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來好事了。”


    喬姐說這說時是低聲的,透露出某種嬌羞。我知道她在說什麽,意思是不能陪我在床上了唄。


    我此時居然有點高興,因為,後來幾天,日子的模式要起變化了。我居然期待某種變化,不是因為我厭惡了她的身體,她的身體至今對我來說,都是香甜的。而是因為我厭惡了這一成不變的無聊。


    我點點頭:“姐,洗菜的事,我來。”


    我眼睛盯著屏幕,因為遊戲還有進行中。但她卻又說了一句:“小莊,你對我太好了。”


    我沒會過來,這是什麽意思。這不是男人對女人應該有的關照嗎?在她的經期,盡量讓她避免冷水,不是男人應有的義務嗎?


    我問到:“這是我應該的,姐,沒什麽。”


    “哎,小莊,你是第一個這樣對姐承諾的男人。”她歎了口氣:“哎,要是哪個嫁給你,真是幸福啊。”


    什麽意思?妍子嫁過我,也沒見她有什麽幸福,我隻是給她帶來了痛苦。我突然想到,喬姐說這話時,肯定是針對她的經曆。我停下了手中的遊戲,回頭看著她。


    “姐以前經曆過三個男人,沒一個對我這樣說的,哪怕隻是說說而已。”


    她所說的第一個男人,應該是她的初戀,但這是個吸血鬼,隻是把她當成一個工具,並不是真正愛她。第二個男人是那個娛樂場的老板,這個隻求香豔摘花的人,肯定不知道什麽叫憐惜。第三個男人應該是張哥了,張哥的確是很喜歡他的,應該不會這麽不疼她吧?


    “張哥也不會?”這話一問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這是我倆的忌諱。我們之所以在長沙相會,之所以雙雙離婚,都與她和張哥的婚姻有關。張哥雖然有錯,但我們從道德上講,是錯在先的。


    但是,喬姐並沒有顯示出生氣的樣子,這讓我很吃驚。


    “他當年不是不喜歡我,但他,從來不知道,如何心疼一個女人。況且,他從來不知道,男人還是可以洗菜的。他認為,男的就應該掙錢回來,女人就應該下廚房,在床上等他。”


    我明白了,這是張哥那一代人的普遍認識。他們把女人當成私人物品,或者說,他喜歡喬姐,跟喜歡美好的藝術品沒什麽兩樣。靈魂交流或者情感互動,他根本沒這個概念。


    “小莊,姐不能陪你,這幾天,你不會無聊吧?”


    “不會啊,我又不是靠你陪著過日子,我在玩遊戲呢。”


    “你是年輕人,我本來不應該把你拴在身邊,但是,姐又舍不得你,怎麽辦?”


    “姐,你想多了。”


    “不是,我了解你,小莊,你不是個甘於寂寞的人。你如果有空,這幾天,就出去轉轉,如果一個人不解悶,你就拉上二妹去練車,總比陪著我悶在這屋子強。”


    “沒事,我自己會安排。”轉頭,我又打開電腦,準備繼續開始的遊戲。結果,屏幕上顯示:遊戲結束。


    喬姐在外麵拖地,我聽到她拖鞋在地板上啪啪的聲音,不知道該此時出去幫她還是怎麽的,一時無法動彈。


    我突然想起,她剛才給我說的話,重點並不是讓我出去玩,而是陪二妹,這就比較突兀了。


    這些天,她對二妹與我的關係,總是處於一個促進的態度,這讓我有點不太理解。按理說,女人間的嫉妒和防備肯定是有的,如果沒有,就說明她不喜歡我。但她明明是喜歡我的,雖然有可能隻是身體上的喜歡,但她為什麽偏偏想把我往二妹那裏引呢?


    算了,不想那麽多了,還是幫忙做一頓飯吧,表示一下誠意。既然喬姐表揚我對她的關心,起碼得有點行動。


    我出去買了點菜,回到廚房,自己開始弄起來。喬姐進來阻止,不希望我進廚房。“你一個年輕人,正事不幹,做飯做菜的,幹什麽?你自己說句玩笑,自已還當真了?”


    “姐,我又不跟你過一輩子,你咋這樣管我呢?況且,做菜不是事業嗎了?這可是個大事業。你看,世界上最著名的大廚師,都稱得上是藝術家,他們可是男從居多,對不對?你就讓我做一回,看我有沒有這個潛力。”


    我一邊推她,一邊喊“出去出去,不準偷師學藝。”


    結果,睡懶覺的二妹起來了,她看到這一幕時,鼓噪起來。“莊哥,你還會做飯?”


    “這有什麽,天天吃,有什麽不會?況且,我們四川人,是天生的廚子。”


    “那好,哥,我來幫你。”


    “出去出去,現在,這裏歸我了,誰也不許進來!”


    沒辦法,她倆被我趕出去了,她們在客廳嘰嘰咕咕,我在廚房叮叮當當。


    隻有當油在鍋裏發出嗞啦的聲響時,你才知道什麽叫做煙火味,那是一種期待和溫暖,那是一種避免了饑餓的安全。


    一切人類的熱鬧,都必須以這個聲音為背景。所有的家庭,如果沒有廚房,那就不算是個完整的家。雖然這裏不是我的家,但我也曾是有家的人。想到這裏,有點黯然神傷。


    我不是說離開了妍子,我就沒有家了。細想起來,當我沒有媽時,我就已經沒有家了。我找不到來時的路,也沒人記起我小時的樣子,我從哪裏來,這個問題已經沒人回答了,曆史的延續被打斷的樣子,就根本沒興趣設想未來。


    家是你出發的地方,也是你的歸宿。


    我炒的菜,稍微有點鹹,如同沒流出的淚水,總有在心中,憋著一種幽怨。


    “哎,好吃好吃,莊哥,想不到,你還是個暖男呢!”二妹的誇獎,用了一個新詞。


    “什麽叫暖男?”


    二妹歪著頭,想了想。“就是溫暖的男人。”


    我苦笑了一下,望著喬姐,發現喬姐正在觀察我的臉色,此時,我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


    “小莊,下午二妹上班還早,你陪她出去練會車吧,我身子不好,就不想出去了。”


    “莊哥,我姐說了的,你可不準拒絕。要不,練習完了,我請你吃飯?”


    “那不行,你姐在家呢,她吃什麽?”


    喬姐說到:“中午還剩下這些東西,丟了可惜,況且,你炒的味道這麽好,我就熱一熱吧,夠我一個人吃的了。”


    “不行,我們在外麵吃好的,你怎麽能一個人在家吃剩飯呢?”


    喬姐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你回來,老吃我的剩飯,也該換換新鮮的了。”說完,她故意把眼神瞄向二妹,好像對我暗示著什麽,我沒敢多想。


    在下樓時,電梯裏,二妹裝得很自然地把手挽在我的手臂上,我根本沒理由甩開,隻好保持這種機械的原樣,任由她故意搖擺。


    “莊哥,我們還是在郊外那個地方去吧,路又直又平,好開些。”


    好吧,從地下車庫開車出來的是我,在出地麵的那一瞬間,光亮照射過來,我眼神一眯,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我知道,我在屋子裏呆的時間太長了,有點不太適應這個鮮活的世界。


    一陣香味一個東西在我嘴邊。“張嘴!”二妹不容置疑的聲音,我張開了,進來的是一條口香糖,我一嚼上,就覺得滿口清涼。


    我問到:“剛吃了飯,就吃這東西?你有這習慣?”


    “錯!莊哥,這是防止吃了大蒜有口臭呢。比如明星拍吻戲,都得拿它開頭呢。”


    我想笑,她這也是聽說的,她沒見過什麽明星。我在北京,這類人見多了,沒那麽講究。況且,明星拍戲時,是比較邋遢的,哪來那多講究。當然,要拍吻戲的明星,除了有意惡作劇,哪個敢吃大蒜?


    “我還聽說,要約會前,必須先嚼口香糖墊底,萬一初吻來了,豈不破壞神聖的氣氛?”


    我笑到:“你這小家夥,沒經曆過,說得倒是頭頭是道。”


    “莊哥,要說沒經曆也沒經曆,要說有經曆也是有經曆。對不對?”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說到:“直接點,說人話!”


    “人家初吻,不是被你拿走了嗎?”她的聲音音量雖然不大,但因為她聲音中有股子磁性,所以,我聽得很明白。


    “冤枉死我了,二妹,那隻是個碰撞,況且,我們都不是有意的,對不對?”


    “你不是有意的,莊哥,我知道。那萬一我是有意的呢?”


    這句話是她對著我說的,雖然我用餘光隻看到她臉部的大概,但她這句話,是靠近我的耳朵說的,熱氣吹在我的臉上,意思很明顯。


    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事,最好保持沉默。


    突然,前麵竄出一騎電動車的,我猛地一打盤子,隨之來了一個急刹,避免了危險。


    但另一個危險卻實實地發生在我的臉上,我知道,她的嘴唇又撞上來了,因為潮濕、熱氣、口香糖的味道以及那略有點沾的口紅。


    “莊哥,你剛才是故意的!”她假裝生氣,卻掩飾不了她的興奮。


    我根本無法辯解,因為剛才,確實有危險發生。我隻好打岔到:“注意安全,開車一定要注意安全。二妹,在安全麵前,那些東西,都不重要。”


    雖然有些不自然,但這種遊戲如同小孩子過家家,我很快恢複了鎮定。車子開到練車場地,我就讓她自已開。她居然故意把速度開得時快時慢的,好像在調戲我一般。


    “停車!”我大聲說到。


    “怎麽?你怕了?”她明顯是挑釁。


    “你這樣開車,你爸媽知道嗎?這可關係著你自己和別人的安全,不能開玩笑。”


    “我知道,我就想看看,你緊張的樣子。莊哥,你剛才是不是吼我了?”


    “師傅吼徒弟,不行嗎?”


    “行!我就是想讓你吼我。”她繼續啟動車子,開始了勻速前進。轉彎、倒車、方向感、速度感,她漸漸熟悉了。


    大約過了一兩個小時,我覺得練得差不多了,就說到:“今天就到這裏,我們回去吧。”


    “那我開回去,找個地方吃飯,我請客,好不好?”


    “先回小區,我打電話,叫你姐下來,我們一起吃。”


    “切,莊哥,我曉得,你就是怕我姐有意見。放心吧,姐還巴不得我們倆個一起吃呢。”


    “什麽意思?”


    她沒回答我,隻是繼續開車往城裏走。進入城區,車流明顯多了起來,紅綠燈也多,她堅持自己開,但明顯有些緊張。


    她居然唱起歌來,雖然隻是哼哼。我猜測,一方麵是她興奮了,自己獨立在城裏駕車。另一方麵是掩飾自己的緊張,用哼歌來緩解壓力。但不得不承認,她哼歌的聲音,確實很性感,因為她聲音很好聽。


    終於到小區附近了,我沒聽二妹的建議,自己挑了一個餐飲,然後給喬姐打電話,請她下來吃飯。


    “我就不來了,難得換衣服,況且,這兩天,我也不能吃得太辣,你們倆個隨便吃點吧。”


    沒辦法,隻好和二妹一起吃了。


    本來兩個人吃湘菜,隻需要在大廳找個小桌子就行了,但二妹卻故意要了個包廂,這讓我很不理解。


    “人家有話要說,你就聽我的,莊哥,今天是我請客。”


    我跟她上樓,到了一個小包房,點了兩三個菜,服務員下去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估計是嫌我們消費太少。但此時,太早,客人也不多,包廂也是空著的。出於禮貌和客氣,我還是給了服務員一百元小費,她才多雲轉晴地下去催菜了。


    我們喝了一會菜,菜就上來了。二妹打發服務員出去,我知道她要說話了。


    “莊哥,你跟我姐,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沒什麽打算,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莊哥,姐都跟我說過了,你們倆的關係,既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你隻是把這裏當旅館,過一段時間就要走的,是不是?”


    “她說得對。我來是怕她不安全,她離婚的事,也跟你說過了?”


    “她什麽事都給我說過了,包括你們倆的事。”二妹直勾勾地看著我。


    “那你就清楚了,我跟你姐的關係。其實,我把她當姐,她把我當弟,這才是我們關係的性質。”


    “你們是姐弟?都在床上這麽久了?這種關係,你解釋得清楚?”


    “好吧,我們也許是情人,也是姐弟,這個解釋,你滿意了吧?”


    “我滿意不滿意有什麽關係?那是你們的事。其實,我還是很理解你們的呢。”


    “小丫頭,懂什麽。”


    “別以為我不懂。莊哥,你和我姐,隻是身體上的喜歡,對不對?我看不出來嗎?你們平時沒多少共同語言的,除了在床上,對不對?”


    “小丫頭,說這話也不害臊。”


    “你們做得出來,我就說不出來?況且,我又不是沒見過!”


    此時,我臉居然紅了。那第一晚上,她突然出現在臥室門口的情景,確實,她什麽都看見了。


    “不過,要說我姐,確實挺迷戀你的,她隻是舍不得你,又怕害了你,還想拴住你。畢竟你為她做的事,像個男人。莊哥,我和我姐,其實都很感激你的。”


    “什麽意思?”


    感激這個詞搞得很客套,我有些不習慣。


    “莊哥,我姐在北京時,沒一個親人,隻有你在保護她。雖然她嫁給張哥,有了點錢,但這也是因為你的指點。何況,最後離婚時,張哥的錢,也是你幫我姐要來的。我姐今天能夠有這些錢,有你的原因。姐也跟我說過,她要找一個項目,準備拉我一起幹,這也是在給我找出路。現在你跟她在考察項目,如果有了,不也有你的功勞?我姐的今天,我的未來,都有你莊哥的努力。從我姐這幾十年來的生活看,對她幫助最大的、最溫暖她的,就是你了。何況,我也看到了希望。”


    這一長串話,當然隻是說的事實,沒有多少誇張。其實,還有她們不知道的,為保護喬姐,我與那斷手人結下的梁子,以及後來發生的大量麻煩。


    “其實沒什麽,我們隻是有緣而已。”她客氣,我也就客氣了。


    “既然有緣,為什麽不長久在一起?”二妹又開始用她那火一樣的目光,盯著我了。


    “不可能的,二妹,我跟你姐隻是朋友,這種關係隨你怎麽想。但是,我們不可能成為夫妻,我們不可能生活一輩子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姐老了,她不可能嫁給你,她自己也跟我說過的。但是,你如果在長沙,把她當姐,不可以一直見麵嗎?”


    她這種說法,喬姐心思裏有。


    “但是,我有什麽理由,一直呆在長沙呢?”我反問到,這裏沒有我的事業和家庭,也不是我的故鄉,甚至,連朋友都沒有一個,我在這裏就是個異鄉客,無法把這裏當家的。


    “假如,你在這裏成了家呢?”二妹問到。


    “不行,我在這裏成了家,也許會呆在長沙一輩子。但是,既然成了家,就不可能老往你姐那裏跑,對不對?那樣,家庭也會受到破壞,對別人,也是不公平的。”


    二妹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要是,你在長沙找了老婆,你老婆不管你跟喬姐的事呢?”


    “你沒喝酒吧二妹,那是什麽情況?”


    “莊哥,我說的是假設,假設你在長沙的老婆,並在在意你跟喬姐的關係,那你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來了?”


    “廢話。且說我在長沙沒有老婆,假如就是有了,這種情況也不可能發生。有可能嗎?你覺得?”


    “莊哥,假如我說的是真的。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願意嫁給你,並且願意讓你跟我姐保持那樣的關係,你可以留下來嗎?”


    “不可思議。”


    “萬一呢?”


    “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我從來沒想過。按你的假設,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你年紀還小,但也懂事了。我不妨跟你說說,男人的心思。”


    “好喂好喂”她支起雙手捧住臉,一臉好學生的樣子。


    “沒有男人不好色的。在大多數情況下,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尤其在中國,很多男人都有個帝王夢。其實,今天的很多中國人,過的物質生活與古代的帝王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有一點,就是三妻四妾的夢,現代人無法做到。在外麵有情況,偷偷摸摸不爽。找外麵賣的,嫌她髒。但是家裏那個,又管得緊,嫉妒心腸。即使有那心,法律也不允許。比如張哥,有了你姐,外麵包一個。結果離婚,付出金錢的代價也太大了,是不是?今天,這個夢,隻能是個夢。但如果一個人既可以與老婆其樂融融,又可以光明正大地與情人卿卿我我,那是許多男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這種情況,在古代都非常難得,今天就更不可能。因為,很容易造成三個人之間的互相傷害。”


    二妹聽完後,問到:“莊哥,我就問,你想不想過這種生活。”


    “不敢想。”


    “假如真的有,你想不想?不要回避問題。”


    我點點頭,假裝這就是個動作回答,然後說到:“吃菜吃菜,菜都快涼了。”


    “哼,想不到,你也是個假模假式的人,莊哥,你不跟我說實話。”


    她裝著生氣的樣子,把筷子敲打著盤子,叮叮地響。


    “就算我想過這樣的生活,好吧。哪個男人不想呢?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必須敷衍一下了。


    “好吧,算你說的是實話,你記住,你自己說想的。吃菜川菜。”


    我夾了一口菜,好辣。


    差不多吃了一個小時,我們才結束。下樓出來時,才感覺餐飲此時才進入正式晚餐時間,外麵的客人都陸續地進來了。


    我開車,送她到歌廳,下車時,她故意要我挽著她的手,把她送的門口。我也照辦,畢竟裝她的男朋友,我答應過的。門口那幾個家夥,顯然已經認可了我與二妹的關係,還熱情地問:“覃班長,你還沒介紹呢。”


    “莊哥”二妹仿佛很大套的樣子。


    接著,我就聽到了幾個熱情招呼的聲音:“莊哥好!”


    回到喬姐屋內,發現喬姐在收拾我的東西,我感到奇怪。“姐,你收拾我東西幹嘛?要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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