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了吧?」


    過了一會兒,帶走諾伊絲的瑪奇娜小姐回來了。


    夏娜小姐也跟在她身旁。


    「諾伊絲她……呃,沒有問題嗎?」


    「在她身上裝了能弱化聖素流向的魔導具,也奪去了她的手與嘴巴的自由,我想應該暫時沒有問題。話說回來,這些都是諾伊絲自己指示我們這麽做的就是了。」


    瑪奇娜小姐苦笑道。


    「諾伊絲若還打算作惡的話,其危險性自然是無法忽視……但考量到今後的情況,她所擁有的知識絕對會為露諾史蕾德派上用場。當然,從考量到你今後可能性的角度來看也是一樣。尤其是她似乎很討厭希比加米,若是為了能讓你勝過他,她也許會幫助我們。」


    「呃,她好像也很討厭我啊……?」


    「是這樣嗎?從你們剛才的對話來看,和希比加米比起來,她對你似乎還比較有好感呢?」


    「……這樣子啊。」


    我還不是很瞭解諾伊絲這個人。


    不過瑪奇娜小姐轉換了話題。


    「你又漂亮地拯救了你所重視的人呢,黑彥。嗬嗬,除了幹得漂亮以外,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了。」


    「這次真的很累就是了。」


    瑪奇娜小姐對著苦笑著的我投以微笑後,臉上顯現出一種懷遠思古的表情。


    「不過從你念出禁咒咒語書的內容開始,曆經了聖遺跡的異變、巨人的出沒、四凶災來襲、諾伊絲?迪斯所策劃的愛恨情仇劇……而這些難關,結果你全都跨越了。」


    「我是學園長引以為傲的學生對吧?」


    「嗬嗬,是啊。」


    夏娜小姐「嗯」的一聲點著頭。


    「你很了不起哦,黑彥。」


    「對夏娜小姐來說,也算是一場災難呢。」


    「唔?因為是四凶災嗎?」


    「呃,我並不是想要說冷笑話……」


    這次換夏娜小姐切入話題了。


    「關於你左眼要裝義眼的事情,有機會的話再向我說吧。」


    夏娜小姐之前曾向我提過,我若是到了路維爾卡爾加的話,就幫我準備義眼。


    「謝謝你,若是有機會的話,到時務必拜托你了。」


    夏娜小姐晃著她的雙馬尾,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著「嗯、嗯」。


    「若是你希望的話,也可以和你做色色的事哦。」


    「……夏娜。」


    瑪奇娜小姐發出了有如從地底深處傳來般,低沉而陰森的聲音。


    「呀!?別、別擺出那麽恐怖的臉色!我沒有想要把黑彥從你身邊奪走啦!隻是哪,呃……想調查一下若是懷了禁咒使的子嗣,生下來後會不會對孩子產生影響,之類的?」


    「那就更不行了!」


    「是、是我要親自懷胎生下來的哪,不會有問題啦!?」


    唔、唔,若是夏娜小姐的話,首先她的外表就……呃,若是和她進展到生不生小孩的階段,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可以呢。


    說到底,夏娜小姐她大概是幾歲啊?


    她和瑪奇娜小姐一樣,很難推測年齡。


    「喲,黑彥,方便說個話嗎?」


    現在向我搭話的人,是帶著同夥的洛齊亞。


    「哦……也得好好向你道聲謝才行,洛齊亞。謝謝你在我和諾伊絲戰鬥時也保護了裘莉葉同學,幫了我大忙呢。」


    「我不是已經講過好幾次你不用道謝嗎?這樣就好像我是為了讓你向我道謝而幫助你似的。」


    我似乎很自然地露出了苦笑。


    「你老是擺出這樣的態度呢,莫非這是一種掩飾難為情的方法嗎?」


    「嗬嗬,也許吧?你記好了,隱瞞可是很重要的,被隱瞞住的事物會帶有神秘性,最重要的是要經常讓人保有想像的餘地。」


    「你有時會講出很難懂的話,讓我搞不懂啊。」


    「比起不懂還裝懂的態度好多了。」


    「你還真是別扭啊。」


    「當然啦,不別扭的話在末日鄉是生存不下去的。好了……我差不多也得閃人了。」


    洛齊亞身上現在披著同夥給他的上衣。


    他從上衣口袋裏取出兩把黑白劍柄。


    那是他從諾伊絲手上取回的愛劍——拉斐伊斯與法爾維帝。


    「從諾伊絲手上搶回這兩把劍後,我在這個國家就沒事做了。不過以我個人來說,我對相樂?黑彥還有很大的興趣,等到有空的時候,說不定會偷偷跑來看你呢。」


    「到時我會歡迎你的。」


    「嗬嗬,那真是感謝啦,但是她會怎麽看呢?」


    裘莉葉同學從剛才就在瞪著洛齊亞,監視著他。


    「你在我與四凶災、諾伊絲戰鬥時幫助了我,這點我很感謝你。但老實說,我不太希望你與黑彥靠得太近。」


    「你看囉,裘莉葉的態度就是這樣,所以我也不太想隨隨便便就跑進王都,而且沒死成的諾伊絲也還很命大地活著。再說——」


    洛齊亞朝著王都中心區的方向看了過去。


    「要是待在王都的話,也會有撞見那家夥的危險。剛才我透過諾伊絲的投影術式看到了一個眼熟的男人……這麽說來那家夥的確是聖樹騎士團的人呢。」


    洛齊亞所謂的「那家夥」,是指似乎與他有過什麽淵源的迪亞列斯先生嗎?


    「真是的,那家夥為什麽會那麽執著於我啊?我是做了什麽事讓他不爽了嗎?真是搞不懂耶。」


    洛齊亞一邊自問自答地說著,一邊扭著脖子。


    「所以聖樹騎士團遲早也會來到這裏對吧?若是如此,那個男人說不定也會來,那我得先一步落跑囉。啊,還有,學園長。」


    「我?有什麽事嗎?」


    一直旁觀著的瑪奇娜小姐挑起了眉頭。


    「我要感謝你對我們在學園內的活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我來看,你是屬於幹練的人,合乎事理的判斷力、柔軟性、決策力……在眼中隻有地位與權力的家夥裏麵,你能保有這些能力算是很珍貴的。我說啊,雖然類型不大相同,但硬要說的話,我認為你是和我有點像的人。說不定黑彥能有今天,也是因為有你在他身邊的關係啊。」


    「能被你稱讚真是光榮呢,你引誘出諾伊絲的計策也很高明哦。」


    「最後能讓她掉進圈套裏還是靠黑彥的計策就是了。關於這次事件裏你對於我們的關照,我就當作是欠你個人情了。」


    「雖然我覺得你救了裘莉葉就算是扯平了……也好,讓末日鄉三大組織的其中一位頭頭欠個人情可能也不壞。」


    洛齊亞轉頭朝向我。


    「黑彥。」


    他與我說話時,手依然插在褲子口袋裏。


    「如果你要來末日鄉的話,我會歡迎你的。啊,你別誤會囉?我不是要叫你加入《愚者王國》,是說你如果來到末日鄉的話,先來找我的意思啦。我會提供帶路人與過夜處的。」


    「我知道了,那麽到時就拜托你了。」


    「喂,洛齊亞——」


    「到時裘莉葉同學也會一起來吧?」


    「唔……會啊,當然會去。我多少還算清楚末日鄉的地理環境。」


    裘莉葉同學本來想責問洛齊亞,但被我這樣一問一答後,就打消了念頭。


    就這樣,魔王所帶領的愚者們就先一步從舞台上消聲匿跡了。


    目送洛齊亞等人離去後,我就向從剛剛就一直默默站著的男人搭上話。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希比加米?」


    賽希莉同學不安地吞了一口口水。


    這位男人站在我們的麵前,他的背後則有——手握利貝爾蓋特的裘莉葉同學。


    「別擔心,裘莉葉,我不打算在這裏出手。」


    「我也受了你的幫忙呢,希比加米。」


    希比加米像是在拒絕我的道謝似的,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已經說過你太抬舉我了,相樂。要是諾伊絲的藥沒喝完,我說不定就會強迫你喝下藥,當場和你來場死鬥哦?」


    「……你是有可能會這麽做。」


    「還不隻這樣,我說不定還會利用你重視的那些家夥,來煽動你的戰意。畢竟我不但錯過了四凶災裏最美味的對手,也沒辦法和以自己生命換取力量的諾伊絲較量……再加上相樂你還讓我看到了打得那麽精彩的戰鬥。還有那些七罪的家夥們,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不該把他們吃乾抹淨,弄得自己要飽不飽的。」


    希比加米陰沉地笑道:


    「害我身體裏的火熱感都壓不下去了。」


    我將力量注入左臂。


    「你果然還是要在這裏打嗎?」


    但希比加米卻沒有釋出絲毫戰意。


    「哼,你現在的狀態無法正常戰鬥,這看一眼就知道了,強迫你在這種狀態下和我戰鬥也沒有意義。其他人也是,洛齊亞雖然取回了拉斐伊斯與法爾維帝,但也精疲力盡了;就算沒有這樣,我也無法順利製造出讓他與我戰鬥的動機……就算想與裘莉葉打,她的手指也在與諾伊絲的戰鬥中弄傷了。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兩個人都在與四凶災戰鬥時消耗了太多體力。」


    希比加米補充了一句「若是諾伊絲的藥還有剩下的話,也許情況就不同了」。賽希莉同學做出掩護著我的動作。


    「你若是想要強灌黑彥喝藥的話,我會用盡一切方法全力阻止你。」


    希比加米聽了賽希莉同學的話後,以帶著嘲笑的語氣說道:


    「我是很認同你的氣魄啦……但賽希莉?亞克萊特啊,你說話前最好先謹慎思考過。我的確是和相樂約好不會對你與裘莉葉出手,但要是有麻煩找上身的話,我可是不會溫柔地置之不理。若是你們主動找碴,我就不會客氣了。其實我反倒還比較希望你與裘莉葉來向我找碴,這樣也比較能提升相樂對我的敵意——」


    「你不用擔心,希比加米。」


    我明白希比加米想說什麽了。


    「你就是想要重新強調『你是我的敵人』對吧?」


    「嘎嘎……你的洞察力真的很強啊。你說得沒錯,意即我和洛齊亞相反,你不把我當《敵人》的話,我就頭大了。我可不想隻是幫過你一點小忙,就被你當作是玩朋友家家酒的一份子。」


    「關於這一點你就安心吧,要是不打倒你,裘莉葉同學與賽希莉同學就會有生命危險。所以——」


    我瞪著希比加米說道:


    「我一定會,打倒你。」


    希比加米正麵接受我的宣言後,發出了含糊低沉的笑聲。


    「我是想要再度讓你重新確認我是你的《敵人》,但看你這樣子……我似乎也沒必要刻意演些小把戲了。嘎嘎,你那令人舒暢的殺氣——傳達到我身上囉。」


    希比加米高興地笑著,從我身旁通過。


    「至於身體的火熱感,我就先忍耐一下吧。我想想……去和諾伊絲提供的情報中的隱世強者打一場,可能多少能夠鎮定下來吧。還有,我也打算繼續試著收集禁咒咒語書,很遺憾地,看來就隻有第一禁咒我是無法取得的。」


    希比加米的腳步聲在往前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


    「你的成長速度超越了我的期待。」


    他最後背對著我留下了這句話。


    「我會期待你後成長得更加強大,相樂?黑彥。」


    ……我能夠察覺希比加米的氣息隨著他的腳步聲一同遠去。


    沒有一個人阻止希比加米離開。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直接或間接地知曉他有多麽地強大。


    希比加米在這座王都裏好歹也是名通緝犯。


    但是,現在卻沒有人敢當場站在他的前麵,堵住他的去路。


    洛齊亞離開後,希比加米也跟著從舞台上消失了。


    直到望不見希比加米的身影後,我用右手觸摸左臂。


    由於第五禁咒隻有用在防禦諾伊絲的多段變奏術式以及短距離的加速移動,就算解除了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多大負擔。


    所以我在被施予治療術式前就解除了第五禁咒。


    而就如我所想的,這點負擔沒有重到會讓我失去意識的程度。


    但是第八禁咒在我與諾伊絲戰鬥時,用了許多次。


    從與四凶災戰鬥後的反饋來看,其負擔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當洛齊亞與希比加米還在的時候,我沒有解除第八禁咒。


    那兩個人還不是能夠完全放鬆戒備的對象。


    可是現在兩人都已離開,終於能夠解除第八禁咒了。


    我告訴了裘莉葉同學、賽希莉同學與瑪奇娜小姐,我現在將解除第八禁咒,但有可能會失去意識。


    死是……應該不至於吧。


    至少和連續與貝修加姆及馬索戰鬥時比起來,負擔應該是比較少的。


    藥效似乎在逐步失效了,隨著身體開始不能自由活動,頭痛的強度與回數下降,鼻血的量也減少了。


    我抬頭一看,不合時宜的明亮天空也開始逐漸變暗。


    諾伊絲的特殊術式似乎也在漸漸失效。


    我邊按著左臂邊說道:


    「那麽,我可能會失去意識……到時就不好意思,要麻煩你們了。」


    不管如何,反正藥效到的時候,我的身體也一樣會動彈不得。


    所以就算我沒有因為解除禁咒而失去意識,照樣還是得麻煩大家……


    「沒關係的,黑彥,你什麽都不用想,之後就交給我們吧。」


    「請你先好好休息吧,黑彥。」


    「……辛苦你了,黑彥。」


    大家都各自向我慰勞。


    光是聽到這些話,感覺就有拚命努力的價值了。


    我將視線移向瑪奇娜小姐、賽希莉同學、裘莉葉同學。


    我點過頭後,她們也以溫和的表情點了頭。


    那麽……就解除禁咒吧。


    「第八禁咒,閉界。」


    解除第八禁咒後,猛烈的負擔襲向我的全身。


    我的意識就此中斷。


    ◇


    王都的夜空總算恢複為暗夜。


    水晶燈發揮了本來的用途,把王都裏被急迫災難所侵襲的石磚路照得明亮澄澈。


    「——找我有事嗎?」


    希比加米當場停下了腳步。


    稍早之前他就感覺到被人跟蹤了。雖然要立刻離開王都也行,但是他對跟蹤他的人起了些興趣,就把他帶到了這裏。


    希比加米現在位於王都內比較沒有人煙的某處角落。奇妙的是,這裏也是過去他斬殺被賽希莉?亞克萊特所傷的男子之處。


    一個人影從暗處裏悄悄地現身了。


    由於水晶燈的照耀,該人物的全貌得以鮮明起來。


    「你的相貌與服裝似乎與那樁殺人事件的犯人是一致的……」


    希比加米眯起雙眸。


    「你那身打扮,是聖樹士吧?但是那漆黑的顏色……這樣啊,你——」


    高個子加上獨臂,嘴上與下巴都留著胡須。


    「從你的口氣來看……你似乎知道我。」


    「嘎嘎嘎,你在說什麽呀,在這密德茲貝利亞裏隻要是多少有在習武的人,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的。《黑聖樹士》——索久


    特?希古姆索斯。」


    晚風吹拂著索久特的黑發,他的長袖子隨風舞動。


    他露出似乎在揣度著什麽的眼神。


    「襲擊本王都的四凶災似乎已全被打倒了,但隻有一個人沒有找到屍體。」


    「那大概是與我交手過的四凶災吧。」


    索久特的眉間微微地皺了起來。


    「你,和他交過手?」


    「雖然我砍斷了他一隻胳臂,卻沒有了結他的性命。盡管不知道他會往哪種方麵發展,但我覺得放任他不管也很有意思,就放過他了。要是他能夠成長得更加強大那自然是最好,而要是他沒兩下就死掉的話,那也是他的命吧。」


    「王都的聖樹騎士團雖然人數大幅減少,但在這種人手不足的狀況下,騎士團現在仍舊在王都近郊搜尋著那位四凶災。而我就在這時感到某種異常的壓迫感,於是就過來看看……於是找到了你。」


    「嘎嘎嘎,我也一樣啊,感覺到某種值得期待的東西正在靠近我。所以——我才把你帶來這裏。」


    「我不打算問你現在來到王都有什麽目的,但你可是本王都的逮捕對象。」


    索久特以獨臂將腰上的劍慢慢地拔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可不能當作沒看到你。」


    「哦?那就是傳聞中的雷瓦汀嗎?」


    希比加米拔出愛刀《無殺》後,放低了姿勢,將刀刃伸到背後。


    「聞名全大陸的《黑聖樹士》……試試是否名副其實,也是一樂。」


    就在盈滿劍氣的目光交錯的瞬間——索久特搶先攻擊了過去。


    首先是帶有試探意味的快速突刺,希比加米將刀由下往上揮起彈開突刺。索久特立刻把被往上彈的劍改成反手持劍,往下刺了下去。準確而迅速,希比加米在內心如此讚道。


    希比加米躲開刺擊後,索久特接著又斬擊過來。


    但是那並非要致人於死地的一擊。


    那是將目標放在就算隻有些微擦過也好,也要讓對方受到刀傷的攻擊。


    「這樣呀,雷瓦汀會對被砍傷的對象發動黑炎啊。原來如此,那麽就算是小傷口也無所謂……但是呢——」


    希比加米的手甲上有一道極小的傷口。


    然而卻沒有發生燃燒現象,索久特退向後方並重新擺好架勢。


    「這樣啊,你——」


    「那火焰八成是感應到被砍傷對象的魔素後而產生的吧?那麽很遺憾,我身上並不具備能吸取魔素的器官,因此那把聖魔劍的火焰無法吞噬我。」


    索久特像是在確認腳下地基穩不穩固似的,踩了一下石磚地,發出「喀」的一聲。


    剎那間——索久特一個步伐就跳到了希比加米的麵前。


    銳利的圓弧在暗夜中劃過。聖魔劍的劍刃足以切開夜風與黑暗,但是卻無法割下希比加米的皮肉。希比加米嗬嗬地竊笑了出來。


    「索久特?希古姆索斯啊……我曾將你的名字列在足以期待的敵手之中,但卻沒什麽太大的感覺……以前我是這麽看待你的——」


    希比加米雙眼放出凶光,向索久特張口大笑。


    「但傳聞還真是不可信任啊,沒想到索久特?希古姆索斯——」


    一滴汗從索久特的眉間流到了臉頰。


    「是個這麽厲害的高手啊。」


    希比加米重新握好刀,拚命地壓抑住足以讓全身顫抖的狂喜。


    「你那把劍,我想應該不是透過正常手段所鍛造出來的劍。我完全不認為騎士大爺的清廉精神會產生出這種劍……八成是由怨恨與複讎之類的思想所產生出來的吧?……不,動機根本無關緊要,你能將這把劍使到這種境界,才是最重要的事實。」


    索久特退了半步。「他知道呢」希比加米高興地如此想著。


    他已經明白就算在這樣的距離下,希比加米的斬擊還是能砍到他身上。


    ——看來他的戰鬥才能也是出類拔萃。


    「你已經達到人劍一體的境界了。你身體所有部位都是為了發揮你的獨臂劍技而驅動著的。獨臂反倒變成了你的強項,成就了你獨一無二的劍技……這就連我都模仿不來。」


    「你叫希比加米是嗎?」


    「嘎嘎,抱歉啊,這麽說來,我還沒報上名號呢。」


    「我聽說你出身於第6院……第6院的人們全都是像你與裘莉葉?貝爾斯汀這樣的怪物嗎?」


    「裘莉葉啊。」


    希比加米使勁將力量注入手臂裏,手臂上頓時發出了擠壓聲。


    「以成長潛力而言是第6院那些家夥們更勝一籌……但以目前時點來看,你的實力甚至淩駕於裘莉葉?貝爾斯汀……!」


    「裘莉葉?貝爾斯汀還很年輕,之後還會持續成長的。」


    「我想也是!」


    希比加米揮動如鋼鐵般強韌的手臂,刀子瞬間砍向索久特,索久特本打算巧妙地以劍卸掉刀上的力道,但希比加米的刀有如蛇一般纏繞上來,不讓他四兩撥千斤。


    刀與聖魔劍糾纏在一起互不相讓。


    「你能確實地跟上我的劍技呢,索久特?希古姆索斯!而且你也還殘留著成長空間……但很可惜的一點是,你被聖樹騎士團團長的職務纏身,八成錯過了最能夠使力量增長的成長期吧。」


    「這股力量……你到底是什麽人?」


    希比加米將索久特的劍彈開後,暫時先保持距離。


    「——孤獨。」


    索久特瞬間顯現理解的眼神。


    「……原來如此,你因為過於強大,而使自己成了孤獨者。我能明白了,你為什麽會故意放過相樂?黑彥——」


    「你想得沒錯,那東西異於常人的本質與成長潛力,正適合當我將來的宿敵。」


    索久特把手腕轉了過來,由下往上揮出斬擊。希比加米將身子後仰避過,但被砍破了少許和服;然而希比加米毫不在意,準備反攻。


    但索久特製敵機先,把劍拉了回來再度施展攻擊。


    索久特?希古姆索斯的攻擊與攻擊之間沒有一絲一毫浪費,到了幾乎令人以為他的攻勢之間沒有連結動作的地步。


    希比加米邊以刀身接下索久特接著揮出的水平斬,邊跳向側邊以保持距離。


    索久特彷佛像是已預測到希比加米的動作,本來拿直的劍橫向地一閃。


    彼此的劍刃構成十字狀,哢鏗的一聲,發出了沉重的金屬聲響。


    「為什麽你要使用這種削弱殺傷力的刀?」


    「為了促進對手的成長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其實隻是——仔細想想,我還是第一次和別人講這件事——沒有武器可以撐住我的使用。除了這把《無殺》以外,其他的武器都撐不了我的全力而損壞掉了。」


    「對於戰鬥狂來說,可真是殘酷呢。」


    「你能明白嗎?」


    「是能夠理解,但無法共鳴。」


    「這樣就好。」


    希比加米將劍彈開後便順勢後退以保持距離,接著他將腰放低,擺出像是扛著刀子的架勢。


    血液在他的臉上運行,某種感覺在體內擴散開來。


    索久特本來在揣測著再度上前突擊的時機,這時卻皺起了眉頭。


    「臉上有……黑色的、筋脈?眼睛的顏色也變成了、紅色……」


    「我要感謝在今天這個日子裏,讓我遇見了能以此境界較量的對手。」


    希比加米一瞬間從遠處拉近了距離。


    「——!這、速度……!?」


    索久特雖然這麽說著,仍然確實地作出了反應。


    兩者的劍刃在相互磨削。除了第6院成員以


    外,已不知多久沒有遇到,能夠對希比加米以這種速度揮出的斬擊作出反應的人了。


    就算有這樣的對手,也是埋藏在得不斷努力打撈的遙遠記憶裏。


    刀刃摩擦聲不斷發出,雙方持續地比拚著力氣。若是索久特想要卸掉希比加米這記貫注了臂力所揮出的刀擊,希比加米的刀刃八成就會直接砍到他身上。


    索久特看似已——無路可逃。


    但突然地,刀子揮了個空。在完全預料不到的時機,希比加米的刀被卸掉了。


    「這技巧,你——」


    希比加米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沒想到你還會東國的劍術呀……而且為了以你的獨臂加上兩刃劍來使出,你還做了獨自的改良啊。剛才那是陣心流的《落石流轉》吧?」


    索久特的架勢改成了將劍舉往頭上的上段。


    「要是有你不知道的劍技就好了——」


    索久特像是隨風飄逸的柳葉般,輕輕地動了起來。


    就算能預測其攻擊軌道,但卻難以閃避的速度與時機。


    這是他的直覺?還是技術?


    不管如何,他的戰鬥才能都令人感歎。


    索久特從上段揮下了沉重的一擊。


    鏘的一聲,希比加米以刀腹接下了這一擊。


    第二擊——第二擊,沒有攻來。


    輕輕的「咚」一聲。


    壓倒性的速度落差。這一劍簡直可說是出乎意料,就像是陪幼童玩耍般的力道。


    沒有半點殺傷能力,如同撫摸著嬰兒肌膚的一擊,撫過了《無殺》的刀腹。


    這一擊,彷佛溫和到讓所有戰氣煙消雲散。


    ——這一、招是……


    沒有間斷——風雲變色,激震的第三擊。希比加米要是硬吃了這記猛擊,恐怕連頭蓋骨都要粉碎,但他卻把這擊用力地掃開了。


    「剛才那招是……理弦一刀流的《疊紙墜》吧?據說是在必須以刀刃壓下卻不切斷紙片的修行餘暇時,所發明出來的技巧……這是我頭一次實際被人以這招攻擊。原來如此,利用了人會先行預測對手動作的特性,這技巧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索久特不理會希比加米所說的話,他將劍拿低,往地麵踏了一下。


    圓形的斬擊之花,五閃。


    頭部、右手腕、左手腕、左腳踝、右腳踝——圓弧形的劍閃以幾乎讓人以為這些部位被同時攻擊的速度,疾馳而去。然而希比加米依然把這招擋開了。


    他對這一招也有印象。


    「……逢魔流暗殺秘劍,《首獵一座》。」


    索久特抬高劍身,轉換至突刺的架勢。


    「真抱歉啊,索久特?希古姆索斯。那一招我也知道……就算這樣,你也要用嗎?」


    「你能把這招全部擋下嗎?」


    疾如旋風——索久特邊衝刺邊放出的,是銳不可當的突刺暴風雨。


    所有突刺的速度皆有微妙的不同。


    過去在東國曾有位名喚時雨的女刀士,她所開創的刃蟬流培養出了許多名刀士,但據說這個奧義就隻有傳授給少數幾個人。


    有如橫向的狂風驟雨般的無數突刺,希比加米卻全部擋了下來。


    劍雨,停息。


    「刃蟬流奧義——《亂刃紅時雨》。」


    希比加米「呼」的喘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的臉頰皮肉被輕輕劃開,血流了下來。


    可能是使用出這招絕技的緣故,就連索久特的呼吸都開始混亂了。


    「你懂的還真多啊。」


    希加比米解除架勢後,朝著天空發出「嘎嘎」的短促笑聲。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希比加米的大笑聲停了下來。


    「結束了。」


    「什麽?」


    「就到此為止,索久特?希古姆索斯。」


    「……你是什麽意思?」


    「哼哼……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下次能和沒有因為行軍而疲累的你打一場。」


    希比加米將刀收進刀鞘。他的臉孔、手臂與腳部都持續產生出一股退潮的感覺。


    「索久特啊,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


    「把相樂?黑彥鍛煉起來吧,與裘莉葉?貝爾斯汀一起鍛煉。」


    「你要叫我鍛煉那位禁咒使?」


    「沒錯,他除了禁咒以外,還有必要再多加強劍術,而由你來鍛煉他則是最適合不過、無話可說的了。」


    「硬要我說的話……我可沒有道理要接受你的請求啊?」


    「不管如何,相樂總有一天會去找你的。隻要還在這座王都,若是想磨練自己的力量,除了與聖遺跡深處的魔物廝殺以外,不管是誰最後都會找到你身上去的吧。」


    「……雖然我這麽說聽起來有些滅自己威風,但與你交手過後才明白,憑我似乎是無法打倒你的。既然如此,考量到相樂?黑彥的成長潛力,就讓他以我為糧,把打倒你的任務托付給他可能會比較好啊……當然若是能在此打倒你的話,我是很想這麽做就是了。」


    「你若是希望與我決一死戰的話,我很樂意接受哦。但在此之前,無論如何都得讓相樂吃了你才行。」


    「吃了我?」


    「因此我不能在這裏殺了你,這場死鬥就先延到日後了。話雖如此,托你的福,讓我體內的火熱感鎮定下來了。本來是不知道能忍耐到什麽時候的……沒想到還沒離開王都就鎮定下來了。」


    索久特也總算把劍收進劍鞘。


    「我現在……應該要認為你放過我,算是我走運吧。畢竟你還沒有拿出全力,對嗎?」


    希比加米邊笑著邊回答道:


    「不過索久特?希古姆索斯啊,你應該是我目前為止所遇見過的人中,排名第二強的男人,不過得扣除像洛齊亞與瓦拉加那類絕對不會露出底牌的人就是了。老實說,我完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一個高手……話說回來,既然傳聞不可信的話,路維爾卡爾加的《鎧戰鬼》與帝國的《武神》等人,也應該要直接死鬥看看才對……」


    「……你說我是第二強?那基於個人興趣,我可以問問第一強的人是誰嗎?」


    「嘎嘎……關於第一強的男人,說穿了,其實我無法精準地確定他到底有多強。要是把雷瓦汀的力量加算起來的話,你可能有機會贏過他吧。呃,其實還是不確定呢……那個男人強到什麽地步,就連我都難以計量。」


    「你講得還真是曖昧呢,那個男人是還活著的人嗎?」


    「不,已經死了。」


    「……這樣啊。」


    「我記得他的名字是——」


    希比加米將手掌置於刀柄柄頭。


    「貝修加姆?安格連。」


    希比加米說完後就轉過頭,踏入黑暗之中。


    索久特感覺不打算追上來。


    他似乎很明白就算現在追上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與價值。


    希比加米在心裏如此想著「真是個令人中意的男人」。要是相樂?黑彥沒能打倒自己的話,一定得讓他當上接下來的對手。


    「話說回來,相樂那家夥——」


    希比加米邊走在王都悄靜無聲的暗巷裏,邊抬頭看著天空。


    「繼四凶災後,沒想到連諾伊絲都被他打倒了,不過——」


    希比加米仰望著已漸漸露出魚肚白但仍舊黑暗的天空,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相樂所打倒的那個男人……還真想和他來一場死鬥呢。」


    就這樣,希比加米在黎明前就從王都消失了蹤影。


    ◇


    從黑暗到光明。


    當我眼睛睜開時,所見到的是有印象的天花板。這裏是……學園的醫務室嗎?


    我大概是解除禁咒而失去意識後,被抬到這裏來的吧。


    肚子附近感覺有些沉重……禁咒的影響還殘留在身上嗎?


    這也沒辦法,畢竟我的身體本來就因為與四凶災連戰時所造成的負擔而動彈不得,但我又以諾伊絲的藥強行活動身體,又再度使用禁咒增加了更多負擔。


    問題是我到底沉睡了多久——


    「嗯?」


    怎麽?肚子附近不隻是感覺沉重,更有些溫溫的。


    感覺像是人體肌膚的溫度。


    ……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一口氣將棉被掀了起來。


    這、這是——


    「兩、兩千年代……」


    本來鑽進我被窩裏的夏娜小姐緊貼著我的身體,發出嘶嘶的鼾聲。


    看來肚子所感受到的重量並非來自禁咒的負擔,而是夏娜小姐的體重。


    話說回來,她為什麽會睡在這裏?而且還穿得這麽單薄……


    我拚命地不去意識到她那對壓在我身上而變扁的小巧褐色乳房,搖著她的身體叫她。


    「你在做什麽呀?夏娜小姐!請你醒來!」


    「……唔?」


    夏娜小姐先是微微地睜開眼睛,之後就立刻睜大了眼。


    「哦——哦哦!?你醒來啦,黑彥!」


    「你、你的前麵!前麵!你的衣服就像是在偷懶似地沒有起到半點功用,都快看光光了!話說這身打扮是!?這種白襯衫下隻穿一件內褲,簡直就像完全看準特定客群的打扮是怎麽回事!?」


    「很煽情對不對?這身打扮是我從帝國的最新書籍上看來的。」


    夏娜小姐跨坐在我身上,扭動身體擺了個性感姿勢。


    是因為帝國被四凶災打得落花流水而受到打擊,讓她腦袋跟著秀逗了嗎?


    「很撩人對吧?」


    她眨了一下眼睛,向我送了個秋波。


    「而且呢,之前我用藥物讓身體變得性感試著誘惑你……但仔細一想,你既然都和瑪奇娜要好了,那麽成熟性感的外貌很明顯是沒必要的哪!」


    夏娜小姐一臉得意。從剛才我眼角就一直瞄到她的黑色內褲,該怎麽說,呃……眼睛真的不知道該往哪擺才好。


    再說她的胸部也是光靠著一件襯衫勉強遮住的狀態……


    「我看見希望之光了哪。」


    「但是你那不能和希望之光一起被人看到的部位快被看光光了,所以可以請你先穿好衣服嗎?」


    「討厭?」


    夏娜小姐用著一副演技十足的動作遮住胸前,但她的表情未免獻媚過頭了。


    企圖太明顯就會帶來反效果,所以我反倒冷靜下來了。


    「呼……在夏娜小姐整理好儀容之前,你若問我問題,我一概不回答。再說我也想知道至今發生了什麽事,以及目前的情況。」


    「唔?好冷淡哦?」


    想胡鬧的感覺從夏娜小姐身上消失了。


    「好啦,就先別鬧著你玩吧。」


    「我大概睡了多久?」


    「聽了別嚇一跳哦?自從你失去意識之後,足足睡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啊……」


    夏娜小姐邊扣起鈕扣邊苦笑道:


    「瑪奇娜的侍女最近似乎都無法好好工作呢。」


    我背向夏娜小姐,盤腿坐在床上。


    「等你整理好儀容後,請你告訴我這一個星期內發生了什麽事。」


    「在此之前,得先去向瑪奇娜報告你已經醒來了。雖然她看似都有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但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哪。向瑪奇娜報告完後,她的侍女以及裘莉葉?貝爾斯汀、賽希莉?亞克萊特應該也會馬上知道了吧。」


    夏娜小姐更衣時,衣服間的摩擦聲傳進耳裏,我聽著聽著,突然發現一件事。


    「話說回來,夏娜小姐為什麽會鑽進我的被窩裏?」


    「哎呀,本來想看能不能趁著你睡著時抽取一些精子……但大概因為最近睡眠不足,就不小心進入夢鄉了……真是失敗、失敗呀。」


    夏娜小姐擺出了個「人家真糊塗」的姿勢,伸出舌頭「欸嘿」了一下。


    「哦,這樣子啊……——嗯?」


    什麽?她說什麽?趁著我睡著時……什麽?


    「好,衣服穿好了!來,你可以把頭轉過來囉!如何?這樣你沒話說了吧?」


    我轉頭朝向夏娜小姐,她的打扮換回了那身類似軍服的迷你洋裝。


    ……嗯,好,她剛剛說的我就當作沒聽到吧。


    ……夏娜特莉絲?圖艾弗,得多注意她。


    之後夏娜小姐幫我作了個簡易診斷。


    「嗯,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已經可以回複平常的作息了。」


    似乎也沒有什麽後遺症的樣子,也沒有被那頭野獸侵占意識,算是平安無事地活了下來吧。


    「你左眼感覺如何?」


    我摸了一下左眼才發現到我戴著眼罩。


    「那是我親手作的眼罩,我家圖艾弗一族在很久以前就很擅於製作道具。那你戴起來的感覺如何?」


    「嗯,沒有什麽覺得不舒服的地方,謝謝你。」


    夏娜小姐高興地點點頭。


    「這樣啊,這樣啊!嗯嗯,那就不枉費我努力作出來了!」


    之後夏娜小姐告訴了我,我失去意識的這一星期內所發生的事。


    四凶災其中一人的消息目前還尚未掌握到。聖樹騎士團花了三天在王都裏搜索,最後還是沒有發現。


    現在他們似乎認為那位四凶災可能已經逃出王都。


    那位四凶災被砍斷的手臂已被發現,似乎也成為了推展逃亡說的有力材料。話雖如此,對於四凶災的警戒目前尚未解除。


    建築物與王都平民的被害看來比預期的還要輕。


    因為四凶災的目的並非破壞建築物,而諾伊絲所召喚出來的大量巨魔像其目的也在於殺害避難區的王都平民,所以都隻是直直地在石磚路上前進而已,並沒有毀壞其他的建築。


    要說到比較明顯的被害,大概就是被四凶災破壞的大鍾樓吧。


    盡管有幾座建築物與石磚路需要修補,但並沒有會令人抱頭哀號的災情,對整座克裏斯多菲亞王都來說,算是幸運的。


    但是人員上的犧牲……主要為聖樹騎士團的損害,則是相當慘重。


    危機遠去後,雖然王都的平民百姓都漸漸恢複本來的日常生活,但聖樹騎士團仍無法回複過往的樣子。


    在與四凶災的戰鬥之中,有許多名聖樹士被殺害,聖樹八劍的八人中也有五名已經死亡。


    據說聖樹騎士團現在正在設法重整整個騎士團,也在考量是否要呼喚已退休的聖樹士暫時重回崗位。


    騎士團應該也暫時無法進行聖遺跡攻略了。


    就在我吸收了這些情報的時候,醫務室的門打開了。


    站在那裏的人,是瑪奇娜小姐。


    「你、醒來了嗎……?」


    「是的,我剛醒來。就如你所看到的,我的精神很好。夏娜小姐也幫我背書了。」


    「真的是、太好了。」


    瑪奇娜小姐安心地鬆了一口氣後,從口袋裏拿出懷表。


    「我想想,在這裏講話也不大適合……你可以到學園長室來一趟嗎?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若是你還不舒服的話,晚一點再來也可以。」


    「不,我沒事——」


    就在這時,我肚子咕嚕地叫了


    一聲。


    「哦,要是你餓了的話,學園長室裏有我還沒吃過的簡單輕食……」


    我難為情地低下頭,小聲地說:


    「……那就承蒙你的好意了。」


    接著我就和瑪奇娜小姐走出了醫務室。


    夏娜小姐似乎為了調查諾伊絲的藥瓶瓶底的殘餘藥水以及其他目的,而留在醫務室裏。在我躺在床上的期間,她好像已經借用醫務室做了許多驗證。


    附帶一提,夏娜小姐在這一星期內,都滯留在露諾史蕾德而沒有回到路維爾卡爾加。她的目的似乎是為了調查四凶災的屍體——


    「咦?」


    「欸?」


    從醫務室走出來沒幾步後,我們就遇見了看似朝著醫務室而來的兩個人。


    「黑彥……你醒來、了嗎?」


    紅發女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嗚欽??!太好了??!黑彥??!」


    朝著我衝過來直接撲進我懷裏的人是——


    「愛拉同學……幸好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我抱穩愛拉同學,並注意不過於緊貼她的身體。


    「我聽說了哦,黑彥!?聽說你非常活躍,但也非常辛苦對吧!?」


    愛拉同學的眼角浮著淚水,表情同時顯現出高興與哀痛。這時她看向我的左眼。


    她顯現了一副強忍住某種情緒的表情,堅定地向我說道:


    「我決定了。」


    「決定什麽?」


    愛拉同學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我到目前為止可能因為自己家族與亞克萊特家之間的關係,都沒有很積極地想要成為聖樹士加入騎士團,但發生了這次四凶災的事件後……說得更仔細一點的話,在裘莉葉與四凶災戰鬥時,我對於完全幫不上忙的自己感到非常地不甘心……不,不對,不隻是這樣,我還發覺自己喜歡為了保護他人而戰鬥的人……所以我還要更加努力,一定要加入聖樹騎士團給大家看,然後再更努力更努力,成為一位能夠保家衛國的人。我——」


    愛拉同學以雙手執起我的右手緊緊握住。


    「要變得更強,要當上足以保護自己所重視的人的聖樹士……!」


    她堅決的意誌傳達給了我。


    愛拉同學不隻是溫柔而已,還很堅強。


    在這次事件裏,她應該也經曆了不少可怕的事才對。


    但她卻仍然決定要當上聖樹士保衛國家。


    賽希莉同學也是一樣,這些女孩們真的很堅強呢。


    「愛拉同學一定能當上的,我也會為你加油。」


    「嗯!不管是和黑彥有關的事還是要當上聖樹士的事,我都會努力的!」


    「嗯?和我有關?」


    「啊哈哈,總算是看到你們之間的老樣子了。」


    此時一邊嗬嗬笑著,一邊如此說道的人是蕾伊學姊。


    看來離開王都的二年級生與三年級生都已經回來了。


    「在我們不在王都的這段期間,你們好像挺辛勞的呢,辛苦了……雖然我不曉得是否可以講得這麽輕鬆。」


    蕾伊學姊以柔和的表情看著愛拉同學後,對我說:


    「謝謝你保護了她,黑彥。」


    「我的力量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嗬嗬,這樣啊,真是值得依賴。」


    「是的,請盡管依賴我吧。」


    蕾伊學姊靠向我身邊,摟住我的手臂。


    「那麽……以後你也盡管來依賴大姊姊吧?」


    「啊、呃,蕾伊學姊……?」


    「慢、慢著,蕾伊!你靠得太緊了!」


    愛拉同學摟住了我另一隻手臂。


    「為、為什麽連愛拉同學都貼了過來!?」


    「左擁右抱的,真令人稱羨呢。」


    啊!這麽說來,瑪奇娜小姐也在這裏……


    「對、對不起,瑪奇娜小姐!」


    「不,也不用道歉啦……隻是我希望你們能注意一下時間、地點與場合,好嗎?」


    「愛拉同學、蕾伊學姊,我們現在要去學園長室。」


    「啊,抱歉抱歉,那麽愛拉,我們也該走了吧?」


    「嗯,說得也是……對不起,學園長。」


    瑪奇娜小姐對端正自己的姿勢並低頭道歉的愛拉同學報以微笑。


    「沒關係啦,你們得知黑彥醒來後有多高興,我也是明白的。」


    蕾伊學姊看向走廊盡頭。


    「我們暫時會待在食堂,若是你事情能早點處理完,有空來露個臉的話,我們都會很高興的。」


    「我明白了,若能把事情早點處理完,我就到食堂去。」


    「那待會兒見囉,黑彥!」


    我們與揮著手的愛拉同學與蕾伊學姊道別,再度前往學園長室。


    進了學園長室後,瑪奇娜小姐走到書桌前麵,背對著書桌。


    我坐在她指示我坐下的沙發上。


    「以你來說,會想先去找裘莉葉和賽希莉吧?」


    「……她們在這一周裏的情況如何呢?」


    「她們似乎都在悠閑地休養哦?聖王家與聖樹騎士團雖然一片雞飛狗跳,不過學園封鎖起來了……所以候選生們都在家或宿舍裏待命。反正她們兩人也都需要休養,以裘莉葉來說,她似乎過於操勞自己了。」


    「這樣子啊……話說回來,瑪奇娜小姐你還好嗎?」


    仔細一看,瑪奇娜小姐的眼睛下方有一層深深的黑眼圈,眼睛也感覺有些充血。她揉了揉自己的眉頭說道:


    「嗯,這個嘛……大概是因為學園雖然封鎖起來,但校方人員還是忙到沒時間休息的關係吧。一下要決定今後的方針、一下要討論恢複上課的時期……而學園長這個職務也有很多其他事要忙。」


    書桌上的文件堆積如山。


    「稍微休息一下如何?」


    「再過二、三天的話應該就會有空閑了……在那之前就……嗯。」


    「若有我能幫忙的事情,就請和我說吧,不用客氣。」


    「好,謝謝你。然後我要先說說關於今後的事,但在此之前——」


    瑪奇娜小姐低下了頭。


    「首先我要重新感謝你打倒了四凶災。如此一來我的宿願就達成了,也避免了王都落得最壞的下場,這絕大部分都是多虧了你唷。」


    我默默地聽著她的話。


    「那麽,這樣我就姑且算是沒有把你束縛在學園裏的理由了……從此以後,你想要怎麽辦?」


    「這個嘛……我可能會想要去路維爾卡爾加。」


    瑪奇娜小姐的視線落到了絨毯上。


    「也就是說……你要去夏娜那裏?」


    「因為裘莉葉同學想要找的人就在那裏,而我也可以順便請夏娜小姐幫我製作義眼。」


    「哦、哦……你是說這個呀。呃,你聽我說,我想問你的是,你會不會繼續留在王都當聖樹士候選生?」


    「啊,你是這個意思啊?我會的,如果你允許的話。」


    「你是說,你以後還會留在這個學園?」


    「我是這麽打算,而且我也想繼續以當上聖樹士為目標。」


    瑪奇娜小姐說了聲「這樣呀」後,吐了一口氣。


    她垂下睫毛,露出害羞的微笑。


    「……我好高興。」


    我用食指搔了搔臉頰……被這樣直接地道謝,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


    有人敲了房間的門。


    「什麽事?」


    「學園長,關於您叫我去找蜜雅?波斯塔這件事……」


    「怎麽了?」


    「我照您的吩咐,去把相樂?黑彥已經醒來的事傳達給蜜雅?波斯塔,但她不在自己房間;我也稍微找了一下學園內部,卻都沒有看到她。」


    「你有找過相樂?黑彥的家嗎?就是女生宿舍附近的那間。」


    「不,那裏還沒找過。」


    瑪奇娜小姐以視線問我「可以讓人進去你家裏找人嗎?」。


    我點了點頭。


    「門應該沒有上鎖,你也去那裏找找看吧。」


    「我明白了。」


    「不好意思,讓你多跑幾趟了。」


    「哪裏,那我先告辭了。」


    腳步聲逐漸遠去。


    「關於蜜雅小姐的事,夏娜小姐有稍微和我提了一下……」


    「雖然這樣講有點奇怪,但她的樣子可是讓我看了都想哭呢。」


    「到了這種地步啊。」


    「嗬嗬,之後你們見麵時,你一定會嚇到,到時你可要好好安慰她哦?」


    「咦?好、好的。」


    「嗯,很好。」


    之後瑪奇娜小姐講了幾件關於今後行程的事。


    學園預定在一周後重新恢複上課。


    但關於聖遺跡攻略,已決定在上學期完全中止。


    諾伊絲的事情告一段落後,聖遺跡產生異變的原因也消除了。


    她所造出的巨魔像似乎也在和我與聖樹騎士團的戰鬥中全部用光了。


    但即使如此,似乎還是有必要調查遺跡內部是否還暫時殘留著異變的影響。


    然而能夠分配來調查的聖樹士數量壓倒性地不足,能夠讓騎士團比較有餘力重新開始調查的時間,則是上學期與下學期間的長期休假。


    因此,在上學期本來分配在聖遺跡攻略上的評價分數,已決定以先前所提案過的校內武技大賽來取代。


    武技大賽則是在長期休假中舉辦。


    校方已決定將會視學生在此大賽中的成績與表現,來代替聖遺跡攻略的分數。


    「武技大賽啊,好期待哦!」


    「我忘記說了,你與裘莉葉都不能參加。」


    「咦?」


    「這是當然的吧?你們兩人的力量都強到能打倒四凶災喔?與其他學生力量差距太大了,所以不太適合參加大賽。」


    「那麽,我們在大賽上的分數要怎麽算?」


    「會無條件給予你們滿分,在前幾天的會議上已經這麽決定了。」


    「咦~~?這、這樣子可以嗎?」


    「沒問題的,參加會議的聖王家成員也表示讚同,而特別來參與討論的索久特?希古姆索斯與迪亞列斯?亞克萊特也認為沒有問題。雖然也含有『對拯救王都的有功人士所應有的待遇』這層意義就是了。不過——」


    瑪奇娜小姐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件事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就是學生會與風紀會的兩名會長都讚成給予你們滿分。要是她們不讚成的話,可能還會吵上一陣子呢。」


    學生會與風紀會。


    「奇露西拿公爵家與菲拉利斯公爵家目前在政治上的影響力,還強過特洛伊亞公爵家與希古姆索斯公爵家。不,要是和這兩大家族同時對立的話,就連露諾史菲亞家也不知道能否與之抗衡……」


    嗯,同樣是五大公爵家族,家族不同影響力也不同啊。


    而且一開始提案應該給予我與裘莉葉同學無條件滿分的人,似乎就是風紀會會長。


    咦?這麽說來,在去希拉斯浴場的時候,蕾伊學姊好像說過風紀會會長想見我一麵……


    「那兩個人會意見一致,是最令我意外的事。」


    她們的交情水火不容嗎?


    「啊,對了對了,那邊桌上放的就是我剛和你說過的簡便輕食,你就邊吃邊聽我說話吧。」


    由於肚子很餓了,所以我就不客氣地把手伸向桌上的料理。


    接下來瑪奇娜小姐告訴了我關於聖樹騎士團以及學園的事。


    目前聖樹騎士團人手不足,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讓還無法獨當一麵的候選生加入騎士團。若是作為麵臨戰爭危機時的緊急處置,倒是能考慮讓候選生提前分配到騎士團去。


    然而在危機已經解除的當下,若是急於讓候選生加入騎士團成為聖樹士也不甚妥當——國家的高層目前似乎是這麽想的。


    接著聖樹騎士團就決定增加明年的新入團者名額。


    雖說如此,也不能因此降低入團測驗的門檻。


    而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就是,騎士團定期派遣聖樹士到學園去直接訓練候選生,也就是讓聖樹騎士團員成為特別教官參加訓練。若能因此提升候選生的素質,就結果而言應該亦能增加騎士團的入團人數——騎士團似乎是抱著這樣的打算。也由於這項方案的發案者是團長索久特?希古姆索斯,提案過程好像非常順利,馬上就受到了承認。


    嗯……這樣的話,如果運氣好,也許有可能與索久特團長切磋一場囉?為了準備與希比加米一戰,我本來就想找個時間請他指教劍術,若是有機會直接請他指教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話雖如此,應該也是得等到聖樹騎士團有了一定的空閑之後吧。」


    瑪奇娜小姐補充道。


    「哦,還有啊,這件事我已經和裘莉葉講過了,就是……關於打倒四凶災的人,表麵上會對外宣布是聖樹騎士團打倒的。」


    「好的,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你無所謂嗎?」


    「因為若是由聖樹騎士團打倒的話,在對外宣傳上不是比較有效果嗎?如果能讓其他諸國明白露諾史蕾德的騎士團,比能夠與帝國軍匹敵的四凶災還要強的話,在嚇阻力上便有顯著的增強作用。就算照實說是由兩位聖樹士候選生打倒四凶災,一定也隻會讓其他人懷疑老半天而已。所以改成是聖樹騎士團打倒的,也比較有說服力。」


    幸存下來的王都聖樹騎士團之精銳部隊,有四凶災層級的力量。


    意即若是得罪擁有聖樹騎士團的露諾史蕾德,則等同與四凶災為敵。隻要把這件事傳出去,光是在嚇阻力的意義上就可以期待得到充分的效果吧。


    另外這個決定應該也有瑪奇娜小姐為我和裘莉葉同學考量的成分在,若是我和裘莉葉同學的名字傳了出去,一個不好也許就會讓我們陷於險地。


    想必也會有不知名人士想找上我們吧。


    我還無所謂,但我無論如何都想避免讓裘莉葉同學牽連進麻煩事裏。


    接著我突然想到,在大賽的成績上會決定無條件給我和裘莉葉同學滿分,可能也含有補償的意義在吧。


    「我已經盡可能地下達封口令了,但知道打倒四凶災的是你和裘莉葉的人還是很多,這是自不待言的。」


    除了露諾史蕾德的人民以外,還有夏娜小姐、洛齊亞、《愚者王國》的成員、希比加米、諾伊絲等人都知道。


    「不過我也認為讓這兩種說法同時散布開來,反能在某種程度上模糊真相,尤其是對於其他國家來說。」


    「也就是說,這算不上是機密中的機密囉?」


    「是啊,所以……真相可能會在學園內部或某些地方傳開來吧。」


    因為也有學園的教官在場嘛。


    而裘莉葉同學那邊也有城裏的士兵目擊到了。


    「這方麵我們會自己朦混過去的。」


    「我也認為你和裘莉葉應該是沒問題的。」


    瑪奇娜小姐對我投以微笑後,就走到了書桌的另一邊,背對著我站在窗前。她眺望著窗外的景色,暫時沉默了下來。


    「能夠將四凶災從這大陸上消滅……我覺得


    是正確的。」


    瑪奇娜小姐不經意地開了口。


    「隻是,若哪天四凶災的死訊傳到了帝國那裏的話……帝國也許又會再度發動戰爭,因為四凶災這個針對帝國的不確定嚇阻力消失了。」


    四凶災很可能還有一個人生存了下來。但根據希比加米所說的,四凶災是要聚集四個人或者兩個人以上在同一個場所戰鬥,才能夠發揮最大力量的集團……這個說法的可能性很高。


    以單一個人來看,擁有異次元層級力量的,就隻有貝修加姆?安格連。


    那麽——雖然今後還是有警戒的必要——比起四人齊聚時,目前在逃亡中的四凶災的威脅度應該是下降了很多。


    也就是說,在集團意義上的《四凶災》等同已經死亡。


    我默默地聽著瑪奇娜小姐繼續說下去。


    「就算如此,我還是不後悔消滅了四凶災,反倒認為這樣就確實地事先防範了往後可能發生的,殘忍暴虐的殺戮事件。再說在四凶災橫行跋扈的這段期間,密德茲貝利亞三國的友好關係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進展,所以一定——」


    她的話聽起來就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


    要是帝國知道四凶災此一障礙消失後而再度攻來的話,這責任可能就落在消滅了四凶災的自己身上。自己把四凶災消滅掉,會不會反倒為國家帶來了危險……


    她這樣的煩惱傳達了過來。


    當然了,這次的事件是四凶災主動來到王都的,隻是瑪奇娜小姐本來就抱持著遲早有一天要消滅四凶災的心態,所以《四凶災》這個密德茲貝利亞的戰爭枷鎖被破壞後,她才會覺得就像是基於自己的意誌所為的吧。


    「沒事的,瑪奇娜小姐,就算帝國攻過來了,我也會去和帝國戰鬥。」


    「黑彥……」


    「要是有人因為你消滅了四凶災,而強迫你背負起某些責任的話,我會去讓他們閉嘴。」


    我握緊了手指交纏在一起的雙手。


    「要是有人惡意中傷你的話,我不會原諒那個人。再說帝國軍對付四凶災時不是很吃力嗎?既然這樣,那打倒了兩位四凶災的我,麵對帝國軍說不定也能奮戰到最後一刻。而且……若要搞垮一個國家或組織,應該也沒必要把所有敵對的對象統統打倒,隻要把那些抱持著無聊野心的人以及在其周圍抬轎的人,靜靜地一個個收拾掉就好……然後就不斷地重覆這個過程,直到有個聰明善良的人當上領導者為止……」


    沒錯——在把膿瘡全部擠出來前,統統都收拾掉就好了。


    「黑、彥……?」


    我忽然回過神來,一抬起頭就看到了瑪奇娜小姐正麵對著我。


    「你還好嗎?你剛才好像擺出了副很可怕的臉色……」


    「欸?是、是這樣嗎?呃,這個,我一想到要是有人會讓瑪奇娜小姐痛苦,似乎就不小心激動了些……不、不好意思。」


    瑪奇娜小姐苦笑道:


    「哎,你沒有必要想這麽多啦。要避免戰爭的話,得優先著重努力於外交上,畢竟戰爭可不是什麽好事。」


    「就是呀。」


    瑪奇娜小姐朝我這裏走了過來。


    「好啦,不管如何,幸好能夠先確認你的想法。」


    她發出「嗯?」的聲音,伸了伸懶腰。


    「那麽,我就再努力一下吧!而你——」


    瑪奇娜小姐走到門前,將手推向門把。


    「好像有人來接你囉?」


    站在門的另一頭的是——


    「啊。」


    「你終於醒來啦。」


    「早安,黑彥。」


    裘莉葉同學與賽希莉同學。


    「那你們慢慢聊。」


    裘莉葉同學向關上門的瑪奇娜小姐點頭致意後,便開口說道:


    「嗯,其實我們也沒多擔心就是了,想說既然是你的話,沒多久就會醒過來的。」


    賽希莉同學擺出想捉弄人的眼神,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裘莉葉同學的手臂。


    「不過你睡了一周都還沒醒,裘莉葉似乎也開始擔心起來就是囉?」


    「喂,賽希莉。」


    「嗬嗬,嗯,我也一樣認為黑彥會順利蘇醒過來的。而且要是我們過於擔心的話,你醒來後可能還要反過來顧慮到我們的心情,這樣不是很累嗎?」


    「啊……是有可能這樣呢。」


    我很輕易地想像出自己麵帶歉疚,連連喊道『讓你們擔心真是對不起!』的樣子。她們若是信任我到了不會過於操心的程度,這樣感覺好像也滿輕鬆的。


    我向裘莉葉同學與賽希莉同學說愛拉同學她們在食堂,於是就三人準備一起從學園長室前往食堂。就在這時,左臂上包著夾板與繃帶的吉克,與右手纏著繃帶的希爾吉絲同學從樓梯走了上來。


    他們兩人向我說了感謝與慰勞的話。


    吉克雖然苦笑著說「這些話你或許已經聽膩了吧」,但能得到他人感謝與慰勞的話語,還是很高興。


    「那麽我們就一起到食堂——」


    躂躂躂躂躂躂————


    某人快速地衝上樓梯的腳步聲傳來。


    發出腳步聲的人爬上樓梯頂端一看到我之後,便露出一臉激動至極的表情,本來緊閉著的嘴唇也開始顫抖。接著——


    「黑、黑、黑業、大、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蜜雅小姐……………………蜜、蜜雅小姐?」


    伸出雙手,以稍微前傾的姿勢向我衝過來的是……蜜雅小姐。


    是剛才去找蜜雅小姐的人找到她了嗎?


    「太太、太好了??太豪了????????!蜜雅、蜜雅好擔心??!好擔心黑業大人,擔心得、不得了啊啊啊啊啊啊??噗、噗欸欸欸??!墜墜、墜不擠……讓您、讓您漸笑、了……嗚、嗚欸欸欸欸欸欸欸??可是、蜜雅好糕幸、好糕幸……嗚欸欸欸欸欸欸欸?!是黑業大人……是黑業、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臉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蜜雅小姐撲進了我的懷裏。


    她把臉埋進我的胸口,一直不斷地道歉說著「墜不擠、墜不擠……!」一邊抽泣著。當瑪奇娜小姐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問道「喂,怎麽回事?」時,蜜雅小姐就開始大聲地哇哇大哭。


    花了十分鍾左右,她才冷靜下來。


    「會噗起……看到您醒來的樣子,就不小心……」


    滿臉通紅的蜜雅小姐露出了痛切反省的神色,深深地低下了頭。


    「真的很、抱歉……」


    蜜雅小姐的獸耳朵沒精神地垂了下來,但是在場沒有一個人責備她。


    反而大家剛才都以溫馨的眼神看著大哭不斷的蜜雅小姐。但隻有賽希莉同學滿臉蒼白地說著: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們一副遊刃有餘地去迎接黑彥,比起來就顯得有些隨便了……這、這敗北感到底是……」


    而另一邊,裘莉葉同學則是——


    「……嗚。」


    很意外地,她也跟著哭了出來……


    「那、那麽,總之大家先到食堂去吧,好嗎?」


    我決定先離開這裏,朝愛拉同學她們所在的食堂出發。


    吉克與希爾吉絲同學並肩走在我前麵。


    蜜雅小姐以小跑步跑到他們的麵前,向他們低頭道歉了好幾次。


    吉克把兩手伸向前示意她不用再道歉,臉上擺出一副「沒關係、沒關係」的表情。


    賽希莉同學身陷於神秘的敗北感裏,走路搖搖晃晃的。裘莉葉同學以一臉疑惑的表情問她「……你還好嗎?」。


    「啊哈哈哈……」臉色蒼白的賽希莉同學邊發出沒有精神的笑聲,邊呢喃著「我是不是也該從明天開始叫他《黑彥大人?》呢……」這樣意義不明的話。


    賽希莉同學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地走向與樓梯不同的方向。


    裘莉葉同學叫道「喂、喂!你要去哪!?」後,就慌張地把賽希莉同學帶回原路。


    「…………」


    看到這樣的光景後,我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有種重新體認到自己已經回來的感覺。


    回到了重要人們所在的,這個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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