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令人昏昏欲睡的課堂結束之後,小夜美滿臉不高興的戳了戳我的背。


    今天已經上完6節課了,趕著去社團活動的同班同學都趕忙的站起來準備走了。


    “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說了嗎,那件事?”


    “我要求更詳細地說明!!”


    “不—是—說—了那時在跟小夜美說話的時候被強行拉走了啊,被那個電波女。”


    “被學生會長大人?”


    “沒錯,被你所謂的學生會長大人。”


    學生會長,小夜美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露出了有點意外的表情。


    “欸—……”


    “哈……她是那麽積極的人嗎?明明看上去很老實的哦。”


    “嗯,昨天之後的談話,感覺大概和我之前遇到的是同一個人。真是謎團重重啊,千夜學姐。”


    “停一下,學姐的名字……你剛才是怎麽讀的?”


    喀鐺地桌子搖了一下。和昨天千夜學姐的反應一樣,對千夜這個名字十分看不順眼的感覺。


    “鷹白千夜啊、千——”


    “是叫這個名字嗎,學生會長大人。”


    小夜美用食指抵住額頭,思考著。她綁在頭發上櫻色的絲帶也倒豎了起來,看上去好像也在思考著一樣。


    “記得聽上去應該是更加柔和的發音的……呐,寫成漢字是怎麽寫?”


    “數字的千,以及晝夜的夜。”


    “姓是鷹白……名字是數字和……夜……啊啊,嗯!!沒錯沒錯,學生會長大人的名字,就是這種感覺的。”


    她放棄了深入的思考。結果這家夥,好像也不是將學生會長的名字記得很清楚。


    “不過——,關係已經好到去掉姓氏直接稱呼名字了啊。我啊,真是感慨萬分啊。結婚儀式的時候一定叫上我啊,時雨。”


    “好快!話說回來,我們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沒錯,要形容與學姐之間的關係的話,也隻能用海市蜃樓這樣的詞語了。確實是在麵前存在著的,但是就是無論怎樣前進都無法追上。如果有一天她的真相被揭露出來,那麽肯定,名為千夜的少女也會在那時候煙消雲散掉吧。因為,她的存在就像幽靈一樣。


    “在你和學生會長大人聊天的時候,其實我也有去偷看。雖然不是完全確信,時雨,你不是喜歡那個人的嗎?”


    學生會長。被千夜學姐稱為分身的那個人。


    “啊啊,是在說跟千夜學姐一模一樣的人的事啊。”


    “又在一臉認真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現在這個時代還留有長黑發的人,基本是滅絕了。如果在這個學校還有一樣留長黑發的人,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學生會長啊。確實,她是挺可愛的。”


    我感到大吃一驚,就沒有多說,對方明明就是可愛而且十分溫柔的人。


    沒錯,但為何會連深入一步都做不到,我對此感到很迷惑。我到底,警戒什麽東西到這種程度呢?如果放任想深入了解千夜學姐的事的感情及行動的話,她反而會離得我越遠——應該是因為有這種預感的妨礙,令我無法深入一步。


    “哦—在煩惱啊,少年~正視自己的感情的話,會更加快樂的哦~”


    “吵死了。”


    “學生會長大人的競爭率好高的哦。但是,有關戀愛的流言是完全聽不到的哦。也就是說,對接近的男生都毫不留情地,發卡了!!時雨你這次算是rare case了。(稀例)”


    與其說小夜美有很廣的人麵,不如說是有女生特有的情報網。學生會長跟誰關係很好的傳聞至今都沒有聽到的發言,應該是從談話的語氣裏推測出來的吧。


    “那個人是討厭男生是非常有名的哦~除了是因為學生會的聯絡事務以外,基本上不跟男的說話的。”


    聽到這話,我感到有點意外。明明學生會長看到我的時候,不但叫了我的名字,還握住了我的手的。說她討厭男的,怎麽也想象不到。


    “那麽為什麽我明明是跟學生會長第一次見麵的,卻能流暢的對話的呢?而且她還知道我的名字。”


    “所—以—說—啊,肯定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啊!!好吧,我們假設好了,就算她真的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但以前肯定也是見過麵的了!”


    是這樣啊,從小夜美的角度來看的話,我對這件事的認識才是支離破碎、南轅北轍的。如果真的是初次見麵的話,學生會長不會知道我的名字,而且還那麽親切地對待我的。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誰的腦袋有問題的話,那肯定是我了。


    “那麽下次我去問問她,和我以前有沒有見過麵吧。”


    “那擇日不如撞日。學生會舉行會議是在每周的星期五,除此之外,那個人放學後都會一個人留在學生會室的。那麽接下來的事情的報告,我很期待哦。”


    我把視線從露出得意及壞笑表情的小夜美臉上移開了。但是這次不管怎麽說,是欠下小夜美的人情了,下次不請請客是不行了。我拿起書包,從座位上站起來。


    ***


    “我就知道你會來……”


    在灑滿傾斜的日光的學生會室裏,黑發的學姐靜靜地站著。開著的門能看到她的背影,她沒有回過頭來就猜中了我過來了。


    “嚇到了嗎?我啊,後麵也長有眼睛的哦。”


    “才沒有。跟聽說能跟死人對話之類的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啊。”


    跟說的話相反,學姐毫無表情。她一點都不在意我來了,就這樣想走出學生會室。


    “你要去哪裏啊,學姐?”


    走路走得很慢。沒錯,就好像是,她正在找什麽東西似的——


    “在找東西嗎?”


    話音剛落,學姐停住了腳步。然後她轉過身子,長長的秀發也隨著她劃出一個優雅的圈子。


    “嗬嗬,那你是否知道我在找什麽東西嗎……?”


    她露出了微笑。那微笑似乎能將周圍都凍結起來。如果要說學姐再找什麽東西的話,那肯定是……


    “是在找屍體吧。”


    學姐說過她能和死者對話。所以學姐為了對話,屍體是必須的。


    “可遠可近的答案啊。時雨君你啊,好像有一點點的誤解。我的確在和你初次見麵的時候,知道那天會有人死去。但是呢,是誰、在哪裏死的之類的信息,我是不知道的。上周真是可惜啊,不過今天就不同了。”


    邪惡的微笑使得學姐的嘴唇都歪了。離開了學生會室,走下樓梯,暮色渲染的升降口對著的鞋箱的影子將我們兩個人包裹了起來。


    “我們走吧。去能上吊的,造出好鹹梅(塩梅)的地方——”


    我默不作聲,盯著學姐的臉。


    “啊,所說的鹹梅啊,是指鹽和梅汁做成的調味料哦。也有鹽和梅汁、或者說是鹽基和酸很好地混合在一起,互相中和的那個地方的意思。引申出來的話,就是事物保持著絕妙平衡的意思。”


    “誰都沒問你這些。”


    “啊啦,抱歉,說了些無聊的話呢……”


    令人感到美味的不是那番科普調味料的話,而是在之前的發言。


    “你剛才說了什麽……能上吊的場所是怎麽回——”


    “就如字麵意思一樣哦。今天會有某人上吊死掉。呐,時雨君,如果你馬上就要去自殺的話……那麽現在,你抱著什麽感情?”


    學姐的問題,滿溢著惡意。明明知道今天在某個地方會有某人死去,居然還向我問這種問題。


    “沒錯噢,今天是星


    期三了。跟流言一樣,有誰會自殺。但是呢,我們對這件事無能為力。”


    “我不認為這事件是自殺。”


    落下的夕陽像慢慢閉上的眼瞼一樣漸漸落下,晚霞為遠處的山脊描上了一道赤紅。長長延伸的影子也慢慢地變淡,然後冷冷的熒光燈燈光照亮了我們。


    “這個話題,是很長的……”


    自殺事件,這件事的開始是在四周前的星期三晚上。第一個是在離學校不遠的住宅街被發現的。自己用水果刀刺脖子,死因是出血過多。血跡延續了好幾米。


    像是在用刀刺咽喉的同時,還走了幾米路才斷氣的。


    也就是說……那人其實是想從不知道什麽東西那裏逃走。


    第二個人是在第一個犧牲者死去地方附近——國道那裏被發現的。


    自行翻過人行天橋的欄杆,就這樣直直墜落到下麵馬路上。但是,由於高度不夠,好像隻有一條腿摔斷了。目擊者聲稱,死者好像有一條腿因為高處墜下而骨折的了,可還是拖著那條腿搖搖晃晃著走上了車道。


    第二人也是一樣,好像要從什麽東西那裏逃離一樣移動了數米。然後被躲避不及的大型卡車軋過,當場死亡。


    第三個人在學校附近的一級河川那裏被發現,被判斷為溺水而死。屍檢結果發現死亡時間是在數周前的了,因此推測這個第三人才是最初的自殺者。由於缺少物證被判斷為自殺,但是脖子上留有抓傷的痕跡。


    三人都是平時不會做出什麽令人不解的舉動,而且是行為上沒有什麽問題的學生,但是有一天突然變得冷淡,放學後沒跟什麽人交談而早早回家了。自殺的人相互都是不同班級的學生,因此被認為是偶然發生的事件。


    但是,自殺者在死亡前的瞬間都采取了相同的、不可理解的行動。那不是對將要死亡而感到猶豫,反而感覺那是對什麽東西非常驚恐而做出的行動。


    “第四個人是自事件傳出流言的時候,就裝作偵探到處調查此事。從死者的交友關係到自殺那天的行蹤方方麵麵都調查過了。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被選為第四人了。就像被人封口了一樣,聽說是臉被自家車庫的卷簾門壓壞而死。自從這個事件後大家都謹慎了起來,不再大意的說出事件相關的實情了。”


    說完這一段話後,學姐靠在了走廊上的柱子。


    用手指繞圈玩弄著長長的鬢角,學姐大大地歎了口氣。


    “第四人死了以後,具有詳細內容的流言就不再出現了。恐怕直到現在可靠的流言都是她那裏傳出來的吧。”


    我突然發覺話語之中有違和的地方。


    “嗯,學姐我——”


    “嗬嗬,感覺變敏銳了呢,時雨君。”


    學姐壞心眼地笑了。看來我的猜測有一點點地正確了。


    “好好想想的話,我直到現在都沒有聽說過自殺者的性別。但是,卻有一種想法——全部都是女的……沒錯吧?”


    “嗯,沒錯。全部都是跟你同一年級,二年級的女生……不可思議吧。實際上,這場連續自殺,學年性別、交友關係全都聯係在一起的。”


    “那問題是在為什麽這種詳細的內容沒有浮出表麵了,是嗎?”


    就像憂姬說的一樣。學校也好,警察也好,果然都沒有將這件事簡單地當成是自殺事件。


    “浮出表麵的部分也是存在的,但是那些被大量的無關流言掩蓋起來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是有人有意地將這些部分用流言掩蓋掉,從而讓人不能發覺。”


    為何這件事會變得如此錯綜複雜,正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太為淡薄了。過火煽動危機的連環郵件、真真假假的流言以及形形式式的情報將其擾亂了。


    sns等通信軟件的普及使得情報的擴散速度大幅上漲,但是世界上不能輕易到手的情報,還是存在著的。


    ufo、妖怪等虛假的影像是很容易就能到手,但是像自殺少女們的真實名字之類的,想要的真實信息就總是拿不到手。


    在討論得正熱的揭示板裏仔細調查的話,查到的都是完全沒有關係的其他學校學生的大頭照或者住所。


    沒錯,網絡什麽的看上去很便利其實一點都不便利。就好像在欺騙、嘲笑調查事件的人一樣,謠言以及怪聞漫天飛舞。


    高度情報化的隻有社會,使用網絡的人如果隻是腦筋不好的高中生的話,有這樣的使用偏向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然後是,情報……不如說是,明明二年級生不得不對這種危險的情況進行信息共有,但是實際上這樣的聯係卻像是死了一樣的薄弱。從開始就一直隻是流言飛舞而已,真是冷漠。


    學姐稍稍看了一下我沉思的臉,然後嗤嗤的笑了。


    “你也不是一樣嗎?有資格說其他人冷漠?”


    “被叫成冷漠的人,我對這個其實也不是很在乎,但是死掉了卻擅自被人當成是自殺……我對這種事無法接受。我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但是這樣想的話,這件事就變成了為了不讓人當成是殺人事件進行搜查,而偽裝成自殺事件了。”


    “嗬嗬,誰來調查都好,殺人的證據都是找不到的。就算是警察也好……”


    在沒有人氣的走廊的黑暗中,我們靠著牆壁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從一樓的窗著可以看見外麵的世界已經是黑漆漆的了,而在其中有著淡淡的街燈光。


    “這場自殺事件呢,正在散布著不安與恐怖的氣氛,而且是在不斷的擴散……”


    我向千夜學姐看去,而她的視線從我的身上轉向窗外的世界了。學姐毫無表情的,繼續淡淡的說了下去。


    “警察也有將這件事當成殺人事件進行搜查。每周的星期三,都會有巡邏車這附近轉圈。但是即使抓到犯人了,這場自殺事件也是不會終結的吧……大人正在利用這件事來勾心鬥角。到處都施加了壓力。真是可怕啊,大人的世界。對學校來說,有著上學的學生一倍以上的,頂著父母名號的大人牽涉在內。因此也隻能顧著麵子,不公開情報地進行工作了吧。”


    不是很理解學姐所說的這些話的意思。總是從事不關己的角度側麵看世界,然後輕浮地對待。她就是這樣的人。


    “不在意,你說了這樣的話。你,是知道這個事件的某些內情的吧!?那麽,為什麽還在這裏等著有人死去!!”


    沒有露出任何特別的反應,學姐繼續看著窗外。學姐的長發被深沉且濕潤的夜色所覆蓋,表情也像冰一樣的冷。


    “……然後呢?”


    “才不是什麽‘然後呢?’吧?這個學校有學生死去了啊,你是學生會長吧,給我說出要解決事件的話來啊。”


    “你來做,不就好了嗎?”


    你看,又來了。經常性地將對方看低,就像翻手掌一樣簡簡單單給與別人命令。就像自己總是置身事外的樣子……就像自己在那裏不存在責任的樣子。


    “嗬嗬,我就連那麽一丁點都不渴望什麽正義。我是踐踏了死掉的人的亡骸而活著的。正因為我有好好地理解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所以自己應該做的那部分,也好好地辨識估計過了。”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學姐臉上浮起了帶著這種意思的幹笑。而我,把拳頭握緊了。


    “……我認為這樣的學姐好遜……”


    聽到我說的話之後,學姐浮現了怪訝的表情。她的臉上帶著“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正義感,不允許不正之類的,我也認為這是陳舊的、好遜的想法。但是,看見現在的你,我就非常生氣。隻要自己好,其他人的事連知道都不想知道,這樣想法肯定是錯的。如果你沒有想將事件解決的意思的話,我去做。”


    “


    ……我啊,對不知輕重地將自己無能為力的事說出口的人討厭。”


    學姐用手指堵住了我剛想張開的嘴。


    “現在馬上閉上你的嘴。時雨君,我相信你跟我是其實是同一種看法的,不需要勉強裝樣子。”


    我將塞住口的學姐手腕撥開,開了口。


    “我不要。”


    “……真頑固呢,我都要為你驚訝了。居然不明白這世上的道理。幫助其他人什麽的不是必要的,現在——這個學校的人全部,都沒有去幫助自殺者吧?不扯上關係,那是最好的、最賢明、正確的選擇。”


    “我就是無法接受,宇宙的真理就隻有金發蘿莉巨乳而已。喂,那邊那個高二病惡化的電波女,你不是也說l了想自殺這種睡昏頭的話了嗎?不要再裝模作樣的,把理由說明一下吧,我聽是會聽一下的。”


    “理由什麽的,沒有必要告訴你吧。我隻是,有點羨慕。對之前自殺了的孩子……時雨君,難得你說了帥氣的台詞,但是扯上關係就會死的哦。那你……打算怎麽做?”


    “死的全部都是女的。要擔心性命的話,學姐,你自己才是要擔心的吧?而且,之前你也是想自殺的,這不是正好嗎?趕快去成為第六人吧,電波女。”


    我哼的一聲轉過了頭,隻聽見學姐故意發出腳步聲並且靠近了。


    姆qqqq——


    學姐的腳踩上了我的室內鞋,並且咕嚕咕嚕地轉,像是想把腳趾一根根弄的亂七八糟,周到地把體重加上去了。


    “好痛啊啊啊啊啊——!!”


    聽到我不禁漏出來的悲鳴聲,學姐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你引起我的不快了。代價就是悲鳴和苦痛。”


    “……哼。正好,來吧電波女。痛苦就是舒服的事情。但是有一點無法接受。我啊,不是正統的傲嬌角色對我這樣做就不行的——”


    突然腳下的激痛消失,離開的她用腳纏住我的身體。被抱住的身體,感覺到她的溫暖透過製服傳到皮膚了。這家夥,打算做什麽……?


    學姐打開了左手邊的窗,然後迅速把我的右手放到窗框處。手腕被她的右手緊緊地捉住了。右手的指甲以及相連的數根手指,都感覺到了鋁冰冷的溫度。千夜學姐露出壞心眼的表情,在我耳邊細細的說。


    “要不要給你關上?”


    “不……不用了……風,吹得我好舒服……”


    “阿拉,真遺憾。明明想幫你從右手上解放幾根手指的。”


    “笨,笨蛋——!?關上窗的話——手指會被壓爛的——”


    學姐在極限的地方把窗停下來了。而我在此之後“哈哈”地喘著氣,在那裏軟癱了。


    “今天就陪著我,到有些遠的地方去。在那裏,我們能找到上吊而死的少女。你沒有拒絕的權限,明白了嗎?”


    在我麵前的是笑眯眯低頭看著我的學姐的腳。在她兩腳之間的空隙,看到遠處的走廊有2個影子穿過。


    “那是……?”


    一個人是低著頭走路,臉色陰沉的女學生。然後在她旁邊走著的是……。


    我馬上站起來,準備跑出去的時候,千夜學姐製止了我。


    “你要到哪裏去?”


    “放開我,學姐。我有不好的預感——”


    紅色的眼瞳,盯住了我。她的眼在我的胸口內翻弄著,而我將之前捕捉到的光景回想起來。那是十分不舒服,讓人想吐的感覺。


    “……好奇怪。那孩子居然會在這個地方——”


    “你還在說什麽,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奇怪的了。話說回來,頭腦奇怪女就不要說奇怪了,會讓人混亂的。總而言之先追上去——”


    我拉起學姐的手,追在她們後麵了。


    ***


    還在階梯上跑著的時候,微弱的、殘留的夕陽火,突然的就消失了。抱著微微的不安,我強行拉著學姐的手腕,迅速地跑著。


    “如果你是想阻止自殺的話,要再加快一點呢。”


    “所以已經在跑了啊。我記得你確實預言今天有人會上吊死去的了。那是確定的嗎?”


    “呀,這誰知道啊。”


    我對這種毫無責任感的發言感到生氣,我停下了正跑在樓梯上的腳步,回過頭來。


    “別胡鬧了,你這家夥。上周的跳樓你不是猜中了嗎!!而且到剛才為止,還不是把自己當成神一樣,露出一副之後將要發生什麽事都知道的樣子了。”


    “情況變化了啊。那孩子……明明是不可能出現在那個地方的……今天的事情有點奇怪,所以……是不是會有人上吊死掉的事……也不確定了。”


    我不禁向最壞的方向想去。如果自己要自殺的話,會走去哪裏?她們兩個人都帶著那種不尋常的表情走著。莫非是兩個人同時……上吊去……不不,這不可能。


    “沒有時間迷惑了哦,時雨君。那些孩子不是上樓去了嗎?追上去就是了。”


    “——說的也是。”


    我點了點頭,再次在樓梯上跑了起來,上了樓。為了好好的觀察東西延長的走廊,於是我去到了拐角。就在那時——


    “——哇!?”


    我撞上了一個嬌小的人,使得我的動作停下了。


    “啊呐……哥哥……?”


    二樓的走廊,出現了妹妹憂姬的身姿。到底,為什麽這個時間還會在學校裏麵呢?


    “當圖書委員的朋友今天中午的時候早退了,因此要代替她為圖書室鎖門。而且,你也知道,今天是星期三,老師都到處亂跑找不到人。費了好長時間才拿到鑰匙,所以就晚了。”


    “是,是這樣啊。因為太陽都下山了,以為誰都不在的時候,憂姬突然跑出來了,嚇了我一跳。”


    “是嗎?現在的時間是委員會開晚了的人或者運動部的人留下來的時間啊。話說回來,為什麽好像這麽急衝衝的?”


    “沒,沒有……沒什麽啦。”


    真是含混不清的掩飾。因此,憂姬將目光移向我旁邊的站著的人。然後就視線盯緊了我的右手。我的右手,還拉著千夜學姐的手腕。


    學姐當即甩開了我的手。然後麵向憂姬露出了皇族般的微笑。這家夥,總是在不認識的人麵前裝乖的……


    “啊、啊哈哈——我好像,成了電燈泡。”


    “不是那麽回事,這家夥單單隻是……嗯,完全沒有朋友、可憐的家夥——”


    還在想怎麽說的時候,千夜學姐用盡力氣般地捏住了我的側腹。可惡,這家夥真是毫不留情……


    憂姬哧哧地微笑著並看著我們的互動。


    “還以為哥哥一定是跟小夜美一起回家了。不過剛剛看到她上樓去了。不過也是啦,小夜美旁邊有朋友在,果然是搞錯了吧。那麽再見了哥哥,要跟學生會長好好相處哦。”


    小夜美……從憂姬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讓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焦躁。


    “等一下憂姬!?小夜美和臉色不好的女生,一起上樓去了嗎?”


    “哎?啊,嗯。雖然旁邊那個人不是看得很清楚,但的確是一起上樓梯去了。是有點臉色陰沉……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也不一定。”


    我用手摸了摸憂姬的頭,然後催促她早點回家,而我就走向了上樓的樓梯。


    小夜美嗎……不會……吧。不安像潑出去的水一樣在我的心裏蔓延、重重地侵蝕了我的心。


    拖著沉重的雙腿,我走上了三樓。走廊兩頭都看過了,就是沒看到那兩人的身影。


    啪,學姐的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你的青梅竹馬,是叫——小夜美沒錯吧。剛才跟臉色陰沉的朋友一起上樓,不正常是


    吧。”


    “小夜美……不是會自殺的性格。”


    昏暗的熒光燈持續地照亮著走廊。黑黑地窗映著我的樣子,能看到雙眉之間深深的皺紋。


    我勉強壓製著大叫“趕快”的心,在走廊上奔跑著。


    分頭對每間課室進行確認。到達走廊另一端的學姐,用雙手打了個大叉。那麽,剩下的地方就隻有……


    “……是這裏吧。”


    被暗暗的燈光照著的女廁所。我和學姐站在了廁所前。看了看智能手機的時間,是7點過一點點。


    四個並列著的廁格,隻有一個是關著門的。心髒在胸裏像急槌兒打鼓似的砰砰直跳。裏麵收容著的不是小夜美就好了,我隻能這樣祈禱著。


    “…………”


    “…………”


    學姐遞了個眼色過來。


    呼——小小地開著的廁所窗,漏進了像是發出呻吟般聲音的風,也讓我和學姐的頭發隨風飄舞了。


    嘰——


    和風同時響起了像是金屬引起的,刺耳的聲音。廁格裏頭,有什麽東西在摩擦發出了聲音。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千夜學姐為了不留下指紋,用手帕包住了手,然後敲起門來。


    咚咚咚——如同正式禮儀般地敲了三次。可是,對麵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她從口袋中拿出十元硬幣,用突起的部分弄進鎖凹進去的部分,然後轉圈。這樣就從外麵把鎖打開了。


    哢嚓——,在細微的金屬聲響起之後,麵前的空間以方形打開了。就像是要迎接我們進去裏麵一樣。


    學姐視線的前方,有一個少女。不是小夜美,是頭上戴著發箍,短發的少女。是之前在小夜美身邊走著的少女。她腳著地,以虛無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麵前是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站著的少女。就像下一刻就會動起來,她現在給人感覺就是那麽的自然。


    但是為什麽就是有一股拭不去的違和感?


    我的視線從她的腳上慢慢往上看,在脖子那裏到天花板,有白色的直線在延伸著。那就像佛祖為盜賊犍陀多垂下的救援絲線一樣,卻緊緊地係在了少女的脖子上了。


    在放下心的同時,我的胃裏也翻起了強烈的不快感。


    “……我真是……差勁的人……”


    千夜學姐抱住我的肩膀,並溫柔地撫摸我的頭。


    “幸好不是你的青梅竹馬嗎?珍惜自己親近的人,那作為人是理所當然的心理的。”


    “首先腦海裏浮現的是‘不是小夜美真是太好了’這樣的想法……”


    “冷靜下來,時雨君。”


    “第六人了。上吊,被卷簾門壓死,跳樓,全部都是自殺般的死法……”


    “自殺,確實隻看表麵的話不得不認為是自殺。但是,警察也好,學校也好,都認為事實不是這樣。那個答案就在這裏了——”


    女廁格裏頭,有文字刻著。那是死的瞬間用盡全身的力氣寫下來的信息吧——


    ——不是的——


    用血寫的三個字,具有強烈的衝擊力。少女的嘴唇邊還留有血痕,把製服也染黑了。指尖也沾上了赤紅,是因為沾上流出的血寫字而造成的吧。死去的瞬間,她到底是在否定什麽東西呢?


    被不規則一閃一閃、昏暗的熒光燈照著,這個方形的空間裏像是產生了怪異的、不確定的境界以及某些東西。


    裏頭的少女之前還覺得她是一個少女,而現在卻感覺她像是收藏在化妝盒裏頭的人偶一樣的,具有令人發寒的美麗。拋棄掉喜怒哀樂等對於人偶所不需要的感情,所有都定格在熟透了、快要腐爛的那一瞬間,她得到了像清水一樣透明的心。笑也好,哭也好,也隻是為了這一瞬而存在的——升華成為沒有任何浪費的美的存在。那副身體具有奇妙的豔麗,讓我的視線不禁移開了。


    “看著屍體,你怎麽想?”


    千夜學姐冷靜地看著皺眉的我。


    失去生命的身體,如果要說有分界線的話,也隻是可以叫醒和不能再叫醒的區別而已。現在還有她可以張口,說話的感覺,但是她的的確確是死了。和人一致的人偶,具有完成的美麗的少女,隻表現著這個意思。


    就像是將變成醜陋歪曲的大人前的那一瞬間,用剪刀剪下並永遠地保存起來一樣,少女的虛幻留在了箱子之中。


    這種吵雜紛亂的感情,像是要覆蓋住自己的之前的表情。而在心的內側,又被學姐的雙眼硬逼著。就好像要我對自己的心進行探究,窺視其中的深淵……


    “屍體是這世界上最為美麗的。”


    一點也不相稱。這種踐踏人類尊嚴的發言,我怎麽也不能想象其從學姐的口中說出。


    “假裝好孩子是不行的哦時雨君。你和我一起調查這自殺事件起,就已經被魅惑了哦。從死者那裏來的誘惑,你已經被那種東西捕縛住了。”


    學姐的手,溫柔地放在我的肩上。


    “parole……不如說是,死者的意思,你已經接收到了。不單單隻是聽到死者的聲音而已,是發現了新的世界。你的心呢,也被扭曲了。我是知道的。時雨君,看著這屍體,你覺得很美,不是嗎?”


    我拚命的想躲開學姐的目光,而學姐用手撫住我的臉並摸起來。


    “你已經無法逃開了。因為你已經,不再普通了。被死所魅惑的人呢,除破滅以外,前麵就什麽也沒有了哦。但是呢,我會幫助你的。你從那種醜陋的人那裏離開的心,我會給予你肯定支持哦。”


    學姐的臉,好近。每次她編織出語言,她的吐息就會掠過我的耳朵……那就像在我的心上深深地挖著一樣,滲透了我的心。


    “能拯救時雨君的就隻有我而已。不需要害怕喲。在你內心產生的新世界,那是,生與死之間的世界。你已經被那混沌拉住並困住了喲……”


    說完話後的學姐,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學姐的深紅之瞳離我非常之近。


    就像蛇一樣。


    透過皮膚傳過來的溫暖也好,舒適感也好,全部都是具有扭曲的心的她為了將我拉住並困住而存在的,虛假的溫柔。


    學姐的眼睛,向我訴說著——對目前這種背德的狀況,快點肯定吧。她眼內的那份冰冷,具有令人脊梁發冷一樣的恐怖。


    她位於死者與生者之間的那個地方,是幽靈所存在的世界。


    我把拳頭握緊,拒絕了學姐。


    “誰會……”


    口中幹枯,不能好好地說出話來。


    “誰會……對這種屍體感到美。”


    不能跟著這個電波女的思路走下去,我這麽想著。


    呼呼——


    風再次流動起來。風從開著窗那裏吹進來,使得少女的身體左右的搖晃著。嘰……傳播開來的金屬音,刺耳的聲音將我心上覆蓋著的薄膜彈開,令我取回了冷靜。


    “總而言之,先把她放下來吧。”


    學姐抱住我,將我的動作製止住了。


    “不行喲,不注意胡亂動屍體的話,會被懷疑上的。所以,不行——”


    “已經被妹妹撞見了。校舍內也有監視攝像頭,不是都已經被錄下來了嗎?就算什麽也不做就這樣離去,我們也……”


    靜靜地,千夜學姐微笑了。


    “嗬嗬,那是沒問題的。這所學校的監視攝像頭是舊式的,夜晚潛入用偽裝好日期的磁帶替換掉的話,證據就消滅掉了——”


    鈴鈴鈴鈴——!!


    學姐話音未落,非常高分貝的鈴響將寂靜打破了。走廊到處是高分貝的警報聲,以及是赤紅的警示燈光。


    “對方也


    肯定是一樣的想法。”


    ——對方,是誰啊?連問這樣的問題的時間也不給,千夜學姐拉起我的手準備奔跑。是打算去阻止趁著這混亂去回收磁帶的人吧。


    “…………”


    “……怎麽了嗎?”


    突然停下腳步,學姐回頭看著頭被吊著的少女。


    “永別了——”


    說出了道別的話語之後,學姐砰的一聲把廁格的門關上了。是為了在喧鬧的警報聲中,給少女沉睡的空間取回寂靜所做的吧。


    ***


    “在某個地方使得火災警報器啟動了吧。故意引起騷動,打算這樣引誘教師從職員室出來——”


    晚上7點多了,學生也基本上回家了,陷入沉睡的校舍,被警鈴音弄醒了。教職員的腳步聲以及迷惑的聲音,傳到正下樓的我們耳內了。


    今天是每周都會出現自殺者的星期三。教職員基本上都在附近巡邏著,在職員室內的人隻有幾個。那樣少的教職員都被突然而來的警報嚇得慌張起來了。


    “在哪裏弄響警鈴其實不重要。首先,向有監視攝像頭控製裝置的職員室去吧。”


    “呐學姐,為什麽你會認為有去回收磁帶的人出現啊?這個事件是自殺啊。”


    “剛才一直以這是殺人事件的口氣說話的,不知道是誰呢?這就是所謂的——殺人事件都能因為對自己有沒有利而變化的?”


    我搖了搖頭。自殺死掉的少女旁邊走著的是小夜美。憂姬也目擊她們兩人一起上樓去了。


    但是……當我們到達三樓的時候小夜美已經不見了,在廁所裏頭也隻有少女留下來了。是在我們上到三樓之前,從另一邊的樓梯下樓了嗎……不,要用繩子綁住少女並且吊起來,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做到。剩下的,廁所裏的……說起來,窗——是開著的。


    “自殺的孩子的繩結,是一種叫做‘雙套結’的有點特殊的打結方法。如果是習得那種打結方法的人的話,短時間將人吊到天花上也不是不可能。”


    “——你到底想說什麽?”


    “窗不是稍稍的開了一點嗎?如果在窗框那裏用特殊的方法打結,然後降到二樓的時候從另一邊把繩結解開,就能用我們察覺不到的方法逃掉了,我是這個意思。”


    這家夥……總是總是在繞圈子。


    “趕快去把磁帶回收吧。這樣疑惑的地方就能解明了。話雖如此,我對犯人的有無,怎樣都好。”


    在我們下到二樓的時候。


    ——啪唧!!


    突然間,校內的照明一起消失了。樓下能聽到教職員們發出對突然停電悲鳴似的聲音。看來他們已經非常混亂了。


    “做的真好!”


    千夜學姐向樓梯扶手打了一拳。然後咬緊嘴唇,繼續奔跑。警示燈暗淡的綠光搖曳著,她的黑長發溶在了其中。


    千夜學姐在樓梯的平台,向樓下跳下去了。承著風,長長的黑發舞動著,裙子也圓形地展開了。整段樓梯都跳下去了,真敢做……電波女。


    我在學姐慢一步的地方追著,到達了一樓。升降口旁邊的職員室的門是開著的。留下來的教職員都去尋找火災發生的地方了吧,所以裏麵沒有人。黑暗之中,我思考著。


    如果——這場事件是殺人事件的話,會怎麽樣?


    對方已經殺掉六個人了。而現在,有著被監視攝像頭記錄的覺悟,還是在今天引起了犯罪事件……


    周圍的景色像慢動作一樣流動著。而其中,意識清晰地進行預測我們後麵的行動。


    對方是來回收記錄磁帶的,那麽我們會追著來是否也考慮到了呢?


    監視攝像頭的記錄裝置是在職員室的深處。那裏是側室,隻能從職員室那裏進出。警鈴響了以後,我們已經迅速地跑向那裏了,所以對方應該還在深處的房間裏出不來。


    不……想錯了。職員室是麵向一樓的校庭的。而旁邊的控製室也是理所當然的,有窗麵向校庭的。就算不使用職員室的門,也可以從窗那裏逃掉的。


    然後——是應對追兵來到職員室的手段,那隻能是預先推測了。如果進行換位思考的話——


    千夜學姐把門把手擰開了。


    我在那一瞬間,向著學姐的背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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