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灣,雲來茶館。


    這是一間有著上百年曆史的老店,雖然周圍已經高樓林立,然而新的氣象,新的氣息,卻仍舊未能埋沒這間茶館的深厚古蘊。非但如此,雲來茶館反而生意極好,且前來喝茶聊天的,多為達官顯貴,而外麵的停車場內,則盡是一些進口豪車。或者別有情調的青年男女、或者三兩個耄耋老人、也或者政商交流等等,茶館內有單獨的包間供應,窗外能近距離觀賞嘉陵江的盛景。


    茶館內掛著許多書畫名家的妙筆丹青,最為醒目的,乃是書畫界泰鬥鄭六一的一個“靜”字,筆力蒼勁,沉穩大氣,意境雄渾,當真是有著幽遠止境的神妙之美。茶館內一片安靜,隻有濃厚的茶香,飄蕩在每一間包間的內外,尤其是梁辰所在的這一間。


    看著對麵大胖子風水師王玄明優雅的端起一杯龍井品了品,似乎並不著急說事,梁辰扭頭看了一眼外麵的景色,隨口笑說:“王先生邀請我來,並不是品茶這麽簡單吧?再者這龍井也並非季節,春茶早已過去,品起來也沒有什麽新意不是?”


    “嗬嗬!梁先生怎麽忘了?這龍井茶不也有秋茶嗎?雖然比不上頭茶之美妙,但這秋茶也別有一番風味。”


    王玄明外貌雖然看起來沒什麽氣場,但言談舉止,卻是氣場十足,絕非一般泛泛之輩。


    梁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茶總歸是好茶,但也希望王先生找我來,也能夠說出一件好事來,否則這好茶配不上好事,豈不寂寞?”


    自從前番王玄明莫名其妙的打了個電話,邀請前來品茶一敘,到此刻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至今還未聽到他的嘴裏說出半點有意義的話來。雖然梁辰對同為風水師的王玄明不感冒,但這場茶會如果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緣由,喝起來還真是沒有什麽味道,俗話說同行不同路,就算勉強坐在一起品茶,也沒有什麽意思。


    王玄明放下茶杯,靜靜的盯著梁辰看了一會兒,至始至終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梁先生的明堂泄水,將我布置的鳳凰還巢局輕易破解,當時我就應該想到,梁先生絕非常人,一不忌諱風水圈子的話柄,二不畏懼招惹麻煩上身,真可以說是行得正坐得直。唉,縱觀大江南北的風水圈子,已經很難找到梁先生這樣的人了。”


    “風水圈子?風水,還有圈子?”


    “那是自然,每一個行當,都有自己相應的圈子,而我們風水界,自然也會形成各自的小圈子乃至大圈子。圈子裏藏龍臥虎,有德高望重的老資格,當然,也有一些不怕虎的初生牛犢。”


    說完,王玄明滿是肥肉的臉上,笑容戛然而止。


    梁辰的眉頭挑了挑,不禁苦笑搖頭,興許王玄明口中所說的初生牛犢,應該就是在意指自己了吧。這反而讓梁辰的心裏生起一抹興趣:“我倒是有興趣聽一聽這渝都的風水圈子,都有什麽趣聞,還有,我是剛出道的晚輩,或許風水圈子內的很多規矩我都不清楚,也請王先生不吝賜教才是!”


    王玄明再次笑了起來,眯起小眼睛盯著梁辰:“看得出梁先生的大名是最近才傳出去,雖然我王某不是你們渝都人,但是對於你們渝都的風水圈子,興許比你梁先生還要了解。渝都的風水圈子,有著‘三老八脈’之說,所謂三老,便是在渝都名氣最大,資格最老,風水秘術最為精妙的老前輩,才會被同行尊奉起來,而能夠讓同行之間都能心悅誠服的尊稱一聲老資格,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前有圖帝老人,人稱圖老,圖老壽滿九十有七,方才西去。而圖老在世時,渝都並未興起三老之說,故而圖老的資格,算是渝都的風水圈子首屈一指。但十年前圖老去世後,又興起二老,一為鼎鼎大名的孤宿老人葉淳一,人稱葉老,他一生名利雙收,卻最終在平民窟十八梯仙逝,他生前所創的《七星秘典》乃風水八脈爭相模仿和學習的典範,尤其是葉老的七星羅盤,更是風水法器中的至寶,據說在葉老去世以後,很多風水界的後輩前往爭奪那七星羅盤,但都未能得手,最後被一神秘高人拿了去,至今還是渝都風水圈子的謎團。”


    原來一直揣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古怪羅盤,就是在風水圈子非常有名氣的七星羅盤,那,那晚無意間拿走七星羅盤時,所見到的七盞油燈,莫非就是七星燈陣?聽到王玄明的話,梁辰的表情先是驚愕無比,隨即強行把躁動的內心平複下來,佯裝無事的聽著王玄明繼續講述。


    “最後一老,也是現在渝都的風水圈子碩果僅存的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張景玄,人稱張老,雖然張老的資格,遠遠比不上前麵兩位老前輩,但是現如今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還未找到。剩下的風水八脈,乃是風水界的八個流派,從古至今,風水傳承數千年,流派眾多,絕非八脈能夠囊括,但在渝都,能夠上得了台麵的,也隻有那八家風水流派的傳人,俗稱風水八脈,分別為楊派、三合長生派、玄空飛星派、八宅風水派、金鎖玉關派、命理風水派、九星派、魯言形理派一共八脈,其餘自然也有很多流派,隻是能夠在渝都獨占鼇頭,立足腳跟的,也隻有這麽幾脈可言。雖然風水流派眾多,但大家都默默的遵從一條無形的忌諱,那便是前麵和梁先生所說的,一不拆同行的台,即便同行布置的風水格局有何不妥之處,也不能當著事主的麵拆穿,讓同行丟了飯碗,這是風水圈子的大忌。若是犯了忌諱,自會被風水圈子所排斥,而無法在風水界立足,這便是第二條忌諱,不自找麻煩!”


    聽到王玄明說到此處,梁辰笑著回應:“看來我是犯了兩條忌諱,既拆了王先生的台,又惹了一身麻煩?”


    “嗬嗬!梁先生說笑了,若是梁先生真惹了我王某人,那今天這場茶會,也不會存在了。”


    王玄明樂嗬嗬的說著,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隨之優雅的放下茶杯:“一則,我王某人並非你們渝都人,二則,那所謂的鳳凰還巢局,本就是那王太太私下花大價錢讓我布置的,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那個風水局,並非我本意,故而梁先生既不算是拆了我這個同行的台,也不算惹麻煩。倒是梁先生以後要想在這渝都立足,恐怕免不了要遇到風水圈子的人,或許我先前所言都是多餘,還請梁先生不要見怪。”


    梁辰點了點頭:“說起來,倒是要謝謝王先生坦誠相對,而且王先生先前所說的那些話,對於我梁某人來說,不能算是多餘。但不知我想要在這渝都的風水圈子立足,需要達到什麽條件?”


    王玄明聞言,古怪的笑了笑:“其實不難,一則有師承,若是梁先生的這身奇異的風水秘術有根有脈,想必那風水圈子的人,也沒有人敢說閑話。二則嘛,自然就是風水秘術的造詣了,這個是作不了假的,俗話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真有本事的人,自然受到同行的敬佩,正如我王某人敬佩梁先生一般,嗬嗬!”


    “王先生說笑了,我資曆尚淺,可是受不得如此抬舉。”


    梁辰心裏非常明白,或許那些人都喜歡沽名釣譽,但這些虛名,有個屁用。所謂樹大招風,這一點,是梁辰的座右銘,俗話說低調才是王道。


    其實這王玄明話裏話外,都在透著一個意思,那就是套取梁辰的師承,或許是對梁辰身上所擁有的風水秘術感興趣,但梁辰又不是傻子,怎會那麽輕易的被他套了話去。說罷,梁辰端起茶杯,敬了王玄明一杯,此時倒是讓王玄明犯了難,這先是謙虛退讓,後是敬茶的,讓王玄明很是不自在,鋪墊了這麽多的話,到了關鍵時刻,似乎也不好再問出口了。


    隻是這次的茶會,讓梁辰明白了很多風水圈子的秘事,沒想到被自己敬為先師的葉老,在風水圈子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竟是受風水圈子如此推崇。而且意外得到的羅盤,竟然也是葉老的寶貝疙瘩,七星羅盤。皺了皺眉頭,或許風水圈子的人還不知道,葉老講所有的風水秘術,都藏在了七星羅盤之中吧。


    這次可真是撿了個寶啊!


    梁辰忍不住一笑:“說了這麽多,至今還不知道王先生找我來,為的是什麽事呢。”


    “嗬嗬!梁先生真是快人快語,本來還想多聊一會兒再說出我的來意,但梁先生既然提到了,那我也不好再推脫,這次邀請梁先生前來,乃是為了破一個風水局!”


    王玄明一臉神秘的盯著梁辰,隨即笑眯眯的補充了一句:“當然,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梁辰聞言,遲疑了一下,隨即站起身,轉而走到包間門口,頭也不回的淡淡一句:“這種事,請恕我梁某沒有興趣,感謝王先生的茶,希望我們日後不會再有茶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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