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來遲了,賽希莉同學。」


    看見她的模樣,我感到一陣心痛。


    她的衣服被扯破,臉頰紅腫。


    還有貌似是從嘴角留下的血跡。


    這是誰幹的好事,當然無需多說。


    「黑彥,後麵!」


    聽見賽希莉同學的聲音,我轉過身。


    男子一邊高聲怪叫,一邊襲向我。我側身躲開對方連續揮出的拳頭。


    我抬頭瞪著麵前這名高大的男子。


    男子頭破血流,外區的鼻子也流出鮮血。


    他的牙齒也斷了幾顆。男子的視線停在我身上。


    「你竟然敢來壞我的好事,你這小鬼……」


    「你在說什麽啊?」


    我用力握緊左手。


    「我就是為了破壞你的好事而來的啊。」


    男子露出驚訝的眼神。


    「你是什麽人?那副模樣,那種力量……我從來沒見過。」


    令他覺得奇怪的,應該是我的左手和翅膀吧。


    我的肩胛骨附近長出了一對黑色的翅膀。


    這是因第五禁咒而生的羽翼。


    詠唱完畢後,第五禁咒的資訊便自動進入我的頭腦裏。


    簡單講,第五禁咒就是可以讓人在空中飛向的禁咒。


    不過,雖說是「在天空飛向」,單感覺上其實比較像是高高躍起吼,再逐漸下降。另外。第五禁咒的力


    量似乎有範圍限製,距離詠唱咒語時出現在地麵上的兩片巨大羽翼愈遠,效果似乎就愈薄弱。


    當然,隻要連續用第五禁咒召喚出那對巨大的翅膀,就能飛到任何地方去。隻是如果任意使用,想必也


    會像第八禁咒一樣,在解除之後出現極大的副作用。


    因此我有點猶豫,不想連續使用。


    即使如此,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如果不是從空中鳥瞰,我可能要花更多時間才能找到賽希莉同學。


    而在飛行過程中還可以加速的這一點,更是令人感激。


    另外在使用第五禁咒期間,我的視野會遼闊得驚人,就連遠處景物都像在眼前一般清晰。


    我在大致理解了使用方法後,便飛向天空(剛開始花了一點心力去習慣就是了),接著適度地加速,在


    空中尋找賽希莉同學的身影。


    我根本沒有因為能飛上天空而感動的時間,隻是聚精會神地拚命尋找。


    而就在前往晶羊亭的路上,我發現了賽希莉同學。


    以結果而言,希比加米真是在最棒的時間點替我送來這個禁咒。


    關於這一點,我必須感謝他。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老人和賽希莉同學,那名老人應該就是賽希莉同學的祖父——蓋登先生吧。他看起來


    還活著。


    雖然這情況稱不上最理想,但我至少還是在最後一刻趕上了。


    我瞪著那個問我是什麽人的男子,回答:


    「可以確定的是,我不是你的朋友。」


    男子像是在確認狀況似地用手指捏了捏鼻頭,接著笑道:


    「你的服裝看起來有點不同,你是聖樹士嗎?」


    「……我是侯選生。」


    男子「哼」的一聲,把積在鼻腔裏的血擤出來。


    「我不相信。候補生怎麽可能比隸屬於騎士團的聖樹士還要強——」


    我左手肘上的洞噴射出黑霧——接著是一陣爆炸聲。


    突然加速的拳頭陷進了男子的腹部。


    「嘎、呼……!?」


    「我不是來根你聊天的。」


    「你、你這家夥……你以為我是——」


    「不就是四凶災嘛?」


    男子的攻擊落了個空。


    我跨出一步,貼近對方,同時用一記猛烈的上勾拳毆向男子的腹部。


    一陣重重的聲響和觸感。男子的雙腳稍微離開地麵。


    我緊接著再揮出第二拳。


    緊急加速的拳頭深深陷入男子的心窩。


    男子的小眼睛突出,嘴角流出的唾液牽著絲。


    「唔、咕嗚……!?你……這家夥!」


    男子像是試圖振作精神似地咆哮,同時開始胡亂揮動手臂。


    可是——男子的攻擊,我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我感受得到確實的手感。


    那是和貝修加姆對打時所沒有的感覺。


    是一種給予對方傷害的觸感。


    「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不斷大吼,進行攻擊,同時旋轉,並與我拉開距離。


    「你還蠻有兩下子的嘛,小鬼。」


    男子把嘴角裏的鮮血「噗」地吐在地上。


    「看來我也可以認真了。」


    男子將雙手往前伸,用手背對著我。


    男子的手臂開始發光。他袖子下方的手臂正發出聖素的光芒。


    「你聽過《史貝格露因》嗎?」


    從男子的手臂縫隙間,我可以看見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無畏的笑容。


    「這本來好像隻有叫做什麽史坦家的人才能使用……可是我也能使用。你覺得這是為什麽呢?」


    「該不會是……術式刻印?」


    賽希莉同學語帶驚愕地這麽說。男子挑起單邊的眉毛:「喔?」


    「真不愧是賽希莉大小姐,觀察力真是敏銳。沒錯,我就是藉由術式刻印,才能使用這種特殊術式——」


    「怎麽可能……!」


    賽希莉同學高聲否定。


    「術式刻印……而且還是特殊術式的術式刻印,根本就不可能!」


    「嗨嗨嗨!」


    男子大笑。


    「就是因為我做到了,我才叫做四凶災啊,賽希莉。」


    賽希莉同學頓時語塞。


    「你等著喔?剛才我隻是不小心太大意了,我馬上就會打倒這個像是缺陷品亞人的繃帶男,然後再和你


    繼續剛才的事喔。」


    賽希莉同學可能是想參戰吧。她用掉在附近的劍把綁住她雙手的布割斷,拿起雙劍。


    可是當她正想站起來時,卻再次雙膝跪地。


    我轉向男子,左手再度使勁。男子也把視線移回我身上。


    「隻要吃我一拳,下場是這樣啦……好了,我們也繼續吧?」


    男子那種輕佻的語氣雖然沒變,但是態度卻明顯地一轉。


    他身上散發出的鬥誌,是之前所無法比擬的。看來他真的打算認真了。


    他的眼神也變得更凶惡。


    「你事後可別後悔讓我認真囖,侯選生?」


    男子那整齊的牙齒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我真想看看你充滿絕望的臉耶?當你看見賽希莉大小姐被我蹂躪得體無完膚時,你會有什麽的表情咧?」


    我默默地用第五禁咒的力量讓雙腳微微飄離地麵——往前突進。


    我的左臂也在加速。男子收起雙手,擺出防禦姿勢。


    「笨蛋。你還是搞不懂啊……你根本不知道這個《史貝格露因》是——」


    霹靂!


    耳邊傳來一聲仿佛礦物龜裂的聲音。


    接著,男子的手臂像是被彈開似地敞開——


    我的左手——


    「噗啊!?」


    陷入了男子的臉。


    男子往後方飛去。他的肩膀和腰部撞擊地麵,大約飛了二十公尺遠,最後往前倒下。男子用手撐著地麵


    ,緩緩地撐起上半身。


    「怎、怎麽會……連、連史貝格、露因……都


    沒用……!?我的手……我的手、好痛!?別、別開、玩


    笑了……!這是怎樣……這個男人的力量到底是怎樣……!?那種攻擊力,連傑梅奇斯……不,搞不好


    連貝修加姆都——」


    我回想起那陣恐懼,心想「差太多了」。


    貝修加姆說過


    『雖然人們好像都把我們一起稱作《四凶災》……但是其實我和其他弟弟們之間有著難以填補的差距。


    』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我也曾想過,實力應該和貝修加姆想等或相差無幾。


    但是正如他所說,貝修加姆·安格連是與眾不同的。


    貝修加姆和方才被毆飛的人,力量的層次截然不同。


    攻擊力、防禦力、速度……在任何一方麵,這個人都比貝修加姆略遜一籌。


    這和《史貝格露因》一點關係也沒有。


    貝修加姆·安格連本身就是個超越一般層次的怪物。


    事到如今,我才覺得——我能打贏他真是不簡單。


    可是——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確定剩餘的四凶災都比貝修加姆弱。


    那麽我就能心無障礙地打到這個家夥,接著再去找其他四凶災。


    男子帶著夾雜困惑與憤怒的神情回過頭來。


    我已經拔腿往前奔去,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可、惡……!」


    他受傷之後的複原速度很快。


    男子站起來。恢複力相當驚人。


    我從腰間拔出一把刀。那把刀有著淡桃紅色的刀身。


    名曰《狂櫻》——


    「我簡單問你,《食魔》怎麽了?」


    就在我施展完第五禁咒,正準備起飛的時候,希比加米這麽問我。


    「被那個死掉的人折斷了。」


    我也簡短地說明。


    希比加米往貝修加姆的屍體瞥了一眼。


    「嘎嘎,真是太扯了,你說什麽?他把食魔折斷了?真是的,我更後悔自己這麽晚到了。不過相樂,你


    竟然打贏了那個人,真是了不起。我果然沒有看走眼。」


    「我把你借我的刀弄斷了,唉……真抱歉。」


    「什麽嘛,隻不過折斷一兩把刀,有什麽好介意的。工具這種東西,隻要能成為使用者的糧食,就算是


    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從這個角度來看,《食魔》也算是達成自己的任務了。」


    我轉身背對希比加米。


    「抱歉,我真的要走了。這種事情以後再聊吧。」


    「慢著。」


    希比加米拔出他插在腰間的其中一把刀,遞給我。


    「……這是?」


    「這是名叫《狂櫻》的妖刀,你拿去用吧。」


    「咦?」


    「我說這把刀給你。用它來代替《食魔》吧。我可以擔保這把刀的品質。」


    我低頭望向黑色的刀柄。


    「真的可以嗎?王都裏可能還有其他四凶災,萬一遇上了他們,你就隻能用那把《無殺》戰鬥了。如果


    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向學園的人要一把聖劍或魔劍——」


    「不必擔心。」


    希比加米用指腹滑過他下巴的胡渣,麵無懼色地笑道:


    「不管有沒有刀,都無法影響我強大無比這個事實。當然,如果有比我更強大的敵人出現,我當然歡迎


    至極。」


    這個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這種既不像虛張聲勢,也不像誇大其詞的態度。


    感覺上,不管什麽條件下,他似乎都很想遇到四凶災。


    「如果需要理由的話,那你就把這刀當做我對你戰勝四凶災的獎勵吧。要是你在這裏死掉了,也有點無


    聊啊。不過……我也打算在王都裏晃晃,找找看其他的四凶災就是了。」


    「……」


    「怎麽了?你不是急著走嗎?要收下就趕快收下吧。哎,如果你不想要,隻要丟在那裏就好了。這不是


    很簡單嗎?」


    現在我身上有和貝修加姆戰鬥時所受的傷,加速肉體十分疲累。


    假如對方的力量也和貝修加姆同等級,那麽我勢必會陷入苦戰。


    要是我的實力完全喪失,也會成為日後和希比加米戰鬥時的瓶頸。


    因此,我不能隨便使用第三禁咒。


    既然如此,能使用的武器當然愈多愈好。


    「抱歉,那我就感激地收下了。再加上禁咒書的事……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接過刀,聽希比加米簡單地說明這把刀的特性,同時把刀鞘插進要帶。


    接著,我便在還不太能抓到平衡的狀態下,飛上了天空。


    「嗨嗨……你的攻擊力確實令人瞠目呢。」


    男子站起身,表情依然從容。


    「可是那又怎樣?這個《史貝格露因》不但可以用來防禦,也可以用來攻擊。你看起來很累了,身上又


    帶著傷,防禦力似乎不怎麽樣。要是你身上除了左臂之外的部位遭到攻擊,我就會一口氣居於優勢了耶?」


    男子像拉弓一樣,把硬之劃的手臂往後拉。


    「來,我們好好打一場吧?堂堂正正地打喔?」


    「你假裝要和我一對一決勝負,可是心裏卻盤算著,要趁隙拿到倒在那邊的蓋登先生或賽希莉同學來當


    擋箭牌對吧?你不看他們,反而顯得很刻意。」


    男子砸嘴。


    「真是的,你看得很仔細嘛——這個臭小鬼!」


    男子突然氣勢驚人地展開攻擊。


    不知道他身上的傷是否已經沒有大礙,這個人的身體果然如他所說的一般頑強。


    另外,有關他剛才所說的防禦力的問題,我其實也可以將第八禁咒恢複成盾牌來防禦,但現在看來應該


    沒有這個必要。因為——


    「這、這家夥……」


    男子完全鎖定不了我。


    在第五禁咒的加速效果下,男子根本無法跟上我的速度。


    沒錯——既然他打不中我,那我也就沒有防禦的必要了。


    我沒有道理特地去防禦清楚可見的攻擊。


    「唉……!」


    男子的肩膀、大腿和小腿,都出現了刀傷。


    可以看得出來,愈是後來出現的傷,傷口就愈深。


    這就是妖刀《狂櫻》的特性。


    吸收愈多對方的血,它的刀刃就會變得愈鋒利。


    「可惡,你這個混賬東西啊啊啊啊啊!」


    男子乍看之下像是失去了理智,但他的攻擊卻正確無比。


    我本來所處位置的石子地,在他那宛如大槌般的拳頭敲擊下應聲碎裂。


    但是早已用翅膀飛起來的我,一個轉身,和他的拳頭擦肩而過,同時用刀砍向他的肩膀。


    男子的肩頭噴出鮮血,但卻像是不痛不癢似地,立刻轉身,用驚人的跳躍力躍向浮在半空中的我。


    高高跳起進行的攻擊,風險非常高。因為隻要一離開地麵,通常就得落在不得不落下的位置了。


    有時候甚至會成為對方很好攻擊的目標。


    但是藉由第五禁咒的力量,現在的我即使在空中也能敏捷地回轉。


    第八禁咒雖然也有類似的效果,但機動性仍比不上第五禁咒。


    因此,我可以在空中突然變換方向或移動。


    就算是男子的速度以及跳躍力,也抓不到我。


    接下來換我在男子著地之前追上他,不停揮劍,展開連續攻擊。


    男子身上的上愈來愈深,噴出


    的血也愈來與多。


    男子的血濺灑在空中,身體則滾落地麵。男子一邊翻滾,一邊重新調整姿勢,好不容易回複備戰狀態。


    這時,他像是豁出去了似地,試圖以賽希莉同學或蓋登先生作為盾牌。


    可是我早一步繞到他的前方,用左拳將他揍飛。


    男子用那因為術式刻印而變得堅硬的手臂防禦,但他的手臂卻悲慘地發出哀嚎。


    他緊咬著的漂亮牙齒,「啪」的一聲缺了一角。


    「唔……你、這家夥——」


    我不給他機會站穩腳步,立刻揮出一拳。


    兩擊、三擊四擊、五六、七——


    我連續不斷地將刀刃刺進男子的皮肉裏,揮舞者這把有著妖異脈動的吸血之刀。


    「可惡、啊!我可沒聽說!我沒聽說、露諾史蕾德、有這種、家夥啊……!我可、我可沒有聽說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男子發出宛如死前哀嚎般的慘叫,似乎終於用盡力氣,雙膝跪地。


    「咚」的一聲,一陣撼動大地的巨響傳入耳中,我隱約覺得地麵似乎搖晃了一下。


    我用刀刃抵住男子的脖子。


    男子的皮膚雖然堅硬,但以這把刀現在的鋒利程度,應該可以輕鬆斬傷他。


    「你到底、是、什麽人……?該不會是……從《獄》出來的?」


    「我不知道《獄》是什麽……但你剛才提到的貝修加姆,我在來這前已經把他打倒了。」


    「你說、什麽?」


    男子皺起眉頭,滿臉驚愕。


    「你說、你打倒了貝修加姆?嗨……嗨嗨,不要胡扯了。貝修加姆怎麽可能、唄你這種小鬼、打到、啊。」


    男子突然神情一變,像是發現了什麽。


    他仔細端詳我身上的傷和纏在眼睛上的繃帶,以及偏布全身、讓人一看就知道戰況多麽激烈的爪痕。另


    外,他也確認了眼前這個遍體鱗傷的異形男子還活著的事實。


    我看得出來,某個充滿懷疑的假設,以及在這個人的心中漸漸形成真實。


    「你真的打倒了貝修加姆……?」


    「很驚險就是了。」


    男子沉默了半晌後,露出改變想法的表情。


    「不,還是不可能……就算你是從《獄》出來的好了,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能打倒貝修加姆。而且貝修


    加姆也曾經把《獄》搞得天翻地覆啊。」


    男子露出自傲的笑容。


    「傑梅奇斯和索尼可能都沒發現,可是我知道。貝修加姆在我們兄弟之中,是個很特別的人。當時……


    他在《獄》大肆作亂的時候,隻有我和貝修加姆一起去,我就是在那時才明白貝修加姆和我們的差異。


    就連在末日鄉中以最危險而聞名的《獄》那群家夥,也拿貝修加姆沒轍。那個家夥和我們其他兄弟就是


    有些不一樣。我無法想象世上會有人贏得了貝修加姆。對了……假如世上真有足以與貝修加姆匹敵的未


    知數存在,那麽要不就是真實性成謎的末日女帝,要不就是聽說一直偷偷躲在暗處的那個孤兒——」


    男子像是理解了某些事。


    「對了,你是那個什麽地6院出來的嗎?不……可是,等等,來自那個地方的人,和我們沒什麽緣分,從


    頭到尾隻遇過三、四個人而已……而且我們已經把那些家夥全都殺死了。我不相信那種程度的人殺的了


    貝修加姆。」


    男子像是看破了什麽似的。


    「你是在虛張聲勢吧?是其他的兄弟吧?就算你真的打贏了,對象也應該是索尼或傑梅奇斯吧?你這家


    夥是不是誤會了啊?」


    「貝修加姆·安格連。他帶著高筒帽,全身穿著黑衣。額頭上有個斜向的十字傷痕,手臂上也和你一樣


    刻著《史貝格露因》的術式刻印。有關剛才和我戰鬥的那個人,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男子瞪大了眼睛。


    「貝修加姆……真的輸了、嗎?貝修加姆……竟然輸給、這種小鬼……?」


    「我不是第6院出身的,當然也不是那個什麽末日女帝。」


    「那你是誰?」


    「我應該可以自稱禁咒使吧。」


    「禁咒?」


    「我的這個模樣,也是禁咒的力量。除此之外……我就隻是個普通的學生罷了。」


    「……嗨嗨,原來是禁咒啊。沒想到禁咒居然是真的。這太令人驚訝了。不過……問題是未來會怎麽樣。你說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


    男子嘲諷地說。


    「我從剛剛就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麽一直沒有給我致命的一擊……如果你隻是個普通的學生,那麽我猜


    你八成不習慣殺人吧?」


    「…………」


    我已經殺死了名叫貝修加姆·安格連的這個人。


    當時我卯足了全力戰鬥,所以沒有意識到,但我的確殺了一個人。


    我在殺魔物的時候,總是在心裏告訴自己:沒關係,那隻是魔物。


    可是四凶災雖然像是怪物一樣,但畢竟還是人類。


    「嗨嗨嗨嗨!你真是讓人搞不懂!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卻不敢殺人!?那你打算怎麽辦!?都已經把


    我逼到這種地步了,現在也不可能隻把我關進牢裏吧!?還是你打算請別人幫你殺了我!?或者想把我


    的四肢都切斷,然後說:『我沒有奪走他的性命』!?」


    我緊閉雙唇。


    可是——


    「嗨嗨嗨嗨!這實在太好笑了!來啊!你就狠心地殺了我啊!?勝利就在你的眼前了耶!?要是你現在


    沒殺我,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我可不知道喔!?你就好好保護你最重視的東西吧!相對地,你也必須弄


    葬你的手啊!?」


    「……」


    「嗨嗨!看來我的期待似乎落空了啊!還是個學生的禁咒使先生,原來這麽天真啊!真是不甘心……沒


    想到我竟然會被這種根本沒有覺悟的小鬼逼到這步田地。可是我已經確定了。貝修加姆才沒有輸……貝


    修加姆根本不可能被這種乳臭未乾的小鬼殺死!」


    男子向四周吐血,大聲威嚇。


    「反正你隻不過是個小鬼!像你這種天真無邪的人啊——」


    可是男子的話並沒有說到最後。


    「……不,不對。你——」


    我往前踏出一步。


    他是個威脅。


    對,這個男人對賽希莉同學是一種威脅。


    敵人。


    他是敵人。


    他是敵人,隻要一日是敵人,就永遠是敵人。


    而且還是無法漠視的那種。


    既然如此,我當然沒有理由讓他活下去。完全沒有理由。


    男子的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但是他的笑容裏帶有一絲恐懼。


    「嗨、嗨嗨嗨……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了。你知道自己現在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嗎?我很~清楚這種眼


    神喔?那是不把人當人的眼神。我和擁有這種眼神的人很熟。不,更正確地說,應該是以前很熟吧……


    嗨嗨,你現在的眼神啊,簡直就是貝修加姆——」


    男子的脖子噴出鮮血。


    大量的鮮血。


    他的脖子幾乎被砍斷。骨骼斷裂的觸感,透過刀子傳來。


    而我繼續揮刀。


    男子龐大的身體搖搖晃晃,最後倒地。我低頭看著男子微微痙攣的屍體。


    『你就好好保


    護你最重視的東西吧!相對地,你也必須弄葬你的手啊!?』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說道。


    「我會保護給你看的」


    我聽見之後,才察覺到那是我的聲音。我用冷漠的視線望著原本是四凶災的屍體,可是我覺得自己仿佛


    注視著別的東西。


    「如果隻需要弄葬自己的手,就能保護我最重視的人們,我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隻要我所重視的人們


    能夠因此而露出笑容——」


    我凝視著自己化為異形的左手。


    我的手再怎麽髒都不要緊。


    我「呼——」地吐了一口氣。


    「……不過,我倒是沒有覺得特別髒就是了。」


    或許是這麽想才有問題吧。


    為什麽呢?


    這時,我的腦中突然浮現以前某個人對我說過的話。


    刀刃因為吸飽了血,呈現閃耀的櫻花色。


    一滴豔紅的鮮血,從刀刃的尖端滴落地麵。


    『你如果偏離了正道,就很有可能成為最強大的邪惡力量。』


    「黑彥。」


    聽見賽希莉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才回過神來。


    我正打算回頭,一雙手就從背後環住我的腰。


    「……賽、賽希莉同學?」


    「謝謝你救了我。」


    我感覺到賽希莉同學把頭靠在我的背上。


    「可是,那種出場方式有點太狡猾了。」


    「對不起,我太拚命了。」


    「就是因為你太拚命了,所以才狡猾啊。」


    她的態度與其說是在鬧脾氣,倒不如說是有點害羞。


    「如果拚命就能趕得上,那我願意繼續拚命。」


    「嗬嗬,每次我一那樣說,你就會這樣回答——都不害躁。」


    我感到環著我的手臂抱得更緊,有種柔軟的東西抵住我的背後。tu5


    「賽希莉同學,這、這樣不會貼得太緊嗎……?」


    「這種時候倒是會乖乖滴手足無措嘛——」


    「什、什麽?」


    賽希莉同學「嗬」地輕笑。


    「對不起。但如果我不這麽做,有時候會看不見你脆弱的一麵……這會讓我感到不安。」


    「你、你的傷勢還好嗎?」


    我趕忙離開她,轉過身來。可是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稍微踮起腳,用手輕輕撫著我左邊的太陽穴附近。


    「你的左眼怎麽了?」


    我簡單地說明了到目前為止事情的經過。


    主要是我遇到了出現在學園裏的四凶災,並和他戰鬥的事。


    賽希莉同學聽完後,低下了頭,仿佛心情很複雜。


    「你還是一樣,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二位呢。」


    「哈哈……應該說是當時的狀況逼我這麽做啊。而且對手是那麽強的人。」


    「你都傷成這樣了……卻還是繼續奮戰,沒有逃走,而且總是以別人為優先。你這種程度的個性,已經


    超越純粹的好好先生了。」


    她垂下視線。


    「我並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


    「哼——」


    賽希莉同學將雙手背在背後,隻用上半身靠向我,表情看起來似乎別有所指。


    「那麽……你是因為我才這麽做的嗎?」


    「是啊。」


    「嗬嗬,說得也——咦?」


    「就是因為是為了賽希莉同學,我才能這麽努力。」


    賽希莉同學原本戲謔的表情,忽然轉變為驚訝。


    她吞吞吐吐、比手畫腳地說:


    「不是阿,這種時候,黑彥,一般來說,通常都會用開玩笑的態度回應,或是含糊帶過,或、或是說些


    場麵話——」


    賽希莉同學頓時麵紅耳赤,臉紅得像水煮章魚一樣,我覺得仿佛可以聽見「噗休——」的音效聲。


    她低下頭,就連白皙的耳垂都紅了。


    她緩緩舉起右手,「砰」的一聲,在我的左肩上拍了一下。


    「你、你在說什麽啦……笨、笨蛋……」


    她的聲音帶著點緊張。


    「你、你到底為什麽總是在這種事情上直來直往啊……是哪個嗎?你打算出奇招嗎?你是故意的嗎?」


    「……我隻是說出我的真心話而已啊。」


    「真是的,就是因為是真心話才讓人傷腦筋啊!」


    賽希莉同學鼓起腮幫子。我總算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


    「看來你的狀況還不錯嘛。」


    因為她之前和希比加米戰鬥時發生了那件事,所以我本來有點擔心,不過看起來她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


    的戰鬥而受到什麽衝擊。


    我望向倒在地上的蓋登先生。不知道他還好嗎?


    「啊,家祖父隻是暈過去而且。那個叫做馬索的人好像為了某個目的,所以放家祖父一條生路。所以加


    祖父應該沒事……大概吧。」


    賽希莉同學說完後,便走向蓋登先生身邊,確認他的狀況。


    半晌,她從蹲姿站起來,朝我點點頭。


    太好了,應該沒事。


    她小心翼翼地讓蓋登先生在地上躺好,接著用小跑步跑向我。


    「對了,黑彥,你現在這個模樣時禁咒造成的對吧?你還不解除嗎?」


    我朝自己的手臂和翅膀瞥了一眼。


    「你覺得很惡心嗎?」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我會生氣喲?」


    賽希莉同學手叉著腰,歎了口氣。


    「還是黑彥覺得我是因為手臂怪了點、背上張出翅膀來,就覺得對方惡心的那種人?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會覺得很難過。」


    我露出微笑,同時感到慚愧。


    「說的也是。對不起,賽希莉同學不是那種人。」


    緊接著,我又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


    「可是其實你心裏覺得很《火大》吧?」


    「我、我才沒這麽想呢!唔……我、我有反省當時的不當發言啦……」


    賽希莉同學顯示尷尬地移開視線,緊接著又揚起目光問道:


    「你、你是不是很在意我當時說的話呀?」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重提舊事真抱歉。」


    「真是的——你很壞心耶!」


    賽希莉同學怨恨地瞪著我。


    「是、是我不好啦。記得我以前好像也說過,我能開這種玩笑的對象,也隻有賽希莉同學呀……所以一


    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


    「我對黑彥來說是個特別的對象?」


    「你從一開始就是特別的啊。」


    「哼——……」


    她的表情看起來似乎覺得我的回答差強人意。唉,畢竟打從第一次相遇,我就被她驚人的美貌和不尋常


    的劍技給深深吸引了。


    所以她當然特別呀。


    賽希莉同學貌似相當滿意地聳聳肩。


    「總之,就算別人覺得惡心。我也不可能隻因為這種小事就討厭你。」


    賽希莉同學「嗬嗬」地笑了笑,露出得意的眼神。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當場舔你的手臂喲?」


    「我懂你的意圖,不過你舔這個幹嘛……那畫麵看起來很令人不舒服吧。」


    「是這樣嗎?」


    我用力地點頭:「是的。」


    「可是沒有人看見喲?」


    「……唉,不是這個問題啦。」


    賽希莉同學收起戲虐


    的表情,輕觸我的左手。


    「我剛才之所以問你為什麽不解除,是因為……」


    賽希莉同學將手指併攏,用指腹滑過我的手臂。


    即使手臂呈現這種狀態,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手指的觸感。


    「我看見黑彥這個樣子,總覺得你好像很勉強自己。所以才會……」


    ……她的直覺真是敏銳啊——我心想。


    「我沒事啦。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唯一不會做的就是自尋死路。」


    「那就好。」


    至少目前還沒到必須冒這種險的時候。


    我把劍收回劍鞘,轉向城堡的方向。


    「我現在要去找裘莉葉同學。」


    四凶災有四個人。


    我打倒了兩個,希比加米打倒了一個。


    所以還剩下一個。


    王都裏的危險因子還沒有完全除去。


    賽希莉同學走起撿起雙劍,握在手中。


    「裘莉葉今天受邀請進城了對吧?你現在要直接去露諾史蕾德城?」


    「我打算先繞去北門看一下,再往城堡前進。」


    我告訴賽希莉同學聖樹騎士團拜託我和裘莉葉同學協助他們的事。


    四凶災闖進北門的消息,應該會在第一時間就傳入聖王所在的城堡才對。


    既然如此,裘莉葉同學接到消息後便前往北門幾率很高。


    隻是不知道她會不會一個人獨自前往北門就是了。


    但凡事都有萬一,所以我決定還是先去北門看一下狀況。


    反正用飛的去,應該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而且裘莉葉同學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深具臨機應變的能力,總是能立刻想出最好的方法,就連希比加米都認同她的實力。


    我張開雙翼。


    「那賽希莉同學要怎麽辦?」


    「這個嘛——」


    賽希莉同學將劍收進劍鞘,回答:


    「我想和家母、吉克他們會合,可是假如襲擊我的馬索沒說錯——也就是四凶災的目標是我的話,那麽


    和家母他們會合之後,反而可能害他們陷入危險。所以我打算先把家祖父送到附近的民宅安置後,再自


    己前往別的建築物躲起來。」


    賽希莉同學緩緩地搖頭。


    「我不是完全無法戰鬥,可是在這種狀態下,我可能隻會礙手礙腳。如果我亂跑而落入四凶災手中,反


    而會成為你們的負擔。」


    「……老實說,如果賽希莉同學能和我一起去,我會比較安心。」


    「咦?」


    「假如四凶災目標是賽希莉同學,那麽就我個人來說,你和我在一起,我才比較放心……而且現在的我


    ,就算抱著賽希莉同學飛,應該也沒有問題。」


    「可是,我可能會變成你的絆腳石——」


    「假如真的是這樣——」


    我望向馬索的屍體。


    「我也有信心可以保護你。」


    在確定貝修加姆所言不假此刻,以這種狀態麵對其他四凶災,我有十二分的把我可以獲勝。事實上,我


    剛才也在確保賽希莉同學和蓋登先生的安全之下,打倒了這個叫做馬索的四凶災。


    所以,我認為現在賽希莉同學和我在一起行動,反而還比較安全。


    聽完我的說明(當然她剛才親眼看見我和馬索的戰鬥過程也是原因之一吧),賽希莉同學意外幹脆地答


    應了、


    「那我要出發咯?」


    「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身體很僵硬耶?」


    「我沒事。應該、沒事吧。」


    我們把蓋登先生放在附件民家的床上後,我便用雙手抱起賽希莉同學,也就是呈現公主抱的狀態。


    隻是,唉……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賽希莉同學用手環住我的脖子,臉也離我好近。我的身體愈來


    愈僵硬,但是相反地,賽希莉同學的全身都好軟——


    「我說不定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咦?什麽意思?」


    「賽希莉同學。」


    「是?」


    「請抓緊我,不要掉下去,同時也請不要太貼近我。」


    「你這個要求也太難做到了吧!?」


    「……我要出發咯。」


    「等、等一下啦,黑彥,我到底要抓多緊啊……這,哇!?這樣不行啦!我要抓緊你喲!?我會很用力


    地緊緊抓住你喲!?」


    救命啊。


    事態緊急,我必須忍耐才行。【我已經不能忍了,你特麽的那麽好待遇還叫啥苦,死現充爆炸吧!!】


    賽希莉同學揚起視線,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你、你會不舒服嗎?」


    「從某個角度而言,我的胸口很不舒服。」


    「……我多少也是有點料的。」


    「不,不是那個意思!」【爆炸吧!】


    賽希莉同學的狀況可能還是不太好……


    「那我們就調整一下心情,準備出發咯?」


    「好、好的!請不要鬆開喔!?」


    賽希莉同學一臉緊張地抱著我。


    從她剛才的模樣看來,她可能有點害怕吧。


    唉。算了……怎麽都好啦。


    現在最重要的是和裘莉葉同學會合,沒有時間害臊了。


    我下定決心,用力抱住賽希莉同學的腰,往空中——


    「你們看起來很開心嘛,真是太好了。」


    「咦?」【抓奸現場】


    我和賽希莉同學異口同聲地驚叫。


    「裘、裘莉葉同學?」


    裘莉葉同學騎著馬出現了。


    騎在馬上的她一臉不高興地緊盯著我們看。


    她身上的白色禮服,應該是為了進城而準備的吧。


    本來應該很華麗的服裝,現在變得又破又葬。


    汙漬當中還混雜著紅色的血跡。她的身上隻有一點點傷痕。


    看起來就像是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所以你們抱住在一起幹嘛?」


    「啊——」


    我和賽希莉同學在超近的距離下麵麵相覷——我正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著賽希莉同學,而賽希莉同學也緊


    緊地抓著我。


    這個畫麵……會招致誤解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的,裘莉葉同學!我、我們並不是在卿卿我我什麽之類的……」


    「對、對啊!雖然也不能說沒有想要卿卿我我的念頭啦……可是這次的事態有多麽嚴重連我也知道喔!」


    「咦?不能說沒有那種念頭!?所以你真的這樣想過嗎?賽希莉同學!?」


    「稍、稍微想一下應該沒關係吧!?當然。我隻是用想的而已喲!?我可沒有實踐喲!?」


    「夠了。」


    裘莉葉重重地歎息。


    「我知道啦。隻是因為剛剛確認了你們還活著,鬆了一口氣,所以抱著輕鬆的心情調侃你們一下而已。


    話雖如此……看起來也不能說是平安無事啊。」


    裘莉葉的眼神變得銳利。


    「你的左眼……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把賽希莉同學放心,便跑向裘莉葉同學,向她說明所有事情的經過(包括我抱著賽希莉同學的原因)。


    裘莉葉同學聽完後,點點頭說:「這樣啊。」


    「對方是個讓你不得不這麽做的強勁對手啊。」


    「現在回頭想想,我能打贏他還真是奇跡。」


    裘莉葉


    同學用一種難以判斷情緒的眼神注視著我好一會兒。


    接著,她像是放棄了似地歎了口氣。


    「如果你能接受自己的行為,那我也不打算多說什麽。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人因為你的行為而得救。隻


    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再更重視自己一點。」


    裘莉葉同學朝著賽希莉同學看了一眼。


    「你的身體已經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了。」


    「裘莉葉同學……」


    為什麽要對我說那種像是丈夫對著懷孕的妻子說的話呢?


    先不管這個了。


    「裘莉葉同學你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嗎?你的禮服變得破破爛爛的了。」


    我問道,於是換裘莉葉同學告訴我她遭遇的事情始末。


    「咦?那四凶災全都被打倒了……?」


    「跟你所說的內容互相對照,應該是這樣沒錯。」


    「這樣啊……所以四凶災的危機已經解除了啊。」


    我突然感到全身無力。


    這是因為放心而產生的虛脫。


    太好了。按照裘莉葉同學的說法,當時也在城裏的艾拉同學應該也沒事。


    裘莉葉同學和前來支援的洛齊亞聯手打倒了名叫傑梅奇斯的四凶災之後,便準備前往學園,試圖和我會


    合。


    「我在半路上看到遠方空中好像有個人在飛……總覺的那個人好像是你。」


    裘莉葉同學表示,她為了確認,所以起碼追了過來。


    「我沒有發現裘莉葉同學耶。」


    「因為我在移動的時候也很小心啊。另外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好降落在地麵,往前跑去,所以大概


    沒注意到在遠方後麵的我吧。」


    裘莉葉看見我的時候,大概正巧我看見賽希莉同學的時候吧。我當時一心隻想著去救賽希莉同學,所以


    看見她之後,就沒有餘力去注意周遭的情況了。


    裘莉葉同學用手環住我的脖子,把我拉近她,用額頭靠著我的額頭。


    兩人的臉突然靠的這麽近,我有點嚇了一跳。


    「你辛苦了……在這麽短的世界裏,你真的變強了。」


    裘莉葉同學將額頭移開。我難為情地說:


    「能得到裘莉葉同學的誇獎,我果然很高興。」


    裘莉葉同學看起來感動萬分,一邊說著「嗯、嗯。」一邊點頭。


    「你果然和洛齊亞不一樣呢。」


    裘莉葉同學不理會滿臉問號的我,轉向賽希莉同學。


    「總之看到你也平安無事,我也鬆了一口氣。」


    「我們之所以能平安無事,全都是黑彥和你的功勞。我要向你們兩個道謝……不過,經過了這次的事情


    ,我再次深深體認到我和你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了。」


    賽希莉同學苦笑著說。


    「我會努力精進,不讓你們拋在後麵。」


    「隻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陪你練劍。」


    「嗬嗬,謝謝您,裘莉葉老師。」


    「……不用叫我『老師』。」


    「師傅?」


    「駁回。」


    「姐姐。」


    「喂。」


    「嗬嗬。我是開玩笑的嘛。」


    「……真是的。」


    我麵帶微笑地看著她們的互動,接著望向毫無人煙的路上。


    要是吉克和希爾吉絲也平安無事就好了。


    既然四凶災的微笑已經消失了,那麽我應該可以把禁咒解除了吧——


    就在這時,裘莉葉同學瞬間擺出備戰姿勢。


    她的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表情變得緊張。


    「你來幹嘛?」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來獵四凶災的。」


    我和賽希莉同學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從巷子裏走出來的是希比加米。


    希比加米仔細地端詳馬索的屍體。


    「那裏的那個好像已經被獵殺了啊。不過,死在學園的那個雖然很令人心動……但其他的大概都不值得


    期待吧?」


    「希比、加米……」


    賽希莉同學喃喃說道。


    「嗯?喔,是賽希莉·亞克萊特啊。看你的樣子……嗯,你和四凶災交手過了啊。」


    希比加米觀察著賽希莉同學。


    「不過是沒有獲勝呢。你看起來已經有所成長了……不過,我答應過不會對你和裘莉葉出手了,所以你


    放心吧。隻要別妨礙我,你就不會再承受痛苦了。」


    「唔……」


    賽希莉同學咬著嘴唇,而裘莉葉同學對她說:


    「你不用在意。那家夥隻會用戰鬥能力來衡量別人,是個很可悲的人。」


    「嘎嘎,你真敢說啊,裘莉葉——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就是了。我在看人的時候,最重視的就是實力的強


    弱和發展性……還有讓這個人發展到極限,需要什麽條件。在別人眼裏,這樣或許很可悲,不過我倒是


    不會像某個精細的玻璃工藝品一樣,一碰就碎。」


    「你是不是對賽希莉特別嚴苛啊?」


    「別在意,就當是個器量狹小的人所做出的無聊挑釁吧。」


    「哼,理由這麽多。」


    「我一直以來都是個理由很多的人啊。」


    「但你討人喜歡的要素倒是一直減少。」


    「嘎嘎,能像你這樣若無其事地對我說話這麽衝的女人,大概很稀有了吧,裘莉葉啊。」


    裘莉葉同學真的很擅長應付希比加米。


    是不是因為他們都來自第6院呢。


    「好啦,賽希莉什麽的就讓可靠的禁咒使安慰就好了,相樂這麽在乎你,一定會花時間好好安慰你的。


    另外,我是不討厭愛撒嬌的人啦,隻是沒興趣而已。」


    「我倒對你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裘莉葉同學立刻話中帶刺地回嘴。感覺上她好像真的有點生氣了。


    「我從來不希望你單純地對我感興趣,我隻希望你對我抱有戰意或敵意。」


    「如果是這樣,那你已經成功咯。你對賽希莉說那些無聊的話,確實引起了我的敵意。」


    「若你想戰鬥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在這裏和你戰鬥喔?我是因為已經答應了相樂,所以不能主動出手嘛。」


    「很遺憾,我也沒有打算主動找你戰鬥。」


    「嘎嘎,我的煽動失敗啦。」


    「哼,活該。」


    總覺的裘莉葉同學好像比以前更重視賽希莉同學了,我在內心裏暗自欣喜。


    等我回過神來,發現希比加米竟然也帶著開心的表情看著我。


    「從你的樣子看來,你跟那兩個人的感情好像更好了。你是過這繽紛燦爛的生活,真是太好了。不過—


    —」


    「我可是一直在努力變強,沒有怠懶。我會好好準備,等著和你決鬥的。」


    我猜他大概是在懷疑我會不會耽溺於快樂的學習生活中,而疏忽鍛煉了吧。


    『我真是打從心底作嘔。』


    我想起了貝修加姆對我說過的話。


    「另外……不管你說什麽,我就是喜歡現在和大家的這種關係。我不可能為了變強而舍棄這些關係。」


    希比加米笑了笑。


    「沒那個必要。」


    「咦?」


    「你沒聽見嗎?我說你完全沒必要舍棄和你想要保護的人之間的關係。」


    「我有點意外你會這麽說。」


    他以前曾經對賽希莉


    同學說,要她拋去一切,成為修羅。希比加米自始至終都是孤獨地追求更強大的力


    量,因此我以為我們這種關係,在他眼裏可能很沒意思——


    「你不要誤會了,我不是在安慰你。隻是因為這種關係正是支持你變得更強的因素而已。你在物理上的


    力量,是類似禁咒施予你的恩惠,不過支持你在精神上變強的力量——則是你本身異於常人的地方。」


    我異於常人的地方?


    希比加米意有所指地嗬嗬笑道:


    「你也是個讓人感興趣的異常者呢,相樂·黑彥。」


    「異常者?」


    希比加米把袖口卷上手臂,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在替對手製造戰鬥動機的時候,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對對方心愛的人出手。心愛的人被殺害的憎惡、怨


    恨……這些情緒偶爾會讓人覺醒,成為真正的戰士。雖然是個常見的方法,但作為一種速效的導火線,


    這個手段還算有用。」


    我沒有解除禁咒,走向前,把裘莉葉同學和賽希莉同學護在身後。


    他雖答應不會對她們兩人出手,但那也隻不過是口頭上的承諾。


    陰晴不定的希比加米不見的不會背棄承諾。


    我想我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可是在麵對你的時候,我很難判斷你到底會怎麽做。」


    「……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


    「沒錯,你就是個讓人費解的人啊,相樂·黑彥。你有的時候意誌力極為強韌,但有的時候卻又脆弱得


    驚人。依我推測——你潛藏著一種危險,搞不好在你心愛的人喪命的那一刻,你就會崩壞。」


    崩壞?


    「相反地,為了保護心愛的人,你也能做出覺悟,不管使用什麽手段都會保護到底。比起自己的安危,


    相樂·黑彥會以別人為優先。這是我打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感受到的。還有稍早之前,你在學園幾乎毫不


    猶豫地讀出了禁咒的咒語書時也是。」


    希比加米撫摸著鬍鬚,用切入核心的語調說:


    「重視別人勝過於自己的人,其實並不稀奇。自我犧牲也是其中一種。不過這種人有兩類。」


    希比加米腳底輕輕摩擦地麵兩下。


    「第一種人,其實是利用別人的存在來提高自己的價值。這種人乍看之下是是替別人著想。但事實上隻


    是利用這一點來滿足他自我陶醉的需求。不過這既不奇怪,也不是壞事。這是身為人類理所讓然的欲望。人類最愛的永遠都是自己,把最大的重點放在自我價值上,同時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同——尋求認同。


    自己優於一切……人類本來就是這樣的生物。隻是——」


    希比加米眯起了雙眼。


    「雖然罕見,但還是有人對自己與別人的價值抱著相反的態度。換句話說,也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寄託在


    別人身上的人。」


    他望著我的那雙黯淡的眼睛,仿佛正文因為說話的對象是個特別的人而感到欣喜。


    「而你,則是因為過度害怕失去,所以才有辦法維持著你那強韌的意誌。你最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裏。正


    是這種極端的《弱》,反而成為了支持你那異常的強韌的要因。換言之,你將恐懼華為力量。愈恐懼,


    就變得愈強——這種詭異的作用,出了異常還能用什麽形容?至少我從沒聽見過將這種恐懼轉化為實質


    力量的人。」


    「……」


    希比加米說些什麽,我完全一頭霧水。


    為什麽希比加米要突然說這種好似假哲學的話?


    失去裘莉葉同學或賽希莉同學,當然是我最害怕的事。


    所以為了保護他們,我什麽都願意做。


    可是我不認為這是什麽特別異常的行為。


    「相樂·黑彥這個人,大概在過去從來沒得到過什麽、沒接受過什麽,所以才會異常地害怕失去。在這


    種條件下形成的個性,之所以能轉化為強大的力量,或許可說是種奇跡似的反應吧……總之,你——不


    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已經放棄了考慮善惡的餘地,也就是說——」


    希比加米注視著自己剛才磨蹭地麵的腳尖,笑了笑。


    「你判斷一切事物的基準,不是善惡,而是——對方是否是你的敵人。而且完全不允許任何雜音介入。


    這無關乎善人或惡人,對於想要和你交涉的人來說,你就是一個很難纏的交涉對象。因為在某些情況下


    ,你根本沒有交涉的空間。」


    他的話雖然一樣令人一頭霧水,但不知道為何,我想起了索久特團長當初在調查的時候所說的話:


    『你這個人真有意思。相反地,也很棘手呢、你和四凶災一樣,是個沒辦法進行交涉的人啊。』


    恩——


    我一直提醒自己,值得信賴的人所說的話,一定要盡量聽啊……


    「正因為你原本是空的,所以才會受製於別人的規定……你因為別人的存在,而找回了原本失去的《自


    己》……也就是說,你在失去了《自己》的空殼中,裝進了別人來代替《自己》……因此你無論如何都


    不能失去這個空殼裏麵的東西。因為你最重視的他人——正是你《自己》啊。」


    「那麽——不知道是出自於好奇還是善意,那個打開原本緊閉的空殼蓋子的人,到底是誰呢……」


    「哼。」希比加米自嘲般地笑了一聲。


    「無論如何,你確實很有意思。要是我沒發現你的性格之所以如此強韌的秘密,我大概也不會思考這麽


    多吧……」


    希比加米再次望向馬索的屍體。


    「假如一個人看透了你的本質,那麽她一定會避免站在你的《敵人》那一方吧。因為按照一般的邏輯來


    想,被擁有這種荒謬力量的人視為《敵人》,實在是一件危險至極的事啊。沒錯……也就是說,倘若想


    破壞相樂·黑彥,使他喪失力量,其實應該當他的《夥伴》才對。」


    「抱歉,希比加米。」


    我用手指抵著眉間。


    「我不太懂你到底想說什麽……」


    「嘎嘎,不懂也沒關係。反正這種人格分析,本來就是瓦拉加、凱因和洛齊亞那些家夥的專長。隻不過


    ——」


    希比加米閉起一隻眼,望向賽希莉同學。


    「裘莉葉似乎還沒聽懂……但看來你應該明白我想說的吧。原來如此,我要為我以往的態度向你道歉。


    你這麽好溝通,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賽希莉·亞克萊特。」


    「你依照自己的想法對黑彥進行了分析之後,發現了一個對你而言很不理想的弱點……而你要我為了你


    理解那個弱點——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沒錯。所以我不能再這裏殺了你,萬一你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死了,對我來說很很睏擾。因為這種無聊


    的事情使得我的宿敵《崩壞》,未免太掃興了。不過,黑彥呀——」


    希比加米鬆開原本抱胸的手,講手放在《無殺》上。


    「你必須一直往上爬,直到你抵達目標,假如你太久沒動靜……你知道吧?我會把你重視的人全都殺光。」


    「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張開翅膀,在左臂施力。


    「我一定會打倒你的。」


    我也不是不能再這時出其不意地施展第三禁咒。


    隻是第三禁咒連貝修加姆的皮膚都無法貫穿


    ,因此秒殺敵人幾率應該很低。


    所以我依然有點不安。假如希比加米的實力和貝修加姆同等級,甚至超越貝修加姆,那麽第三禁咒大概


    ——沒辦法殺了他。


    希比加米用鼻子「哼」了一聲,看起來相當滿意。


    「雖然我訂下了三年的期限,不過你變強的速度快得讓我出乎意料。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要提早一點—


    —」


    「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這點小事我不介意」


    「很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現在還不是我們交手的時候。你必須吸收更多禁咒


    的力量才行,我希望你能不斷變強,直到極限。」


    希比加米散發出令人汗毛直豎的戰意,將血管浮起的右手放在胸前。


    「沒錯,到達極限——我想看看超越界限之後的景致。而我相信你一定能讓我看見那一幕……我可以這


    樣相信嗎?相樂?」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很好,這是正確答案。」


    希比加米收起戰意,回複從容的態度。


    「其實看見你的模樣,我就知道你並沒有怠懶於鍛煉。所以我剛才原本想說的,並不是要批評你現在身


    處的環境……喔,我明白了。」


    希比加米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


    「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無聊的話?我猜八成是四凶災之類的家夥,輕藐地說你們之前的關係隻是毫


    無意義的友情家家酒?」


    「……差不多是這樣。」


    「恩……那我問你,四凶災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不。」


    「嘎嘎,那你為什麽要聽他們的話?」


    「咦?」


    「這樣太不像你了,相樂。聽好羅?」


    希比加米的嘴巴彎成一道弧線,緩緩露出門牙。


    「反正敵人就是敵人。敵人就隻是單純的敵人,其他什麽都不是。所以敵人說的話,你根本不用聽……


    不管他們亂說什麽,都不用理會。也不用敵視——隻要無視就好了。假如你這麽做了之後,對方還是繼


    續講一些聽來刺耳的話,那就殺了他,不必遲疑,也不必留情。說得極端一點,要讓被自己視為敵人的


    家夥閉嘴,就隻有殺了他一途。隻能讓他斷氣。隻能根絕他,假如你擁有力量,就殺了他。壓製他、封


    殺他。如果敵人死後,他高明的煽動思想還留在世上,那就把他的屍體拖到那些思慮不周的群眾麵前,


    大肆宣傳他有多麽差勁。接著叫群眾拿屍體扔屍體。這麽一來,敵人就會——完全毀滅。」


    「……不,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


    最後那段根本就是在鞭屍嘛。


    「我隻是把手段說出來而已。要怎麽做,端看你自己。」


    希比加米回複輕鬆的神色,講袖子拉好。


    「對了,裘莉葉。」


    希比加米對她說,裘莉葉同學一直帶著嚴肅的表情。


    「看你的模樣,你應該也和四凶災交過手了?」


    「……是啊。我和洛齊亞一起解決了闖進城裏的家夥。也就是說,來到王都的四凶災,已經全部被消滅


    了。」


    希比加米挑了一下眉。他的反應不是出現在裘莉葉同學說到四凶災的時候,而是在她提到洛齊亞的時候。


    「喔?原來王都裏另一個第6院的人是他啊。」


    裘莉葉同學的表情像是在說:「糟了!」


    「恩?怎麽了嗎?」


    麵對希比加米的問題,裘莉葉同學尷尬地回答:


    「恩……洛齊亞這次幫了我一個忙,所以我其實不應該說出他的名字的。你一定會想去找他對吧。」


    「嘎嘎嘎,或許吧。裘莉葉呀,你還真是失言了呢。話說回來,你們兩人竟然聯手對抗四凶宅……我本


    來還以為你和洛齊亞很不合啊。」


    「不,我們現在還是很不合。」


    裘莉葉同學露出一種覺得非趁現在說不可的表情。


    「另外……其實現在王都的不隻有洛齊亞。還有——諾伊絲。」


    「喔?那個女人嗎?」


    希比加米開心地嗬嗬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到處散布第6院消息的,就是那個女人啊……我本來以為是什麽奇怪的人,沒想到那個女人


    也在啊。所以那個女人已經把這裏設置成《舞台》嗎?嘎嘎,當我知道裘莉葉·貝爾斯汀在這裏的時候


    ,我就想過那個女人應該也會來,這樣啊,原來她正是主辦人啊。喔……這麽說來,所以你是為了追諾


    伊絲才來到王都的咯?」


    裘莉葉同學遲疑了半晌後,肯定了希比加米的說法。


    「被那個女人看上也很辛苦哪。就算不願意,也會被強逼上舞台。話說回來,那個女人應該也看我不太


    順眼吧。」


    「第6院裏麵沒有人看你順眼吧。」


    「嘎嘎,我是個討厭鬼。不過,諾伊絲倒是特別避開我。那個女人說過我總是破壞她的戲,每次隻要我


    一出場,那場戲就變成了我的舞台,所以那個女人很討厭這一點。隻是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是什麽意


    思就是了。」


    裘莉葉同學說道:


    「欸,希比加米……你覺得是諾伊絲把四凶災叫來王都的嗎?」


    「那個女人的確有可能做出這種事。隻不過……沒想到四凶災竟然全都被殲滅了啊。可是裘莉葉呀,四


    凶災走上舞台時那豪華的一幕,對於諾伊絲來說可能有點太殘酷了呢。」


    「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和相樂是完全相反的人……那個女人把旁人全當作為了讓她演出而存在的舞台裝置—


    —你覺得為自律而替自己取名為《無形》的她,還能繼續忍著不《上台》嗎?」


    「我不知道。我從以前就不懂諾伊絲在想什麽。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執著於我。」


    希比加米磚頭環視王都一圈。


    「根據我的推測,那個女人應該已經差不多到了極想上舞台的時候了。畢竟作為演員,四凶災實在是太


    特別了。再來輪到她心愛的裘莉葉和洛齊亞。接下來——在閉幕前所需的劇名,當然就是諾伊絲了。」


    「你的意思是她會主動出手嗎?」


    「話雖如此,我也不認為她會無視於這次出席的流程安排,自己出現。對那個家夥來說,《戲》是比什


    麽都崇高的儀式。因此我想可以推測,諾伊絲是希望別人把她拖出來吧。嘎嘎……話說回來。這樣啊。


    諾伊絲啊。那個女人最喜歡的諾伊絲,原來也在這兒啊。不過,諾伊絲·迪斯讓人有好感的點,就是她


    一定會扮演反派角色。她從來沒想過要討人喜歡。」


    希比加米手放在《無殺》上。


    「哼,四凶災的實力雖然不如預期……不過既然還有那個《魔王》在,看來王都應該還有很多好戲可看


    吧。我好像找到繼續待在這裏的理由了。」


    「欸,希比加米。」


    「怎麽了,相樂。」


    「你說你不會再這裏和我戰鬥,也不會對裘莉葉同學和賽希莉同學出手對吧?」


    「是啊。怎麽了嗎?」


    「我知道了。謝謝。」


    太好了。


    這麽一來——我總算可以解除禁咒了。


    「黑彥……你怎麽了嗎?」


    賽希莉同學帶著擔憂的表情問道,是察覺了什麽。


    「對不起,賽希莉同學,我接下來可能會暫時無法動彈。我本來打算至少等飛到學園之後再藉此禁咒的


    ……可是我想盡量避免再繼續使用禁咒的力量。」


    裘莉葉同學這才驚覺。


    「原來,你——」


    恩,沒錯。


    這麽說來,當時我在聖遺跡和巨人戰鬥完後,就已經告訴裘莉葉同學了吧。


    「是的。我想使用禁咒所帶來的負擔應該很大。」


    對,我一直沒有解除禁咒的原因就在此。


    不同於使用當下就會對身體造成負擔的第三禁咒,讓左手異形化的第八禁咒第二界,則是在禁咒解除的


    瞬間,累積的負荷才會一口氣湧上。


    而我隱約覺得,能讓人長出翅膀的第五禁咒應該也一樣。


    要是在和貝修加姆戰鬥結束後立刻解除禁咒,身體很可能會因為承受太大的負荷而無法動彈,這麽一來


    我就無法去救裘莉葉同學她們了。


    不管是時間或是使用的力量,都是在聖遺跡與居然戰鬥時所無法比擬的。


    所以對身體造成的負荷,一定也是天差地遠。


    這就是我沒有解除禁咒的原因。


    在打倒馬索,通過裘莉葉同學的說明得知四凶災的威脅已經解除時,我曾一度想要解除。但是因為希比


    加米突然出現,為了以防萬一,我便決定暫時不解除了。


    隻是現在希比加米看起來並沒有想加害裘莉葉同學她們的意思。


    再加上他花了很多時間說明不會對她們兩人出手的理由,我想他應該真的不會出手,況且我也直接問他


    確認過了。


    「所以,我可能會喪失意識之類的……但大概不會死啦。」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注意到的。」


    「請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沒事啦。」


    「黑彥。」


    賽希莉同學咬著嘴唇。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唯一不會做的就是自尋死路——原來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啊……對不起,我不曉得


    禁咒會對你的身體造成負荷,但那時我卻沒有發現你不對勁,你真的——」


    賽希莉同學抓著自己的手臂,咬了咬牙,又像是想要拋開什麽似地甩甩頭,接著走到我的身邊。


    「可是,我相信你。你一定沒問題。我相信相樂·黑彥一定沒問題。」


    我堆她報以微笑。


    「恩,當然。」


    那麽……我就解除禁咒吧。


    「第八禁咒……第二界,閉界——」


    在左手傳來一股碾壓般的疼痛。痛楚逐漸侵蝕全身。


    「……第、五禁咒,閉界——」


    我的背後傳來一陣沉重的痛楚,痛楚就像蛇群一樣在我身上爬竄。


    「唔……啊、唔……!」


    我開始冒汗,呼吸變得困難。痛楚愈來愈強。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睜大了雙眼,仰起頭,因為劇痛而忍不住放聲大喊。咬緊的牙齒之間冒出泡沫、


    我的全身發出宛如大樹樹枝這段的清脆聲響。


    「——要是你因為這樣而死,我就先殺了你,相樂。」


    我聽見希比加米的聲音。


    「哈、你在、開什麽、玩笑……唔、啊……啊……我、才不會、死……怎麽、可能……因為這種、小事


    ……就……啊、唔……死掉!唔——唔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究竟是蔚藍無邊的天空先從我的視線中消失,還是先聽不見裘莉葉同學與賽希莉同學呼喊我的聲音呢—


    —


    我身處在一片漆黑之中。


    我的意識模糊不清。


    這感覺很奇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存在這個地方。


    這感覺就像潛入了別人的意識裏一樣,非常不可思議。


    我仿佛隱約看見了一道人影。


    那個人全身纏滿了繃帶——不,繃帶上寫著類似文字的東西。


    一道微弱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所以變得錯亂,我表示同情。」


    有人說話?不,更重要的是,這聲音是……禁咒王?


    所以那道人影是禁咒王?


    這是,某種像是煤焦油般的濃稠液體,從纏繞在禁咒王身上的符咒縫隙中流出。我明明身處於一片漆黑


    之中。卻很奇妙地能夠辨識它。那宛如煤焦油的黑色物體像是蚯蚓一般,朝向某個目標爬動。


    它的前方有一頭黑色的野獸。


    改怎麽形容才好呢?因為我無法看見它的全身,所以掌握不了它的大小。


    形體也不甚明確。


    它隻有眼睛是紅色的。


    野獸是一團黑色,一團詭異邪惡的漆黑……


    我發現野獸被黑色的鎖鏈捆綁著。


    為什麽呢?就像第九禁咒似的——


    「囉嗦。你給我閉嘴。」


    禁咒王對著某個人說到。感覺並不是對著我就是了。


    「你們姐妹兩不要一直嘮刀了……我已經心存感謝了。可是……看到那種戰鬥、那種覺悟……任誰都會


    想、幫忙吧。」


    禁咒王低下頭,帶著感慨的語氣說。


    「沒錯,我很感謝你們……但不是那家夥。不是、相樂黑彥。我剛才、已經這麽決定了。」


    禁咒王仰頭望向黑色的野獸。


    「總之就是這樣。抱歉了……所以你、就再配我一下吧。」


    黑色野獸吧眼睛眯成一條線。


    它的雙眼流露出的是一股靜靜的殺意。


    那是一種純粹的野性殺意,令人毛骨悚然。


    一陣仿佛地獄底層傳來的可怕低吼聲,從野獸的牙齒間傳出。


    禁咒王垂下雙肩。


    「事與願遠啊……真是事與願違啊。不關是神、是野獸還是人、事與願違的事情、就是會事與願違啊…


    …欸,你也這麽覺得對吧?」


    禁咒王揚起下巴,再次仰望著黑色的野獸。


    「墮入地獄、受詛咒的《禁獸》呀。」


    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我眼前漆黑的景象,就到這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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