們醫院的病曆就已經足夠你學習了,你別看理查看起來不靠譜,但是他已經能獨立主持大部分的普通手術,讓他帶你上幾台,你會學到很多。”白蘭德笑道。


    白蘭德顯然把葉一柏當成了一個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跑的魯莽後輩,說出來的話破有一股子語重心長的意味。


    葉一柏聞言,臉上露出好似羞赧的笑容,“我最近在練縫合,想著有病人縫總比縫魚皮好。”


    病人?魚皮?


    白蘭德和薩克一頭茫然,但一旁的理查立刻反應過來了。


    腥臭的還會潑他一臉水的魚和會感激地跟他說謝謝的病人!這兩個需要選嗎?完全不需要嘛!


    “義診,行政處是吧,周三我正好沒事,我去!”理查用力一拍叉子,大聲宣布道。


    白蘭德:???


    薩克:???


    葉一柏:微笑


    “白蘭德,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每天去咖啡廳裏裝紳士還不如去義診,就像華國人說的,多積德,說不定你能晚點禿。”


    “還有你薩克,你不是喜歡麻醉嗎?你們骨科能有幾個能讓你麻醉的,與其禍害你房間裏的那些金魚,還不如去義診,至少人家還能跟你說聲謝謝!”


    理查一番唾沫橫飛的發言後,單方麵宣布後天他們四個一起去義診。


    說完,他用亮晶晶的目光看向葉一柏,眼睛裏明晃晃在問,明天是不是不用去殺魚了?


    葉大醫生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這顆極能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星星,點了點他尊貴的頭。


    當天晚上,葉一柏回了一趟岐山巷,找了個畢業實習的借口讓張素娥高高興興地替他收拾好了衣服鞋子等一大堆必需品。


    看著張素娥歡歡喜喜的樣子,葉一柏不止一次想開口說點什麽,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


    到最後,他隻說了句,“阿媽,就算沒有葉家,我們一家三口也會過得很好的。還有,我們能在上海紮下根來,我能在聖約翰讀書,多虧了姐姐,您對她多擔待著點。”


    張素娥聽到這話,有一陣子不言語,許久才說了一句:“我都知道。”


    翌日,葉一柏看了手術排班表,看了一台肋骨骨折手術,一台食管賁門肌層切開術,還跟著理查上了一台闌尾炎手術,順便給理查演示了一番間斷內翻縫合法。


    一天下來,葉大醫生不但見識到了1933年西醫粗獷但極有效率的手術方式,而且被這個時代的術前通知單給深深震撼。


    翻譯成中文


    今天xxx在濟合醫院有需要手術治療的症狀,本人與家屬自願遵從醫院及醫生的治療手段,如果治療中有意外發生,醫院和醫生概不負責。


    家屬簽字:


    這哪叫術前告知書,這完全是生死狀嘛。


    感歎於這個時代醫療環境的同時,葉一柏也認識到了這個時代手術這兩個字對於病人意味的是什麽。


    在略微複雜的心情中,終於迎來了周三。


    “正好,物資處要把這次的捐贈器械和藥品送過去,你們也別開車了,一起過去吧。”喬娜指揮著醫院保安將幾箱捐贈品搬上車。


    “物資處本來還想讓我去一趟,辦好捐贈手續,既然你們要去義診,順便把手續辦了,省得我跑一趟。”喬娜一邊說著一邊將捐贈清單遞給白蘭德,“麻煩了,布蘭德醫生,這四人中你最靠譜。”


    白蘭德接過清單,聳了聳肩,連他自己都沒想明白,他怎麽就真的站到這兒要去出什麽義診了呢。


    上車,坐定,車子慢慢啟動。


    車上,葉一柏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色,白蘭德神情恍惚神遊天外,薩克在檢查他的麻醉設備,理查吹著口哨哼著歌好不愉快。


    約莫半小時後


    葉一柏遠遠就看見不遠處一幢白色,房頂豎著一個紅十字的西式樓房前,臨時搭建了好幾個白色的帳篷,帳篷外密密麻麻的人擠在外麵,隊伍一直從帳篷口排到街道盡頭。


    穿著黃色製服的巡捕和穿著黑色製服巡警少見地出現在了同一場合。


    “排隊排隊,都排隊,耳聾的嗎?說你呢,擠什麽擠。”


    中文、英文的嗬斥聲此起彼伏,白帳篷裏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出來跟巡捕和巡警說了些什麽,那些原本在帳篷門口站著的巡捕和巡警都四散開來,一個巡警一個巡捕各拎了一根杆子選了個地方一擺。


    “今天就到這兒了,其他回去吧。”


    此話一出,人群嘩然。


    “長官,我們早上四點就過來排隊了,就差一個求求您了。”


    “是啊,長官,小孩病了好幾天了,大人能忍,小孩忍不了啊。”


    “求求您了。”


    “求求您了。”


    甚至有人當街就跪了下來,街道那邊還不停有人加入人潮,痛呼聲,孩子的哭喊聲,哀求聲和巡捕們的哨子聲,嗬斥聲交織在一起,在紅十字醫院門口的上空回響。


    “裴處是吧?”裴澤弼重複了這句話,麵上表情更冷了,他從櫃台裏拿起葉一柏要當的手表。


    “你的?”


    “對,我的。”


    他又從顫顫巍巍的老板懷裏拿出另一根一模一樣的浪琴表,裴澤弼一手提著一根表帶,將兩塊手表提到葉一柏麵前。


    “沒瞎吧,看到沒?”


    葉一柏:“啥?”


    “一樣的。”他抖了抖其中那塊從老板懷裏拿來的,“贓物。”,又抖了抖葉一柏那塊,“一樣的。”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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