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在第二天就提前去市裏上班了,她也知道留在這裏可能會給兩人製造更多的麻煩,自己確實也有些害怕。


    莫問和吳仲友躲躲藏藏地養了幾天傷,買了幾件廉價的衣服換上,每天吃著饅頭或者泡麵,隔一天換一個地方,總算平安無事。警察似乎也來巡過街,但並沒有看到抓過什麽人,這些舉措,最多隻是起到一些震懾作用,那些吸毒仔們即便經常出現,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萬幸,吳仲友傷的都是肉,並未真正動骨,也就慢慢好轉起來。鎮上的醫院並不多,他們怕暴露目標,隻能找小診所,期間動過離開的念頭,誰知之前戰戰兢兢的莫問忽然又不打算離開了。


    吳仲友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太想折騰,便沒有堅持。


    又過了幾天,警察好像徹底不再管這個事,街上又開始大批出現造型奇特的年輕人,這些人結伴成群、麵目猙獰,開始了公開的滿鎮搜索,其中領頭的那位橫肉大哥,還有菜黃臉都偶有露麵。


    莫問興衝衝地走進來,朝著吳仲友拋了個媚眼。


    吳仲友感覺到一陣難以忍受的肉麻,他扭頭不理莫問,這幾天,莫問似乎非常興奮,還經常一個人跑出去,一改躲躲藏藏的習性。


    “喂,想不想報仇?”莫問湊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說。


    吳仲友一頭霧水:“呃……”


    “時候到了!”莫問說完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支煙,遞給吳仲友,吳仲友卻沒接。


    莫問不由啐道:“窮講究。”


    吳仲友奇怪地說:“你哪來的錢買煙?”


    莫問怪笑著說:“昨晚你睡著了,我在地上撿到的,你要不要這麽摳門啊。”


    “摳門?……要不是我負責控製著錢,咱們能堅持到現在嗎?”吳仲友不以為然。


    莫問斜乜了他一眼:“我挺納悶的,難道你也不帶張銀行卡什麽的?還是你不怎麽舍得拿出來花?來句老實話。”


    吳仲友無奈地說:“我是那麽精明的人嗎?沒錯,我帶著小額銀行卡呢,裏麵有三千塊錢,本來打算應急用的。”


    “嗬,到現在才說,你真夠狠。”莫問翻了個白眼,“莫非,你覺得現在還不夠急?”


    “現在馬馬虎虎還能撐得下去。”吳仲友輕描淡寫地說,“不到生死關頭,這錢絕對不能動。”


    “真強!”莫問無可奈何,誰叫這是別人的錢呢,“什麽年代嘛,救急不能通過微信轉賬嗎?這個借口也太蹩腳了。”


    “你不懂,這事我也懶得跟你多費唇舌。”吳仲友突然問,“你剛才說報仇是什麽意思?”


    “哦。”莫問嘿嘿一笑,“我有個絕妙的計劃。”


    吳仲友瞬間來了興趣:“快說快說,什麽絕妙的計劃?我猜你就不能認慫,不是那人,對不對?”


    他見莫問沒有反應,非常豪氣地說:“放心,隻要你幫我出這口惡氣,銀行卡立馬歸你。”


    莫問不為所動:“弄得我好像替你賣命似的。”他突然笑笑,“不過也無所謂,卡先拿來吧。”


    “沒想到你還真這麽財迷,行,我算看透你了!”吳仲友滿臉不高興地從腰包裏掏出一張很舊的銀行卡,“諾,省著點。”


    莫問得意地舉起卡片,瞅了老半天,才說:“破是破了點,不過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密碼呢?”


    吳仲友氣道:“看來你真是跟我杠上了,按理說,事情沒辦成我不應該提前付款的。得了,看你這模樣是吃定我了,密碼是共和國的生日。”


    莫問情不自禁地豎起個大拇指:“不愧是愛國人士,作風也夠硬朗,讚!”


    他把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吳仲友不是特別期待地又坐下:“唉,我現在突然有點懷疑,你是不是純粹就為了坑我錢。”


    “呸,坑你錢隻是第一步!”莫問突然惡狠狠地說,他的臉上露出一股很少看到的凶光,著實把吳仲友嚇了一跳。


    “你……你,到底想幹嘛?”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莫問一字一頓地說:“我、要、把、他、們、的、老、窩、給、端、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股殺氣陡然在房間裏升騰。


    “啊,確定能行嗎?”吳仲友不太敢相信,這可不像莫問畏畏縮縮的風格。


    莫問突然爆笑起來:“哈哈,逗你玩的啦,其實我是想跟你搞基!”


    “滾!!!——”吳仲友差點沒氣暈過去,“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行。”莫問嬉皮笑臉地跑開,留下吳仲友一個人在房間裏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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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問的具體計劃是這樣的:


    首先,經過這段時間的偷偷觀察,這夥人大概有二三十個,領頭的是個叫豁仔的人,這個人滿臉橫肉,手段狠辣也確實有那麽兩下子,所以說,按照孫子兵法來講,擒賊先擒王,斬首行動便是第一步。


    要完成斬首行動,需要有個人去把豁仔引過來,而引過來的方法就是莫問主動露麵到銀行裏取錢。在鎮子上,大銀行沒幾家,肯定是被盯得死死的,隻要他一露麵,必定會有人發現。同時,銀行裏肯定有保安,沒有人會選擇就地下手,那麽莫問就可以安心觀察豁仔是否出現。


    然後,這還不行,莫問雖然對付三五個人沒問題,對付一群人恐怕沒有勝算,所以需要吳仲友引開另外一部分人,多多益善。


    最後,就是拚體力的時候了,按照莫問的估計,吸毒仔雖然凶狠,但耐力肯定不行,他會讓這些人來追趕自己,到時候追上自己的顯然隻有豁仔等少數幾個,收拾起來就完全沒壓力了。


    整個計劃看似簡單,卻環環相扣,顯然是早有預謀的。


    “有瑕疵!”吳仲友立即提出異議,“我的分工太危險。”


    莫問搞怪地笑道:“怎麽,你怕了?”


    吳仲友倒是很坦白:“不怕才怪,你叫我一個病號去引開那麽多人,你想讓我當眾撲街啊?吸毒仔雖然沒耐力,追上我還不是分分鍾的事?簡直是餿主意。”


    “怕死不是英雄漢,你自己說的。”莫問不屑地說。


    吳仲友可不傻:“不怕死不等於要去送死……我看你這計劃醞釀很久了吧,故意裝孫子把整個吸毒團夥拉出來壓馬路。老謀神算我是佩服你,但你老實交待,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犧牲我?”


    莫問故意歎了一口氣:“伸張正義難免是要有犧牲的嘛。”


    “那你為什麽不犧牲?”吳仲友恨恨地說。


    “我犧牲了,誰來弄死豁仔呢?”莫問反問。


    吳仲友頓時語結,這話確實不無道理,他現在心裏非常糾結,按照莫問的計劃,自己基本上是很難幸免的,且不說自己有傷在身,就算健健康康,也沒有能力對付一群拿著菜刀的人啊。


    他顯得非常猶豫,但片刻以後,他忽然又挺直了身板。


    “大莫,雖然你這回真是把我往死裏坑,但我願意做這樣一次嚐試,哪怕橫屍街頭,我也要把他們這群惡棍連鍋給端了!”他慘烈地笑了笑,“就看你的了,兄弟,一定要把那個什麽豁仔繩之以法,替我報仇!”


    “我想,隻要我死了,他們這群人便一個也跑不了!”


    莫問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睛裏甚至露出崇拜的眼神,接著突然冒出來一絲笑意,最後變成了揶揄的表情。


    “就你這樣,踏入社會簡直萬劫不複呀。”莫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轉身擦了一下眼角,說實話,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被感動了一下下。


    “哥們,你就沒想過找幾個警察來幫你嗎?”莫問無奈地說。


    吳仲友一愣:“呃……是哦?我怎麽忘了這個茬,郎朗乾坤太平盛世……”


    “不對啊。”吳仲友忽然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拍床鋪的欄杆,“你這家夥要不要這樣調戲人?我帶著警察出現,他們還會追我?娘希匹的,跟你說話真要我老命了,處處都是巨坑。”


    莫問卻是一本正經地說:“我說你木吧,你還不相信。”


    “是這樣的,咱們先報警,然後請他們埋伏在一個指定的位置,接著,你就去把他們引到這個位置來,隻要他們掏出管製刀具,立即將其逮捕。”


    “噢……那我要是還沒有抵達匯合點,就掛了呢?”吳仲友總算變得聰明了些,知道用腦袋考慮問題了。


    “嘿嘿,我這幾天可沒白吃白喝,你站起來自己走到門外看看。”莫問擠眉弄眼地說。


    吳仲友滿腹猶疑地站起身來,他現在對莫問可謂莫測高深,不知道他又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他輕輕推開門,眼前兩輛熟悉的捷安特自行車傲然挺立著。


    “……”


    從這一刻起,他終於恍然明白,自己碰到了這一生最重要的隊友!


    這個人不會出賣自己,永遠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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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又重新換上了騎行服,大搖大擺地在門口分道揚鑣,莫問直奔鎮上最大的銀行大廳而去,吳仲友卻是在銀行附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既能看到銀行的大門,又能隱藏自己。


    一切按照計劃行動,警方也非常配合,顯然被他們大膽的計劃所打動。他們與警方的匯合地點就在轉盤處的一間小警亭裏,這個地方原先是交警執勤的地方,現在全部換成了公安。


    因為轉盤本身不大,而且警亭設置得也很隱蔽(原因不得而知),警亭邊上就是一片密林,所以那些吸毒仔們肯定敢下死手,交警本身不管治安,而且這個警亭經常是沒人值守的,即便真被交警們發現了,吸毒仔們撤退也很容易。


    不得不說,警方還是在選址上費了些心思的,他們考慮著吳仲友朝著這方向跑路,符合逃命的邏輯。


    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莫問不慌不忙地在銀行大廳裏排隊,他穿著紅黑相間的騎行服,格外惹人矚目,何況他還有事沒事鬧騰鬧騰,跟排隊的人打打嘴仗,跟保安還要懟幾句,輪到他取款了,又出幺蛾子,每次就取一百塊錢!氣得旁邊的人直翻白眼。


    後麵一個哥們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你還要多久?”


    “啊……好了好了。”莫問回頭看了這位大哥一眼,挺壯的,他作了個揖,表示讓給他。


    誰知他離開atm機後,兜了一圈又回來排隊。


    然後剛才的情形又重演一遍,排隊的人輪換著倒沒有什麽反應,保安顯然盯上了他,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您好。”保安冷冰冰地說。


    莫問點頭哈腰地說:“保安大哥你好。”


    保安莫名其妙地瞅了瞅他,又問:“請問您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


    “啊?……”莫問靈機一動,“是啊,不知道為什麽,我這張卡每次隻能取一百塊錢,你說邪門不邪門?”


    保安狐疑地說:“我第一次聽說有這種事。”


    莫問笑笑:“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你要取多少錢?”保安想了想。


    “五千。”莫問伸出了一個巴掌,“取了幾回了,還沒夠。”


    保安提議說:“要不這樣,你到櫃台上辦理,這樣一次性就能完成交易。”他頓了頓,“也能看看你的卡究竟出了什麽問題。”他顯然有些懷疑。


    沒想到莫問果斷地搖了搖頭:“我隻喜歡atm機取錢,這是我的一個小怪癖。”


    保安感覺一股怒氣冒了起來,但又不好真發火,公司有規定,要微笑服務。


    “那行,等會輪到你,我來教你怎麽操作。”


    莫問這回倒是點點頭:“謝謝你了。”


    好不容易排到莫問,保安很有信譽地湊上來,指揮著莫問取款,莫問心裏暗笑,他哢哢哢按著鍵,很快又整出了一百塊錢。


    保安的鼻子都快氣歪了,他語氣不善地說:“你選的就是一百,難道還想出來一千嗎?”


    莫問委屈地說:“我不識數。”


    “呃?!!……”保安瞬間無語,他顫抖著手說,“實在不行,我幫你摁。”


    “那不行,這裏有攝像頭的,你幫我操作屬於違法。”莫問有板有眼地說。


    保安這回是真生氣了:“我是銀行的保安,怎麽會違法?”


    兩人正在糾纏,外麵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三五成群、探頭探腦、互相裝作不認識的年青仔,非常走運,裏麵有個人正好是滿臉橫肉的豁仔,而他旁邊站著的,正是菜黃臉。


    莫問心說:媽的,老吳你倒是快點啊!我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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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仲友其實早就起身了,他在銀行門口晃悠,卻始終沒人理他,這可把他急壞了。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吸毒仔明明看到了自己,卻紋絲不動,這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吳仲友哪裏知道,菜黃臉可精明得很,這個人低聲在豁仔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豁仔便擺擺手,采納了他的建議。


    菜黃臉的意思是,銀行裏的這位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是他把扣仔弄進派出所的,至於外麵那小子,三腳貓一個,不值得浪費人手。現在應該集中火力對付主要對手,畢竟這家夥還挺厲害的,他難免心有餘悸。


    莫問也看到了在銀行門口晃悠的吳仲友,根本沒有起到調虎離山的作用。他心裏暗暗著急,這可怎麽辦,自己顯然是低估這些地痞流氓了,烏合之眾竟然還挺有章法,會玩戰術了。


    兩人正在各自著急,銀行門口突然出現了一位女孩。


    這個女孩慢悠悠地走過來,挎著一個眼熟的名牌包包,走到菜黃臉身邊時,突然尖叫了一聲,她竟然丟下包轉身就跑,嘴裏還大喊著:“抓賊啊,抓賊啊!”


    這下菜黃臉慌了,他著急地跟豁仔說了幾句什麽,便揮手招呼了十幾個兄弟,朝著女孩追過去。


    吳仲友大喜過望,沒想到天降福星,他迅速衝刺過去,拉著女孩的手開始飛奔,嘴裏還不忘念叨:“小月,你怎麽來了?”


    趙月氣喘籲籲地說:“昨天你不是給我打電話來著,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小忙。”


    吳仲友又驚又喜地說:“幫了大忙啦!不過,這麽危險,你不應該來的。”


    “伸張正義,人人有責。”柔弱的趙月難得也有這份膽色。


    菜黃臉見他們邊跑還便聊天,真是氣得肺炸,他奶奶的,這是公然挑釁哪?十幾個人都加快了步伐。


    吳仲友跑到樹下,翻身跨上了自行車:“快,坐在保險杠上!”


    趙月沒空遲疑,淩空便跳到了吳仲友的前麵,橢圓形的保險杠咯得她屁股生疼,不過她硬生生忍住了,吳仲友也沒空憐香惜玉,雙手環抱著她,扶著車把手,非常艱難地蛇形起步,折騰了老半天才勉強有點速度。


    這麽一耽擱,菜黃臉他們差點就揪住了自行車的擋泥板,幸好擋泥板是軟的,菜黃臉一下沒扯住,讓吳仲友順利脫離了魔掌。


    媽也,真是險象環生!


    兩人不敢大意,吳仲友玩命般地踩著腳踏板,趙月也緊張地扶住了車把手,自行車如同醉漢般橫衝直撞,在大馬路上逼停了好幾輛小轎車,但總算拐著彎朝警亭接近了。


    莫問在銀行大廳裏看著直揪心,好家夥,計劃差點被整黃了,他見兩人順利離開,心裏也升起一股子怒火,他惡狠狠地朝著保安說:“明天再來取!”


    保安愣怔在那裏,內心簡直抓狂。


    隨後的一幕更是讓他瞠目結舌,隻見剛才那個呆呆傻傻的年輕人,忽然如同一支利箭般衝出了銀行大門,邊跑還邊喊:“王八犢子,你們來追我啊!”


    接著十幾個爛仔便立即反應過來,呼啦啦地圍過去,莫問撒開腿就跑,很好,終於成功一半了,他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一會鑽到這裏一會鑽到那裏,可把豁仔這些人耍弄得團團轉。


    不出莫問所料,這些人裏沒幾個體力真行的。


    大概跑出幾裏地,跟在他身後的就剩下豁仔一個光杆司令。


    莫問有些失望,他又往前跑了幾步,索性停了下來,他背對著豁仔大口喘氣,盡快讓自己迅速恢複戰鬥力,同時靜靜地等候豁仔追上來。


    大約兩分鍾後——


    豁仔猛地刹車,他有些驚疑不定,這小子怎麽像是在等自己?再回頭四下張望,自己就剩孤家寡人了。


    他心裏暗暗怒罵:整天就知道嗑藥,他娘的也不知道鍛煉身體。


    莫問緩緩地轉過身,他朝豁仔挑釁地勾了勾手指。


    “不是找我嗎?過來呀。”


    豁仔也在喘氣,他沒有立即上前,這可是個非常有經驗的社會人。之前早就聽說這小子有兩把刷子,現在單打獨鬥,他還真不太有把握,所以他先把身上的彈簧刀摸了出來。


    “錚”的一聲響,刀柄裏蹦出一截十多厘米長的鋒芒!


    還別說,這玩意在陽光的斑駁映射下,的確寒氣逼人。


    莫問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自己到底有個幾斤幾兩,現在心裏還沒個數呢。空手奪白刃,還是這麽鋒利的一把匕首,他稍稍有些膽怯起來。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這是本能反應。


    豁仔顯然發現了他的色厲內荏,匪氣再次竄上了頭顱,他得意地彈了彈手中的鋼片,發出嗡嗡的響聲,這更像是一種示威和恫嚇。


    “小子,不是很有膽量嗎?怎麽,嚇尿了?”豁仔此時有種居高臨下、貓玩老鼠的快感。


    按照他的理解,眼前這個人就算再害怕,好歹也要嘴硬幾句。


    沒想到莫問竟然說變臉就變臉,突然笑成了一朵花似的。


    “這位大哥,誤會,完全是一場誤會!”莫問抱拳恭敬地說。


    豁仔也免不得愣了一下,他緊皺眉頭、圓睜雙目,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


    “放屁,什麽鳥誤會?扣仔不是折你手上了嗎?現在跟我來這套。”嘴裏雖然這麽說,他心裏還是認為莫問有些認慫了。


    莫問繼續裝糊塗:“扣仔?扣仔是誰,我發誓,我要是知道扣仔是誰,馬上跪下來給大哥你賠禮道歉。”


    他偷偷瞟了豁仔一眼,又哀求道:“大哥你就放我一馬唄?我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追我,你們大概認錯人了。”


    菜黃臉不在,豁仔其實也不敢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口中說的高手,至少不應該這麽低聲下氣吧,他多少也有些懷疑起來。不過,在社會上混了這麽久,他一直秉持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原則行事,如今隻能將錯就錯,萬一被這小子蒙混過關,豈不是太傷顏麵?


    豁仔冷冷一笑,他舉起彈簧刀吹了吹,蠻橫地說:“認錯了是吧?那行,跪下來給大爺磕個頭,我就放你走。”


    莫問連忙奉承地說:“我最喜歡給人磕頭了,大哥,嗑幾個?要不要很響的那種。”


    豁仔也忍不住樂起來:“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樣式的,奇葩呀!……嗑三個,越響越好。”“闖蕩江湖”的人,一直是以骨頭硬為榮,當然知道磕頭意味著什麽。


    莫問點點頭,他往前走了兩步,距離豁仔近些,這麽個小動作豁仔確實也沒有提防,現在莫問離豁仔就剩一米左右。


    莫問慢慢蹲下了身子,做了一個準備跪拜的動作,他雙手伸出,往前倒下。


    很標準,豁仔臉上漾起了發自肺腑的微笑。


    驀地——


    剛剛蹲下的莫問突然斜刺裏竄了起來,一下子撞進了豁仔的懷裏,豁仔根本還沒反應過來,莫問已經從他腋下吱溜一聲鑽了過去,緊接著一個折臂的動作,背摔!豁仔將近兩百斤的體重也沒撐住他的這一下,杵得七葷八素。擰臂!莫問朝著反力矩的方向,對他的右臂實施了一個擒拿,豁仔的肩關節發出一聲脆響,想必是脫臼了。折腕!順利地奪下了豁仔手上的刀,應該說,到了這一步,豁仔已經完敗。


    豁仔還想掙紮,莫問毫不猶豫地又使用了同樣的碎肋和鎖頭術,而且還在豁仔的脖頸上多給了一道寸勁,豁仔的頸椎發出恐怖的哢哢聲,很快便像死魚般翻起了白眼。


    莫問下手還是有些分寸的,他知道豁仔並沒有死,隻是受了重創無法動彈。為了確保安全,他還是慎重地檢查了一下豁仔的氣息,這才一屁股蹾在地上不停地喘氣。


    好險!他其實也是渾身冷汗,要不是豁仔放鬆了警惕,現在躺下的還不一定是誰呢?真是僥幸。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有一道不太深的血痕,即便是突襲成功,自己也還是掛了彩,刀劍無眼。


    就在這時,莫問遠遠看見一大群人正朝著他們飛奔過來,他凝神暗暗戒備,攥緊拳頭做好了再次戰鬥的準備。


    不過很快,他發現這群人裏,大多都穿著製服。


    太好了,看來預想的艱苦戰鬥已經提前結束。


    吳仲友首先衝到了他的身旁,緊張兮兮地扶起他,關切地問:“兄弟,有沒有事?……你受傷沒有?”


    莫問不忘開個玩笑:“呀,重傷……你輕點。”


    吳仲友一愣,卻沒發現莫問有什麽問題,他急道:“難道是內傷?”


    莫問朝著趙月擠了擠眼,這下把站在旁邊的她徹底逗樂了:“什麽鬼內傷,他明明是得了痔瘡嘛!”


    吳仲友還沒愚鈍到這地步,他的臉頓時綠了,猛地一鬆手。


    “啊!……坑貨。”莫問左手撐地,血終於流了出來。


    吳仲友冷冷地說:“娘希匹,你咋這麽皮呢?自己忍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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