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心裏掠過諸多念頭:這些是什麽人?綁匪?怎麽混進賽場來?


    重要是他們綁架選手幹什麽,難道是比賽一環?


    他背後被人一推,便身不由己往前走。夜晚森林道路崎嶇難行,沒兩步隻聽身後撲通一聲,隨即有人喝罵:“——起來!”


    是迪恩摔了一跤,踉踉蹌蹌爬不起來。


    “磨蹭什麽!”押他那人不耐煩,舉腳就往上踢——誰知踢中那一瞬間,迪恩猛抓住他腳腕,就勢一個漂亮肘擊,幹脆利落把那人膝蓋扭成了兩段!


    “啊——!”


    慘叫聲頓時響起,電光火石間加文伸手奪刀,動作迅猛猶如凶悍夜隼,劈手將刀柄狠狠砸到綁匪天靈蓋上!


    那一下要不是留了力,當即就能把人顱骨打爆。饒是如此綁匪也來不及發出一聲,當即撲通倒地,周圍人都怒喝著猛撲上來。


    迪恩飛身躍起,當空將加文撲倒地,幾枚子彈當即裹挾厲風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這時也來不及道謝,加文就勢滾地爬了起來,抓起迪恩大喝:“——跑!”


    亂朱就停土丘下空地上,然而原始森林中土丘背陰麵就算白天都很難走,黑燈瞎火不用說。他們兩人連腳步都邁不開,幾乎是一路從尖銳亂石間滾下去,混亂間也不知道身上、手上被割了多少下,加文隻覺得一隻手死死護自己眼睛上,瞬間他反應過來那是迪恩。


    “跑!”他們一路滾下石灘,迪恩掙紮著爬起來怒吼。


    兩人踉踉蹌蹌穿過空地,而綁匪都隻追到土丘頂上,居高臨下舉槍射擊。


    他們用全是電光彈,空地上頓時開了滿地藍光,仿佛無數耀眼小花。短短幾步路程就像隔著天塹,迪恩強行把加文塞到樹窠子裏,自己亂石掩護下抱頭滾到機甲邊,也不知道中途有沒有中槍,伸手就想去開機甲。


    誰知能源鍵怎麽按都沒反應,迪恩一時熱血衝腦,狠狠一砸艙門怒道:“亂朱!”


    機甲後閃出一道人影,隻見手裏捧著平板電腦,主控源赫然連出一道線來通往機甲內部。


    ——綁匪中有技師!迪恩立刻明白亂朱也被控製了,然而危急時刻別無他法,隻見那人一手掏槍,直接就對準了自己。


    這就結束了?


    瞬間迪恩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麽都沒想,唯一清晰就是:要死了。


    他還沒來得及感受死亡恐懼,突然隻見遠處夜幕中,加文霍然起身怒喝:“亂——朱——!”


    仿佛驚雷當空劈下,石灘地動山搖,後一個字尾音尚未落,亂朱狂卷氣流中悍然啟動!


    “我操!”那人失聲尖叫,失手丟了槍,從他電腦上連接到亂朱腦髓中樞數據線突然閃出電光。緊接著劈裏啪啦,火花一路往下,“嘭!”一聲巨響電腦竟爆炸了!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山頂上那群劫匪甚至停了射擊,瞬間隻以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亂朱!”加文厲聲道:“過來!”


    亂朱雙眼驟然亮起,伸手拽出數據線,輕而易舉將那人連電腦一起扔出了幾十米外。緊接著它彎腰撈起迪恩,平平把他托自己巨大鋼鐵手掌裏,隻邁出一步就來到加文身前,用一個機械看來靈敏到不可思議動作將他輕輕拈了起來,放到自己頸窩中粒子炮管上。


    那裏正巧有個凹槽和支架,加文迅速調整到一個舒服姿勢坐了,沉聲道:“反擊!啟動軌道炮程序!”


    鋼鐵巨人順從轉身,抬手,軌道炮從手臂下旋轉而出。


    山丘頂上綁匪隻覺得自己做噩夢,齊齊後退半步。


    “不、不可能……”其中一人顫聲道:“我們明明把它強製關機了,駕駛員是怎麽控製機甲?!”


    “外部操作!那小子他媽會外部操作!”


    “怎麽可能?!那隻是個毛孩子——”


    幾個人駭然色變,為首綁匪卻麵孔蒼白,連聲音都不對了:“不,不是駕駛員——現操縱機甲,是那個武裝技師……”


    空氣瞬間死寂,緊接著雪亮光芒從炮口閃出,成為一個呼之欲出耀眼光球。


    下一秒,光球悍然衝出,把整片土丘炸得衝天掀起!


    ——轟!


    半片夜空被炮火染紅,整座森林亮如白晝。上噸重土塊和岩石飛上天空,猶如從天而降坦克,地動山搖中轟然落回地麵。


    亂朱頂著機關槍掃射般巨大岩石,衝進去搶回駕駛艙和技師艙。加文從機甲肩部炮管上淩空躍下,穿過重重炮火,千鈞一發之際恰好掉進技師艙裏,隨即被送進機甲內部,艙門砰一聲重重合上。


    “你沒事吧?”他抓過通訊儀吼道。


    迪恩也緊隨其後跟著跳了,頭昏腦漲摔進駕駛艙,掙紮道:“沒事!你呢?”


    “很好!繼續射擊!”


    亂朱硝煙中暴風雨般射出一連串子彈,到處隻聽地麵炸飛乒乓聲。不多時隻見遠處紅光暴起,繼而氣流狂卷,一架武裝飛艇暴風中迅速升空。


    “操!”迪恩破口大罵,狠狠調轉炮口,電磁彈挾著長長尾光向空中斜射而去。


    ——其實這樣可視條件下,擊中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綁匪被他們搞怕了,飛艇根本不敢跟他們正麵對峙,隻勉強躲過炮彈,掉頭就向遠方衝去。


    亂朱飛行係統比賽前就被鎖住了,眼下想追也追不上,隻得忿然頓住腳步。


    幾秒鍾後飛艇化作一道亮光,遠遠消失了夜幕裏。


    迪恩重重一拳捶上操作台,咬牙切齒:“究竟是什麽人……加文!你沒事吧?”


    耳麥裏傳來加文含混不清聲音:“嗯,手有點出血。”


    “怎麽回事,我現就過去——”


    “不不,別過來。”加文用衣服包好手臂,彎曲幾下發現活動無礙:“——已經沒事了,通知賽委會吧。”


    迪恩本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聞言突然想起加文血裏信息素氣味濃厚,自己一聞肯定會失控……而且他包紮,肯定衣著不整,貿然衝進去話該多尷尬……


    迪恩克製不住想象了幾個畫麵,頓時麵色漲紅。


    “你怎麽了?”加文奇問。


    “……沒、沒什麽,神經帶打結了。”迪恩結結巴巴找了個理由,慌忙發通訊請求給賽委會。


    比賽中為了防止作弊,一般禁止選手和組委會聯係,違者會被直接取消比賽資格。然而這種時候也顧不上許多了,迪恩戴著耳麥屏聲靜氣,半晌隻聽對方傳來機械聲音:


    “選手12您好,為保持比賽公正,請勿向賽委會發送通訊請求。重複一遍,為保持比賽公正,請勿向賽委會發送通訊請求,違者將被取消資格——謝謝!”


    “嘀——”一聲長音,通訊斷了。


    “……他們不接受通訊。”迪恩疑竇頓生,狐疑問:“難道這是組委會故意安排?”


    加文靜了片刻,“我不這麽認為。”


    “那組委會為什麽——”話音未落迪恩發現機甲轉了個身,竟然邁開腳步開始飛跑,頓時奇問:“你想幹什麽!”


    加文置若未聞,讓亂朱以百米衝刺般速度大步跑過石灘,衝向對麵森林。鋼鐵巨人腳步讓整片大地都震蕩,幾步後亂朱猛一發力,淩空躍起,如同大鳥般空中滑翔了上百米,猛然抱住了參天古樹!


    駕駛艙瞬間倒翻,迪恩砰一聲撞上牆角,痛苦捂住鼻子。


    古樹足有幾百米高,鋼鐵巨人重量下被迫彎下腰,發出了沉悶轟鳴聲。然而加文微操極出色,亂朱靈活避開撲麵而來大叢枝杈,猴子一般很爬到樹頂。


    “你到底想幹什麽!”迪恩捂著嘩嘩流血鼻子問。


    技師艙裏加文以同樣動作捂著鼻子,但聲音聽起來既沉穩又鎮定,仿佛渾沒這回事兒一般:“嗯,找人。”


    “你想看其他學生有沒有碰上綁匪?”


    “不,他們應該沒問題。”


    “那你這是要——嗷!亂朱別動!我頭有點暈……”


    “找克萊爾,”加文打斷了他,“他應該是另一個遭襲。”


    話音未落遠方天空泛出微微紅光,片刻後大地震顫起來,伴隨著一聲打雷般悶響。


    迪恩失聲道:“電磁炮!”


    ——就是那裏!


    加文從樹頂一躍而下,撒腿向紅光亮起方向飛奔!


    亂朱從來沒有跑得這麽,仿佛和呼嘯夜風賽跑,樹木、小溪、石灘和土丘都閃電般從身邊掠過。


    這幾乎是機甲陸地極限速度了,連級機甲都未必能到這個地步。劇烈顛簸中迪恩不由擔心亂朱膝關節會因此受損,不過很眼前出現隱隱紅光,劇烈爆炸聲昭示了目標近前方。


    ——轟!


    亂朱瞬間抱頭側身,隻見白色機甲巨人橫空炸飛,一路拖倒上百棵參天古木,狠狠撞塌了遠處岩山!


    “克萊爾機甲!”迪恩驚天動地爆炸聲中吼道:“閃!”


    亂朱當即蹲下,電磁炮緊貼著頭頂飛了過去,瞬間再次將白色巨人炸上了天空!


    那場麵簡直太混亂了,本來原始森林地理條件就差,黑夜裏可視度幾乎為零,電磁炮還把周圍映得到處是刺目反光。亂朱勉強回頭,幾秒鍾後才看見頭頂上有一艘大型武裝飛艇,火力裝備竟比他們剛才遇到綁匪加精銳!


    飛艇前端伸出炮口,對準白色巨人,下一發電磁炮閃出奪目白光。


    雖然迪恩和克萊爾關係極差,還有點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意思,但此刻迪恩知道絕不能讓它再攻擊機甲了——再攻擊克萊爾就真死了!他頓時暴喝一聲,悍然舉起軌道炮對準飛艇,眼見著就要衝上去對轟!


    “嘀嘀——”就這時耳麥中傳來提示音:“警告,艙門已打開,技師即將脫離!技師即將脫離!”


    “加文!加文你要幹什麽?!”


    “飛艇交給你了!”加文聲音耳麥中吼道:“你行!”


    迪恩簡直槑了,低頭一看隻見加文打開技師艙,斜背兩把長刀,暴風中鑽出了艙門。


    順著他方向往下望去,迪恩這才注意到地麵竟然還有幾個人——幾個綁匪圍攻一個穿黑色戰鬥製服男生,是克萊爾!


    “你他媽是想去找死嗎——!”迪恩聲嘶力竭吼道:“回來!別下去!”


    話音未落加文一鬆手,順著狂風一躍而下!


    那幾秒鍾格外漫長——至少克萊爾看來是這樣。


    他把技師推上機甲,自己卻被綁匪纏住了。爭鬥中他打傷了兩人,自己也被電擊彈射穿了肩膀,噴湧而出鮮血足足浸透了半邊身體。


    “他、他媽……”克萊爾重重喘息,滿麵鮮血中狠狠盯著圍過來幾人,孤狼一般眼神格外凶悍可怕。


    大概是忌憚他那不要命膽量,幾個綁匪都有些遲疑。為首兩個對視一眼,默契分開左右包抄,緊接著互相一點頭,從一左一右同時撲上!


    電光火石間克萊爾大吼一聲,架住左邊那人,用全身力氣一拳將他打翻。緊接著右邊綁匪把他當胸踹倒,克萊爾砰倒撒滿碎石地麵上,來不及起身就哇吐出一口血。


    “把他綁起來!”


    “媽這小子太能打,先把他手廢了!”


    克萊爾絕望喘息,被踹斷了兩根肋骨讓他根本爬不起來,用全力也隻能勉強掙紮。朦朧中他看見有個綁匪走過來,居高臨下注視著他,緩緩舉起槍。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不,不——


    克萊爾心跳幾乎停止,瞳孔緊縮——就這時變故陡生,隻聽身後風聲呼嘯,緊接著一道黑影當空撲下,如捕食鷹隼般瞬間單膝落地!


    “什——”綁匪話未出口,隻見來人反手抽刀,翻腕一揮!


    “叮!”震耳欲聾亮響,綁匪隻覺手中驟輕,低頭才發現槍口被刀鋒生生砍短了一截!


    “什麽人!”


    綁匪各自大驚,拿槍那個是當即退後幾步,驚疑不定望向來人。


    克萊爾幾乎呆住了,滿心眼裏都是難以置信。他看著那人收刀起身,回頭望向自己,雖然角度居高臨下,但眼神卻沉靜平穩沒有半點波瀾。


    “——加、加文……”


    “還能跑吧?”加文直接打斷了他,完全沒有要煽情意思:“後麵有個石洞,你先進去躲著,待會打完了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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