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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城市某處的身影——。
“——褶皺滿滿 夢想滿滿 女孩子就是要早熟！ 夢幻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再具體一點的話，是從1992年4月到1997年3月的這五年裏。
也即所謂的魔法少女黃金時代。
曆史上，這個時代是“魔法少女誕生最多的五年間”，同時也是“最為活躍閃耀的五年間”。
若要舉例的話，首先就是“戰鬥魔法少女激增”的導火索，超人氣隊伍“魔法偶像戰士亮晶晶小星星！”
半吊子的魔女和男朋友兩人合體變身的“神聖公主輝夜”。
長征在劍與魔法的異世界中的“幻想劍士準明星女孩”。
變身成為人類大小的醜陋肥鴨子的奇怪種族“飛天小鴨子·de·尼可爾鬆”。
在別的意義上變得十分出名的小學生“魔法少女magical宇佐美sos”。
一個個都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戰的少女。
其中的一個人，就是她——瀟灑天使sweet*貝莉。
以及夥伴“魔法甜蜜瀟灑天使”們。
她們要說的話，比剛才說的“亮晶晶小星星！”要小眾一些，但當年的勇猛身姿依然能夠在互聯網的動畫網站上看到。
下麵這個是一段時長兩分十六秒的動畫“osharetenshi-nanori1996.flv”。
當時一名粉絲無視著作權，將1996年放映的紀錄片節目中的一段場景上傳到了網絡上。
“聽好了，搖滾鬼魔死亡節拍(deathbeat)！居然想要利用大家喜愛的音樂來奪取‘高貴的心靈(brillia)’！因為像你們這樣的壞孩子，我們——夢幻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
“女孩子就是要熱鬧！活潑的瀟灑天使sweet*裘可拉！”
“女孩子要端莊穩重！出色的瀟灑天使sweet*米爾柯！”
“女孩子喜歡惡作劇！秘密的瀟灑天使sweet*哈妮！”
““““我們魔法甜蜜瀟灑天使，心情稍微有些不好！””””
戰鬥時要亮出身姿。
這就是九十年代的流程。
根據畫麵上添加的解說，這似乎是鬼魔想要利用搖滾演唱會從城市的年輕人身上奪取“高貴的心靈”的時候的影像。原來如此，怪不得。仔細看的話，敵人鬼魔的身上有著類似電吉他的飾品。
魔法甜蜜瀟灑天使。
又稱甜蜜*小隊。
身穿滿是褶皺的服裝，年齡隻有十二三歲的，初中一年級的戰士們。
自1996年4月開始活動，剛開始的時候是貝莉、裘可拉、米爾柯三個人，後來有一直獨自活動的sweet*哈妮加入進來，就變成了和動畫上一樣的四人隊伍。
站在中央的是服裝基調為淡粉紅色的少女。第一個報上名字的，看上去格外地年幼的女孩。那可愛動人的容顏，不禁令人聯想起垂著耳朵的小狗。
她，就是sweet*貝莉。
因為生日是在三月份，所以錄像時是唯一一名十二歲的成員。
雖然站在了中央，而且是第一個報上名字的，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是隊長。實際上的隊長是第二個報上名字的裘可拉。記錄也顯示，她會作為小隊的代表，出席每周末召開的魔法少女們的情報交換會議。
貝莉反而說應該是類似隊伍的吉祥物——氣氛製造者一樣的存在。
開朗天真又熱鬧，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看到上傳的這段影像，就十分清楚了。尤其是在一分十七秒的時候，水靈靈的眼睛，無瑕的笑臉，這份可愛正與“稍微有些冒失的努力家”這一形象極為相符。
“呼……”
時間是晚上七點。
雖然是九月份，不過天已經黑下來了。
在因為那個事情而外出之前，十七歲的少年佐倉慎一一定會看這個視頻。
而且一定會看三遍。
已經看過一遍了，而貝莉報上自己的名字也已經是第二遍了。
自己家裏沒有電腦，所以跑到鄰居家孩子的房間——宇佐美奈奈的房間裏看。
這是為了把情緒調動起來的一種儀式。這樣一來，就充滿了動力。
“……我說佐倉，你的目光好猥瑣”
“怎麽會！？才沒有那回事吧？她才12歲啊。比我小5歲的孩子啊”
這個影像是在九月份拍攝的。九月份的初中生，就是半年前還在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對於十七歲的他來說，實在是過於年幼了。當然在實際上，看這個紀錄片的時候，已經是“好大好大的姐姐”了。
“所以啊，我是說你在用十分猥瑣的目光看著這個十二歲的比你小五歲的孩子啊！你這個變態！變態！變態！超級蘿莉控大變態！”
“不要說那麽難聽的話。再說了，我可不是蘿莉控。我喜歡的是誰，你知道的吧”
“…………”
那個人並不是奈奈，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差不多該走了……。奈奈，快點把那個借給我”
“是是，我明白的啦！——還有，我仔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你是個蘿莉控。絕對是”
“你很煩哎”
宇佐美奈奈和少年佐倉同為十七歲，就讀於同一所高中，在同一個班級。
把頭發紮成一束馬尾的她，宛如快活這個單詞原封不動地表現為實體一般。同時兼任著田徑部和拉拉隊部的活動，是比起學習更擅長運動的類型。
而另一方麵，少年佐倉則是學習優異而不擅運動的類型，和她正好相反。
二人雖偶爾爭吵，但從小關係甚好。七歲的時候，宇佐美家搬到佐倉家的旁邊，兩人的交情已有十年。
也就是青梅竹馬。
就像是漫畫裏出現的那樣。
而這一個星期以來，奈奈的心情一直不好。
自從少年佐倉變得因那件事情而需要外出之後，每天都是這個樣子。
佐倉也注意到了“最近，青梅竹馬的臉色不太對勁”。但因生性遲鈍，他並沒有理解其中的原因。
（確實——最近每天都要來借用電腦和那個重要的東西呢。難道是因為這個而生氣的嗎）
隻有這樣錯誤的認識。
但也並不是完全不對。
（每天從陽台上跳過來，借用十五分鍾的電腦時間，然後借來那個外出兩個小時左右——而且還拜托了對父母用的不在場證明。拜托這麽多的事情，心情也確實不會太好呢。不過那個是——）
那是奈奈的姐姐的……。
“好啦，我借給你就是了。雖然每次都提醒過，可千萬不要弄壞了。還有，要一直心存感激！明白了吧？”
“啊啊，知道的。我十分感激”
滿懷的感激沒有半點虛假。他從以前開始就是十分看重義氣的性格。奈奈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雖然一肚子怨氣卻無法拒絕少年的請求。一邊鼓起臉頰一邊拉開了書桌帶鎖的抽屜。
從裏麵拿出的，就是往常的“那個”。
“魔法滴溜溜”——即所謂的魔杖。
少年佐倉從奈奈手中接過那個之後，
“——轉呀轉再翻個身 魔力大上升！”
開始念出。
那個咒語。
被炫目的光芒包圍。
“奇奇妙妙 蹦蹦跳跳 心裏轉滴溜溜 兔子乖乖 兔子跳跳 長耳朵搖啊搖”
光芒消失
殆盡之時，他……已經變身了。（譯者忍不住吐槽：我覺得應該是節操消失殆盡了）
頭發刷地變長，身上滿是褶皺的衣服——變成了“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薩庫拉 忙碌於戀愛與魔法*”
擺出了令人心動的姿勢的少年一如既往地漲紅了臉。
不論做多少次都難以習慣。
不論是姿勢還是那個決勝台詞都是如此——作為變身過程的一個環節，與他的意識無關地自動被魔杖操縱著做出動作——以及這身服裝。
“佐倉，你還真是很適合這身衣服啊。比我合適多了”
“不要再那麽說了。我很害羞的”
“笨——蛋！你本身已經足夠讓人害羞了，根本用不著我來說。身為一個男人卻適合那身打扮，簡直想讓人找個洞鑽進去。你這變態！變態！臭變態！”
“所以說，快別那麽說了”
身為一個十七歲的男生，對於百褶服和短裙還是有些抵觸的。
然而少年也清楚，這一身裝扮有著多麽巨大的魔力。
這套衣服裏，毫無疑問有著足以令他忘掉羞恥的價值。
以及，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心中——
（嘛……，確實挺合身的）
如此承認道。
原本就長著一張女孩子般的臉，看到如此變身後的他，誰還會懷疑他是男孩子。
除了那身高——170.2厘米的個頭差不多算得上男子的平均身高，對於女生而言略微偏高，但仍抵擋不住這般楚楚動人，這般惹人憐愛。
至少，在這一個星期間，知道真相的隻有一個人。
“那我就走了。已經跟我家的父母說過‘在教奈奈功課’了。有什麽事情的話適當地敷衍一下”
“是是，和平常一樣就行了吧！快點給我去！”
“啊啊”
如此說完，少年佐倉——魔法少女薩庫拉便打開了窗戶。
這兒是公寓的八樓。高度大概是25米。
而且還是晚上七點，天空已暗，燈光隻從高樓和住宅樓的窗戶中發出來，地麵上的路燈完全派不上用場。
在如此的深藍色夜景中，看上去似乎比白天還要高一樓。身體感覺大概有一百米以上的高度。然而，少年麵對體感一百米以上的高度，
“——喲”
輕快地、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而且還一邊按著超短裙的邊緣。
是因為擔心如果裙子翻起來的話，可能會被別人看到內衣。不過擔心也就隻有這一點。
每夜都如此。
從第三回開始就不再害怕了。
薩庫拉的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以每秒23.1米，即時速79.6公裏的速度撞向地麵——然後輕輕著陸，隻發出“沙”的一聲。
這就是魔法。魔力帶來的身體能力的增強。
魔法少女擁有著異常的力量，那是用物理原理無法解釋的領域。
這種高度，對於變身後的他來說，不過相當於跳下一兩階樓梯。不止如此，從平地直接跳到公寓八樓的高度也是易如反掌。甚至應該說，考慮到裙子的話，跳上去反而更加輕鬆。
似乎聽到了從遙遠的八樓的窗戶傳來的奈奈“笨——蛋”的一聲怒吼。然而少年並沒有在意，在黑暗中疾馳。
從杉並區的住宅地到新宿的高樓街，距離5.2公裏。
時而在首都高速公路上飛馳，時而如飛蝗一般在建築物的屋頂和牆壁間跳躍。
向著心愛的人所在的，那片黑暗的街道。
（——sweet*貝莉！我，現在就來！）
“魔法少女的弟子”。
沿襲了電影“fantasia”中“魔法師的弟子”的叫法，新聞中如此稱呼他。
2
月亮死了。
進入高樓街後，就明白了這一點。
今夜是滿月，但無人仰望。在都市的不眠之夜，視野十分絢爛。頭上寥無星光，取而代之的是在地上閃耀著的玻璃窗和霓虹燈，仿佛墜落的星星的遺骸。
如今，黑暗隻能存在於人的內心中。
曾經引領著地上人類的月光，現已淪落為無用之物——。
少年飛馳著。
在被人遺忘的、死寂的明月之下。
“魔法少女的弟子”。
這個稱號多少帶有一絲否定的意味。
薩庫拉有著與九十年代的魔法少女相當的魔力，年齡卻是十七歲。當時大部分的魔法少女都隻有十四歲左右，他卻比她們要大三歲。
盡管如此，人們還是管他叫“魔法少女的弟子”而不是“魔法少女”。
當然，魔法少女已銷聲匿跡，故大眾媒體無從得知薩庫拉的真實年齡。連性別也誤會了。
然而，這樣反而更好。就憑一米七的身高，也不可能被估計成太小的年齡。
他的稱號中包含的意思是，
“看上去好弱”
“有點靠不住”
“這麽安分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做魔法少女活動這樣凶惡的犯罪？”
“不是被那個女的給騙了吧？”
“都是因為年輕人的道德觀念出了問題，才會有這種憧憬於凶惡罪犯的孩子出現”
如此這般，細節因不同的新聞和報道有所出入而已。
可是，不論有多少別的含義，薩庫拉本人倒是相當中意這個稱號。
甚至以此為榮。
十天前在路上被強盜襲擊時得到救助，偶然間想到鄰居家的青梅竹馬有著變身魔杖，一個星期前第一次變身，雖不停地被嘲笑但被說成“比起在別的地方惹麻煩要好一些”，三天前終於正式地被認作助手。
對於這樣的他而言，“弟子”這一稱號實在是過於耀眼的驕傲。
從公寓的窗戶跳下來之後過了十六秒。
疾馳於夜晚的高樓街區中，在樓頂不停跳躍，在牆麵飛速奔馳，終於來到心愛的“師父”麵前——。
“貝莉，我來了”
“……來了嗎”
在建的新宿aquarium塔樓的頂部。
是大型企業aquarium社的新樓，也是用於輔助東京塔的電視塔。高度314米，雖未完成也已是新宿一帶最高的建築了。
在施工中的、遍地鋼筋的展望台上，
——啪嗒
地、佇立著的，身穿百褶服的小巧的少女。
這兒是她的秘密守望點，也是他們的碰頭地點。
“來得挺快的嘛”
“是！”
十七歲的少年衝著看似年幼的少女深深低下頭，仿佛侍奉公主的騎士一般。那份謙恭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麵對個頭比自己要小二十厘米的小孩子，是不是有些過於禮貌了。——當然，這隻是在“還不知道對方是誰”的前提下。
實際上，薩庫拉是想說，
“——是的，我盡快趕來了！隻是為了能夠更早一些與您相會！”
不過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說到那個地步的話，就已經相當於告白了。他還沒有那樣的勇氣。
（總有一天會說出來的——。隻是現在的我，還沒有那個資格……）
因為，眼前的女性是如此地出色。
要等到自己能更加與她相配。少年堅定了決心。至少在這一點上，他相當“有男子漢氣概”，即使他仍穿著滿是褶皺的服裝。
對於外貌幼小的貝莉，這個十七歲的男生的思念，是那麽真切、那麽耀眼、那麽不可動搖。
夜晚的新宿，黑暗的森
林。
墓碑一般的高樓仿佛一棵棵巨大的樹木。
正如森林中有鳥獸棲息，這裏即使在夜晚也有約三萬的人口在活動。
他們大致上可以分為三類。
一類是“被害者”，三萬人中大部分都可以歸類為此。
一類是“加害者”，約有1700人。雖然所占比例很低，但絕不算是小數目。
最後一類隻有一個人。而在一個星期之前，這個數字變為了二。
也就是他們“魔法少女”。
薩庫拉和他眼前的“師父”——夢幻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
（看到這個人，心裏就會咯噔一下啊……）
心髒開始劇烈地鼓動。
從遠處看的話，隻是穿著百褶服的少女。和之前的視頻中的衣服一樣，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從電視裏看到的那一身衣服，不能不令人感慨。
十天前，第一次看到貝莉本人的時候，薩庫拉發出，
“真可愛啊”
這樣的感歎。
或者說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這是對嬌小少女送出的，年長者的讚揚。
那時，他正在被強盜襲擊，那份感歎中同時也包含著“這麽小的女孩子，真的能夠救下我嗎？”這樣飽含懷疑的語氣。他也看過新聞，知道sweet*貝莉有著強大的力量，頭腦中雖然理解了，但在看到貝莉甚為可愛的身姿時，也難免心生不安。
不過，那也隻是在最初的一瞬。僅僅過了幾秒鍾，他心中就被完全不同的感想所取代。
因為他不再是從遠處，而是從近處看到了她。
她已經不再是視頻中的“稍微有些笨手笨腳的十二歲的努力家”。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樣子了，和現在的二十三歲相去甚遠。
不——應該說相同中有著不同。
也許是魔法的效果，她似乎沒有長大。經過了如此漫長的歲月，竟絲毫沒有成長和老化。身高也毫無變化，依然是當時的資料中的149.8厘米。體重也仍然隻有四十千克，那潔白光滑的皮膚怎麽看都是十幾歲孩子特有的色澤。連四肢也是少女般纖細。
夢幻的瀟灑天使的魔力，難道能夠實現人類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的效果嗎？
她憑借十二歲的身軀，度過了十餘年的歲月。
而另一方麵，在城市的戰場度過的每一天，都在她的身上刻下了過於鮮明的印記。看到她的臉龐，一下子就會明白了。
臉的“形狀”雖與當年無異，但“表情”卻不一樣——與二十三歲的年齡相符，不，甚至要更為成熟。
尤其是眼眸。那黯淡而尖銳的目光，與真正的戰士如出一轍，是與邪惡戰鬥的女戰士的眼眸。
或者說是在水泥叢林中氣息的食肉動物。“限製令”之後十年的戰鬥曆史，讓她改變了許多。牙齒緊緊咬成了一條直線——那一定是因為許多年都沒有露出過笑容吧。
還有傷口。燒傷，槍傷，那雪白的肌膚上有著許許多多的細微的傷痕。無論是戴著蓋到肘部的長手套的手臂，還是從短裙中伸出的雙腿，甚至包括如同女人的性命一般的臉龐。
衣服上也滿是修補的痕跡。翩翩擺動的花邊到處都已被劃開，原本的粉色也已經褪去，而血與汙泥則牢牢地粘在了上麵。如果說她是一隻野獸的話，那麽那些傷口就是毛皮上的裂紋。
那份強大，那種氣場，以及浸染在花邊裏的、鮮血與硝煙與暴力的氣味。
這就是近距離看到的她的樣子，距視頻已有十餘年的，sweet*貝莉的現在。
所以，現在的感想是——
（還是這麽“漂亮”的人啊……）
“漂亮”。
根據一般的審美觀，她並不適合這個詞。
本來是令人恐怖的對象，如同惡徒一般給人“害怕”“恐懼” 的感覺。還是說應該和少年薩庫拉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因其身高和服裝而錯誤地感到“可愛”“動人”“惹人憐愛”呢。
不過，現在的薩庫拉已經不同以往。
（真是漂亮的人啊……。當然也有些害怕——不過這一點也讓人感到興奮呢）
全世界最優秀的人。少年在心中如此稱呼。
當然，其中也帶有一絲主觀情緒。像“對偉大的魔法少女的憧憬”或者“得到救助的感謝”之類的心情，恐怕也在提升評價中起到了作用吧。關於這一點還是有自覺的。不過就算客觀上看，她也相當美麗，這一點他可不打算讓步。
那美麗並不是婀娜多姿的維納斯的婉轉，而是架好了武器的米涅爾瓦的凜然。
（多麽優秀的人啊……。雖然這麽說不太恰當，但仿佛是小小的“美麗與戰鬥的化身”一樣）
當然，臉上的痘痘也和酒窩區別開來了。
出發之前，在公寓裏，薩庫拉主張“我不是蘿莉控”，而青梅竹馬的奈奈則罵他是“蘿莉控變態”。兩人都是對的，又並不正確。因為——那嬌小的美麗女神要比他年長得多，個子卻不及他的肩膀。
少年隻是一聲不響地凝望著她幼小的身姿。
然而那“美麗與戰鬥的化神”對於少年送出的熾熱的目光毫不在意，而是一直在使用天使道具“瀟灑*觀劇眼鏡sses)”監視著夜間的城市。
當然，對於如此埋頭於“活動”的她，薩庫拉也隻有歎服。
“咦……？貝莉，臉上沾了血哦？”
“啊啊，剛才撅折了幾個人。可能是那個時候沾上的吧”
“嘿哎……”
少年的臉色微微變暗。
明明直到剛才為止還是一味地興奮著。
（撅折了嗎……。我明明還沒有來）
“撅折了幾個人”的意思就是“進行魔法少女活動，撅折了幾個惡棍的骨頭，把他們打退了”。
在他來之前。
明明知道今天晚上他也會來。
他感到有些寂寞，因為他不在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事件得到了解決。
當然，貝莉和他的活動並不是為了“不讓他感到寂寞”，也無法對惡徒請求“很抱歉不過在我來之前先等一會兒”。這點還是能夠理解的。
“……抱歉呢，薩庫拉”
“哪、哪裏！那種事情，完全沒有關係的！”
少年紅著臉拚命搖頭。
一邊害羞於“難道說剛才自己擺出了一幅鬧別扭的表情嗎”，一邊因“自己自私的內心被讀透了”而感到羞愧，同時又因“貝莉居然會在意我的心情”而感到高興。
這三者加起來，就是剛才那紅臉和過度反應的原因。
雖然貝莉的眼睛未曾離開過那副觀劇眼鏡。
然而，那種事——。
“…………要出發了”
“咦？”
他反問了一聲，但心中卻清楚原因。
發現了。
那副能透過大樓觀察的“瀟灑*觀劇眼鏡”發現了。
sweet*貝莉那雙冰冷地燃燒的眼眸發現了。
犯罪。惡行。
即，魔法少女活動針對的對象。
“歌舞伎街區的旁邊。距離1200米。能一次跳過去嗎？”
“跳一次有點……。不過如果能夠踢樓頂三次左右的話——”
“那不行，情況緊急”
天使道具“瀟灑*雨傘”。
那是掛在肩上的“天使挎包”中物品的一個，與“瀟灑*觀劇眼鏡”一樣，是瀟灑天使使用的特殊裝備中的一個。
貝莉等“魔法sweet瀟灑天使”與玩具製造商有著合作（這在當時並不
稀奇），有著極為多種多樣的裝備。
這把傘也是其中的一個，能夠賦予使用者驚人的跳躍及滑翔能力。
“不要動”
她用左手啪沙一聲打開粉紅條紋的傘，用右手抱住了薩庫拉。十二歲少女纖細的手臂，繞過少年的腰際，將其緊緊抱住。
“————！？”
咕咚、一聲，薩庫拉的心髒劇烈地跳動。
“要跳了！”
“明……明白！”
借助傘的魔力，貝莉跳躍1200米的距離。
不加助跑，隻是單純的起跳。身高不到一米五，體重不超過40千克的女孩，抱著比自己重一半還多的高二男子。
薩庫拉被這樣抱著跳躍並不是第一次——可仍然十分害羞。
當然，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像這樣與半袖和短裙親密接觸的話，就會和纖細而柔韌的雙臂和大腿毫無遮攔地緊緊貼在一起。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呼吸、甚至身上的味道。從在風中飄動的貝莉的頭發中，傳來曠野中花朵的芳香。
（果然，這個人很厲害啊……）
然而，開心的另一麵便是難為情。
被幼小的少女抱著的自己的樣子，一定十分丟臉。僅僅是想象便足以讓人感到害羞。可是，比起那些——，
則是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仍然是“被守護的一方”。
那比什麽都讓人感到難為情。
“……你能聽到嗎？”
“是、是的！我在聽！”
“那就好。有暴力團夥出入。有三個持槍的男子正要進入小吃店。他們都是竹崎組一學會的成員。那家店是競爭對手黑川組的年輕頭目交給情人經營的店，而頭目本人也從一個小時之前就在那裏”
“要阻止他們嗎？這可是黑勢力之間的爭鬥啊。就算在這裏幫他們的忙，肯定還會在別的什麽地方犯罪……”
“要阻止。我們要保護普通客人和營業員的安全。還有，我可不同意你關於黑勢力的想法。我不允許任何形式的犯罪”
這是開玩笑嗎？還是說因為沒有必要說出來而省略掉了呢？
薩庫拉感到一絲疑惑。剛才所說的“不允許任何形式的犯罪”這句，漏掉了“除了我們”這幾個字。
犯罪——違法行為的話，她也在做。而且還是現在進行時。
因為這個“魔法少女”正是十年前起就被禁止的違法行為。
身為魔法少女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是罪犯。
即所謂“違法魔法少女”。
（身為助手的我，就是共犯嗎。如果被逮捕的話，會被分別處理啊。我會被送到教改所，而貝莉則是監獄……。如果能在一起的話，就算被捕也不會害怕）
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降落到地麵上了。
距離aquarium塔高度約310米，距離1200米。
僅用一把粉色的小傘，便劈風斬浪，
——咣當
一聲十分粗暴地降落在地上。
而且是在持有槍支的暴力集團成員的三人眼前，僅僅隔了兩米。
“我來把他們打趴下。薩庫拉繞到後麵，堵住他們的去路”
“是，貝莉”
在落地揚起的一片塵埃中，他悄悄砸了咂舌。
仍然不是前線，而是支援的工作。
3
在魔法少女黃金年代的九十年代，她們的攻擊方法是“光束”。
魔法光束(beam)。
通過發射形如心形或花瓣的、與各自的象征(symbol)相同形狀的光彈施加攻擊。或者將魔法光束化為利劍或弓箭進行攻擊。
雖說也有使用例如悠悠球、錘子或新體操用蝴蝶結等實體武器的人，但基本上認為“魔法少女是使用光束戰鬥的”應該是沒有錯的。
貝莉她們“魔法sweet瀟灑天使”也不例外。
但那是過去的故事了。
從異世界來的鬼魔的話姑且不論，若要對人類發射的話，“為你送上甜蜜可口的美夢的貝莉·粉紅鈴鐺·心靈振動”的威力就有些過於強大了。
如不加以控製的話，恐怕會把犯人和人質一起蒸發掉，並在水泥牆壁上刻出人形的輪廓吧。sweet*貝莉雖不是不修邊幅的人，但似乎也不會特意“加以控製”——
“——哼！”
隻是單純地毆打。
用那小巧的拳頭。
用十二歲少女的拳頭。隻不過加上了通過魔力增強的魔法少女的臂力。
伸直了後背，擊打普通的人類——三十歲出頭的暴力集團成員的臉。
被揍的一瞬，頸椎向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向扭曲。人類的頭部受到強烈的衝擊時就會這樣——比如說遭遇大規模交通事故的時候，或者是吃了一記魔法少女的右勾拳的時候——看來以後會因後遺症而苦惱了。
與此同時，“唔噗”一聲呻吟、鮮血、數顆折斷的牙齒相繼從嘴裏飛出。這就是被魔法少女揍的一般人的反應。
“哦……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因劇痛和衝擊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其實貝莉並沒有使出全力，多少還是收了一些力道的。隻不過並沒有刻意“加以控製”罷了。
然後，對剩下的兩個人說道。
“你們倆，還打算用槍嗎？”
兩個男子雖已拔出手槍，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過於突然，思考還沒有跟上。
在目擊到同伴的慘劇之後，還能夠拿著一隻手槍站在魔法少女的麵前——他們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勇氣。兩人慌忙扔掉手中的槍。
“很好”
貝莉輕點頭，然後將彎下腰的兩個人……輪流揍了一頓。
“等……等一下！？為什麽啊！我們已經投降了啊！已經扔掉槍了啊！”
“隻是稍微讓你們嚐點苦頭。忍忍吧。隻揍那一個人有點不公平”
“因、因為這個，就做這麽過分的——！！”
“你們之後會感謝我的。你們毫無傷痕地被逮捕看看。組裏會認為你們‘沒有戰鬥而逃跑了’然後殺掉你們吧？負傷了的話還能找些借口”
這就是她的那份溫柔，以及從過去的失敗中學到的經驗。其中一個折了三根肋骨刺進肺裏，另外一個則是被抓住雙腳後斷了腿。
這是被稱為“死亡的瀟灑天使”對罪犯的唯一的仁慈。
（…………嘖）
貝莉的手法相當了得。
但正因為其過於漂亮的手法，助手薩庫拉不由得感到了一絲“無聊”和“疏遠”。
（明明按照指示繞到了他們的背後……）
每次都是如此。打退惡人都是貝利一個人做的。
對於貝莉來說，自己是不是不必要的？
不，甚至是礙手礙腳的人？
剛才“繞到後麵堵住去路”的指示，實際上是否也是“因為礙事所以上一邊去”的意思呢？
想到這裏，少年的表情自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還是不要去想了。一直想下去的話就沒完沒了了）
似乎終於注意到外麵的騷動了，預定被襲目標小吃店的門被打開。
從店裏出來的是——。
“s……sweet*貝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出來的是被當作目標的年輕頭目。
稍大一些的暴力集團幹部們看到宛若孫女一般的少女，都不由得抽搐起後背。
“你是黑川組年輕頭
目黃島吧。認得這些家夥吧？”
“啊……？真的、他們是一學會的——！！那你是，保護了我嗎！？”
“結果上來說確實如此。不過我保護的是法律與正義”
“法律？那、那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保護法律……不過，不管怎麽說都非常感謝！”
確實，看到柏油馬路上這地獄般的光景，很難不對其合法性產生懷疑。
然而，在男子們痛苦的呻吟中，貝莉的眼中沒有現出一絲動搖。
她所保護的法律並不是“刑法”也不是“日本憲法”，而是淩駕於那些之上的，“她自己的法律”。
這份壓倒一切的自信甚至顯得有些瘋狂。
麵對sweet*貝莉筆直的視線，五十二歲的暴力集團幹部黃島的眼中充滿了膽怯和淚水。他盡力移開目光，後背也在微微發顫。
在如此的恐怖中，說出“非常感謝”這一句，或許是以暴力為生計的人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虛張聲勢，或者是類似老牌黑社會特有的美學的義氣。
然而，不論如何，麵對他的道謝，
“不必”
貝莉一腳踢開。
那語氣與她的雙眸一樣，仿佛冰冷的火焰一般。
冷靜沉著，同時藏著極高的攻擊性。
“道謝就免了。沒有那個必要。倒是你們應該怨恨我才對。因為魔法少女非常重視公平”
黃島瞬間就明白了。
不論是在一旁聽著對話的薩庫拉，還是在遠處眺望的觀眾們。
“貝莉是打算也把他狠揍一頓，以此保證公平性(bnce)”。
雖然按照日本通常的法律，這個男子是遇襲的被害者。
然而對於她來說，此即公平，即法律。
“等……等一下！住、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才不住手。
被貝莉抓住胸襟的一瞬，黑川組年輕頭目、下屬團體的組長黃島俊次（52歲）……氣勢驚人地、失禁了。
像他這樣長年在暴力界摸爬滾打的的老手，“對於苦痛的預感”尤其敏銳。從揪住衣襟的握力，已經推斷出了自己即將嚐到的痛苦的程度。漏出的尿液濺到了貝莉的大腿和靴子上。
然而，貝莉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加生氣，也未心生憐憫。在她的法律中，因恐怖而引起的失禁並非罪過，但也不會成為減刑的理由。
sweet*貝莉隻是冷靜地舉起她的右拳……
“就……就就、就算你的同夥死了，也用不著拿我撒氣吧！”
“————？”
手——第一次——停下了。
在聽到“你的同夥死了”這一句的時候。
揮下的拳頭剛好停在男子的額頭前。
“同夥……？誰死了？”
“咦、咦……難道說你們之間不是很要好嗎？雖然不同隊伍的家夥可能確實算不上是同夥……不過既然是同道中人，還以為你們肯定心情不好啊。呐，如果那個是他殺，你要尋找犯人的話我也會幫忙——”
“少廢話快說！到底是誰死了！”
“看……看電視啊！正好現在在播那條新聞……！！”
“禦杖小吃店（譯注：原文「スナックみつゑ」）”。
位於歌舞伎街的這個小吃店的裝潢實在稱不上有多麽豪華。然而在日本棒球聯賽或高中棒球聯賽期間，店內時而會有棒球賭博，故配置了一台相當不錯的電視。
六十英寸的等離子電視。
在那巨大的畫麵上，正播放著晚七點的新聞。
字幕上寫著“著名時尚模特金城瑪麗從自家墜落身亡”。
播音員毫無頓挫地朗讀著新聞。
“——金城小姐是十年前有著國民級別人氣的魔法少女小隊‘魔法偶像戰士亮晶晶小星星！’的成員，因被懷疑是否與亮閃閃格爾德！為同一人而瞬間引起轟動，之後以歌手、女演員、平麵模特的身份持續活躍，現在作為時尚模特在國外活動。這次的墜落事件疑點重重，據專家介紹，這個公寓的窗戶由強化玻璃製成——”
在下午五點過後，從二十層公寓的頂樓奇怪地墜落身亡。
sweet*貝莉揪著失禁的暴力集團幹部的衣襟看著畫麵。
皺起眉頭，眯起眼睛。
身為助手的薩庫拉在一旁盯著貝莉的臉龐，但少年並不知道她的這個表情中到底流露出了多少感情。
悲傷？憤怒？還是對謎團的疑惑？
還是說，與那些都不同……？
“……薩庫拉”
“是……是！”
“今晚要‘加班’了。需要你的幫助”
“是，貝莉！”
黃金的愛之偶像戰士亮晶晶格爾德！。
她的死亡，是“開始”，也是“提示(hint)”。
夜晚，城市某處的身影——。
“——褶皺滿滿 夢想滿滿 女孩子就是要早熟！ 夢幻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再具體一點的話，是從1992年4月到1997年3月的這五年裏。
也即所謂的魔法少女黃金時代。
曆史上，這個時代是“魔法少女誕生最多的五年間”，同時也是“最為活躍閃耀的五年間”。
若要舉例的話，首先就是“戰鬥魔法少女激增”的導火索，超人氣隊伍“魔法偶像戰士亮晶晶小星星！”
半吊子的魔女和男朋友兩人合體變身的“神聖公主輝夜”。
長征在劍與魔法的異世界中的“幻想劍士準明星女孩”。
變身成為人類大小的醜陋肥鴨子的奇怪種族“飛天小鴨子·de·尼可爾鬆”。
在別的意義上變得十分出名的小學生“魔法少女magical宇佐美sos”。
一個個都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戰的少女。
其中的一個人，就是她——瀟灑天使sweet*貝莉。
以及夥伴“魔法甜蜜瀟灑天使”們。
她們要說的話，比剛才說的“亮晶晶小星星！”要小眾一些，但當年的勇猛身姿依然能夠在互聯網的動畫網站上看到。
下麵這個是一段時長兩分十六秒的動畫“osharetenshi-nanori1996.flv”。
當時一名粉絲無視著作權，將1996年放映的紀錄片節目中的一段場景上傳到了網絡上。
“聽好了，搖滾鬼魔死亡節拍(deathbeat)！居然想要利用大家喜愛的音樂來奪取‘高貴的心靈(brillia)’！因為像你們這樣的壞孩子，我們——夢幻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
“女孩子就是要熱鬧！活潑的瀟灑天使sweet*裘可拉！”
“女孩子要端莊穩重！出色的瀟灑天使sweet*米爾柯！”
“女孩子喜歡惡作劇！秘密的瀟灑天使sweet*哈妮！”
““““我們魔法甜蜜瀟灑天使，心情稍微有些不好！””””
戰鬥時要亮出身姿。
這就是九十年代的流程。
根據畫麵上添加的解說，這似乎是鬼魔想要利用搖滾演唱會從城市的年輕人身上奪取“高貴的心靈”的時候的影像。原來如此，怪不得。仔細看的話，敵人鬼魔的身上有著類似電吉他的飾品。
魔法甜蜜瀟灑天使。
又稱甜蜜*小隊。
身穿滿是褶皺的服裝，年齡隻有十二三歲的，初中一年級的戰士們。
自1996年4月開始活動，剛開始的時候是貝莉、裘可拉、米爾柯三個人，後來有一直獨自活動的sweet*哈妮加入進來，就變成了和動畫上一樣的四人隊伍。
站在中央的是服裝基調為淡粉紅色的少女。第一個報上名字的，看上去格外地年幼的女孩。那可愛動人的容顏，不禁令人聯想起垂著耳朵的小狗。
她，就是sweet*貝莉。
因為生日是在三月份，所以錄像時是唯一一名十二歲的成員。
雖然站在了中央，而且是第一個報上名字的，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是隊長。實際上的隊長是第二個報上名字的裘可拉。記錄也顯示，她會作為小隊的代表，出席每周末召開的魔法少女們的情報交換會議。
貝莉反而說應該是類似隊伍的吉祥物——氣氛製造者一樣的存在。
開朗天真又熱鬧，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看到上傳的這段影像，就十分清楚了。尤其是在一分十七秒的時候，水靈靈的眼睛，無瑕的笑臉，這份可愛正與“稍微有些冒失的努力家”這一形象極為相符。
“呼……”
時間是晚上七點。
雖然是九月份，不過天已經黑下來了。
在因為那個事情而外出之前，十七歲的少年佐倉慎一一定會看這個視頻。
而且一定會看三遍。
已經看過一遍了，而貝莉報上自己的名字也已經是第二遍了。
自己家裏沒有電腦，所以跑到鄰居家孩子的房間——宇佐美奈奈的房間裏看。
這是為了把情緒調動起來的一種儀式。這樣一來，就充滿了動力。
“……我說佐倉，你的目光好猥瑣”
“怎麽會！？才沒有那回事吧？她才12歲啊。比我小5歲的孩子啊”
這個影像是在九月份拍攝的。九月份的初中生，就是半年前還在背著書包的小學生。對於十七歲的他來說，實在是過於年幼了。當然在實際上，看這個紀錄片的時候，已經是“好大好大的姐姐”了。
“所以啊，我是說你在用十分猥瑣的目光看著這個十二歲的比你小五歲的孩子啊！你這個變態！變態！變態！超級蘿莉控大變態！”
“不要說那麽難聽的話。再說了，我可不是蘿莉控。我喜歡的是誰，你知道的吧”
“…………”
那個人並不是奈奈，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差不多該走了……。奈奈，快點把那個借給我”
“是是，我明白的啦！——還有，我仔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你是個蘿莉控。絕對是”
“你很煩哎”
宇佐美奈奈和少年佐倉同為十七歲，就讀於同一所高中，在同一個班級。
把頭發紮成一束馬尾的她，宛如快活這個單詞原封不動地表現為實體一般。同時兼任著田徑部和拉拉隊部的活動，是比起學習更擅長運動的類型。
而另一方麵，少年佐倉則是學習優異而不擅運動的類型，和她正好相反。
二人雖偶爾爭吵，但從小關係甚好。七歲的時候，宇佐美家搬到佐倉家的旁邊，兩人的交情已有十年。
也就是青梅竹馬。
就像是漫畫裏出現的那樣。
而這一個星期以來，奈奈的心情一直不好。
自從少年佐倉變得因那件事情而需要外出之後，每天都是這個樣子。
佐倉也注意到了“最近，青梅竹馬的臉色不太對勁”。但因生性遲鈍，他並沒有理解其中的原因。
（確實——最近每天都要來借用電腦和那個重要的東西呢。難道是因為這個而生氣的嗎）
隻有這樣錯誤的認識。
但也並不是完全不對。
（每天從陽台上跳過來，借用十五分鍾的電腦時間，然後借來那個外出兩個小時左右——而且還拜托了對父母用的不在場證明。拜托這麽多的事情，心情也確實不會太好呢。不過那個是——）
那是奈奈的姐姐的……。
“好啦，我借給你就是了。雖然每次都提醒過，可千萬不要弄壞了。還有，要一直心存感激！明白了吧？”
“啊啊，知道的。我十分感激”
滿懷的感激沒有半點虛假。他從以前開始就是十分看重義氣的性格。奈奈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雖然一肚子怨氣卻無法拒絕少年的請求。一邊鼓起臉頰一邊拉開了書桌帶鎖的抽屜。
從裏麵拿出的，就是往常的“那個”。
“魔法滴溜溜”——即所謂的魔杖。
少年佐倉從奈奈手中接過那個之後，
“——轉呀轉再翻個身 魔力大上升！”
開始念出。
那個咒語。
被炫目的光芒包圍。
“奇奇妙妙 蹦蹦跳跳 心裏轉滴溜溜 兔子乖乖 兔子跳跳 長耳朵搖啊搖”
光芒消失
殆盡之時，他……已經變身了。（譯者忍不住吐槽：我覺得應該是節操消失殆盡了）
頭發刷地變長，身上滿是褶皺的衣服——變成了“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薩庫拉 忙碌於戀愛與魔法*”
擺出了令人心動的姿勢的少年一如既往地漲紅了臉。
不論做多少次都難以習慣。
不論是姿勢還是那個決勝台詞都是如此——作為變身過程的一個環節，與他的意識無關地自動被魔杖操縱著做出動作——以及這身服裝。
“佐倉，你還真是很適合這身衣服啊。比我合適多了”
“不要再那麽說了。我很害羞的”
“笨——蛋！你本身已經足夠讓人害羞了，根本用不著我來說。身為一個男人卻適合那身打扮，簡直想讓人找個洞鑽進去。你這變態！變態！臭變態！”
“所以說，快別那麽說了”
身為一個十七歲的男生，對於百褶服和短裙還是有些抵觸的。
然而少年也清楚，這一身裝扮有著多麽巨大的魔力。
這套衣服裏，毫無疑問有著足以令他忘掉羞恥的價值。
以及，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心中——
（嘛……，確實挺合身的）
如此承認道。
原本就長著一張女孩子般的臉，看到如此變身後的他，誰還會懷疑他是男孩子。
除了那身高——170.2厘米的個頭差不多算得上男子的平均身高，對於女生而言略微偏高，但仍抵擋不住這般楚楚動人，這般惹人憐愛。
至少，在這一個星期間，知道真相的隻有一個人。
“那我就走了。已經跟我家的父母說過‘在教奈奈功課’了。有什麽事情的話適當地敷衍一下”
“是是，和平常一樣就行了吧！快點給我去！”
“啊啊”
如此說完，少年佐倉——魔法少女薩庫拉便打開了窗戶。
這兒是公寓的八樓。高度大概是25米。
而且還是晚上七點，天空已暗，燈光隻從高樓和住宅樓的窗戶中發出來，地麵上的路燈完全派不上用場。
在如此的深藍色夜景中，看上去似乎比白天還要高一樓。身體感覺大概有一百米以上的高度。然而，少年麵對體感一百米以上的高度，
“——喲”
輕快地、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而且還一邊按著超短裙的邊緣。
是因為擔心如果裙子翻起來的話，可能會被別人看到內衣。不過擔心也就隻有這一點。
每夜都如此。
從第三回開始就不再害怕了。
薩庫拉的身體在重力的作用下，以每秒23.1米，即時速79.6公裏的速度撞向地麵——然後輕輕著陸，隻發出“沙”的一聲。
這就是魔法。魔力帶來的身體能力的增強。
魔法少女擁有著異常的力量，那是用物理原理無法解釋的領域。
這種高度，對於變身後的他來說，不過相當於跳下一兩階樓梯。不止如此，從平地直接跳到公寓八樓的高度也是易如反掌。甚至應該說，考慮到裙子的話，跳上去反而更加輕鬆。
似乎聽到了從遙遠的八樓的窗戶傳來的奈奈“笨——蛋”的一聲怒吼。然而少年並沒有在意，在黑暗中疾馳。
從杉並區的住宅地到新宿的高樓街，距離5.2公裏。
時而在首都高速公路上飛馳，時而如飛蝗一般在建築物的屋頂和牆壁間跳躍。
向著心愛的人所在的，那片黑暗的街道。
（——sweet*貝莉！我，現在就來！）
“魔法少女的弟子”。
沿襲了電影“fantasia”中“魔法師的弟子”的叫法，新聞中如此稱呼他。
2
月亮死了。
進入高樓街後，就明白了這一點。
今夜是滿月，但無人仰望。在都市的不眠之夜，視野十分絢爛。頭上寥無星光，取而代之的是在地上閃耀著的玻璃窗和霓虹燈，仿佛墜落的星星的遺骸。
如今，黑暗隻能存在於人的內心中。
曾經引領著地上人類的月光，現已淪落為無用之物——。
少年飛馳著。
在被人遺忘的、死寂的明月之下。
“魔法少女的弟子”。
這個稱號多少帶有一絲否定的意味。
薩庫拉有著與九十年代的魔法少女相當的魔力，年齡卻是十七歲。當時大部分的魔法少女都隻有十四歲左右，他卻比她們要大三歲。
盡管如此，人們還是管他叫“魔法少女的弟子”而不是“魔法少女”。
當然，魔法少女已銷聲匿跡，故大眾媒體無從得知薩庫拉的真實年齡。連性別也誤會了。
然而，這樣反而更好。就憑一米七的身高，也不可能被估計成太小的年齡。
他的稱號中包含的意思是，
“看上去好弱”
“有點靠不住”
“這麽安分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做魔法少女活動這樣凶惡的犯罪？”
“不是被那個女的給騙了吧？”
“都是因為年輕人的道德觀念出了問題，才會有這種憧憬於凶惡罪犯的孩子出現”
如此這般，細節因不同的新聞和報道有所出入而已。
可是，不論有多少別的含義，薩庫拉本人倒是相當中意這個稱號。
甚至以此為榮。
十天前在路上被強盜襲擊時得到救助，偶然間想到鄰居家的青梅竹馬有著變身魔杖，一個星期前第一次變身，雖不停地被嘲笑但被說成“比起在別的地方惹麻煩要好一些”，三天前終於正式地被認作助手。
對於這樣的他而言，“弟子”這一稱號實在是過於耀眼的驕傲。
從公寓的窗戶跳下來之後過了十六秒。
疾馳於夜晚的高樓街區中，在樓頂不停跳躍，在牆麵飛速奔馳，終於來到心愛的“師父”麵前——。
“貝莉，我來了”
“……來了嗎”
在建的新宿aquarium塔樓的頂部。
是大型企業aquarium社的新樓，也是用於輔助東京塔的電視塔。高度314米，雖未完成也已是新宿一帶最高的建築了。
在施工中的、遍地鋼筋的展望台上，
——啪嗒
地、佇立著的，身穿百褶服的小巧的少女。
這兒是她的秘密守望點，也是他們的碰頭地點。
“來得挺快的嘛”
“是！”
十七歲的少年衝著看似年幼的少女深深低下頭，仿佛侍奉公主的騎士一般。那份謙恭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麵對個頭比自己要小二十厘米的小孩子，是不是有些過於禮貌了。——當然，這隻是在“還不知道對方是誰”的前提下。
實際上，薩庫拉是想說，
“——是的，我盡快趕來了！隻是為了能夠更早一些與您相會！”
不過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說到那個地步的話，就已經相當於告白了。他還沒有那樣的勇氣。
（總有一天會說出來的——。隻是現在的我，還沒有那個資格……）
因為，眼前的女性是如此地出色。
要等到自己能更加與她相配。少年堅定了決心。至少在這一點上，他相當“有男子漢氣概”，即使他仍穿著滿是褶皺的服裝。
對於外貌幼小的貝莉，這個十七歲的男生的思念，是那麽真切、那麽耀眼、那麽不可動搖。
夜晚的新宿，黑暗的森
林。
墓碑一般的高樓仿佛一棵棵巨大的樹木。
正如森林中有鳥獸棲息，這裏即使在夜晚也有約三萬的人口在活動。
他們大致上可以分為三類。
一類是“被害者”，三萬人中大部分都可以歸類為此。
一類是“加害者”，約有1700人。雖然所占比例很低，但絕不算是小數目。
最後一類隻有一個人。而在一個星期之前，這個數字變為了二。
也就是他們“魔法少女”。
薩庫拉和他眼前的“師父”——夢幻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
（看到這個人，心裏就會咯噔一下啊……）
心髒開始劇烈地鼓動。
從遠處看的話，隻是穿著百褶服的少女。和之前的視頻中的衣服一樣，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從電視裏看到的那一身衣服，不能不令人感慨。
十天前，第一次看到貝莉本人的時候，薩庫拉發出，
“真可愛啊”
這樣的感歎。
或者說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這是對嬌小少女送出的，年長者的讚揚。
那時，他正在被強盜襲擊，那份感歎中同時也包含著“這麽小的女孩子，真的能夠救下我嗎？”這樣飽含懷疑的語氣。他也看過新聞，知道sweet*貝莉有著強大的力量，頭腦中雖然理解了，但在看到貝莉甚為可愛的身姿時，也難免心生不安。
不過，那也隻是在最初的一瞬。僅僅過了幾秒鍾，他心中就被完全不同的感想所取代。
因為他不再是從遠處，而是從近處看到了她。
她已經不再是視頻中的“稍微有些笨手笨腳的十二歲的努力家”。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樣子了，和現在的二十三歲相去甚遠。
不——應該說相同中有著不同。
也許是魔法的效果，她似乎沒有長大。經過了如此漫長的歲月，竟絲毫沒有成長和老化。身高也毫無變化，依然是當時的資料中的149.8厘米。體重也仍然隻有四十千克，那潔白光滑的皮膚怎麽看都是十幾歲孩子特有的色澤。連四肢也是少女般纖細。
夢幻的瀟灑天使的魔力，難道能夠實現人類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的效果嗎？
她憑借十二歲的身軀，度過了十餘年的歲月。
而另一方麵，在城市的戰場度過的每一天，都在她的身上刻下了過於鮮明的印記。看到她的臉龐，一下子就會明白了。
臉的“形狀”雖與當年無異，但“表情”卻不一樣——與二十三歲的年齡相符，不，甚至要更為成熟。
尤其是眼眸。那黯淡而尖銳的目光，與真正的戰士如出一轍，是與邪惡戰鬥的女戰士的眼眸。
或者說是在水泥叢林中氣息的食肉動物。“限製令”之後十年的戰鬥曆史，讓她改變了許多。牙齒緊緊咬成了一條直線——那一定是因為許多年都沒有露出過笑容吧。
還有傷口。燒傷，槍傷，那雪白的肌膚上有著許許多多的細微的傷痕。無論是戴著蓋到肘部的長手套的手臂，還是從短裙中伸出的雙腿，甚至包括如同女人的性命一般的臉龐。
衣服上也滿是修補的痕跡。翩翩擺動的花邊到處都已被劃開，原本的粉色也已經褪去，而血與汙泥則牢牢地粘在了上麵。如果說她是一隻野獸的話，那麽那些傷口就是毛皮上的裂紋。
那份強大，那種氣場，以及浸染在花邊裏的、鮮血與硝煙與暴力的氣味。
這就是近距離看到的她的樣子，距視頻已有十餘年的，sweet*貝莉的現在。
所以，現在的感想是——
（還是這麽“漂亮”的人啊……）
“漂亮”。
根據一般的審美觀，她並不適合這個詞。
本來是令人恐怖的對象，如同惡徒一般給人“害怕”“恐懼” 的感覺。還是說應該和少年薩庫拉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因其身高和服裝而錯誤地感到“可愛”“動人”“惹人憐愛”呢。
不過，現在的薩庫拉已經不同以往。
（真是漂亮的人啊……。當然也有些害怕——不過這一點也讓人感到興奮呢）
全世界最優秀的人。少年在心中如此稱呼。
當然，其中也帶有一絲主觀情緒。像“對偉大的魔法少女的憧憬”或者“得到救助的感謝”之類的心情，恐怕也在提升評價中起到了作用吧。關於這一點還是有自覺的。不過就算客觀上看，她也相當美麗，這一點他可不打算讓步。
那美麗並不是婀娜多姿的維納斯的婉轉，而是架好了武器的米涅爾瓦的凜然。
（多麽優秀的人啊……。雖然這麽說不太恰當，但仿佛是小小的“美麗與戰鬥的化身”一樣）
當然，臉上的痘痘也和酒窩區別開來了。
出發之前，在公寓裏，薩庫拉主張“我不是蘿莉控”，而青梅竹馬的奈奈則罵他是“蘿莉控變態”。兩人都是對的，又並不正確。因為——那嬌小的美麗女神要比他年長得多，個子卻不及他的肩膀。
少年隻是一聲不響地凝望著她幼小的身姿。
然而那“美麗與戰鬥的化神”對於少年送出的熾熱的目光毫不在意，而是一直在使用天使道具“瀟灑*觀劇眼鏡sses)”監視著夜間的城市。
當然，對於如此埋頭於“活動”的她，薩庫拉也隻有歎服。
“咦……？貝莉，臉上沾了血哦？”
“啊啊，剛才撅折了幾個人。可能是那個時候沾上的吧”
“嘿哎……”
少年的臉色微微變暗。
明明直到剛才為止還是一味地興奮著。
（撅折了嗎……。我明明還沒有來）
“撅折了幾個人”的意思就是“進行魔法少女活動，撅折了幾個惡棍的骨頭，把他們打退了”。
在他來之前。
明明知道今天晚上他也會來。
他感到有些寂寞，因為他不在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事件得到了解決。
當然，貝莉和他的活動並不是為了“不讓他感到寂寞”，也無法對惡徒請求“很抱歉不過在我來之前先等一會兒”。這點還是能夠理解的。
“……抱歉呢，薩庫拉”
“哪、哪裏！那種事情，完全沒有關係的！”
少年紅著臉拚命搖頭。
一邊害羞於“難道說剛才自己擺出了一幅鬧別扭的表情嗎”，一邊因“自己自私的內心被讀透了”而感到羞愧，同時又因“貝莉居然會在意我的心情”而感到高興。
這三者加起來，就是剛才那紅臉和過度反應的原因。
雖然貝莉的眼睛未曾離開過那副觀劇眼鏡。
然而，那種事——。
“…………要出發了”
“咦？”
他反問了一聲，但心中卻清楚原因。
發現了。
那副能透過大樓觀察的“瀟灑*觀劇眼鏡”發現了。
sweet*貝莉那雙冰冷地燃燒的眼眸發現了。
犯罪。惡行。
即，魔法少女活動針對的對象。
“歌舞伎街區的旁邊。距離1200米。能一次跳過去嗎？”
“跳一次有點……。不過如果能夠踢樓頂三次左右的話——”
“那不行，情況緊急”
天使道具“瀟灑*雨傘”。
那是掛在肩上的“天使挎包”中物品的一個，與“瀟灑*觀劇眼鏡”一樣，是瀟灑天使使用的特殊裝備中的一個。
貝莉等“魔法sweet瀟灑天使”與玩具製造商有著合作（這在當時並不
稀奇），有著極為多種多樣的裝備。
這把傘也是其中的一個，能夠賦予使用者驚人的跳躍及滑翔能力。
“不要動”
她用左手啪沙一聲打開粉紅條紋的傘，用右手抱住了薩庫拉。十二歲少女纖細的手臂，繞過少年的腰際，將其緊緊抱住。
“————！？”
咕咚、一聲，薩庫拉的心髒劇烈地跳動。
“要跳了！”
“明……明白！”
借助傘的魔力，貝莉跳躍1200米的距離。
不加助跑，隻是單純的起跳。身高不到一米五，體重不超過40千克的女孩，抱著比自己重一半還多的高二男子。
薩庫拉被這樣抱著跳躍並不是第一次——可仍然十分害羞。
當然，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像這樣與半袖和短裙親密接觸的話，就會和纖細而柔韌的雙臂和大腿毫無遮攔地緊緊貼在一起。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呼吸、甚至身上的味道。從在風中飄動的貝莉的頭發中，傳來曠野中花朵的芳香。
（果然，這個人很厲害啊……）
然而，開心的另一麵便是難為情。
被幼小的少女抱著的自己的樣子，一定十分丟臉。僅僅是想象便足以讓人感到害羞。可是，比起那些——，
則是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仍然是“被守護的一方”。
那比什麽都讓人感到難為情。
“……你能聽到嗎？”
“是、是的！我在聽！”
“那就好。有暴力團夥出入。有三個持槍的男子正要進入小吃店。他們都是竹崎組一學會的成員。那家店是競爭對手黑川組的年輕頭目交給情人經營的店，而頭目本人也從一個小時之前就在那裏”
“要阻止他們嗎？這可是黑勢力之間的爭鬥啊。就算在這裏幫他們的忙，肯定還會在別的什麽地方犯罪……”
“要阻止。我們要保護普通客人和營業員的安全。還有，我可不同意你關於黑勢力的想法。我不允許任何形式的犯罪”
這是開玩笑嗎？還是說因為沒有必要說出來而省略掉了呢？
薩庫拉感到一絲疑惑。剛才所說的“不允許任何形式的犯罪”這句，漏掉了“除了我們”這幾個字。
犯罪——違法行為的話，她也在做。而且還是現在進行時。
因為這個“魔法少女”正是十年前起就被禁止的違法行為。
身為魔法少女的瀟灑天使sweet*貝莉是罪犯。
即所謂“違法魔法少女”。
（身為助手的我，就是共犯嗎。如果被逮捕的話，會被分別處理啊。我會被送到教改所，而貝莉則是監獄……。如果能在一起的話，就算被捕也不會害怕）
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降落到地麵上了。
距離aquarium塔高度約310米，距離1200米。
僅用一把粉色的小傘，便劈風斬浪，
——咣當
一聲十分粗暴地降落在地上。
而且是在持有槍支的暴力集團成員的三人眼前，僅僅隔了兩米。
“我來把他們打趴下。薩庫拉繞到後麵，堵住他們的去路”
“是，貝莉”
在落地揚起的一片塵埃中，他悄悄砸了咂舌。
仍然不是前線，而是支援的工作。
3
在魔法少女黃金年代的九十年代，她們的攻擊方法是“光束”。
魔法光束(beam)。
通過發射形如心形或花瓣的、與各自的象征(symbol)相同形狀的光彈施加攻擊。或者將魔法光束化為利劍或弓箭進行攻擊。
雖說也有使用例如悠悠球、錘子或新體操用蝴蝶結等實體武器的人，但基本上認為“魔法少女是使用光束戰鬥的”應該是沒有錯的。
貝莉她們“魔法sweet瀟灑天使”也不例外。
但那是過去的故事了。
從異世界來的鬼魔的話姑且不論，若要對人類發射的話，“為你送上甜蜜可口的美夢的貝莉·粉紅鈴鐺·心靈振動”的威力就有些過於強大了。
如不加以控製的話，恐怕會把犯人和人質一起蒸發掉，並在水泥牆壁上刻出人形的輪廓吧。sweet*貝莉雖不是不修邊幅的人，但似乎也不會特意“加以控製”——
“——哼！”
隻是單純地毆打。
用那小巧的拳頭。
用十二歲少女的拳頭。隻不過加上了通過魔力增強的魔法少女的臂力。
伸直了後背，擊打普通的人類——三十歲出頭的暴力集團成員的臉。
被揍的一瞬，頸椎向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向扭曲。人類的頭部受到強烈的衝擊時就會這樣——比如說遭遇大規模交通事故的時候，或者是吃了一記魔法少女的右勾拳的時候——看來以後會因後遺症而苦惱了。
與此同時，“唔噗”一聲呻吟、鮮血、數顆折斷的牙齒相繼從嘴裏飛出。這就是被魔法少女揍的一般人的反應。
“哦……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因劇痛和衝擊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其實貝莉並沒有使出全力，多少還是收了一些力道的。隻不過並沒有刻意“加以控製”罷了。
然後，對剩下的兩個人說道。
“你們倆，還打算用槍嗎？”
兩個男子雖已拔出手槍，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過於突然，思考還沒有跟上。
在目擊到同伴的慘劇之後，還能夠拿著一隻手槍站在魔法少女的麵前——他們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勇氣。兩人慌忙扔掉手中的槍。
“很好”
貝莉輕點頭，然後將彎下腰的兩個人……輪流揍了一頓。
“等……等一下！？為什麽啊！我們已經投降了啊！已經扔掉槍了啊！”
“隻是稍微讓你們嚐點苦頭。忍忍吧。隻揍那一個人有點不公平”
“因、因為這個，就做這麽過分的——！！”
“你們之後會感謝我的。你們毫無傷痕地被逮捕看看。組裏會認為你們‘沒有戰鬥而逃跑了’然後殺掉你們吧？負傷了的話還能找些借口”
這就是她的那份溫柔，以及從過去的失敗中學到的經驗。其中一個折了三根肋骨刺進肺裏，另外一個則是被抓住雙腳後斷了腿。
這是被稱為“死亡的瀟灑天使”對罪犯的唯一的仁慈。
（…………嘖）
貝莉的手法相當了得。
但正因為其過於漂亮的手法，助手薩庫拉不由得感到了一絲“無聊”和“疏遠”。
（明明按照指示繞到了他們的背後……）
每次都是如此。打退惡人都是貝利一個人做的。
對於貝莉來說，自己是不是不必要的？
不，甚至是礙手礙腳的人？
剛才“繞到後麵堵住去路”的指示，實際上是否也是“因為礙事所以上一邊去”的意思呢？
想到這裏，少年的表情自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還是不要去想了。一直想下去的話就沒完沒了了）
似乎終於注意到外麵的騷動了，預定被襲目標小吃店的門被打開。
從店裏出來的是——。
“s……sweet*貝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出來的是被當作目標的年輕頭目。
稍大一些的暴力集團幹部們看到宛若孫女一般的少女，都不由得抽搐起後背。
“你是黑川組年輕頭
目黃島吧。認得這些家夥吧？”
“啊……？真的、他們是一學會的——！！那你是，保護了我嗎！？”
“結果上來說確實如此。不過我保護的是法律與正義”
“法律？那、那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保護法律……不過，不管怎麽說都非常感謝！”
確實，看到柏油馬路上這地獄般的光景，很難不對其合法性產生懷疑。
然而，在男子們痛苦的呻吟中，貝莉的眼中沒有現出一絲動搖。
她所保護的法律並不是“刑法”也不是“日本憲法”，而是淩駕於那些之上的，“她自己的法律”。
這份壓倒一切的自信甚至顯得有些瘋狂。
麵對sweet*貝莉筆直的視線，五十二歲的暴力集團幹部黃島的眼中充滿了膽怯和淚水。他盡力移開目光，後背也在微微發顫。
在如此的恐怖中，說出“非常感謝”這一句，或許是以暴力為生計的人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虛張聲勢，或者是類似老牌黑社會特有的美學的義氣。
然而，不論如何，麵對他的道謝，
“不必”
貝莉一腳踢開。
那語氣與她的雙眸一樣，仿佛冰冷的火焰一般。
冷靜沉著，同時藏著極高的攻擊性。
“道謝就免了。沒有那個必要。倒是你們應該怨恨我才對。因為魔法少女非常重視公平”
黃島瞬間就明白了。
不論是在一旁聽著對話的薩庫拉，還是在遠處眺望的觀眾們。
“貝莉是打算也把他狠揍一頓，以此保證公平性(bnce)”。
雖然按照日本通常的法律，這個男子是遇襲的被害者。
然而對於她來說，此即公平，即法律。
“等……等一下！住、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才不住手。
被貝莉抓住胸襟的一瞬，黑川組年輕頭目、下屬團體的組長黃島俊次（52歲）……氣勢驚人地、失禁了。
像他這樣長年在暴力界摸爬滾打的的老手，“對於苦痛的預感”尤其敏銳。從揪住衣襟的握力，已經推斷出了自己即將嚐到的痛苦的程度。漏出的尿液濺到了貝莉的大腿和靴子上。
然而，貝莉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加生氣，也未心生憐憫。在她的法律中，因恐怖而引起的失禁並非罪過，但也不會成為減刑的理由。
sweet*貝莉隻是冷靜地舉起她的右拳……
“就……就就、就算你的同夥死了，也用不著拿我撒氣吧！”
“————？”
手——第一次——停下了。
在聽到“你的同夥死了”這一句的時候。
揮下的拳頭剛好停在男子的額頭前。
“同夥……？誰死了？”
“咦、咦……難道說你們之間不是很要好嗎？雖然不同隊伍的家夥可能確實算不上是同夥……不過既然是同道中人，還以為你們肯定心情不好啊。呐，如果那個是他殺，你要尋找犯人的話我也會幫忙——”
“少廢話快說！到底是誰死了！”
“看……看電視啊！正好現在在播那條新聞……！！”
“禦杖小吃店（譯注：原文「スナックみつゑ」）”。
位於歌舞伎街的這個小吃店的裝潢實在稱不上有多麽豪華。然而在日本棒球聯賽或高中棒球聯賽期間，店內時而會有棒球賭博，故配置了一台相當不錯的電視。
六十英寸的等離子電視。
在那巨大的畫麵上，正播放著晚七點的新聞。
字幕上寫著“著名時尚模特金城瑪麗從自家墜落身亡”。
播音員毫無頓挫地朗讀著新聞。
“——金城小姐是十年前有著國民級別人氣的魔法少女小隊‘魔法偶像戰士亮晶晶小星星！’的成員，因被懷疑是否與亮閃閃格爾德！為同一人而瞬間引起轟動，之後以歌手、女演員、平麵模特的身份持續活躍，現在作為時尚模特在國外活動。這次的墜落事件疑點重重，據專家介紹，這個公寓的窗戶由強化玻璃製成——”
在下午五點過後，從二十層公寓的頂樓奇怪地墜落身亡。
sweet*貝莉揪著失禁的暴力集團幹部的衣襟看著畫麵。
皺起眉頭，眯起眼睛。
身為助手的薩庫拉在一旁盯著貝莉的臉龐，但少年並不知道她的這個表情中到底流露出了多少感情。
悲傷？憤怒？還是對謎團的疑惑？
還是說，與那些都不同……？
“……薩庫拉”
“是……是！”
“今晚要‘加班’了。需要你的幫助”
“是，貝莉！”
黃金的愛之偶像戰士亮晶晶格爾德！。
她的死亡，是“開始”，也是“提示(h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