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兩天的事情一波接著一波，作為已經習慣現實安穩生活的一條鹹魚，葉迦還真是感到有些不太習慣。
所以，在離開醫院之後，像所有得到七天帶薪假期的社畜一樣，他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睡覺。
葉迦把頭埋在被子裏，昏天黑地地睡了十二個小時。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隻有遠處亮著一點藍瑩瑩的光，隱約有歡快的音樂聲從有亮光的方向傳了過來。
葉迦眯起雙眼，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隻亮著屏幕的手機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而小黑手幻化出了兩隻手，正在全神貫注地在屏幕上滑動著。
葉迦：“……你在幹什麽？”
小黑手：“你醒啦！”
它抱著手機，向著床的方向飄了過來，一邊飄一邊興奮地喊道：“這個叫手機的東西！好好玩！裏麵有好多好有意思的東西！你看這個……”
葉迦瞥了一眼屏幕。
鬥地主。
小黑手得意洋洋地挺起身子：“我已經贏了好多金豆子了！”
葉迦又瞥了一眼。
——還是人機版的。
葉迦：“……你喜歡就好。”
他從床上爬起來，趿著拖鞋，慢慢悠悠來到廚房，給自己衝了杯熱茶。
還沒等他啜兩口，就隻聽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叩叩叩”。
葉迦一愣。
他從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家的住址，在管理局裏也沒有熟到能夠登門拜訪的朋友。
誰會來呢？
葉迦皺起眉頭，走到門前，扭開了門把手。
一拉開門，門口站著的居然是程策之，他臉上帶著傻笑，手裏還抱著一個巨大的果籃：
“葉哥，是我！”
葉迦垂在身側的右手微鬆，鐮刀的虛影如同霧氣一般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他問道：“你怎麽來了？”
程策之：“戰鬥科的那群人守了我三天，但是啥事都沒發生，後來他們部裏實在缺人手，所以就幹脆讓我走了。”
他咧嘴笑了笑：“我回後勤部之後聽說你因為工傷休息一周，所以我就來看看你……”
葉迦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歎了口氣，然後讓了開來：
“進來吧。”
程策之把果籃放下，葉迦從廚房裏端著兩杯熱茶過來，他趕忙起身接過，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
“說起來，”葉迦抿了口茶水：“你怎麽知道我的住址的？”
程策之有些茫然：“誒，其他人都不知道嗎？我……我是找我叔叔問的。”
葉迦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叔叔？誰？”
“嘿嘿，你應該聽說過他吧……”程策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就是那個程則啦。”
程則，超自然管理局m市分局的局長。
葉迦：“……”
靠，關係戶。
怪不得他們部長對這新人的態度那麽好！！老雙標了！！
突然，程策之倒吸一口涼氣，他麵露驚恐，壓低聲音：
“葉，葉哥，你，你別回頭！”
葉迦：“？”
程策之兩眼發直，緊緊地盯著葉迦的身後，然後用窒息般的語調，小聲地，慢悠悠地說道：“我……我懷疑，有鬼跟著你回來了……”
葉迦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是小黑手完鬥地主完上癮了，還讓手機飄著吧？
正在這時，小黑手探了過來，熟練地爬上了他的肩頭：“那個人類在說啥，要是有鬼跟過來，我還能發現不了嗎？”
它沒拿手機。
但是還沒有等葉迦鬆口氣，就隻聽程策之再次發出一聲窒息般的抽氣，哆哆嗦嗦地說道：
“葉，葉哥……我覺得……它在你的肩膀上……”
葉迦：“？”
小黑手：“？”
葉迦扭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小黑手，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程策之可以看到？
先前在電梯間那次，小黑手因為其他厲鬼身上的惡意而變異而猛然變強，提升了將近兩個等級，所以才能直接被普通人用肉眼看到，但是在被葉迦消滅過一次之後，它現在已經變得很弱了，一般人是絕對不可能看到它的。
程策之牙齒打著戰，向自己的腰間摸去：“我，我這就叫局裏……”
葉迦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鼻梁：“……你等等。”
程策之沒聽，還在哆哆嗦嗦地摸索著。
葉迦扭頭，指揮小黑手：“去搶過來。”
“得嘞。”小黑手一下就竄了過去，蠻橫不講理地將緊急呼叫器從被嚇得哇哇亂叫的程策之手裏搶了過來。
程策之麵色慘白，脊背緊緊貼著沙發：
“你，你們……”
葉迦指了指一旁的小黑手：“介紹一下，這就是當初在大樓裏魘住你的那個。”
小黑手友善地衝他揮了揮手。
但程策之卻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能昏過去似的。
葉迦則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
這個故事該怎麽圓好呢……
——二十分鍾後。
程策之抱著熱茶，雖然仍然麵色慘白，但是表情比剛才鎮定多了。
“所以，你是說，它是被另外一隻厲鬼的惡意汙染了，所以才會襲擊我的？”
葉迦點點頭。
“那……我為什麽能看到它？”
“我不知道。”葉迦聳聳肩：“或許是因為你最近見鬼見的太多了。”
普通人被過度暴露於高強度的陰氣之下，是會產生一定程度的靈視的。
“那，那你呢？”程策之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葉迦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程策之總覺得他身上有種類似深淵的感覺，令人控製不住地感到敬畏，又無法抗拒好奇心的誘惑想要靠近。
“天生的。”葉迦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他在進遊戲之前並沒有靈視，但在陰氣濃度最高的地方生存了那麽久，也就自然而然擁有了這種能力。
——畢竟，沒有得到的人都已經死了。
“那你既然有這種天賦，為什麽不去戰鬥科工作啊？”程策之興奮起來：“你需要幫忙嗎？我可以找我叔叔……”
葉迦：“……”
去戰鬥科？
他是嫌加班太少，還是擔心仇恨榜上獎金不夠高？
葉迦：“不，我覺得在後勤部混吃等死就挺好的。”
程策之：“可……”
葉迦堅決地打斷了他：“我很愛這份工作，我要為我愛的領域奉獻我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程策之：“……”
為什麽會有人把“想當鹹魚”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葉迦將已經明顯恢複過來的程策之送到了家門口，在對方離開之前，他用手撐著門框，衝程策之微微一笑：“今天的事情你不會告訴其他人吧？”
客廳明亮的燈光給青年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邊，淺色的雙眼微眯著，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和藹可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程策之就是突然打了個冷戰。
他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
葉迦笑了笑，和他揮了揮手：“晚安。”
門一關上，小黑手從葉迦的肩膀上探了出來：“他這麽說，你就這麽相信啦？”
葉迦垂下眼，笑容溫和：“當然。”
他的手指輕挑，一縷黑影從指尖冒了出來，順著門縫鑽了出去。
小黑手：“！”
葉迦將指腹貼在唇上：“因為有我監督。”
小黑手：“……”
草，這個男人好可怕。
好想回遊戲嗚嗚嗚嗚嗚嗚。
漆黑粘稠的夜色鋪展開來，猶如濃黑的墨一般，將整個城市浸在其中。
空無一人的街角，孤獨地亮著一盞狹窄的路燈，一點暈黃慘淡的光被淹沒在夜色裏。
“滋滋——”
在斷續的電流聲中，燈光閃爍了兩下。
幾乎就在眨眼間，沒人看到是怎麽發生的，在路燈亮起時，一個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街角。
濃重的陰影在男人的腳下蔓延拉長，猶如一道利刃般劈開燈光，帶著遠離常世的幽邃冷峻，直直的紮入黑不見底的夜色裏。
嵇玄抬眸看了眼天空。
m市。
除了他無人能看到，這個不大的城市上空籠罩著一層象征著不祥的黑氣，那漆黑的霧氣凝聚著，旋轉著，湧動著，暗暗地窺伺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麽契機似的。
他漠然地收回視線，仿佛對此毫不關心。
地麵上緩緩地湧起鮮紅的暗紋，猶如海浪般隆起，向著嵇玄的腳下湧去。
那越來越濃鬱的猩紅在男人的腳尖前漸漸凝聚出輪廓和實體，森白的巨大骨骼猶如羽翼般展開，絲絲縷縷的血肉掛在骨骼之間，其下包裹著緩慢鼓動的血紅色液體，出人類模糊而驚恐的麵孔和被撕裂的殘肢在血色中時隱時現。
它仰著那山羊般的頭骨，用黑漆漆的眼窩望著眼前的男人。
嵇玄俯下身，慘白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拂過它的頭骨，聲音平靜而輕柔：
“好孩子。”
這時，從路燈外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響起幽幽的低語：
“王，需要我們去找他嗎？”
“不。”嵇玄眼皮未抬：“隻要他想藏，你就永遠找不到他。”
他湊近那隻怪物，在它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
巨大的怪物調轉身形，猩紅和森白交織的脊背隆起，就像是一隻沒入海中的魚一樣，它靜靜地向著地麵以下潛入，就像是來時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嵇玄抬起眼眸，森涼的冷光在他的眼瞳深處閃爍著：
“追蹤這個城市裏所有的厲鬼，然後找到它們的交集。”
厲鬼的等級越高，越會容易被彼此吸引。
它們渴望著彼此廝殺，吞噬，以同類的血肉滋養壯大，這種吸引是本能，越黑暗越純粹，就越香甜誘人。
——除了遊戲，沒有地方能擁有這樣濃重的鬼氣。
而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是天然的磁體，雖然在刻意收斂之後，這種磁性變得很弱，弱到能夠被隱藏在城市的大大小小的漩渦之中，但卻並不會消失。
即使完美地藏身於人類社會之中，也總會有一係列怪事在他的身邊發生。
“調查那個人類組織裏所有的資料，尋找規律。”
男人的聲音漠然而平靜，有條不紊地傳達著指令。
“是。”
暗處幽幽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一切都再次歸於死寂。
嵇玄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天空，眸色深沉，仿佛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
一絲帶著血腥氣的微笑飛快地從他的唇上掠過。
不知不覺，這麽長時間過去了……
你有想我嗎？哥哥。
這兩天的事情一波接著一波，作為已經習慣現實安穩生活的一條鹹魚，葉迦還真是感到有些不太習慣。
所以，在離開醫院之後，像所有得到七天帶薪假期的社畜一樣，他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睡覺。
葉迦把頭埋在被子裏，昏天黑地地睡了十二個小時。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隻有遠處亮著一點藍瑩瑩的光，隱約有歡快的音樂聲從有亮光的方向傳了過來。
葉迦眯起雙眼，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隻亮著屏幕的手機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而小黑手幻化出了兩隻手，正在全神貫注地在屏幕上滑動著。
葉迦：“……你在幹什麽？”
小黑手：“你醒啦！”
它抱著手機，向著床的方向飄了過來，一邊飄一邊興奮地喊道：“這個叫手機的東西！好好玩！裏麵有好多好有意思的東西！你看這個……”
葉迦瞥了一眼屏幕。
鬥地主。
小黑手得意洋洋地挺起身子：“我已經贏了好多金豆子了！”
葉迦又瞥了一眼。
——還是人機版的。
葉迦：“……你喜歡就好。”
他從床上爬起來，趿著拖鞋，慢慢悠悠來到廚房，給自己衝了杯熱茶。
還沒等他啜兩口，就隻聽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叩叩叩”。
葉迦一愣。
他從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家的住址，在管理局裏也沒有熟到能夠登門拜訪的朋友。
誰會來呢？
葉迦皺起眉頭，走到門前，扭開了門把手。
一拉開門，門口站著的居然是程策之，他臉上帶著傻笑，手裏還抱著一個巨大的果籃：
“葉哥，是我！”
葉迦垂在身側的右手微鬆，鐮刀的虛影如同霧氣一般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他問道：“你怎麽來了？”
程策之：“戰鬥科的那群人守了我三天，但是啥事都沒發生，後來他們部裏實在缺人手，所以就幹脆讓我走了。”
他咧嘴笑了笑：“我回後勤部之後聽說你因為工傷休息一周，所以我就來看看你……”
葉迦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歎了口氣，然後讓了開來：
“進來吧。”
程策之把果籃放下，葉迦從廚房裏端著兩杯熱茶過來，他趕忙起身接過，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
“說起來，”葉迦抿了口茶水：“你怎麽知道我的住址的？”
程策之有些茫然：“誒，其他人都不知道嗎？我……我是找我叔叔問的。”
葉迦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叔叔？誰？”
“嘿嘿，你應該聽說過他吧……”程策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就是那個程則啦。”
程則，超自然管理局m市分局的局長。
葉迦：“……”
靠，關係戶。
怪不得他們部長對這新人的態度那麽好！！老雙標了！！
突然，程策之倒吸一口涼氣，他麵露驚恐，壓低聲音：
“葉，葉哥，你，你別回頭！”
葉迦：“？”
程策之兩眼發直，緊緊地盯著葉迦的身後，然後用窒息般的語調，小聲地，慢悠悠地說道：“我……我懷疑，有鬼跟著你回來了……”
葉迦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是小黑手完鬥地主完上癮了，還讓手機飄著吧？
正在這時，小黑手探了過來，熟練地爬上了他的肩頭：“那個人類在說啥，要是有鬼跟過來，我還能發現不了嗎？”
它沒拿手機。
但是還沒有等葉迦鬆口氣，就隻聽程策之再次發出一聲窒息般的抽氣，哆哆嗦嗦地說道：
“葉，葉哥……我覺得……它在你的肩膀上……”
葉迦：“？”
小黑手：“？”
葉迦扭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小黑手，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程策之可以看到？
先前在電梯間那次，小黑手因為其他厲鬼身上的惡意而變異而猛然變強，提升了將近兩個等級，所以才能直接被普通人用肉眼看到，但是在被葉迦消滅過一次之後，它現在已經變得很弱了，一般人是絕對不可能看到它的。
程策之牙齒打著戰，向自己的腰間摸去：“我，我這就叫局裏……”
葉迦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鼻梁：“……你等等。”
程策之沒聽，還在哆哆嗦嗦地摸索著。
葉迦扭頭，指揮小黑手：“去搶過來。”
“得嘞。”小黑手一下就竄了過去，蠻橫不講理地將緊急呼叫器從被嚇得哇哇亂叫的程策之手裏搶了過來。
程策之麵色慘白，脊背緊緊貼著沙發：
“你，你們……”
葉迦指了指一旁的小黑手：“介紹一下，這就是當初在大樓裏魘住你的那個。”
小黑手友善地衝他揮了揮手。
但程策之卻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能昏過去似的。
葉迦則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
這個故事該怎麽圓好呢……
——二十分鍾後。
程策之抱著熱茶，雖然仍然麵色慘白，但是表情比剛才鎮定多了。
“所以，你是說，它是被另外一隻厲鬼的惡意汙染了，所以才會襲擊我的？”
葉迦點點頭。
“那……我為什麽能看到它？”
“我不知道。”葉迦聳聳肩：“或許是因為你最近見鬼見的太多了。”
普通人被過度暴露於高強度的陰氣之下，是會產生一定程度的靈視的。
“那，那你呢？”程策之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葉迦從來都是溫溫和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程策之總覺得他身上有種類似深淵的感覺，令人控製不住地感到敬畏，又無法抗拒好奇心的誘惑想要靠近。
“天生的。”葉迦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他在進遊戲之前並沒有靈視，但在陰氣濃度最高的地方生存了那麽久，也就自然而然擁有了這種能力。
——畢竟，沒有得到的人都已經死了。
“那你既然有這種天賦，為什麽不去戰鬥科工作啊？”程策之興奮起來：“你需要幫忙嗎？我可以找我叔叔……”
葉迦：“……”
去戰鬥科？
他是嫌加班太少，還是擔心仇恨榜上獎金不夠高？
葉迦：“不，我覺得在後勤部混吃等死就挺好的。”
程策之：“可……”
葉迦堅決地打斷了他：“我很愛這份工作，我要為我愛的領域奉獻我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程策之：“……”
為什麽會有人把“想當鹹魚”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葉迦將已經明顯恢複過來的程策之送到了家門口，在對方離開之前，他用手撐著門框，衝程策之微微一笑：“今天的事情你不會告訴其他人吧？”
客廳明亮的燈光給青年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邊，淺色的雙眼微眯著，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和藹可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程策之就是突然打了個冷戰。
他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
葉迦笑了笑，和他揮了揮手：“晚安。”
門一關上，小黑手從葉迦的肩膀上探了出來：“他這麽說，你就這麽相信啦？”
葉迦垂下眼，笑容溫和：“當然。”
他的手指輕挑，一縷黑影從指尖冒了出來，順著門縫鑽了出去。
小黑手：“！”
葉迦將指腹貼在唇上：“因為有我監督。”
小黑手：“……”
草，這個男人好可怕。
好想回遊戲嗚嗚嗚嗚嗚嗚。
漆黑粘稠的夜色鋪展開來，猶如濃黑的墨一般，將整個城市浸在其中。
空無一人的街角，孤獨地亮著一盞狹窄的路燈，一點暈黃慘淡的光被淹沒在夜色裏。
“滋滋——”
在斷續的電流聲中，燈光閃爍了兩下。
幾乎就在眨眼間，沒人看到是怎麽發生的，在路燈亮起時，一個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街角。
濃重的陰影在男人的腳下蔓延拉長，猶如一道利刃般劈開燈光，帶著遠離常世的幽邃冷峻，直直的紮入黑不見底的夜色裏。
嵇玄抬眸看了眼天空。
m市。
除了他無人能看到，這個不大的城市上空籠罩著一層象征著不祥的黑氣，那漆黑的霧氣凝聚著，旋轉著，湧動著，暗暗地窺伺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麽契機似的。
他漠然地收回視線，仿佛對此毫不關心。
地麵上緩緩地湧起鮮紅的暗紋，猶如海浪般隆起，向著嵇玄的腳下湧去。
那越來越濃鬱的猩紅在男人的腳尖前漸漸凝聚出輪廓和實體，森白的巨大骨骼猶如羽翼般展開，絲絲縷縷的血肉掛在骨骼之間，其下包裹著緩慢鼓動的血紅色液體，出人類模糊而驚恐的麵孔和被撕裂的殘肢在血色中時隱時現。
它仰著那山羊般的頭骨，用黑漆漆的眼窩望著眼前的男人。
嵇玄俯下身，慘白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拂過它的頭骨，聲音平靜而輕柔：
“好孩子。”
這時，從路燈外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響起幽幽的低語：
“王，需要我們去找他嗎？”
“不。”嵇玄眼皮未抬：“隻要他想藏，你就永遠找不到他。”
他湊近那隻怪物，在它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
巨大的怪物調轉身形，猩紅和森白交織的脊背隆起，就像是一隻沒入海中的魚一樣，它靜靜地向著地麵以下潛入，就像是來時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嵇玄抬起眼眸，森涼的冷光在他的眼瞳深處閃爍著：
“追蹤這個城市裏所有的厲鬼，然後找到它們的交集。”
厲鬼的等級越高，越會容易被彼此吸引。
它們渴望著彼此廝殺，吞噬，以同類的血肉滋養壯大，這種吸引是本能，越黑暗越純粹，就越香甜誘人。
——除了遊戲，沒有地方能擁有這樣濃重的鬼氣。
而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是天然的磁體，雖然在刻意收斂之後，這種磁性變得很弱，弱到能夠被隱藏在城市的大大小小的漩渦之中，但卻並不會消失。
即使完美地藏身於人類社會之中，也總會有一係列怪事在他的身邊發生。
“調查那個人類組織裏所有的資料，尋找規律。”
男人的聲音漠然而平靜，有條不紊地傳達著指令。
“是。”
暗處幽幽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一切都再次歸於死寂。
嵇玄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天空，眸色深沉，仿佛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
一絲帶著血腥氣的微笑飛快地從他的唇上掠過。
不知不覺，這麽長時間過去了……
你有想我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