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麵大俠撤退時並沒有關掉摩托車的車燈,燈光靜靜的灑開,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區域。


    被扔下的王金寶早已陷入暈迷,就那麽躺在黑夜裏,像條死狗似的,一動不動。


    夜半三更的鄉下,連狗都睡了,鎮主街上也沒車輛來往,更不用說通向某個村的那種分支岔道,沒車輛人員來往,自然沒人發現王金寶。


    時間靜靜的流逝,至五點多鍾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


    天亮了,人們也相繼起床。


    與王舉同村的兩村民因要去街上有事兒,起床後騎著摩托車就走。


    兩村民有先有後,走在前的一位發現路上好像發生了車禍,隔著好幾米遠就停了,因為怕被訛,沒敢靠近,找出管自己村的派出所幹警的電話打了過去。


    他在打電話時,第二個村民也到了,同樣沒敢靠近,等前一位打電話了,兩人就在幾米遠的地方等著。


    大清早的,派出幹警們還沒上班呢,接到群眾報警的幹警上報了所裏的所長,所長又急召幹警們出警,也通知了鎮裏的醫院。


    接到電話的幹警或從所裏或從家裏急急的出發,他們在鎮街上集合了再一起前往事發點,大約二十分鍾後到達現場。


    還在事發地點的兩村民,見到民警們到了才敢跟去看。


    幹警們到事發地點,拍照取證,拉起警界線,查看事故人員。


    查看車禍當事人的幹警抬走壓在人身上的摩托車,發現小青年還有氣兒,趕緊通知快催醫務人員,一邊查找當事人的身分信息。


    兩位路過的村民湊近,終於看到車禍當事人的臉,認出是王金寶,驚訝的叫:“這是我們村的王金寶!”


    幹警們望向村民:“你們認識他呀?幫通知一下他的家屬吧。”


    他們也沒有王舉的電話,一位村民騎車回村去通知王舉,一位村民在現場給幹警們解釋發生車禍的是誰。


    村民一解釋,派出所的幹警們也差不多把人對號入座,xx村的王金寶,那不是鎮裏第一混蛋王龍生的崽子,是鎮裏上了黑名單的吸毒青年嗎?


    知道當事人是誰,幹警們仍然公事公辦,尋找當事人身上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也找到了摔去了路邊草的手機,然後,竟然在王某小青年身上翻出一包白色粉末。


    經有經驗的警們辯識,那是鴉片。


    找證明身份的東西竟找出白粉,這就尷尬了。


    幹警們將物品作了拍照記錄,再登記在案,用密封袋子裝起來。


    他們還在偵察現場,鎮醫院的車來了,鎮醫院沒有救護車,有一部可以接病人的麵包車。


    隨車而至的醫生和護士檢查車禍當事人,給打急救針,初步檢查即與派出所幹警們說病人的雙腿折了,有可能要截肢,他們鎮醫院不具體收治的條件。


    派出所立即給縣醫院打電話,請救護車來接病人,這邊則由鎮醫院的車將病人往縣城送。


    去報信的村民跑到王舉家,王舉家還關著門,村民大力的敲門,將人給叫醒。


    有人撓人清夢,王舉心情煩燥,還沒來得及發火,聽說他孫子出事了,嚇得連滾帶爬的爬起來,開門,問他孫子在哪。


    報信的村民說王金寶發生車禍,就在回村的路上,派出所的人已經到了現場,讓他們趕緊過去。


    王舉聽說孫子遭了車禍,想到兒子龍生也是車禍沒了,嚇得魂都快沒了,自己家也沒車,央求村民送。


    報信的村民平日不想與王舉有交集,因為事發地有派出所人員,他好事做到頭,讓王舉上車。


    村民駝著王舉,返回事故現場,鎮醫院的醫護和幹警們正在商量怎麽把王金寶移上擔架,王某青年的腿被摩托車壓斷,目測很嚴重,必須謹慎對待,以防造成二次傷害。


    王舉到了,慌裏慌張的爬下車,急衝衝的衝向被圍著的孫子,衝近,看到孫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以為死了,當時就鬼哭狼嚎的喊“是誰撞了我孫子,要他賠命”,一邊嚎一邊撲過去。


    兩幹警立即將王某人給架住,讓他別給醫護人員添亂,耽誤搶救時間。


    被攔著的王舉,後知後覺的反應孫子還沒死,一屁股坐地,又嚎,喊著一定要找出是誰撞得他孫子,什麽什麽的。


    幹警們都聽不下去了,很明白的告訴他說根據現場線索推測,某人有可能是吸毒產生幻覺,自己飆車,速度過快,以致撞上石塊導致翻車。


    也就是說車禍純屬車主自己造成的,基本排除與人相撞的各種外來因素。


    王舉哪肯接受,堅持說一定是別人撞了他孫子,要派出所嚴查。


    幹警們與鎮醫院的醫護費了一番力氣,把王某寶轉移至醫用擔架上,抬進麵包車,所長跟車去,也讓王舉跟著去縣城,若有什麽需要家屬簽字的地方讓王舉簽字。


    王舉生怕孫子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不讓他去他也會跟去,有順風車坐,自然爬上車跟去縣城醫院。


    車主被送走了,幹警們收集足材料,在事故現場四周拉好警界線,放了醒目的提示標誌,先收隊回派出所吃早點。


    兩位村民先去辦自己的事,如果有什麽需要問他們,派出所會打電話通知。


    派出所的幹警們吃了早飯即投入偵察,去查街上路口的攝像頭和走訪網吧,尋找王某寶是什麽時候出事的線索。


    鎮上掛牌的網吧就那麽幾家,幹警們非常輕鬆的查找到了王某寶上網的網吧,網吧有登記人上網下線的記錄,網吧內的攝像頭也記錄了王某寶進網吧和離開的時間。


    王某寶淩晨三點多鍾從網吧離開,也就是說距被發現差不多過了兩個鍾,依事故現場的種種跡象論,事發時間對應得上。


    幹警們又查了鎮街的交通攝像頭,從記錄看,在王某寶事發前三個鍾,事發後街上都沒有車輛來往,再次排除被別人撞車的可能。


    從收集到的證據來論,幹警們將其事故定為意外事故,車主負全責。


    送王金寶去縣裏的車,在半途中與救護車相遇,再把病人轉送至救護車,一路送到縣醫院,先急救,再檢查。


    派出所的所長請醫院抽了傷者的血送去檢驗傷者是否吸毒。


    經過各項拍片、ct檢查,結果顯示傷者的雙腿自膝蓋以上約三寸至大腿根以下約二寸的區域因外部原因造成粉碎性骨折,非常嚴重,大部分骨塊無法粘合,血管與肌肉軟組織不同程度的遭重創而損壞、壞死,已經無法重建。


    醫院所給的診斷結果隻有一個——情況危機,傷者唯有手術截肢保命。


    王舉無法接受孫子被截肢的事實,堅決不肯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請醫生另外想辦法保孫子的腿。


    病人家屬不接受截肢,醫院愛莫能助,讓他立即將傷員帶走去其他醫院,縣醫院不願留著病人,以免拖久了病人感染以致有生命危險,從而被家屬把責任推諉給醫院。


    王舉沒錢,怕孫子出了醫院再沒醫院接收,打滾撒潑不肯出院。


    醫院氣壞了,準備報警,王舉怕進了局子,自己孫子被醫院掃地出門而發生危險,立即又變了臉,低三下四的央求醫院救自己孫子。


    醫院給出的選擇就兩,一是截肢,二是出院去其他醫院。


    自己家沒錢送孫子去更好的醫院,有可能連截肢的手術費都不夠,如果讓醫院知道他沒錢,可能連截肢手術也不給做,王舉沒辦法,隻好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家屬同意給傷員截肢,醫院安排準備手術,催家屬去交錢。


    王舉離開家時沒帶一分錢,硬著頭皮說事發突然,來得太急,請醫院做手術,他叫家人送錢來,再給婆娘打電話,讓婆娘送銀行卡。


    王媽隻聽說好像孫子出事了,男人出去了也沒個電話,她也不知道孫子在哪出的事,唯有在家等,等了幾個鍾,人都快瘋了。


    在她心急如火時接到老伴電話叫送銀行卡去縣醫院,趕緊翻箱倒櫃的找出存錢的卡和一點現金,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馬不停蹄的送去縣城。


    王金寶因雙腿粉碎性骨折,大量出血,被發現時人已休克,被送到縣醫院時情況相當糟,用奄奄一息來形容也不為過,為了保他的小命,醫院沒等到家屬送來錢,進行緊急截肢搶救手術。


    王媽輾轉到醫院,她孫子還在手術中,王舉先拿銀行卡取了錢,交了三千的押金,他預留了一千以防萬一因錢不足被強製出院,他帶孫子回家也有錢去打消炎針。


    王金寶兩條腿都要截肢,手術持續到半下午才結束,手術結束,他被送回病房打針。


    派出所所長已經去專門化驗血液的部門等結果,王舉王媽守著孫子,看到孫子沒了腿,那心跟刀剮似的疼,孫子才十五歲啊,沒了腿可怎麽辦?


    想到孫子要一輩子當個沒腿的殘疾人,老兩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傷者出了手術室轉至病房,負責病房的護士給傷者掛好藥水,很快,護士站也送來費用清單,請患者家屬繳費。


    一次截肝手術花了將近兩萬,王舉交的三千遠遠不夠。


    因為孫子失去腿而哭得淒慘的王舉王媽,看到醫用清單,哪裏還顧得上哭,為藥費發愁,這一時半會的,教他們到哪去找錢?


    愁眉苦臉的老兩口商量一陣,王媽硬著頭皮給娘家親友打電話借錢,毫不意外又一次吃了閉門羹,根本借不到半毛錢。


    被逼無奈,王舉讓婆媽在病房守著,他走到醫院外去打電話,先打給孫女,發現孫女的號碼已變空白,根本聯係不上,氣得頭頂冒煙,孫女那掃把星,一點也靠不住!


    找不到孫女,他打電話給老大老二家的兒女們,告訴外孫們說他們老表發生車禍住院了,急需要用錢,讓外孫們借點錢給他應急。


    王翠香王翠玉的兒女們打聽說三姨砍了王晟軒而被抓,老實安份多了,也堅決遠離外公一家子,唯恐外公家誰出了什麽事遷牽到自己,當接到外公電話聽說王金寶又出事,哪可能借錢給外公。


    莫說不沒錢,就算有錢,他們也不會借。


    不僅沒借給外公一分錢,等掛斷電話,果斷的把外公外婆那一家子的電話全拉黑。


    那麽多個外孫沒有一個人借點錢給自己,王舉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些翅膀硬了不認外公的逆子給打死。


    人離得遠,打不著,他氣得心口一陣陣的疼,也無可奈何,最後不得不打老三王翠鳳的電話,結果回應的是關機。


    他氣得肝都快炸了,咬咬牙,打王晟軒的電話,赫然發現王晟軒的手機號也成了空號!


    這下,王舉氣得肺都炸了。


    他氣得想吐血又吐不出,回頭跟婆娘說讓她在醫院守著,他去找市裏找老三,氣衝衝的跑到公交車站,坐巴士去市裏。


    當車子到達市裏,已經是傍晚,廣市華燈初上。


    在車上晃了那麽久,王舉心裏的怒火也消了些,轉車到老三住的小區外,想到上次去老三問要錢沒要到,後一次去見到王晟軒屋裏的血,心裏又莫名的不安。


    心裏不安,怕被譚某人找麻煩,可孫子沒了腿,急需錢,他硬著頭皮進小區,找到樓,上樓。


    爬到樓層,王舉推了推門,發現推不動,想來後來門修好了,敲門,敲了半天沒任何回應,氣得想踹門。


    最終,他沒敢踹門,黑著臉下樓,找人問了社區部門在哪,跑去找社區幹部,社區幹部下了班,他找去社區居委會的主任家。


    居委會主任接待了來客,聽說是某某小區某戶人家的家屬,還是王某鳳的爸爸,理由竟然是說王某鳳不孝順,不管父母生死,他找女兒也被拒之門外,某人要找居委會主持公道。


    聽了來人理由,委會主任的臉色“騰”的沉了下去,當場訓斥:“你就是王翠鳳的父親?上個月就是你跑王翠鳳家問她要錢,逼得王翠鳳為了逼迫兒子拿壓歲錢孝敬你,竟砍殺了自己兒子。


    你連外孫手裏的錢都不放過,現在王翠鳳被抓進去關了起來,你還有臉跑來找我們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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