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聲鳴響著。


    在四處逃散的人們臉上,交錯著混亂與驚恐的感情。


    司寇邦格踏出有如地鳴般的腳步聲,往前邁進。


    人們拚死拚活地逃離司寇邦格。


    在他現身於此村落時,有人嚐試抵抗,但那些人的劍都已插在地麵上。


    劍刃映現司寇邦格的身姿。


    虎背熊腰的巨軀,以及碩大的顏麵。


    好比是將泥水即將溶於水中時的花樣直接固定住般的風貌。


    但在另一方麵卻又極其完全,彷若是在千載難逢的時機下固定住的。


    該以「醜惡性的完全體」來形容他嗎?


    還是扭曲至極點而催生出的某種全新美感?


    然而,即使過去的身姿與外貌都有了完全不同的變化,不變的事物依然存在。


    那就是神明的霸氣,以及王者的風格。


    不過,這是目前處於失散狀態的兩位部下的說法。


    據兩位部下所言,這些要素直到現在都沒變。


    因為這兩種要素都是寄宿於內部,而非外在。


    部下的名字是,泰拉與杜希耶。


    「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就存在於附近。」


    司寇邦格感受到部下就在附近,轉過老舊房屋的角落。


    從氣息來看,他們似乎也在搜索著自己。


    司寇邦格的身體四處都沾著血液。


    不是自己的血。


    而是他所殺害的人類的血。


    他巨大的兩隻手,握著人類的屍體。人類的骨頭碎裂,變得像是軟體動物似的。


    「嗯,差不多覺得膩了。總覺得現在提不起勁褻玩、殺害人類。」


    那位人類孩童——身為禁咒使的戰士。


    司寇邦格自從與他戰鬥過後,即使遇到有戰意的人類,更是經常感到不滿意。


    「強大如同蜜汁般甜美啊。以徵兆而言,乃是害惡……王者若傾於好戰,便是手段化為目的之前兆。得自重才行。」


    司寇邦格如此對自己說道,將雙手上的屍體高高地扔到頭上。


    接著,他輕輕握住放開屍體的雙手。


    已經軟體化的屍體就像是被握碎般受到壓縮,化成了大小約為嬰兒頭部的球體。


    司寇邦格像是在吃果實般,將球體放入口中。


    咀嚼,吞下。


    「單純填飽肚子,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泰拉與杜希耶應該也正在適度地用餐吧。嗯……不過呢,像那個禁咒使般有骨氣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你這家夥!」


    在司寇邦格麵前,一個手持斧頭的人類孩童跳了出來。


    孩童拚命握住的,是柄不可靠的斧頭。


    斧頭看起來甚至不是戰鬥用的,可能是砍伐樹木之類用的吧。


    「你、你是什麽東西啊!是從古代遺跡裏跑出來的魔物嗎!?」


    人類孩童恐懼到肩膀顫抖,奮不顧身地提出質問。


    可以說是有勇,也可以說是無謀。


    「可惡……你打算抓住這個村子的所有人,一、一起吃掉對吧!?但是……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村子裏的大家,就、就由我來保護!唔哦哦哦哦哦哦!」


    人類孩童以與伐木一模一樣的動作,朝著司寇邦格的腳踝揮下斧頭。


    然而斧刃卻連一枚薄皮都砍不下來。


    人類孩童受到反震,當場跌坐在地上。


    「我並不討厭勇敢的孩童……但是,我不得不說你對於王者的措辭過於無禮。」


    司寇邦格彷若呼吸般地,以單腳踏碎從人類孩童手中滑落的斧頭。


    人類孩童目睹斧頭被踏得粉碎後臉色發青,發出「噫」的短促尖叫聲。


    「我的脾氣還沒有溫和到可以允許不知好歹的家畜胡作非為。我本來已經差不多吃飽了,你乖乖地躲起來反倒還比較聰明。」


    司寇邦格向少年伸出手。


    「小孩也會有不同的味道。就吃了你,為這一餐收尾吧。」


    然而司寇邦格卻在此時停下了手。


    一瞬之間——


    司寇邦格從正擺出向人類孩童伸出手的姿勢,此時他的部下杜希耶呈現被擊飛的姿勢,從他身旁穿梭而過。


    「嘎嘎,你這蠢才。」


    司寇邦格朝著杜希耶被擊飛過來的方向瞪視過去。


    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裏。


    「隻是要求聰明的話,可是培育不出像樣的戰士哦。」


    看起來是個普通的人類。


    難道是那個雄性人類擊飛了杜希耶?


    司寇邦格往背後一瞥。


    杜希耶已經完全昏厥了。


    雄性人類在王者的麵前——嗤笑道:


    「那個小鬼有膽量麵對你像這樣的對手,肯定是有成長潛力的。讓這樣的人才死掉有些可惜呢。」


    那個人類的態度實在是極為無禮。


    即便如此,司寇邦格對那位浮現無懼笑容的人類所產生的興致,粉碎了所有的不敬罪名。


    「哦?泥,是這孩童的父親嗎?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


    「你說我是父親?嘎嘎,不要笑死我了……我連那個小鬼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呢。就算這座我隨興落腳的村子裏的人全被殺光,也和我沒有關係。」


    「嗯,真有意思。與我對峙,居然還能露出那樣遊刃有餘的笑容。而且,泥的手之所以顫抖——」


    司寇邦格領悟到了。


    「並非基於恐怖。」


    「哦,看來你的眼光還挺不賴的。」


    「原來如此——」


    已對人類孩童失去興趣的司寇邦格心中有了答案,並開始朝著那個人類——男人走去。


    「是戰鬥狂啊。」


    司寇邦格以宛如大錘般的巨足折磨著大地,在口中發出評語的同時,走到了男人的麵前。


    即使來到這個距離,男人也沒有絲毫膽怯。


    並非愚昧或是遲鈍。


    他多少察覺了自己的力量,卻還是擺出這樣的態度——司寇邦格明白了此事。


    「泥在這樣的距離下仍不拔出武器,讓我無法理解。不過,泥看起來也不像是無法理解我的力量的愚者。好吧——」


    司寇邦格以王者的氣度張開了雙手。


    「就讓我聽聽你的名字吧。」


    「希比加米。」


    「我想詳細地問問泥是什麽人。察覺到我的力量卻又不畏懼我,我對泥這樣的存在湧現了強烈的興趣。」


    希比加米又擺出傲慢的態度以鼻子哼了一聲,就像是表示他想說聲「那些小事不重要」。


    「我嘛,並沒有什麽了不得的人生背景。哎,如果硬要說的話——」


    希比加米拔出了兩把武器中的其中一把。


    「就隻是個孤獨的最強之人罷了。」


    司寇邦格在心中發了聲「哎呀」。


    那把刀的刀刃不會反光。


    雖然不致於是把破銅爛鐵,卻不具備著刀的精妙——也就是足夠的鋒利度。


    但司寇邦格立刻改變了想法。


    不對。


    那把刀重視的是硬度。


    它是以硬度為優先而鍛造出來的。


    雖然不知其中理由,但那把刀的背後存在著理由。


    希比加米滿意地說道:


    「你不隻見我拔刀也絲毫不為所動,還看穿了這把《無殺》的本質是吧。」


    他肯定很有骨氣。


    感覺像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嗯,毫不猶豫地對著我自稱是《最強》啊。」


    司寇


    邦格緩緩地摸著扭曲的下顎,以評估事物的感覺望著希比加米。


    「不是傲慢,不是驕傲,不是過於自信,不是毫無根據,不是得意忘形,不是自我陶醉,不是有勇無謀,不是愚不可及。」


    司寇邦格說完後——將上半身扭向後方。


    為了使出王者的唯一招數。


    「會讓我在戰鬥前就認同為戰士的人類還真是稀有。好吧,希比加米……我就認同,泥是個值得與我一戰的戰士吧。」


    「嘎嘎,你在說什麽白癡夢話。就算你不認同我——我還是打算來跟你打上一場。」


    司寇邦格明白希比加米已擺好架勢。


    令人心曠神怡的戰氣。


    「我還沒報上名號。我的名字是司寇邦格。是即將再度於世界稱霸的王者。」


    「你是什麽人和我沒有關係,我就隻是想和眼前的強者戰鬥而已。好啦——」


    希比加米的聲音不要說恐懼了,甚至還充滿了愉悅。


    「來死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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