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桑榆,夏金國的太子,你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嗎?那可是一個浪人,當上太子不久,後院就有三百多人伺候,而且給你的隻是一個妾室之位。”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夏金國不會給我太多好處,但若是不隨羽朝的願,那便會招來滅國之禍。羽朝如今越發強盛,已經是收複諸國在即,對於他們來說滅掉十幾個國家綽綽有餘,不多我們夏金一個。”


    “瑜兒,你……”父親難掩心中的哀痛。


    “這些年的書我沒有白讀,父王希望我能知事明理,神女之命本就無稽之談,我卻要看著全族為了護我,看著全族亡滅?那我就算是神女,到那時還要護什麽?”


    正處於叛逆期的我,對著父親咄咄逼人。


    雖然我被壓迫著,但是更清楚父親的為難,全族的生還的希望。


    “糊塗!”大哥憤然而走,帶著親兵去了邊境鎮守。


    二哥留下親自護送我。


    我的出嫁,瞬間傳遍了全族,在篝火之後,我看著族內人的哀鳴和悲涼。


    無奈在蔓延……


    一個個幼小的孩子躲在人群中看著我。


    那時候,我才明白,這是我的使命,我要給他們一個生還的希望。


    即便如此倉促的情形之下,父親連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在我出嫁之前,為我雕刻了人像,立在中央。


    “一為父王想你的時候能夠看看你,二來你也在以你的方式保護族人。”


    父親深沉的對我說著,我眼含著熱淚。


    出嫁的當日,雕像揭開了紅布,與我一般高的木雕像,眉眼與我絲毫不差,那帶著笑意的神情是我在父親眼裏的模樣。


    “好看嗎?”父親哽咽的問我。


    “好看,這是父親送我的出嫁禮物,也是父親雕的最好的一次,瑜兒很喜歡。”我穿著厚重的禮服,朝著父親鞠躬。


    所有人都在抹著眼淚,二哥低沉的問著我:“你若是後悔,我這就是為你去悔婚。”


    悔婚?那不是在打羽朝的臉嗎?


    羽朝怎麽肯。


    我隻是笑了笑,上了馬車,吱呀吱呀的在車輪滾滾的聲音中,漸漸離開我從小生活的大地,我挑開簾子,遠遠的還能看見族人朝著我的人像跪拜。


    淚水濕了兩行。


    於是我進了羽朝,二哥的隊伍被攔截在邊境。


    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要贏取的我的根本不是年紀輕輕的太子,而是已近花甲的老頭子,當今的羽朝皇上,軒轅墓休。


    可是即便我知道了,也沒有任何能力反抗,因為一把把刀已經無形的架在我的肩上。


    “異族風味的公主,當真好美,不虛我為你浪費這些時日。”年紀老的顫顫巍巍的皇帝,朝我走來,一把將我摟進懷中,蒼老如樹皮的手揉捏著我。


    我還得強顏歡笑,才能在他的掌控中,求得全族老少的平安。


    那一夜之後,我博得了皇帝的寵愛,破格獲封榆妃。


    成為皇帝後宮裏最受寵愛的女子,皇帝也對我夏金多加了照拂,並未食言。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權利比什麽都重要。


    可是就在我正鼎盛隆恩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


    那個人就是從戰場上回來複命的軒轅瑨塵,收服十幾個小國,為羽朝擴展疆土的就是他。


    一身的殺戮之氣,帶著風塵穿著一身金色的鎧甲走上了大殿。


    不得不說他殺氣漫天都擋不住帥氣逼人的麵孔,可是我透過那張麵孔看見了恐懼。


    他的眼神如注,帶著對羽朝的赤膽忠心。


    可是我卻覺得諷刺。


    因為熟悉老頭子的我,知道他在得知皇子軒轅瑨塵將要回朝複命的消息,徹夜說不著。太子那邊也因為不斷在朝中運作。


    功勳卓著過頭也是罪過。


    我看著他們算計著,看著軒轅瑨塵在朝中的日子,不斷的被打壓,心有憐憫卻在他生辰的那日,老頭子親自給了我一份毒藥。


    要我給他心愛的女人,倩兮喂下。


    在宴會上我做了,看著倩兮那個令人憐惜的美人從我麵前倒下,我看著瑨塵倉皇失態的抱起她,奪門而出。


    我並沒有擔心,減了分量,若是及時搶救應該能救得回。


    不久,就是父親和母親還有二哥已經入城的日子,我將宮殿浣洗一新,等著接駕。


    可是卻遲遲等不到入宮門消息,我差人去打聽,卻都是有去無回。


    就在我想要去金鑾殿的時候,剛打開門,門外一個惡臭的包裹在宮門口放著。


    打開之後,赫然是我家人的三顆人頭。


    “啊啊……”那一刻,我像失心瘋般。


    心痛的無以複加。


    就在我悲痛欲絕的時候,我收到軒轅瑨塵發兵屠滅了整個夏金的消息,父母兄弟的人頭掛在城門口,被重兵看守,死後都不能入土。


    我恨極了他,恨極了這座王城,恨極了騙了我,利用我的老頭子,卻還嘉獎軒轅瑨塵。


    我瘋了,和太子聯合,大行媚術索取掉最後皇帝的狗命。


    我以為一切都能像計劃進行,隻要太子能夠登記,色痞熏心的太子,我還能有一片容身地。可是我還是低估了軒轅瑨塵的實力,螳螂捕食,黃雀在後。


    他就是那個黃雀,救駕的當日,他殺了太子,也殺了我。


    恍恍惚惚中,我才明白最終被利用的人,自始至終都是我啊。


    死之後,我以為一切就都結束了。


    草草的一生,終於像場笑話一樣,帶著我的恨意結束。


    可是並未像我想的那樣。


    我的魂魄,無處安放,無處停息,被驅逐追殺迫害……


    四處躲避的日子中,我發現眼見的紅繩,一直亮著。


    於是被紅繩牽引著回到了夏金,哪裏已經不是過去的模樣,殘破的帳篷遍地,我跟著紅繩像是尋找著什麽。


    它一直牽引著我來到,邊境的小村莊。


    在一戶人家的柴房裏,我見到了神像。


    我的紅繩另一端竟然就是它。


    依舊是我出嫁前的那張笑麵,可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看在眼力越發覺得悲涼。


    它受了風吹雨打,日漸腐朽,可是它卻在我眼中通體閃著金光。


    像是我唯一的容身之處。


    我低聲啜泣著,想到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憤恨,還有全族的滅亡,都是他軒轅瑨塵的罪過,在哭聲中,引來一個人進入。


    “瘸子叔。”我怔楞的看著眼前的人。


    他一瘸一拐的進來,看見我也一下子愣住了。


    他是夏金族內一個普通的木工,但是卻手藝非凡,在族內不受重視,但卻被父親尊重市場討教木工手藝。


    “公主?”瘸子顫巍巍的走過來,眼含著熱淚看著我。


    “是我。”此時我很焦急。


    “你怎麽找來這裏了,是這人像?”瘸子不敢置信著。


    “這不是最重要的,我們夏金除了你還有誰活下來?”我急切的想知道大哥的消息。


    “沒有了。”


    “那我大哥呢?”


    “大王子,他……早就死了,被羽朝的大軍屠殺,一片紅衣戰馬之下,那還有生還的希望。”瘸子朝我磕著頭,當時我心灰意冷起來。


    除了我,整個家族就隻有我和他了嗎?


    之後,瘸子像是點燃了希望,為我附身的腐朽之木重新打磨上油,又重新煥發了光澤。他將我藏在打造的暗閣之內。


    日日處於恨意之中的我,直到聽說了軒轅瑨塵坐上了王位,悲痛達到頂點。


    “殺九族的仇恨,我永世不能方休。”


    在天長日久中,我直到了還有夏金人活著的消息。


    通過與瘸子的對話,令他成為我的傳話人,來召喚殘餘族人,引領大家複國報複。


    我要親手殺了軒轅瑨塵!


    隻是在成為陰魂之後,我獲得了更多的便利,可以來去從無阻擋,隻是再難以走出紅線的範圍。獲得了陰魂的法術,隨著年紀增長,在我的修行中越來越厲害起來。


    瘸子在我的加持下,逐漸成為新的首領,後娶同族女子為妻,將我的人像重新俸為全族之神。


    “夏金人承諾永生永世,子孫後代,都將為完成神女心願為使命。”在閉塞的房間內,族內人信奉著複仇。


    在我法術有所突破之後,我想離開人像發現越來越受到束縛。


    在我尋找方法中,終於發現了突破的法子。


    我在夢裏告訴瘸子,這個方法。借用他妻子腹中胎兒的身體,重新出生為人,引領全族複興。


    瘸子接到神識後,不過一月妻子就懷孕,他立刻下命,肚子裏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就是神女的轉世。


    我在他妻子的肚子裏下了咒法,隻有我能進入,防止被投胎的捷足先登。


    誰知造化弄人,在我進入腹中之後,才知道他妻子肚子裏是一個龍鳳胎。


    而我的魂魄隻有一個,兩個軀體都想要我的靈魂。


    無意識爭奪著我的靈魂,飽受撕裂的痛苦,依舊分不出勝負,我夾在其中又無法脫離。


    最終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扼殺掉一隻。


    隨後開始逐漸融合,兩個肉體成功的合並為一。


    分娩之際,臨盆時期女人慘痛異常,我命瘸子立刻剖腹取子。


    瘸子二話不說,吩咐下去,卻沒想到取出來之後,他看著我嚇得一聲尖叫。


    “鬼叫什麽?”我張口說著,此時照向銅鏡卻看到自己是一個怪胎。


    一個身體,兩個腦袋,四手四腳的嬰兒。


    我夏桑榆,怎麽能使這種不倫不類非人非畜的東西!


    一界神女怎麽能降生在如此怪胎之上,絕對不可以!


    “沒用的女人,快!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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