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風森神社本殿的後方,就是悠人所居住的——草壁家。


    目前就讀高二的悠人與國三的妹妹永遠,還有身為神社總負責人的※宮司·父親虎徹,三個人就居住在這裏。(譯注:神社之長。)


    明明有父親在,但料理、洗衣、掃除這些家事都是悠人在做。


    其實,悠人家並沒有什麽母親逝世的悲劇過去之類的,隻是因為母親對廢柴父親再也看不下去,而選擇離家出走罷了。


    今天的晚餐是鹵銀鱈、白飯跟味噌湯。搭配的醃漬菜是梅類,還有昨天做的※築前煮。(譯注:日本鄉土料理。將雞肉跟蔬菜炒過後,再倒入醬油與糖,味道鹹甜。)


    悠人會做出這等難以想像是出自於高中生之手的精致菜色,也是希望妹妹永遠能夠多吃一點好東西,這是他身為哥哥的一番心意。


    「好,晚餐煮好囉~」


    悠人將做好的菜擺在已經坐在餐桌旁的永遠麵前。


    因為永遠身高不高,所以她的椅子上多墊了兩個座墊。


    她的頭發分成左右兩邊綁起。深邃的黑眼睛就像洋娃娃一樣可愛。


    不過,她穿的衣服卻很特別。


    她頭上戴著女仆的發帶,身上穿的也是女仆裝,基本配色是黑和白。明明住的是日式房屋——不,更重要的是,草壁家是神社,但她卻打扮成女仆的模樣。


    永遠開口說道:


    「悠人。」


    她的聲音冷淡,帶著宛如玻璃般的透明感。


    盡管穿著女仆裝,但永遠卻從來不幫忙做家事。這位女仆小姐還真是缺乏服務的精神啊。


    「喔。」


    「料理不重要。」


    悠人這份希望讓妹妹好好吃頓飯的小小心意,本人似乎感受不到。


    「我說,永遠……」


    「料理什麽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她又再說了一次。


    「悠人應該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永遠說吧?」


    永遠的視線落在坐在餐桌對麵的少女身上。


    少女——總之先稱呼她為「愈美那」吧,她把臉湊近眼前盤子上的魚,不停地嗅著味道。


    頭上有貓耳朵,臀部上還長著尾巴的她,是悠人剛剛在本殿遇到的女孩。她似乎失去記憶。


    事情發生後,愈美那雖然衝出本殿喊著:「我要回去!」


    但她一跑到地麵後又嚷嚷著:


    「我、我應該要回去哪裏啊!」


    「誰知道啊!?」


    就在那之後,她的肚子便餓得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因此,悠人決定讓愈美那和他們一起吃飯。


    悠人找遍了本殿,卻一直沒有發現愈美那的衣服,但又不能讓她裸著身子,於是便將母親留下來的連身裙拿給她穿,沒想到尺寸剛剛好。


    愈美那充滿警戒心地拿起筷子戮著魚。


    順帶一提,草璧家的另一位家族成員,也就是父親——虎徹並沒有出現在餐桌上。他在自己的房間裏睡成大字形。悠人懶得叫醒他,索性就讓他繼續睡了。


    永遠開口說道:


    「你叫警察了嗎?」


    「沒有。」


    悠人將『還沒』這兩個字吞進肚子裏。


    「我說,我是這麽想的……等等!永遠,很痛、很痛啦!不要什麽都不說就捏我的手好不好。」


    「給我好好說明。」


    「事情就是這樣啊——」


    悠人將先前說過的內容再講了一次。


    她失去了記憶,名字叫「愈美那」。雖然具有一般常識,卻不記得自己的家人跟住址這種個人情報。還有,不知道為什麽,她有著貓耳朵跟尾巴。


    「懂了嗎?」


    「…………」


    「不是叫你不要什麽都不說就捏我嗎!?很痛,真的很痛啦!」


    該說永遠有捏人的癖好嗎?反正隻要有不順她意的事情發生,她這個妹妹就會狠狠地捏悠人的手臂或側腹部這些柔軟的部位。


    如果她每個人都捏,那問題可就大了。不過,她似乎不會捏悠人以外的人,所以算是還好。不不不,被捏可是很痛的呢,還是不好啊……


    「因為永遠是國中生,所以你就耍永遠嗎?」


    「才沒有。」


    悠人當然也希望可以講出讓永遠認同的說明。


    「我說,永遠。愈美那真的失去了記憶,而且沒有可以穿的衣服,再加上肚子又餓,我們不幫她不行,對吧?」


    「…………」


    不知道永遠到底接不接受這個說法,隻見她嘟起了嘴。


    (呃~而且,該怎麽說呢……我也看了她的……)


    裸體啊!


    講到女生的裸體,悠人大概也隻有在很久以前看過。那是在悠人念幼稚園時,他在要遊泳的時候不小心跑錯更衣室,看過小女生們在換泳衣——就隻有這種程度而已。但他根本不記得當時的事情了。


    話說回來,高二男生哪有什麽機會看得到女生的裸體啊?我會對這種事情沒有免疫力也是理所當然的,會感到一點罪惡感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你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些什麽啊?真是惡心。」


    「永遠,『惡心』這種字眼不要當著我的麵,又凝視著我說。我很受傷耶。」


    「那麽,幫永遠挑魚刺。」


    「好好好。」


    悠人實在不懂,為什麽她可以如此輕鬆地換個話題說要挑魚刺。不過,他還是接過永遠遞出裝有銀鱈的盤子,俐落地挑起了魚刺。


    永遠從小就是被寵著長大的。


    會造成永遠那種自由的個性,也許是因為媽媽不在的關係吧。不過至少就現在,悠人希望可以讓她不受拘束地生活。


    嗯,絕對不是因為惹永遠生氣會很恐怖的關係哦。


    「魚。」


    愈美那突然開口說話。


    「是魚!!」


    她的嘴角還沾著鹵汁,但盤子上已經完全看不到魚的殘骸。愈美那連盤子上的鹵汁都舔得一幹二淨。


    「喂,你光顧吃魚也吃太多了吧。白飯根本沒動耶。」


    「啊!」


    愈美那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


    「哦~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你、你打算用魚來引誘我上鉤是吧!」


    愈美那開始講起莫名其妙的話。


    因為是貓嗎?因為有貓耳跟尾巴,所以想要表現自己像是隻貓嗎?


    「我雖然失去記憶,但並沒有失去尊嚴!就算你拿再多好吃的魚來引誘我,我也絕對不會上鉤的。」


    「不介意的話,我的銀鱈也給你吃吧?」


    「耶!我要吃!」


    愈美那豎起貓耳,滿臉笑容。從裙子裏露出來的尾巴也縮成了一團。


    她顯得十分順從,似乎已經跟悠人很熟的樣子。


    愈美那接過悠人遞給她的盤子後,仿佛看到寶物一樣地陶醉。


    看到她那麽開心,將銀鱈讓給她的悠人也感到很高興,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然而,默默看著悠人跟愈美那一舉一動的永遠——


    「…………」


    「好痛?永遠,很痛耶!你這種捏法,是一年之中沒幾次的認真模式吧!我、我馬上幫你挑魚刺就是了,住手啊!」


    「不需要。」


    話一說完,永遠便站起身。


    「咦?」


    「永遠不吃了。」


    然後,她就離開了。


    「喂,永遠!」


    走廊上的腳步聲愈來愈遠。


    「啊~唉……」


    悠人搞不懂自己是哪個點惹到永遠,又讓她不高興了。


    等會再把飯熱一熱,拿去給她吃吧。


    悠人轉頭看著愈美那。愈美那已經開始吃起悠人給她的魚。


    「喂。」


    「呣呣呣……嗯?怎樣?」


    「算了,你就一邊吃一邊回答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呢?」


    一般來說,喪失記憶的少女,不是送去警察局就是送去醫院……


    「…………」


    愈美那的嘴巴雖然動個不停,但卻不是用來回答,等一口氣吞下嘴裏的魚後,她才說道:


    「嗯,我要一直待在這裏。」


    「你這答案也太突兀了吧!」


    「因為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呀。」


    「還是有吧——」


    悠人實在很難說出要送她去警察局的事。


    再說要是帶她去警察局或醫院,其他人看到她的貓耳跟尾巴,肯定會引起一陣騷動。畢竟哪有人看過像這樣有著貓耳朵跟尾巴的家夥啊!


    「喂……那是真的嗎?」


    悠人指著愈美那的貓耳朵。


    愈美那頭上的耳朵動了一下。


    「你那個耳朵聽得到嗎?」


    「當然聽得到啊。」


    「那你的耳朵呢?啊,就是……你原來有的人類耳朵——在臉頰兩旁的那對耳朵還在嗎?」


    悠人也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很蠢。


    愈美那用雙手撩起頭發給悠人看。


    她的頭發下——確實有兩個耳朵。


    「這樣不會很奇怪嗎?」


    「嗬嗬嗬,少年,這世界上到處都是奇怪的事情啊!」


    你才沒資格講這種話。


    「那對耳朵——就是你頭發下的耳朵——也聽得到嗎?如果兩邊都聽得到的話,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說得也是。」


    愈美那想了一下,皺緊了眉頭。


    「隻有貓耳朵跟尾巴跟人類比較不一樣耶。我身上其他的部分都是人類的樣子……啊,話說回來,我好像也失去記憶了吧?」


    「你也太隨便了吧!又不是在講別人的事情,是跟你自己有關的事耶!」


    「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啊,我也沒辦法。」


    「你連自己打破神體的鏡子都不記得了嗎?」


    「你就是這樣,根本把我當犯人看。」


    悠人雖然想要徹底追究下去,但仔細想想,神體的事情還是先跟父親報告後再想想該怎麽做比較好吧……


    「唉呀~嚴格說來,我應該算是被害者吧~?『ㄕㄣㄈㄨ』這種事又不是我想要的,對吧~?」


    「你講話的態度讓人很火大耶——咦?你剛剛說什麽?」


    「剛剛?是說我很可愛的事嗎?」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說過那種話。而且我也不想講那種話。」


    嗯,要說愈美那可不可愛,她算是挺可愛的……悠人忍不住這麽想。但隨即又拚命搖頭,說服自己沒有這麽一回事。


    「你剛剛說到『ㄕㄣㄈㄨ』……是※咬住的意思嗎?你之前也曾經提到這個字眼。」(譯注:日文中該詞跟『咬住』發音相同。)


    「之前?」


    「就是一開始的時候。我沒記錯的話,你說你是被供奉於此處的神,也的確以我們神社裏供奉的神名自稱。」


    她說自己是貓之宮愈美那大權現。


    嗯?「愈美那」?


    兩者的名字該不會……不,應該隻是偶然吧?


    「悠人,我想,『ㄕㄣㄈㄨ』應該不是咬住的意思喔。」


    「你怎麽會知道?」


    「嗯,該說是我腦海裏有一個聲音這麽跟我說的?還是該說有奇怪的記憶片段停留在我的腦海裏呢?」


    什麽嘛,原來她也有記得的事情啊?悠人總算稍微鬆了一口氣。


    「還有呢?」


    愈美那雙手交叉,微傾著頭思考。她皺起眉頭,輕聲地嘟噥著。


    尾巴不停地晃動。


    「對了!」


    「哦,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我一直吃魚,都沒吃飯耶。」


    「這種事不重要吧!?」


    「這很重要啊!要營養均衡才行呢!」


    話才說完,愈美那便伸手端起了味噌湯。看她叫著「好燙好燙」,她好像是貨真價實的貓舌頭呢。呃……貨真價實的貓舌頭是啥?


    「真是的……我說你啊~最起碼也得想起來有關於你自己的事情吧。你不是喪失記憶嗎?你也想要恢複記憶吧?」


    「啊,我想起一件事了。」


    「請說請說。」


    悠人一點也不期待,隨口敷衍著。


    「我還會這個喔。」


    愈美那跳下椅子,朝著外頭的木板走廊伸出雙手。


    悠人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


    「『發動統治者的權限』。」


    愈美那就像是在吟唱咒語一樣。


    喂喂喂,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啊——悠人原本要這麽說。


    不過,他的話卻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因為,他看到愈美那的眼睛閃爍著金色光芒。


    「『象征躍動生命的力量啊,於吾麵前現身吧』——」


    然後,愈美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跋徑燈』!!」


    悠人的背上冒出了雞皮疙瘩。


    什麽啊!


    這氣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愈美那該不會擁有什麽人類所不及的力量吧!?


    一陣沉默。


    「咦?」


    「怎麽什麽都沒有啊?我居然還起了雞皮疙瘩,真不爽!」


    奇怪?愈美那微歪著頭,坐在椅子上。


    「啊啊……我果然不該期待發生奇怪的事情。說得也是,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奇特的力量呢。」


    「我覺得應該有啊!」


    才沒有呢。


    「『ㄕㄣㄈㄨ』啊……那跟你喪失記憶有什麽關連嗎?而且,你的名字也叫做愈美那呢。」


    悠人陷入了思考中。


    (喪失記憶、奇怪的字眼、「ㄕㄣㄈㄨ」。為什麽她會有貓耳朵跟尾巴?對了,那時候這家夥講了很奇怪的話呢……「吾將」、「ㄕㄣㄈㄨ」、「這女孩」?)


    「啊啊啊~不懂啦!我沒辦法解釋現在這種狀況啦!」


    「稍微放輕鬆一點嘛。小心壓力會害你胃穿孔喔?」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為什麽講得好像是別人的事情一樣啊!?」


    「哎~要是我還立求真確的話,光是喪失記憶這種事,就會讓我瘋掉吧~」


    這麽說也沒錯。


    「不過,稍微調查一下應該會比較好吧。」


    總而言之,悠人決定上網查詢有關喪失記憶的事,還有——關於這間神社的神「貓之宮愈美那大權現」的事。


    關於神的事,神社裏也有很多藏書,從那裏找起或許會比較好。


    說不定,真的可能可以在書上找到讓愈美那長出貓耳跟尾巴的那種症狀。


    (就算要去醫院或警察局,先找資料後再去也不遲吧……要是引起騷動,她也很可憐啊。)


    悠人像是在幫自己找借口似地喃喃自語著。


    這時,他突然想起在自己小學時離家出走的母親。


    「啊啊……是因為衣服吧。」


    愈美那穿著母親以前穿過的衣服。也許是因為這樣,悠人才會想起母親。


    「嗯?什麽?」


    飯還剩下半碗,卻已經把銀鱈吃


    得一幹二淨的愈美那,回頭看向悠人。


    「你臉上沾到了醬汁喔。」


    「啊,哪裏?在哪裏在哪裏?」


    「你看。」


    悠人苦笑著拿了條毛巾,擦去愈美那臉上沾到的銀鱈醬汁。


    好像又多了一個要費心照顧的家人了,悠人忍不住這麽想。


    2


    第二天早上。


    走在堤防上的幾乎都是星之河高中的學生——簡稱「星校生」。


    耀眼的太陽照射著縣境寬廣的河麵。


    「早~」


    「早~咦?你頭發睡到翹起來耶—」


    「咦?哪裏?哪裏?」


    周遭可以聽見家常便飯的閑聊,伴隨著潺潺的流水聲。不管是男生女生都穿著西裝式製服,悠人,還有走在悠人身邊的美麗黑發少女,當然也都穿著西裝式的製服。


    「然後啊,小悠,紅騎士在打倒壞人的首領時,就說了『你們要好好改過,這樣我就會放過你跟你的手下們!』。」


    黑發少女以沉靜的嗓音對悠人說著,但他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懶懶地提著一點都不重的學校書包。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愈美那的事。昨天吃完飯後,愈美那就在客廳裏睡著了。


    悠人跟身為神社負責人的父親商量愈美那的事,結果父親隻說了句「讓她住下來」,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連神體的事情也沒過問。最後,悠人隻好把愈美那抱到客房去。


    他鋪好床,讓愈美那就寢。今天早上去看的時候,愈美那在附近的貓咪包圍下睡得十分香甜,這些貓咪到底是從哪裏跑進來的啊?


    (自稱是貓神的少女……)


    卻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是神的證據。


    有的隻是貓耳朵跟尾巴而已。


    「網路上都在討論,紅騎士應該很同情首領吧。我讚成紅騎士的決定喔。正義雖然是為了懲治罪惡,但還是得讓他們有贖罪的機會啊。隻不過,那個壞人的首領聽不進去,不肯乖乖屈服於紅騎士之下,而跳入了瀑布深淵——」


    愈美那被悠人叫醒後,跟他們一起吃早餐。


    而且,愈美那還見縫就鑽地要了第三碗味噌湯。


    今天的味噌湯很簡單,隻是在紅味噌湯上放了麵麩而已。悠人認為,早上喝的味噌湯就應該像這樣愈簡單愈好。愈美那似乎也認同悠人的想法,她一邊喝,一邊抬頭看著悠人露出笑容。喔喔喔,這家夥還真識貨啊!


    「等等,你可別擅自融入我的家庭啊!?啊,我居然還稱讚了她,並且竟然如此自然地就接受她在我家的事實啊!」


    「小、小悠?」


    「啊!」


    悠人剛不禁吐槽了自己,而少女·天瀨冬乃因此訝異地中止了紅騎士的話題。這名少女是悠人的青梅竹馬,同樣也是星校生,兩人每天都一起上學。


    一頭黑色長發亮麗柔順,肌膚雪白細致,連學校裏的女生都十分羨慕她。小巧的下巴,一口櫻桃小嘴十分高雅。


    細長的雙眸乍看之下給人冷淡的印象,但她經常露出微笑,從眼神裏便能讓人深刻地感受到冬乃溫柔的人格。


    在星校,冬乃榮登「希望能成為自己女友排行榜」第三名。


    而在商店街大叔們擅自決定的「最想討的媳婦排行榜」中,更是無庸置疑地登上第一名。


    不過對悠人來說,兩人就是認識已久的青梅竹馬,他對冬乃沒有其他的感覺。


    身為青梅竹馬,他很清楚冬乃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像是她一旦集中精神就會忽略周遭的人事物,還有非常喜歡戰隊英雄係列的電視影集,以及熱愛妄想之類的。


    「抱、抱歉,突然講些奇怪的話。」


    「不會,沒關係。都是因為我一直聊紅騎士,所以小悠才會覺得無聊吧。對小悠來說,紅騎士根本一點都……一點都不重要吧……嗚嗚……對不起,小悠,對不起喔……」


    「為什麽要哭啊!?我、我並沒有覺得不重要,我絕對沒有這麽想喔。呃~~對、對了,那後來紅騎士怎麽樣了啊?」


    「小悠你……小悠你是在問我紅騎士的後續發展嗎?」


    「對對對,我好想知道喔。」


    「真的嗎?」


    「真的,我打從心底地想知道喔。」


    冬乃轉過頭背向悠人,以他聽不到的細微音量低語著:


    「這是代表他想約我『下禮拜一起看紅騎士吧』的意思嗎?不、不不不,說不定不隻光是這樣。『不隻是下禮拜而已,我以後都要跟冬乃一起看紅騎士……』這、這是求婚嗎!?」


    「冬、冬乃?」


    冬乃回過神來,臉頰微微泛紅。


    「我、我雖然還不夠成熟……但我會盡我所能支援小悠的紅騎士生活的!」


    「喔、喔。」


    什麽是紅騎士生活啊?一定得賭上自己的人生嗎?


    「呃~那關於故事呢……」


    「對耶——」


    嗯,冬乃點了點頭。


    「呃,對了。壞人首領在秋葉原開了間女仆咖啡館『純真☆純真☆全心全意』,然後紅騎士就在那裏開始從事女仆工作。」


    「啊啊,是喔?原來如此,嗯。」


    嗯?


    「故事是這樣子的嗎?」


    「是啊。紅騎士的故事劇情,真的是很吸引人耶。」


    真的假的?紅騎士,你沒問題吧?打扮成女仆的樣子可以拯救日本嗎?重點是,你是男的吧?這就是所謂的偽娘嗎?所謂的紅騎士萌點嗎?這應該是扭曲的愛意吧?


    「我、我說,那個,如果小悠不介意的話,下禮拜我們一起看紅騎士好嗎?我、我的房、房間裏有台很大的電視喔。」


    冬乃滿臉通紅地詢問。悠人一瞬間因為「紅騎士的偽娘疑惑」而分心,所以沒有把冬乃的話聽進去。


    「咦?」


    「我的床也是雙人床的尺寸,所以很大喔。啊~咦?我在說什麽呀!?」


    真的,你到底是在說什麽啊?


    「你沒事吧?好像發燒了耶。」


    連耳垂都紅了。悠人把手放在冬乃的額頭上—


    「啊啊啊啊啊……」


    「啊~很燙耶。你該不會是感冒了吧?」


    跟自己的額頭比起來,冬乃的額頭的確是比較燙。應該說,冬乃的臉就像是洗澡時一樣紅通通的。


    「冬乃!?」


    冬乃身體晃了一下,差點倒下,悠人連忙扶住她的肩膀。


    「喂,你沒事吧!」


    「我、我……我想跟小悠一起看紅騎士……」


    「為什麽要立死亡旗啊!?不就是紅騎士而已嗎?我跟你一起看就是了嘛。振作點——」


    冬乃突然瞪大眼睛,看著悠人的臉。


    「真、真的嗎?」


    「嗯?」


    「一起看、紅騎士?」


    「啊,嗯,是啊!」


    「~~~~~~~~~~~」


    冬乃轉身背對悠人。


    「太好了~~~~~~~~~~~~~~~~!!」


    她滿臉笑容,輕握著拳頭,做出勝利的姿勢。


    「小悠,星期天早上八點在我家喔,沒問題吧!」


    「我、我知道了。」


    「這樣一整年。……最起碼小悠會來我們家五十二次……!」


    「咦?你剛剛說什麽?」


    「啊,沒什麽啦!我是想說要寫很多信給電視台,希望紅騎士永遠都不要完結。」


    冬乃真的很喜歡紅騎士呢,悠人不禁感到有點佩服。話說回來,剛剛為什麽冬乃的身體會那


    麽燙呢?


    不過,看起來她精神還不錯,應該沒問題了吧?


    「啊,都這個時間了。」


    悠人拿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發現再不快點就會遲到了。


    堤防走到底,就可以看到星之河高中。校園裏除了盛開的櫻花之外,其餘都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那我們快點走吧。」


    悠人正準備加緊腳步。


    「嗚哇~悠人,快讓開!」


    不料後麵有台腳踏車朝著他們直衝過來。


    他對這個人有印象,騎腳踏車接近的是悠人的同班同學。


    「啊——」


    堤防的路並不寬廣。


    悠人跟冬乃並肩走在一起,剩下的空間還不知道夠不夠一個人通過。


    腳踏車正是要穿過這麽狹窄的空間。


    「星期天跟小悠一起看紅騎~?」


    「冬乃!」


    「咦?」


    冬乃唱著自己編的微妙歌曲,腳踏車即將經過她身邊。


    「呀!?」


    眼看冬乃差點撞上腳踏車,悠人連忙將她拉近自己。結果冬乃一個踉蹌,硬是擒抱了悠人。


    「嗚哇啊!?」


    悠人抱著冬乃倒下,背部撞上了地麵。


    「好痛……」


    背部跟手肘傳來一陣刺痛。


    「冬乃,你、你沒事吧?」


    「嗯、嗯……」


    冬乃仰天倒在地上,悠人則是跌落到她身邊。


    她的一頭長發披散開來。


    悠人伸手探尋,想要找地方支撐若站起身。


    「嗯?」


    他隨即發現手似乎摸到了什麽柔軟的束西。


    「小、小悠,嗯,那裏是——啊!」


    女生的製服是采扣子扣在前麵的設計,此時冬乃製服的扣子鬆開了好幾顆,因此悠人的左手正好伸進了她的製服裏——


    「啊——!」


    悠人隔著純白的襯衫,一把抓住了冬乃的胸部。她的胸部正好是悠人一手可以掌握的大小,雖然不大,但小巧有致,形狀也非常漂亮——


    「不、不不不,我、這個、我……」


    悠人馬上跳起來。


    「冬、冬乃?你沒事吧,冬乃!?」


    插圖


    冬乃緊閉著眼睛,身體微微顫抖。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在說什麽啊!?


    「你、你沒受傷吧?那個,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悠人隻覺得一團混亂。不過,至少確認了冬乃沒有受傷。


    遠處傳來學校的鍾聲。


    那是導師時間開始前的預備鈴。


    「總、總而言之,冬乃,快點走吧!」


    悠人抓住冬乃的手臂,將她拉起來。然後牽著搖搖晃晃的冬乃,穿過星之河高中的校門。


    3


    現在是星之河高中的午休時間。


    悠人打開便當盒,裏麵的菜色並不讓人意外(因為是他自己做的,理所當然不會有任何驚喜),盡管如此,他還是很期待午餐時間。便當跟剛做好的料理感覺不太一樣。為了做出就算冷了還是很好吃的便當,悠人每天都很努力地思考菜色。


    嗯,純粹是因為家裏的經濟狀況,讓自己非得自己帶便當不可就是了!


    「小悠,吃飯吧。」


    冬乃走過來,將兩張桌子並在一起。


    這也是一成不變的畫麵(大概從國小起就是這樣子了),悠人已經習以為常。


    不過,剛上高中還有換班時,班上同學都很訝異。


    「草壁跟天瀨在交往嗎?」


    他們甚至還會這麽問。


    悠人總是回答「不,我們隻是青梅竹馬」,他已經習慣如此解釋誤會。


    不過——


    「青梅竹馬……?青梅竹馬會把桌子並在一起,兩人單獨吃飯嗎……?」


    班上同學最後總是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離開。


    冬乃看著身旁悠人的便當盒。


    「今天的煎蛋有點不一樣耶?啊,有加菠菜呢。」


    「不這樣的話,我們家的永遠根本不肯吃啊~她的個子明明就已經很嬌小了耶。」


    「隻要跟家裏有關的事,小悠不管什麽都會做呢。」


    「也沒有很厲害啦。講到料理的話,還是冬乃比較擅長啊。」


    冬乃的便當有兩層,菜色包括烤魚、涼拌菜跟鹵豆子,十分豐富。聽說她都是自己做菜帶便當的。


    「哪有,我隻是不想輸給小悠你啦。」


    「你當然贏過我啊。我輸得心服口服。」


    「真的嗎?」


    「嗯,畢竟我早上可是做不來像鹵豆子那種費工的料理呢。」


    「果然光憑料理是釣不到小悠的……看來應該要用瀕臨法律邊緣、會讓人上癮的食材才行啊……」


    「我光是做其他家事就沒時間了——嗯?你剛剛是不是說什麽釣不釣得到還是法律什麽的啊?」


    「喔~你們在吃午餐啊?」


    兩人打開便當時,一個叫高遠的男生來了。


    他身形高挑,有著一頭柔順的長發,甜美的外貌在學妹之間很有人氣。平常老是喜歡耍帥耍酷,不知道為什麽,卻跟悠人很合得來。


    「嗨,想要用腳踏車碾人的混蛋。」


    早上騎腳踏車從兩人背後衝過來的就是這位高遠同學。


    高遠一走進教室,悠人就酸了他一句。


    「還好沒有人受傷,哈哈哈。」


    沒想到高遠居然還笑得很開心,悠人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他的頭。


    高遠在悠人的耳邊竊竊地私語道:


    「不過因為這場意外,你們兩個人不是更親近了嗎?這樣不是很好嗎?」


    「喂——」


    他該不會是看到自己碰到冬乃的胸部了吧!?


    不顧整個人愣住的悠人,高遠逕自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才剛坐下就抓起他便當裏的維也納香腸往嘴裏放。


    「喔,蕃茄醬加上醬油,味道很不錯呢。悠人以後會是個好老婆喔。」


    「喂,高遠!我不是告訴你不要老是偷吃別人的便當嗎?」


    「喂……你要不要認真考慮當我的老婆,幫我做便當啊?如果你是我老婆的話,我愛怎麽搞外遇都可以耶。」


    「不要講得跟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很惡心耶。」


    悠人一邊遮著便當一邊吃,不讓高遠有機可趁。


    「高遠同學,如果小悠當了你的老婆,那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喔……?就算是高遠同學,我也無法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幸好,沒有人聽到冬乃碎碎念的內容。


    絲毫沒發現自己有性命危險的高遠繼續說著:


    「不過,都跟你認識這麽久了,你還是不肯幫我做便當呢。」


    「從國中到現在,我們也才認識四年而已,不算久吧。」


    「以我們的人生來說,這樣算很久了吧~」


    「要是考慮到今後的人生,你的存在根本隻有一瞬間呢。」


    「哼,你這家夥就隻會回嘴。喂,天瀨你也說幾句話啊!」


    哼,冬乃生氣地轉過頭去。


    「喂,天瀨的態度也這麽差啊?你是想說,就算我跟悠人認識再久,也比不上你這個青梅竹馬是嗎?」


    「我沒這麽說。」


    「光從時間來看,你們兩個人認識的時間的確比較久。不過呢……天瀨,我跟悠人之間可是有女生無法理解的羈絆存在喔。」


    喂,高遠。你說的羈絆,如果


    是指國中一年級時我們在樹林裏發現一本色情漫畫,然後各分一半的事,那麽我要告訴你,那根本不算什麽羈絆。


    而且,那本色情漫畫之後被我老爸發現了。


    如果隻是單純被發現也就算了。


    我當時還很努力地找地方想要藏好那本色情漫畫。我沒有藏在衣櫥裏或是桌子抽屜裏這種太明顯的地方,而是溜進木板走廊下,將漫畫藏在我房間的地板正下方。想說這種地方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了吧?畢竟連我也差點忘記自己藏在這裏了啊!


    但是——


    第二天,色情漫畫裏有好幾頁貼上了便利貼。


    上麵還寫著:


    「必讀」兩個大字。


    那是老爸的字跡。


    搞什麽啊?他是在耍我,還是認真地支持我啊?不管如何,我都好想死啊!


    「我、我跟小悠也是有羈絆的啊……」


    悠人沉浸在令人遺憾的羈絆回憶裏,一旁的冬乃則是回應了高遠的話。


    「喔,是什麽樣的羈絆啊?我不覺得天瀨有什麽可以贏過我們兩人的羈絆耶。」


    「高遠,不要捉弄她啦!」


    「喔,悠人會這樣袒護天瀨,就表示她說的是騙人的囉?」


    「我才沒有騙人!我有小悠給我的,傷喔!」(譯注:『傷』跟『羈絆』的日文發音相近。)


    喀噠一聲,冬乃站起身。


    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傷……給你的傷?」


    高遠的喃喃自語瞬間擴散開來。


    ——等一下,那是什麽意思?草壁傷了冬乃嗎?


    ——不不不,這裏應該不是那個意思吧。喂,應該是指玷汙的意思啊……


    ——閉嘴,閉嘴,不要再說了,我的小冬乃啊啊啊!


    ——草壁跟天瀨該不會已經做了吧?雖然我知道他們是認真在交往啦。


    接二連三的推測,讓班上驚人的字眼滿天飛。


    「不是啦!那種玷汙的事現在還沒有啦!!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所謂的現在還沒有,並不代表我們之後就會往大人的世界邁進好嗎!?」


    「小悠!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拜托你,不要再說那些會讓人誤會的話了啦!?」


    高遠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著。


    「是這樣啊……我,贏不過天瀨啊……」


    「高遠,你幹嘛一臉賊笑地碎碎念啊!話說回來,還不都是你的錯!」


    「你知道贏不過就好。」


    「冬乃也是,不要一副得意的樣子!」


    「對了,天瀨,你想聽聽我今天的草壁大發現嗎?」


    「啊?你發現了什麽跟小悠有關的事情嗎?」


    「這兩個家夥……完全沒在聽我講話……應該說,他們根本就不想聽吧……」


    班上同學也早已繼續閑聊起原本的話題,隻有悠人一個人緊張兮兮,看起來像個笨蛋似的。


    (我跟冬乃隻是青悔竹馬而已啊……)


    悠人歎了口氣,夾起一個炒過的花椰菜放進嘴巴裏。


    「悠人好像藏著什麽秘密喔。」


    噗!


    花椰菜從他的嘴裏噴出來,正好掉到放在桌上的便當盒蓋,發出扣的一聲。


    「高、高遠!!你不要隨便說些沒有根據的話好不好!」


    「我有根據啊。你今天的便當比較沒那麽用心做對吧?平常的維也納香腸你都會一個一個用菜刀刻得很漂亮,可是今天卻沒有喔。」


    「那又怎麽樣!?」


    「小悠、小悠有事瞞著我……!」


    冬乃抓著書桌,書桌的木板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音。


    「等、等一下,冬乃,喂?冷靜點!青梅竹馬有秘密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啊?你冷靜點好嗎?」


    好好好,好好好,冷靜,冷靜啊~冬乃小姐~書桌可不是你拿來試握力的道具喔~


    「悠人,你昨天晚上沒開電腦對吧?我找到一個很有趣的動畫,本來想要丟給你看,結果你一直都沒有上線耶。」


    「我說你啊。」


    「你沒有什麽事要忙吧?我聽說棄貓已經決定由貓屋的阿姨照顧了,你應該可以一如往常地處理完所有的家事吧。然而,你卻在做別的事,沒有上網啊。」


    所謂別的事就是——照顧愈美那,還有尋找跟風森神社有關的書。等他打算開電腦查喪失記憶的事情時,卻不小心睡著了。


    然而,可以將愈美那的事情說出來嗎?


    而且,到底該怎麽說明才好呢?


    「我說啊……」


    悠人轉了個念頭。


    「高遠,你沒想到昨天可能會有新的棄貓嗎?」


    悠人一回嘴,高遠馬上喃喃念著:「嗯,也有這種可能性啊~」


    雖然說是棄貓,但其實是個喪失記憶的女生就是了。


    「意思是說,小悠你沒有事情瞞著我,對吧?」


    冬乃望著書桌的眼神十分空虛,聲音聽起來一點感情也沒有。這種說話的語氣也太可怕了吧。


    「當、當然啊!我沒瞞什麽事情。」


    「說得也是!」


    冬乃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開朗,並且開始吃起了便當。


    太好了,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冬乃的心情看來已經恢複正常了。


    (嗯,等一下。)


    悠人突然靈機一動。


    要向他們解釋愈美那的事情十分困難。


    但……也許可以把愈美那的事說成一個「虛構的故事」,然後聽聽冬乃還有高遠的意見。虛構的喔,如果是聽起來滿不錯的假設故事,應該可以吧。


    「哎呀……我有點事想問你們,可以嗎?」


    悠人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喔?假設——家裏來了個不知道打從哪裏來的陌生人,該怎麽辦呢?當事者喪失記憶,完全不知道身分。」


    雖然說是假設,但內容還挺直接的。


    冬乃跟高遠彼此互看了一眼。


    兩個人同時開口了:


    「小悠,你聯絡警察了嗎?如果是喪失記憶的話,那應該先去醫院吧?」


    「那家夥叫什麽名字?在這之前,是女生?還是男生?」


    「我不是說假設了嗎!?」


    「好好好,假設、假設啦——對了,那家夥現在在神社裏嗎?你老爸一個人沒問題嗎?」


    「嗯,隻要那個人乖乖的應該就沒問題吧……啊~幹嘛讓我講出來啊!!」


    看著露出壞心笑容拍著自己肩膀的高遠,不禁讓人火大了起來。


    「小悠不會說謊嘛,特別是在我麵前更不會。我喜歡老實的小悠喔。啊,呃,我所謂的喜、喜歡,不是那個意思喔!」


    「冬乃,你在說什麽啊?」


    「啊,那個,不過,如果你說其實不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就是那樣喔……你知道的啦!」


    什麽『你知道的啦』?什麽意思啊?


    還有,不要自己一個人臉紅大叫,然後戳我的肩膀啦。我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麽回事,而且肩膀很痛耶。


    「對了,悠人。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如果是喪失記憶的話,那就必須確認對方的身分吧?」


    「呃,我就說了——」


    「我也願意幫忙!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都願意做喔。」


    「呃~我說兩位,這隻是假設性的問題啊……」


    悠人強調是假設性的問題,但高遠跟冬乃似乎根本聽不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悠人有點不太好意思,但又覺得很高興。


    因為,


    高遠跟冬乃馬上就表示「要幫忙」。


    他有點害羞地準備扒了口便當進嘴裏——正要扒飯的時候……


    才發現,他的菜都被吃得差不多了。


    「高遠!」


    「唷,在下享用了這麽豐富的午餐,該是運動運動筋骨,讓肚子消化一下了是也。」


    高遠躲過了悠人伸出的手,笑著逃開。


    「悠人~有什麽事的話要拜托我喔,我可是你的老公呢!」


    高遠在教室門口揮揮手,就這麽離開了。


    「可惡……那個家夥,不過講幾句好聽的話就把人家的菜吃掉,這也太過分了吧!」


    「怎麽說呢,挺像高遠同學的作風耶。」


    冬乃在悠人的身旁露出了苦笑。


    「小悠,我的便當分一半給你吧?啊,不、不過,我的筷子已經碰到了耶。你、你應該不喜歡這樣吧?」


    「喔,謝啦,我不介意啦!」


    「你不介意嗎!?真、真的嗎!?那、那麽——咳咳。」


    為什麽要清喉嚨呢?


    「那麽,請用!」


    冬乃賭上自己所有的心意,夾了塊煎蛋給悠人。


    用她自己的筷子。


    呃……這是怎麽一回事?是要做像「啊~」那種喂食的動作嗎?


    「請、請擅用!」


    「我自己有筷子耶……」


    「!?」


    冬乃的表情瞬間凍結。


    接著,眼睛逐漸滲出淚水。


    「嗚、嗚嗚,嗚哇,嗚,小悠、小悠果然覺得我用過的筷子很惡心……」


    「沒有啦!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遭的同學又開始交頭接耳。


    ——怎麽一回事啊?草壁弄哭天瀨耶。


    ——草壁這樣不會太過分了嗎?


    ——真的是鬼畜耶。


    等一下!我現在的行為哪裏錯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冬乃,來吧!」


    悠人抓住冬乃的手腕,將她的筷子跟煎蛋拉到自己麵前,一口吃下。


    柔軟的嚼感跟甜味在口中散開。


    冬乃做的煎蛋比悠人的還要甜。


    「嗯、嗯,很好吃,很好吃耶。」


    「…………」


    「好、好好吃喔,冬乃的料理真是極品啊~」


    「真的嗎……?」


    冬乃帶著哭聲詢問悠人,他隻好連聲嗯嗯嗯嗯地回答,快速地不停點頭。


    「太好了,還有很多,盡量吃喔!」


    冬乃恢複笑容,夾起煎蛋給悠人吃。雖然看來像是很甜蜜地在喂悠人吃煎蛋,但他總有一種被迫喂食的感覺。


    「對了,關於那個喪失記憶的人,我們剛剛聊到一半耶。」


    「啊,對吼,說得也是——」


    悠人吞下煎蛋,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貓耳?尾巴?不不不,先講哪個應該都一樣吧……


    正當悠人猶豫之際,煎蛋又出現在他麵前。


    等一下,我需要時間思考啊!是說,煎蛋也太多了吧!冬乃的便當盒明明隻有我的一半大小,到底是放了多少煎蛋進去啊!


    「呃,事情的開始呢……」


    總而言之,貓耳跟尾巴的事先不要說比較好吧——悠人如此想著,


    這時,教室的擴音器突然傳來「乒~砰~乓~砰~?」的聲音。


    星之河高中在午餐時間並不會播放音樂,通常午休時間的廣播都是拿來找學生用的。


    『喀喀……啊~啊~哈囉,世界,聽得到嗎?開玩笑的啦~啊哈哈!』


    而且,悠人從來不曾在這個時候聽到廣播裏傳來十幾歲少女的聲音——而且仔細一聽,好像還是他曾聽過的某個聲音。


    『大家好,欸~我是愈美那!』


    不是「好像」,他很確定這是自己認識的人。


    這人就是那個應該在他家裏,喪失記憶的人。


    『午間廣播的時間被我占領囉!唉呀,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有點事想問大家,那個,如果有人知道「ㄕㄣㄈㄨ」這個字眼,請告訴我喔。知道的人請跟風森神社聯絡!啊~還有還有……』


    少女說到這裏,聲音突然變得很憤怒。


    『草壁悠人!你有在聽嗎?你有在聽對吧?我有事要跟你說,你可以出來一下嗎?竟然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來享受學校生活,你是什麽意思啊!!』


    ?


    4


    奔跑,悠人在奔跑。他朝著廣播室拚命地跑。


    途中差點撞上認識的人,對方還笑著對他說:「草壁,廣播在叫你耶!」,還有老師向他怒吼道:「不準在走廊上奔跑!」,而悠人一邊生氣地回嘴:「抱歉,我叫高遠!」一邊衝到廣播室,正好碰到愈美那從房間裏走出來。


    連悠人自己都沒想到,他居然能夠跑這麽快。


    「哈、哈……噫、呼、哈,你、哈、在想什麽啊?」


    「嗚哇~你幹嘛一直喘氣啊?好惡心!」


    愈美那打從心底覺得惡心似地對悠人說,讓他打消了想要稱讚自己跑得這麽快的念頭。還不都是因為你啊?還有,是你用廣播叫我來的不是嗎?


    「你、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還有,不準亂用廣播啦!?我不是叫你待在家裏嗎?你怎麽會知道學校在這啊?還有——快、快想想辦法遮住你的貓耳啊!」


    愈美那跟昨天一樣,穿著連身裙跟連帽外套。頭上的貓耳精神奕奕地豎起。


    「…………」


    愈美那以食指指頭抵著下巴,直盯著悠人瞧。


    「呃~可以一次問一個問題就好嗎?」


    這家夥該不會是個笨蛋吧。


    「那種貓耳……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啦,但要是別人以為我認識這種戴著奇怪東西的人,我會很困擾的。」


    「我是不會感到困擾啦。」


    「你不是喪失記憶嗎?為什麽會使用廣播啊!」


    「我還記得這種知識耶!說不定我以前是負責廣播的。」


    「誰管你以前怎樣啊!對了,喂……你的尾巴呢?」


    她的臀部並沒有特別的突起。悠人忍不住瞄了她的腰一眼。


    今天早上時,她的尾巴還在吧?


    「尾巴啊~我很努力地『嘿』的一聲,它就消失了。」


    「抱歉,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耶。」


    「真是的,你到底是怎樣啊?你有這麽笨嗎?是笨得要死了嗎?」


    啥?我很笨?笨得要死?以一般常識來看,這家夥講的話才有問題吧?


    「那~我把貓耳朵弄不見給你看好了。就像這樣,這樣——嘿!」


    愈美那握著雙手,彎著膝蓋,閉上眼睛,拚命地施力。


    啪,她的貓耳垂了下來。


    「…………」


    「…………」


    「…………」


    「剛、剛剛隻是狀況比較不好而已!」


    「好了,你回去啦!要是老師來了的話,我本來想把你塑造成隻是個性有些奇怪的人的計劃,就會泡湯了。」


    「我不要。」


    「沒有什麽要不要的。」


    「我不要!」


    「我已經說了,沒有什麽要不要!」


    「可是,我好不容易踢飛虎徹兩三次,才讓他把我帶到這裏來的啊!他本來一直嚷嚷著『讓我睡覺……』,動也不動耶!」


    「不要把踢飛人家老爸的事講得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不過,悠人可以體會愈美那的心情。


    「話說回來,這間高中的學生好


    多喔。」


    插圖


    「是嗎?這樣的人數還算普通吧……不要岔開話題!」


    「既然有這麽多人,說不定會有人知道什麽是『ㄕㄣㄈㄨ』呢。」


    「很遺憾,別說是這間學校了,其他人從來沒聽過『ㄕㄣㄈㄨ』這個字眼,根本沒人清楚這件事。像你這麽奇怪的貓耳妹,不要在這麽和平的星之河高中晃來晃去啦。」


    「就是這麽和平的校園裏,才會潛伏著惡意啊!華生。」


    「啊啊,福爾摩斯。未經別人允許就混入校園,還用校內廣播把人叫出來,這的確可以算是一種惡意吧!」


    悠人話剛說完,便一把拎起愈美那的衣領。


    「喂,回去囉。正確來說,應該是『你給我滾回去』。」


    「我~不~要~你都聽不懂我說的話,笨悠人。」


    「你說什麽?」


    「以前有沒有人說過,『笨悠人』這三個字很難念啊?」


    「才沒有咧!」


    這時,突然有腳步聲接近。


    有人來了!


    悠人連忙將愈美那拉到一旁,用她外套的帽子蓋住她的頭。


    「嗚哇,等一下,這樣子很礙手礙腳耶~」


    「別管那麽多,你安靜就是了!」


    「小悠!怎麽了?」


    原來是冬乃。


    「啊,嗯嗯,那個,冬乃,這家夥的大腦好像有點怪怪的——喂,冬乃?」


    「哈哈、哈……剛、剛剛跑了一下,所以現在有點喘。」


    冬乃的臉色發白,看起來十分可憐。她的臉色本來就不是很紅潤,現在更是有點白過了頭。


    冬乃瞄了愈美那一眼。


    「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喪失記憶的那位吧?」


    「咦!?啊,那個,這個嘛……」


    「好像是耶。」


    當事者跟人家說什麽「好像是」啊?


    「我問一下~你知道『ㄕㄣㄈㄨ』嗎?」


    「啊?ㄕ、ㄕ、ㄕㄣㄈㄨ……?」


    「冬乃,別理她。這家夥隻不過是個大腦少了根螺絲的麻煩女而已。」


    「你說誰的大腦是破銅爛鐵啊!」


    「我雖然是沒說得那麽難聽啦,不過就是在說你啊!」


    「你居然瞧不起我這個拚命想要接受自己喪失記憶命運的人!」


    悠人跟愈美那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不休。


    「你們在做什麽!?」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這時響起,體育老師登場了。


    「啊!」


    老師一定是因為剛剛廣播的事情而生氣!要是繼續像現在這樣愣在原地站著不動,最後肯定隻有被抓住還得聽他說教一途。


    「喂,你們兩個,準備開溜囉——」


    話才說出口,隻見愈美那居然站在體育老師麵前,抬頭看著他那巨大的身體。


    「欸欸,你是這間學校的老師嗎?那麽,你有沒有聽過『ㄕㄣㄈㄨ』這個字眼?」


    「…………」


    老師一臉困惑。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的。


    「嗯~身為老師居然不知道啊?看起來的確不是那種博學多聞的人呢。」


    聽到愈美那的話,悠人不禁發出「噗」的一聲。


    另一方麵,冒出青筋的老師則是看著悠人。


    「草壁……這是你的朋友嗎?」


    「不、不、不、不、不是啦~我完全不認識。」


    喂喂喂喂喂喂!使用校內廣播的人是愈美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沒錯,我得瞞混過去,一定得設法瞞混過去!


    「我剛剛才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而且我也完全不認識這個女生。」


    「可是我住在悠人的家裏耶?」


    很好,事跡敗露了。


    之後,悠人他們因為擅自使用校內廣播引起騷動,還有愈美那擅自跑進學校裏的事被狠狠地罵了一頓。


    (為什麽連我都得挨罵啊……)


    悠人一邊聽著體育老師說教,一邊怨恨地看著那位喪失記憶的少女。


    而那位少女——愈美那,則是在一旁打著瞌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無法說明她有貓耳與尾巴的理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上康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上康明並收藏我無法說明她有貓耳與尾巴的理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