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無三線車站乃是以魔學為動力的運輸中樞之一,若是搭乘急行車前往市中心的話,大約隻需費時三十分鍾左右。由於此處原本是為了市中心的上班族所設立的住宅區,因此車站前的環形道路幾乎不分晝夜總是人來人往。


    即便三線車在福音矛盾的影響之下已完全停駛,但由於這裏仍是公共馬車的轉運站,因此就算因市民疏散政策讓許多市民與相關人員搬遷至市中心,眼前依然還是能夠看見不少人聚集在這裏。


    某天,田無車站的環狀道路上停放著一輛交通工具。雖然該交通工具的外型與透過sam驅動的魔動六輪車很相似,不過還是有所差異。魔動六輪車一如字麵,是在方形車體底下加裝了六顆球體輪子,反觀這台交通工具,則是隻在車體下方加裝四顆圓形輪子。雖然在不能使用sam的時代裏,一輛金屬製的交通工具可以自由運行的光景就已經嚇壞了不少人,不過最令人訝異的地方,就是該交通工具的側麵還加裝了一麵巨大的金屬製屏幕。


    那與sam的影像傳送機很相似,讓人一看即可聯想到是會投射出影像的物品。另外無論是該輛交通工具或是車體上的屏幕,都同樣寫著「這不是魔學,而是科學」的標語。


    而且目前有一群人聚集在該輛交通工具的前麵。原因是日前的手寫傳單上,提到政府將會於此時此刻,在這裏公布一個十分重大的消息。所以即便是平日,這裏依然聚集了不少人,美羽、結花與元也同樣身在其中。


    「我們正大光明地站在這裏不要緊嗎?」


    結花一邊說著,一邊東張西望地觀察周圍。


    文部魔學省在遭到公安強行搜查後隻過了兩天。三人從住處帶走最低限度的必需品之後,便藏身於元當初所居住的公寓裏。


    為了避免引人注意,元一行人都穿著製服。但由於現在學生的人數已經不多了,因此效果算不上是有多好。


    「我想應該不要緊才對。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政府還沒有將我們指定為通緝犯。」


    「這樣的話是無所謂啦……」


    「比起這個,我反而比較在意政府所要公布的消息。」


    美羽一臉不安地看著屏幕。因為文部魔學省大樓已經被特別公安部所監視著,無法自由進出,所以沒辦法搞清楚裏麵目前的情況。盡管明白同仁們依舊被留在大樓內,美羽等人仍希望能獲得更為廣泛的情報。


    「政府想要公布的消息,應該就是那個吧。」


    元以下巴指了指屏幕,接著說道:


    「那是科法沒錯吧?」


    「是呀,我想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他們現在不再是偷偷摸摸地派出飛行裝置,而是正大光明地把科法道具擺在城鎮裏,並且代替政府公布消息。想想還真是厲害耶。」


    「意思是科法使已經滲透進政府單位裏了吧。」


    「看來情況完全如那家夥所說的。」


    元不滿地冷哼一聲。政府跟科法使合作是無所謂,但偏偏科法使代表是哈巴爾茲。


    「不過其中最驚人的地方,就是在場沒有任何人對於這個東西感到訝異。」


    元看了看周圍的群眾,不禁這樣想。


    明明親眼目睹到前所未見的事物及科技,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顯得十分冷靜。意思是社會大眾開始接受名為「科法」的存在了。這代表在那些飛行裝置的啟蒙之下,已經多少展現出成效吧。


    就在此時,屏幕忽然開啟了。


    接著有人出現在畫麵裏。群眾在看見之後,不禁發出一陣微微的驚歎聲。出現在屏幕裏的人,就是極東日本首相尾長建市。自從影像傳送機於數個月前停止運作以來,在場所有的人幾乎都再也沒看過這類轉播了。


    「各位國民們早安。」


    尾長簡單打過招呼之後便繼續說道。


    「為了公布一項十分重大的消息,今天才會特地舉辦這場記者會。極東日本目前正麵臨十分巨大的變化。」


    尾長將視線從原稿移向屏幕。


    「我國日前在美國的聯合會進行過會議,並且在會議中做出了一個十分重大的決定,那就是……」


    尾長在停頓一下之後便繼續說道:


    「我們決定透過名為科學的全新技術,來打破全世界目前所麵臨的難關。」


    下個瞬間,觀眾們稍稍發出一陣驚呼聲。


    「在這三百年來,我們仰賴魔學開發出來的sam發展出現代社會。利用sam生產糧食,發展運輸,為人類帶來既先進又繁榮的生活。但是自從發生福音矛盾現象導致勵起波動停止生產之後,我們的生活就逐漸倒退成三百年前的狀態。人類打從誕生至今一直在追求進步,我們真的可以像現在這樣止步不前嗎?我個人認為這是個十分不好的現象。」


    尾長再次抬起頭來大聲說道。


    「因此從現在開始,包含極東日本在內的五十一個國家決定擺脫魔學,改由科學來成為發展文明的基礎。我相信已有許多人親身體驗過科學的美好之處。事實上此次的轉播,也同樣是拜科學所賜。我在此向各位保證,百分之五十的基礎建設將於一年之內改采科學技術,而且目前限製所有國民生活的全國民公務員法也會一同廢止。到時候透過科學進行生產,讓國民能夠自由從事經濟活動。政府目前已在進行相關作業,等一切就緒後,還請全體國民齊心配合。」


    隨著首相的演說,能夠看出民眾的表情愈來愈開朗。雖然尚未公布具體方針,但至少為人們帶來了一絲希望。


    「為了能夠讓科學順利融入社會大眾的生活之中,我們將在內閣府底下成立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這個新組織不光隻是要推動科學來複興社會,還會施行有別於大肆受到教會影響,不受過去所束縛的教育。積極發展科學的啟蒙運動,以及針對年輕人的教育等等。並且同時廢除文部魔學省。」


    「廢除文部魔學省!?」


    結花稍稍驚呼出聲。美羽也錯愕地倒吸了一口氣。


    「關於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的首長,在聯合會的舉薦之下,將會交由哈巴爾茲·修奈提爾先生來擔任。修奈提爾先生長年於國外研究科學,是相關技術的第一把交椅。我相信在修奈提爾先生的指導之下,複興與發展的腳步都將會大大提升——」


    「元……已經不需要繼續待在這裏了。」


    首相的演說尚未結束,美羽已經轉身走出人群。元跟結花也隨即緊追在後。


    「美羽,你不把整段演說都聽完嗎?」


    在來到位於車站與公寓之間的公園時,元開口如此提問。


    「不聽了。反正我已經完全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了。」


    美羽以十分不悅的態度說出答案。


    「最重要的消息就是文部魔學省已經正式廢除。我相信一般公務員不會受影響,就隻有魔學使會遭到解職。當然最好的情況是單純地遭到解職……」


    美羽愈說愈小聲。


    「為了確認此事,我接下來會帶著結花,前往霞關去見其他人。既然已經正式公布消息,文部魔學省就會迅速瓦解,大家很可能會被移送至其他地方。」


    「既然如此,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不行,你先去做好搬家的準備。」


    「搬家?」


    「政府已經公開表示要與科法使連手了。因此哈巴爾茲等於是正式得到了政府這個名為公權力的後盾。雖然我想帚先生在接受偵訊時,不會把你的事情供出來;不過哈巴爾茲今後可以輕易透過公家機關的情報來追查你。我相信對方不久之後就會找上門來了。加上我們很可能會遭到通緝,所以得盡快做好搬家的準備。」


    「這樣


    啊……」


    「今晚就搬去其他地方住吧。因為我們這兩天已經搬出一部分的私物,所以輪到你做好搬家的準備了。」


    「我並沒有什麽非留不可的東西……不對,還是有一些吧。」


    就是雙親與結花的sam照片與影片。雖然雙親留下的遺物並不多,但多少還是有保留一些。


    「因為我們隻是去見見其他人,所以應該沒什麽危險才對。元,你就先做好相關的準備,畢竟有可能再也無法回到那間公寓了……」


    「再也無法回到那間公寓嗎……」


    元感到有些憂鬱。雖然那是間破公寓,但是舉目無親的他好歹也在那裏住了將近十年。


    「好吧,我會把行李打包好的。」


    「等事情都處理好之後,就約下午六點在新宿車站的南門會合吧。」


    「選在人潮那麽擁擠的地方真的沒問題嗎?」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容易被人發現。」


    「我明白了,那就下午六點在新宿車站碰頭吧。」


    元與朝著公共馬車停靠處走去的美羽以及結花道別之後,一個人走向公寓。


    (沒想到搬離公寓的那天終於來臨了……)


    走在公園裏的元,不禁覺得有些感傷。


    其實元在這段期間,經常會留在文部魔學省的附屬宿舍裏過夜。雖然他多少已經猜到自己終有一天會搬出那裏,但他實在沒想到這天會那麽快就來臨了。


    而且元已經不再是一名高中生了。這不禁讓他覺得一年前的日常生活,現在已離他如此遙遠。至於其中的分水嶺,就是與美羽相會的那天。


    當元來到公寓附近時,立刻嚇得渾身繃緊,躲在附近的門扉後麵。因為眼前有警官就站在公寓的階梯前。


    「他們該不會已經找到我住在哪裏了吧?」


    哈巴爾茲麾下的特別公安部會向警方尋求支持,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警官此時正挨家挨戶地敲門盤查。除了元以外,就隻有三戶人家住在這棟公寓裏。其他居民則是都已經搬到市中心或鄉下去了。


    元躲了一段時間,警官隻盤查完一樓就離開了。或許對方隻是在調查空屋也說不定。


    等到再也看不見警官的身影後,元便迅速沿著公寓的樓梯跑上去。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然後迅速衝進房間裏。接著就從寢室的櫃子裏取出照片以及sam時鍾。


    「媽媽——我依然在努力遵守約定喔。」


    元看著照片如此喃喃自語。在雙親過世之際,元答應過會好好保護結花,現在這份心情也完全沒有改變。隻是除了結花以外,如今又多出其他需要保護的對象。


    (我的工作就是從哈巴爾茲的手中,保護好美羽跟結花。)


    但是元已經有好幾個月無法使出那股力量,導致他根本沒把握能否保護好她們兩人。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科法與魔學能夠不再相互對立。隻是政府已經公開支持科法,情況或許演變到不容任何人改變的地步了。


    「總之先專注在搬往安全地點的事情上麵吧。」


    元把換洗衣物通通收到大型運動包裏。若是想在下午六點之前趕往新宿的話,實在沒什麽時間能夠浪費了。


    在元將重要物品與換洗衣物全數收拾完畢,從地上起身的瞬間——


    住處的門鈴忽然發出響聲。


    「難道是剛才的警官嗎?」


    元不禁嚇到渾身發抖。雖然當美羽跟結花在對抗敵人時,元所產生的怒意會淩駕於恐懼之上,但在麵對警官來盤查時,內心就會被後者的情緒所占據。至於這股心情,或許跟美羽無法違逆政府方針的心境十分相似也說不定。


    (就裝作沒人在家吧……)


    正當元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打算透過貓眼窺視外頭的情況時,原先應當已經上鎖的房門就這麽不聲不響地打開了。麵對滿頭問號的元,站在玄關前的人物開口解釋:


    「對不起,因為這扇門是我裝的,所以我也備有一把鑰匙。」


    銀發少女·葛莉姆妮兒靜靜地如此說著。


    ☆


    元跟葛莉姆妮兒來到了和式房間裏。葛莉姆妮兒呈現正座的姿勢,元則是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此光景與葛莉姆妮兒之前來訪時幾乎一模一樣。


    「好久不見啊。」


    「精確地說來是三個月又三天又六個小時不見。」


    葛莉姆妮兒麵無表情地如此回答。


    (看來她還是跟之前一樣沒什麽改變。)


    元在心裏如此想著。無論是葛莉姆妮兒那白裏透紅的肌膚、睡眼惺忪的模樣以及略帶淡藍色的銀色頭發。加上那身以黑色為主的洋裝,還有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都跟三個月前如出一撤。


    「那個……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我的健康狀態一切良好。」


    「你之前都在哪裏呢?」


    「極東日本國內。」


    葛莉姆妮兒不動聲色地簡短回答。真的是跟之前一模一樣。


    「那個。」


    「我先請教一下,你有個弟弟是嗎?」


    「是的。」


    「老實說我有點搞不太清楚狀況,科法使……不對,對你而言是科學使。科學使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元盡可能地放低姿態。既然葛莉姆妮兒也身為科學使,其立場應當會十分複雜才對。


    在經過一小段時間之後,葛莉姆妮兒張開她那淡粉色的嘴唇出聲回答:


    「目前的情況——與我原先所預期的相差甚遠,讓我感到十分遺憾。」


    即便說出這番話,她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嗯,我多少能夠猜到你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所追求的是讓科學一點一滴慢慢地滲入民眾的生活之中,並不樂見這種激進的改革方式。確實根據聯合會的決定,各國政府都想要透過科學來解決眼下的混亂。但是針對魔學采取如此激進的做法,全世界就隻有極東日本而已。而這全是哈巴爾茲一手造成的。」


    「換句話說,並非所有的科學使都抱持著那樣的想法嗎?」


    「是的。」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元拍了拍胸脯,並且鬆了一口氣。看來雙方的關係並沒有惡化到無法修複的地步。


    「為何那家夥會這麽厭惡魔學使啊?」


    「雖然我們是親姐弟,但是扶養的親人卻不一樣。照顧他的雙親不是科學使,隻是一般人而已。但由於他們對古代數學很感興趣而進行研究,因此遭到教會彈劾,並且在含冤入獄之後,就這樣死在獄中。原因是教會在東歐部分國家中的影響力依然很強,難免會發生這種情況。」


    「……所以他才會想要複仇囉。」


    元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並且覺得哈巴爾茲的行為十分不值,卻無法批評他想複仇的心情。


    因為元在失去雙親之後,對於罪魁禍首的魔學也感到十分排斥。


    「話說回來,哈巴爾茲實際上想做什麽呢?」


    「首先是加快基礎建設改用科學的腳步。科學使為了這天,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於地底下架設好相關係統。除了牽引傳遞電氣的線路以外,甚至在地底下建設了發電廠。或許會如首相的宣言,有可能在一年之內就將百分之五十的基礎建設改成采用科學。」


    「這麽一來,魔學使就會失去原本的地位,成為一群無用的存在。而這就是他的複仇方式嗎?」


    「我想應該不光是如此而已,他所追求的複仇並沒有那麽單純。」


    「你的意思是……?」


    「哈巴爾茲最大的心願,就是徹底鏟除魔學


    使。」


    「你、你所說的徹底鏟除是……?」


    「就是把魔學使趕盡殺絕。」


    葛莉姆妮兒說出一個十分聳動的答案。


    「趕盡殺絕!?怎麽可能有辦法做出那種事情……」


    「或許沒辦法立刻成真,不過這就是他的目標。就像當初科學使——或者說他的雙親所遭遇到的下場,他打算以宗教審判的方式處決魔學使。」


    「難道他想將我拱為預言者,並且成立以科法為主的宗教,也是為了執行宗教審判嗎?」


    「沒錯,這就是他的目標。」


    「不會吧。倘若真是這樣,我可是敬謝不敏。雖然我打從一開始也沒有想答應他啦。」


    元不屑地嗤之以鼻。


    「總而言之,他沒辦法立刻就將所有的魔學使都送上審判,並且加以處決。所以他打算先執行前一個步驟,就是拘捕魔學使。」


    「因此他才會襲擊文部魔學省嗎?」


    「不光隻有文部魔學省而已。隸屬於國防軍與警察組織的所有魔學使部隊都麵臨強行搜查,並且全數遭到軟禁。」


    「但是他沒辦法一直軟禁魔學使吧?」


    「公安部於日前強行搜查高尾山教會時,就已將聖騎士全數軟禁。而且他還讓公安部實戰部隊的機械人偶部隊長期駐守在高尾山上,打算在那裏成立魔學使收容所。」


    「收容所?政府會允許他這麽做嗎?」


    「他宣稱教會是造成那場混亂的罪魁禍首,又或是有著沒在混亂發生之前先采取行動的責任——這個想法得到世界各國的支持。再加上謊稱魔學使打算妨礙科學複興世界的腳步,給對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可說是輕而易舉。至今一直對於政策感到十分不滿的民眾,根本不會反對,反而會舉雙手讚成吧。」


    「這個嘛……或許真像你說的那樣吧。」


    依照進行黑市交易與永田町舉布條抗議的民眾反應來看,元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很明顯一般民眾肯定認為生活之所以會變得如此不方便,魔學要負起最大的責任。


    「難道所有科學使都希望魔學使被關進收容所裏嗎?」


    「沒那回事,聯合會隻有決定要透過科學來複興世界,至於具體方法則是交由各國自行判斷。我相信在曆史上受到教會影響較深的國家,執行速度應該會比較慢才對。但是針對魔學使的處置,沒有其他國家跟極東日本一樣采取這麽激進的做法。事情之所以會演變成這種地步,很可能是哈巴爾茲一意孤行所造成的。」


    「原來如此。」


    元臭著一張臉繼續說道。


    「我之前也對哈巴爾茲說過,我並不反對透過科法來複興世界。隻是就算這樣,我也不讚成他對魔學使進行任何處置。畢竟若是那麽做的話,就隻是重演三百年前的慘劇吧?」


    葛莉姆妮兒點頭表示同意。


    「而且依照現在這個情況,魔學使根本無力抵抗科法使。隻要福音矛盾現象持續下去的話,根本就是單方麵的虐殺而已……葛莉姆妮兒。」


    元目不轉睛看著葛莉姆妮兒。


    「這幾個月以來,我一直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


    「我真的有能力解決福音矛盾嗎?」


    葛莉姆妮兒麵不改色地開口回答。


    「是的。」


    不過她隨即又補上一句「但是未必一定能成功」。


    「既然如此,我該怎麽做呢?」


    「一如我之前所言,造成福音矛盾的主要原因,就是黑福音與現象對應表的dot shell已經毀損。」


    「嗯,我有印象。」


    「至於造成dot shell毀損的原因是出現了bug。」


    「bug?」


    「就是支配者在替世界進行os化時所產生的程序漏洞。」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在使用dot shell,為了定義產生現象的時間,將會利用os的內部定時器。


    至於這種運行方式,就隻能對應到第兩億年而已。我們科學使將此問題稱為兩億年問題。發生福音矛盾的今年四月,恰好就是內部定時器的第兩億年。」


    「意思是科法使早就預見到會發生這種問題嗎?」


    「是的,科學使在一百年前就已經聯機至os,並且針對程序腳本進行過分析與解讀。當我們注意到該bug之後,便預測出將會發生福音矛盾。」


    「原來如此……」


    元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完全聽不懂葛莉姆妮兒所要表達的意思。


    「如此一來,隻要能夠針對那個內部定時器進行修改的話,福音矛盾也就得以解決囉。」


    「是的。」


    「那麽,具體而言我該怎麽做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


    葛莉姆妮兒搖了搖頭。


    「或許隻要變更定時器的參考方式就好。但是因為os內碼的解析並不完整,所以我們也不知該如何重建其算法。而且這個部分,得交由擁有實際修改權限的你來思考。」


    葛莉姆妮兒輕聲開口解釋。她並沒有想把問題丟給元去解決,而是應該真的不知道具體方法。


    「總覺得這個問題好像十分複雜。事實上關於你剛才所解釋的內容,我有一半以上都聽不。」


    「但是能夠解決此問題的人,這世上就隻有你。」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元,你之前說過在使出支配者之力時,會聽見聲音對吧。」


    「……嗯。」


    「那股聲音應該是被稱為gui的存在。」


    「gui?」


    「就是類似引導擁有支配者權限之人的輔助員。若是你主動提問的話,那聲音或許會教導你該怎麽做。」


    「……是這樣嗎?」


    「gui是初代支配者在為世界進行os化的過程中,製造出來的唯一具備『智能』的『存在』。雖然gui本身並沒有支配者的權限,但在得到支配者的認可(意思)之後,就能夠將『力量』付諸實行。若是將支配者比喻成此世界的神明,gui就是神明手中的令牌,甚至說它就等同於這個世界也不為過。」


    「原來如此。」


    當元複活化為人柱的結花時,確實是那聲音從旁提供意見。


    「但我最近都沒聽見那聲音了……」


    「gui會隨時陪伴在支配者的身邊。我相信當你真心需要它時,它就會出現的。」


    「真心需要它……嗎……」


    元不禁心想,自己或許並沒有打從心底想要驅使支配者的力量也說不定。


    「謝謝你提供這些意見給我……話說難得你過來找我,卻隻有我一直在發問,你是為何要跑來這裏找我啊?」


    「這個嘛……」


    葛莉姆妮兒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因為聽說我弟弟給元你們增添了許多麻煩,所以想過來澄清一下。我並沒有忘記與你之間的約定,而且也抱持著跟你一樣的想法,希望能創造出魔學與科學和平共處的世界。我來就是想傳達這件事。」


    「嗯,我也一直很相信你喔。」


    葛莉姆妮兒聽見這句話之後,神情顯得有些開心。


    「極東日本的科學相關權限,幾乎都握在哈巴爾茲的手裏。我能做的事情並不多,但我依然想盡一份力。」


    「嗯,總之你別太勉強自己就好。」


    「目前科學與魔學之間的力量已經完全失衡,倘若想改變現狀,就隻能如你剛才所言,想辦法解決福音矛盾而已。但如果魔學能夠使用的話,或許又會


    引發另一波複仇行動。」


    「我擔心的就是這點,所以才很煩惱是否該解決福音矛盾。」


    「這部分由你來決定,畢竟有能力解決此問題的人隻有你。」


    「說得也是。」


    元露出凝重的表情點頭同意。


    「我認為魔法與科法之間,不能隻抱著要以力量去壓製另一邊的想法。我總覺得應該還存在著其他解決方法才對。」


    「……」


    葛莉姆妮兒一語不發地看著神情嚴肅的元。


    「話說回來——」


    元的表情忽然緩和了下來。


    「西山她過得還好嗎?」


    「嗯,她都與我一起行動,並且抱持著跟我一樣的想法。雖然她今天原本也想一起過來,卻因為有其他任務而無法同行。」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元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如此說著。


    ☆


    當元與葛莉姆妮兒道別之後,搭乘開往新宿的公共馬車時,美羽跟結花正在文部魔學省的頂樓,另外還能看見滿臉胡渣的帚就站在兩人的麵前。她們透過福音突破公安局的監視網,在潛入文部魔學省大樓之後,終於順利見到了帚。


    「很抱歉以這麽邋遢的模樣與兩位見麵,因為公安人員就連一把刮胡刀都不肯給我。」


    帚無奈地聳了聳肩。


    「因為您是文部魔學省的雙巨頭之一,所以他們才會不敢提供刮胡刀吧?」


    美羽輕笑出聲地說道。


    「您那邊的情況還好嗎?文部魔學省的其他人呢?」


    「自從那天之後,文部魔學省的同仁都被軟禁在辦公室裏。雖然我多次被帶往櫻田門接受偵訊,不過到了晚上就會被送回這裏。」


    「您沒事吧?難道有遭人拷問嗎?」


    結花一臉擔心地出聲關切。


    「嗯,這部分倒是不要緊,他們並沒有對我造成肉體上的傷害。而且還有準時提供三餐呢。這裏似乎準備被當成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的辦公大樓,因此有透過科學的方法提供自來水,甚至連衝洗室都能夠使用喔。」


    「這樣啊。」


    「不過心理方麵,同仁們個個顯得無精打采。大家根本無事可做,最後無聊到以紙張製作出將棋或撲克牌來打發時間。由於我幾乎每天都得接受偵訊,因此單就這方麵來說,我或許算是幸運的吧。」


    語畢,帚便露出像在自嘲般的笑容。


    「……他們果然一直在追查你們的下落,對方似乎是將能夠使用tem·dot shell的結花小姐視為一種威脅。我為了避免說溜嘴,可是每天都過得很辛苦喔。」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結花像是感到十分內疚般地縮起身子。


    「不會不會,畢竟是我唆使你們逃走的。另外,他們似乎也在追查元先生的下落。」


    「果然沒錯。」


    哈巴爾茲曾說過是為了達成三個目的,才會派人襲擊魔學省;其中兩個目的因為元等人逃跑而無法達成。


    「帚先生……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才好呢?」


    美羽一臉哀傷地看著帚。


    「我想想,究竟該怎麽辦才好呢?」


    帚微微眯起自己的鳳眼,露出一副彷佛在眺望遠方的模樣。


    「隸屬於文部魔學省的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實權了。雖然協助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重建國家也不失為是個好選擇,但是他們在業務方麵並不缺人手,而且無法使用魔學的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更何況政府也不希望我們那麽做。原因是政府並不想要得罪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的首長。」


    「您是指哈巴爾茲吧……」


    「當我在接受偵訊時,我曾向負責監視的警官打聽過,哈巴爾茲似乎打算把全極東日本的魔學使都關進收容所裏。」


    「不會吧,這是真的嗎?」


    「我個人認為是很有可能。」


    帚無奈地聳了聳肩。


    「但是政府會同意他那麽做嗎?」


    「其實國民一直在尋找造成此次混亂的罪魁禍首,而我們魔學使將會是最合適的人選,更何況我們也確實難辭其咎。因此看在政府的眼中,我們就是讓國民泄憤的最佳出氣筒。」


    「但是身為法治國家的極東日本,豈能做出那種事情……」


    「依照至今的曆史來看,處於戰爭等極限狀態之下時,政府都會罔顧人權與法律條文。特別是在少數服從多數的情況下,像我們這種少數族群必然會被關進收容所裏。」


    「難道帚先生您甘願就這樣被關進收容所裏嗎!?」


    結花訝異地開口提問。


    「沒錯。」


    帚一臉淡然地出聲回答。


    「因為我是公務員,所以要服從政府所做出的決定。」


    「但是……」


    「倘若隻是被關進收容所裏的話,對我而言並不是多嚴重的事。隻要經過一段時間,等到這場混亂平息下來之後,國民對於魔學使的怨氣應該就會大幅下降。我反而比較擔心那些血氣方剛的魔學使,會在這段期間做出什麽傻事來。」


    「喔……」


    結花露出一副想反駁的模樣點了點頭。


    「但是……」


    帚壓低嗓音繼續說道。


    「如果有人打算傷害魔學使課的同仁們,我就不得不誓死抵抗了。原因是我在身為公務員之前,更是一名魔學使。」


    帚彷佛一頭野獸般地目露凶光。美羽和結花見狀,不禁感到背脊發涼。因為她們感覺到曾被人稱為霸王的帚,身上散發出極為驚人的殺氣。不過帚很快就斂起表情,變回以往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為了以防萬一,我才會想要保住你們。畢竟你們是魔學使的最後殺手鐧,另外還有支配者的力量。」


    「!?」


    美羽跟結花不禁麵麵相覷。


    「您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嗎?」


    「別看我現在這樣,好歹也是前文部魔學省的事務次長。雖然當你把元先生帶來這裏時,我就已經抱持懷疑,但在看完結花小姐被變成人柱又重新複活的報告書之後,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了。過去我在麵對一名高強的科法……不對,一名高強的科學使時,對方曾經跟我提過關於『支配者』的事情。」


    「很抱歉我將這件事情隱瞞了這麽久。」


    美羽慚愧地縮起身子。


    「你不必道歉,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吧。總之現在不是你們以及支配者該出手的時候。直到時機成熟之前,你們先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好的。」


    「遵命。」


    美羽和結花一臉嚴肅地點頭答應。


    「直到時機成熟之前……」


    美羽先是把被風吹散的金色發絲撥到耳後,然後抬頭看向烏雲密布的天空。


    ☆


    此刻天上布滿陰暗的烏雲,不過從中灑落微弱陽光照在地板上,帶來一絲冬季的暖意。在這樣的冬天,元目前正身處在一棟五層樓高的公寓頂樓。他手裏拿著一麵扇子,並且彎下腰來注視著某個東西。


    他的麵前有一座以紅磚製成的爐灶,爐灶上放置一個在福音矛盾發生前所製造出來的金屬油桶,油桶裏正不斷冒出熱氣。


    「水溫如何?」


    元一邊用扇子幫爐灶裏的柴火搧風,一邊對著九十公分高的大油桶如此提問。


    「非常舒適。」


    不斷冒出熱氣的油桶裏傳來了回應。


    「即便沒有sam,還是有辦法將水燒熱呢。」


    元在紅磚爐灶上放置一個油桶,然後升火燒出一


    桶熱水供人洗澡。目前正在洗澡的人是美羽。


    「好久沒有像這樣洗熱水澡了,真是令人開心呢。呼~」


    美羽陶醉地如此說著。她彷佛想讓熱水流遍全身般,伸出沾濕的手從白皙的肩膀一路摸向自己的豐胸。泡在溫度偏高的熱水裏,反而更讓人倍感舒適。


    「你洗完之後就輪到我了。到時候就麻煩你顧一下柴火囉。」


    「好的……快看,這裏的視野真棒呢。」


    美羽從油桶裏探出頭來,就這樣眺望著遠方的風景。


    「畢竟這裏是公寓的頂樓啊。」


    這裏是多摩美新城裏的其中一棟公寓。自從把人口疏散至鄉下之後,因為這附近幾乎沒有任何居民,所以元、美羽跟結花便決定先藏身於此。而這也是之前葛莉姆妮兒其中一名分身的藏身地點。由於此處恰好位在小山丘上,因此幾乎能將周圍一覽無遺。


    「元,快看那邊。」


    「嗯?」


    順著聲音向上看去的元,不禁感到一陣心跳加速。雖然美羽剛才隻是從油桶裏探出頭來,不過她現在卻大膽到將身體探出油桶外,讓人能夠清楚看見她肩胛骨以上的部位。此時美羽將手向前伸去,不過她的手卻纖細到讓人無法想象能夠持劍與敵人英勇奮戰。


    元往美羽所指的方向望去,能夠看見有幾十輛四輪貨車正沿著住宅區的主要幹道,朝著帝都逐漸駛去。


    「有好多輛科學四輪車喔。」


    雖然那些交通工具與魔學驅動的四輪車十分相似,卻依然有所不同。而且速度看起來幾乎是不相上下。


    「聽說那個交通工具被稱為汽車。多虧那東西把糧食從鄉下運往帝都,因此讓帝都的市場重新活絡起來了。三線車的軌道也改由科學列車來行駛,藉此促進各地的物流效率的樣子。」


    「沒想到複興的速度居然會這麽快啊。」


    自從極東日本宣布透過科學來複興社會之後,他們三人的逃亡生活至今已過了三個月。這段期間,科學迅速地融入世人的生活之中,盡管三人因為逃亡而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不過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變化。


    「或許經由科學改革,真的能夠在一年內將人們的生活水平複興到某種程度。」


    美羽落寞地如此說著。


    「大概吧。畢竟葛莉姆妮兒他們從很早之前就已經暗中做好準備了。」


    「反觀我們,在這種地方有做出什麽貢獻呢?」


    美羽小聲地喃喃自語。


    因為三人開始四處逃亡,所以光是低調生活就已經吃足了苦頭。首先是決定住處與確保糧食,奠定好應有的生活基礎。至於今後的計劃,就隻有帚當時所說的「等待時機成熟」。


    「元、元。」


    「嗯……喂!?」


    元抬起頭來之後,不禁將臉撇開。原因是美羽已從油桶中探出身子,而且一部分的胸部還露在外麵。


    「喂,你整個人都走光了!不要像這樣站起來啦!」


    「……啊!」


    美羽羞紅著一張臉,稍稍把身體泡進水裏。


    「對、對不起。」


    美羽害臊地如此說著。


    「為、為何美羽要道歉啊?」


    「不,因為你看起來似乎很尷尬。」


    「沒那回事啦,反倒是……」


    「嗯?反倒是什麽呢?」


    「沒、沒事,當我沒說。你剛才想說什麽嗎?」


    反倒是很養眼——元把這句想說出口的話重新吞回肚子裏。


    「也沒什麽啦,就隻是想說既然等等要換你洗,幹脆現在跟我一起洗如何呢?」


    「你、你這是哪門子的邏輯啊!?真要說來,你這樣才會讓我很尷尬耶!」


    「反正隻要我們背對彼此,應該就沒什麽不妥吧?比起獨自一個人洗澡,感覺上兩個人起洗會更舒服呀。」


    「問題不在這裏啦!總之我晚點再洗,你就先一個人洗吧!」


    語畢,元便用力地幫柴火搧風。


    「請不要把水燒得太燙喔,我比較喜歡適中的水溫。」


    美羽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重新把身體泡進熱水裏。


    「哇,你們燒好一整桶熱水啦。太好了,看來今天終於可以泡澡了。」


    結花此時抱著一個紙袋,從樓梯那裏走了過來。


    「歡迎回來,有買到食物嗎?」


    「嗯,店裏擺了許多商品,而且還有好多一周前沒見過的東西喔。」


    結花遞出紙袋,能夠看見裏麵裝滿圓麵包與火腿等各種食品。


    「你有打聽到關於貨幣變更的消息嗎?」


    「我詢問過市場老板,但是對方說沒聽過這類消息。」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美羽不禁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們三人目前是仰賴著美羽在職時所留下的存款來過活,倘若貨幣變更的話,身為通緝犯的他們將會麵臨許多麻煩。


    「路上有警方在巡邏嗎?或是張貼通緝令之類的。」


    「我想應該不要緊才對。我的打扮改變了很多,基本上不會被認出來的。」


    結花現在不再綁雙馬尾,而是將頭發整個放下來。另外她身上穿著國中時代的製服,與一般女國中生毫無分別。


    「室長,瞧你洗得好舒服呢~」


    結花看著泡在大油桶中的美羽如此說道。


    「是很舒服呀。」


    「我可以跟你一起洗嗎?」


    「當然可以囉。」


    「那麽~」


    結花將手伸向製服上衣,開始脫下身上的衣物。


    「喂、喂,你的手腳也太快了吧!即便我是你哥哥,好歹我也在場喔!?」


    「那你就趕快轉過身去嘛。」


    「啊、喔。」


    等元連忙轉過身去之後,結花便迅速脫下衣物,接著一身赤裸地踩在墊腳凳上,然後整個人跳進油桶的熱水裏。


    「已經好了,哥哥。」


    「……」


    當元轉身的同時,結花便用雙手舀起熱水潑向元的臉。


    「你做什麽啦!」


    兩位少女在看見元鬧脾氣地嘟起嘴巴之後,便當場開懷大笑。


    「住手啦。雖說春天快來了,不過天氣還很冷,假如我感冒的話該怎麽辦啊?」


    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悅地扭過頭去。


    「真是受不了她們……」


    接著元眯起雙眼,開始眺望遠方。


    (我們繼續這樣度日真的沒問題嗎?)


    元已從葛莉姆妮兒的口中得知解決福音矛盾的可行性,並且經由美羽她們那裏明白帚所抱持的覺悟了。不過他們三人直到現在依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沿街的櫻花樹紛紛開始結起花苞,宣告冬季即將結束,但是元等人卻陷入止步不前的狀態。


    (再說當帚采取行動時,我真的要配合他們嗎?)


    如果美羽跟結花決定插手的話,元勢必會被迫一同前往。當兩人身陷危險時,元肯定會出手幫忙吧。但是他並沒有打算站在魔學使那邊。


    (我該怎麽辦才好?)


    元所追求的世界,是美羽、結花以及其他魔學使們,願意跟葛莉姆妮兒等科學使們和平共處的世界。如果沒有解決福音矛盾的現象,就無法實現這個理想;然而即便解決了福音矛盾,如果隻停留在解決階段,而沒後續動作,這個理想應該也隻是空談吧。


    「究竟該怎麽做呢~」


    「嗯?你說了什麽嗎?」


    美羽出聲提問。


    「沒什麽啦……就想說不如我也跟你們一起泡澡算了……


    」


    「是嗎?那就三個人一起洗吧!」


    「室長!對於這項命令,我抵死不從!」


    結花大聲抗議。


    「哥哥你也一樣,怎麽會說出這麽變態的提議呢!?」


    「居、居然說我變態。明明你在不久之前,還主動要求跟我一起睡不是嗎?」


    「你不要重提這麽久之前的事情啦。」


    「哪有多久?明明相隔不到一年喔?」


    「話說回來……時間過得真快呢。」


    麵對相庭兄妹的鬥嘴,美羽說出這段不知能否稱得上是吐槽的發言。但是元跟結花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紛紛眯起雙眼點頭同意。


    「……就是說啊。」


    「說得也是。」


    元心中的那股焦慮,另外兩人似乎也都感受到了。


    就在此時,從西方刮起一陣強風。不久之後便傳來一陣金屬碰撞聲,從階梯通往頂樓的大門被人一把推了開來。


    「是誰!?」


    元跟美羽紛紛提高警覺,結花則是開始詠唱tem·dot shell的福音。


    三人同時往樓梯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一名身穿修女服的年輕女性站在那裏,但是她身上那件紫色的修女服卻顯得殘破不堪。


    「你是……!?」


    「鈴原!?」


    元跟美羽發出驚呼。此人正是元和葛莉姆妮兒在高尾山上曾經交手過,於極東日本教會擔任聖騎士長的鈴原五十鈴。


    鈴原在看見元之後,先是咧嘴一笑,接著身體向前一傾,就這麽倒在地上。


    「我先過去看看。」元迅速向前奔去。


    鈴原曾是敵人,不過這次看起來她似乎並未設下任何圈套。


    「喂,你沒事吧?」


    元蹲跪在鈴原的身邊。


    鈴原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她身上的修女服不僅千瘡百孔,甚至被體內流出的鮮血給染紅。


    「喂!」


    當元準備伸手扶起鈴原時,發覺有其他人從階梯跑了上來。


    「咦!?」


    在看清楚隨後出現的人物之後,元再次大吃一驚。而且比起看見鈴原時感到更為震撼。


    「為何你會在這裏……?獨樂戶。」


    元以凶狠的嗓音如此提問,同時怒眼瞪著曾經擔任過極東日本祭司的男子。


    元、美羽、結花、獨樂戶以及鈴原此時共處在住宅區內的某間房間裏。


    這裏曾是葛莉姆妮兒的藏身處。由於葛莉姆妮兒與美羽過去的戰鬥,導致牆壁呈現一片焦黑,有一部分的天花板也垮了。盡管元等人現在是住在隔壁室,但由於元有些排斥將昔日的敵人帶進自己生活起居的地方,因此才會把他們帶到這裏。


    接受包紮的鈴原正倚靠著客廳牆邊休息,獨樂戶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坐在旁邊。而元等人是坐在對側的牆邊。


    現場彌漫著一股微妙的緊張感。畢竟雙方在半年前左右曾經交手過。況且獨樂戶更是高尾山事件的主謀,可說是傷害結花的罪魁禍首。


    (你有詠唱tem·dot shell嗎?)


    元在結花的耳邊如此提問。


    (當然有。)


    (誰叫這兩個人毫無信用可言。)


    鈴原曾經毫不留情地打算殺死葛莉姆妮兒,獨樂戶則是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而決定犧牲結花。對於元而言,這些都是令他十分作嘔的行徑。


    「真虧你們會知道我們藏身在這裏呢。」


    美羽警戒地看著獨樂戶,並且以平穩的語氣開口提問。


    「老實說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獨樂戶露出笑容繼續說道。


    「我們找過好幾個地方,此處是其中之一。因為這裏曾是科學使的藏身處,所以應該很適合讓你們躲藏才對。」


    「是嗎……話說回來,當初也是你們發現葛莉姆妮兒藏身在這裏吧。」


    說起藏身處,隻要是教會成員都很容易聯想到這個地方。


    「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美羽以十分謹慎的態度如此說著。


    「直說無妨。」


    「根據我打聽來的消息,教會的相關人員應該都被軟禁在高尾山上。先不提自從高尾山事件以來就銷聲匿跡的你,為什麽鈴原會和你一起行動呢?」


    「鈴原在我的幫助之下,順利逃出了收容所。卻遭到機械人偶們的追擊,並且在當時受了點傷。」


    「你說的這些話……全都屬實嗎?」


    「雖然我之前應該說過相同的話,但我並沒有墮落到在這種時候還能夠撒謊騙人。而且我現在已經無意傷害結花小姐了。」


    獨樂戶無奈地聳了聳肩。


    「那我針對那件事請教你一個問題,為何你當時要做出那種事情來呢?」


    「你指的那種事情是?」


    「我掌握到你想背叛教會高層的消息。所以你才會犧牲結花讓她成為人柱,並且藉此來獨占魔學。」


    「背叛嗎……?」


    獨樂戶露出嗤之以鼻的模樣。


    「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是隸屬於新預言者派,追求教會革新的其中一人。」


    「新預言者派?」


    「因為教會從幾百年前就已經十分腐敗了,根本無法引導世界邁向更美好的未來,所以我才會想要借用結花小姐的力量,在日本打造出世上唯一能夠產生『勵起波動』的環境,脫離教會打造出新教會。我的目的就隻有這個而已。」


    「居然說得那麽簡單,可別忘了你當時是打算犧牲結花的性命喔!」


    元大吼出聲。若是在不同的情況之下,元很可能已經衝上去揍人了吧。


    「我確實對於結花小姐感到十分抱歉。就算我們真的借用她的力量開始生產勵起波動,但若是世界各國依然執意以科學來進行複興的話,我們也就無法守住新教會的威信了。這麽一來,也會讓結花小姐的犧牲付諸流水。」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雖然元真的很想衝過去揍人,但他死命壓抑住這股衝動。


    「鈴原小姐也同樣隸屬於新教會派嗎?」


    「不是的,她隻是宣誓效忠於我,才會做出那些舉動。」


    「她為何要那麽做?」


    「因為我……很信賴他。」


    看起來像是昏過去的鈴原忽然開口說話。她在回答完之後,一臉痛苦地咬緊牙根,並且用手壓住自己的肩膀。


    「我已經明白你們的狀況了。那麽,你們為何要來拜訪身為昔日敵人的我們呢?」


    「其實是希望你們能與我們並肩作戰。」


    獨樂戶簡潔扼要地說出結論。


    「並肩作戰?你是要我們加入新預言者派嗎?然後一起去對抗舊教會嗎?」


    「當然不是,而是希望同為魔學使的你們能幫忙去對抗敵人。」


    「你說的敵人是誰?」


    「就是科法使,以及與之連手的政府。」


    「意思是你打算推翻政府嗎?」


    「正是如此。」


    獨樂戶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一如各位所知,極東日本的魔學使遭到迫害。國內所有的魔學使都被軟禁於高尾山上,該處如今已變成一座收容所了。」


    「這些我們都知道,但你打算怎麽做呢?」


    「我打算讓收容所內的所有魔學使們一起反叛,希望你們能夠協助我完成這件事。」


    「一起反叛……」


    美羽生硬地咽下口水。


    「所以你打算跟政府開戰是嗎?」


    「


    正是。」


    獨樂戶一臉認真地如此回答。


    「至於你的目標,想必就是結花的tem·dot shell吧?」


    「是的。根據消息指出,結花小姐的tem·dot shell已經能夠維持很長一段時間,並且有效範圍也很遼闊了。被關在收容所的不光隻有聖騎士與文部魔學省的職員,還有許多是來自國防軍以及警方的魔學課成員。隻要他們透過tem·dot shell發動魔學,並且利用庫存的勵起波動啟動戰鬥用sam的話,鎮守於收容所的量產型機械人偶應該就抵擋不住我們才對。」


    「不過,即便反叛成功,但在逃離高尾山之後,你又有什麽打算呢?」


    「到時候會前往東富士,然後占領目前無人使用的前國防軍魔學使部隊基地。」


    「在那之後呢……?」


    「於該處成立魔學使之國,從極東日本獨立出來。」


    「你是認真的嗎?並且覺得這個計劃有辦法成功嗎?」


    「那當然。」


    獨樂戶胸有成足地點頭表示肯定。


    「雖然哈巴爾茲為了整備基本設施而積極地將科法道具交給政府,不過武器幾乎都是交由機械人偶去管理,與政府之間的關係還不夠穩固。隻要我們打贏機械人偶的話,政府也會對哈巴爾茲產生疑慮。」


    「然後時候一到,你就會在獨立的魔學使之國裏成立新教會嗎?」


    美羽露出銳利的眼神瞪向獨樂戶。


    「……你們知道哈巴爾茲為了讓科法威權化,打算建立類似教會的組織嗎?」


    「是的。」


    「如果想讓新事物融入民眾的生活之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透過教義與神秘性來增加威權。我們魔學使也應該成立新教會,上下一心同仇敵愾。」


    美羽露出十分嚴肅的表情。


    「元,你認為呢?」


    「我反對這麽做。」


    「為什麽?」


    「我認為這家夥毫無信用可言,到頭來就隻是利用你跟結花來實現自己的野心罷了。」


    元當著獨樂戶的麵前說出這句話。對他而言,說什麽都無法輕易饒恕這個曾經害死結花的罪魁禍首。


    「你覺得呢?結花。」


    「我也一樣,因為曾經被騙過一次……所以說什麽都沒辦法再相信他了。」


    結花露出凶狠的眼神瞪著獨樂戶。


    「你又有何看法呢?美羽。」


    元開口反問。


    「我也無意答應此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並不清楚被關在收容所內的魔學使課同仁們有何打算,也無法確定他們是否想要開戰。特別是帚先生的看法……獨樂戶祭司,你與帚先生提過此事了嗎?」


    「說來遺憾,基於某些因素,我沒辦法與他接觸。」


    「這樣啊,那麽……我們無法接受你的提議。」


    美羽稍稍鞠躬之後又繼續說道:


    「身為上司的帚先生曾經囑咐我,待時機成熟之前都不能輕舉妄動。雖然我並不清楚需要等到什麽時候,但我無法確定現在就是帚先生所說的那個時候。」


    「我個人倒是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


    獨樂戶露出無畏的笑容。


    「我之所以無法與帚進行接觸,是因為他最近被送進法院審判,目前正關在永田町。」


    「審判?」


    美羽顯得有些意外。


    「帚先生到底為了什麽被問罪呢?」


    獨樂戶沒有出聲回答,取而代之則是從懷裏拿出一張紙。


    「這、這是!」


    美羽的臉色瞬間刷白,渾身不斷發抖。


    「你怎麽了?上麵寫些什麽?」


    「這是起訴狀。」


    「起訴狀?」


    「特別公安部根據叛國罪……向臨時法院起訴帚先生。」


    「叛國罪?」


    「帚先生犯了叛國罪!?」


    元跟結花紛紛探頭看著起訴狀。


    「他、他是做了什麽才被人以這個罪名起訴啊?」


    「罪狀是他未能防範福音矛盾於未然,導致國家動蕩不安……上麵是這麽寫的。」


    「未能防範福音矛盾於未然——他們是以什麽根據來提告的啊?」


    元拳頭緊握至不斷顫抖。


    「根本不需要什麽根據。雖然極東日本國民在科法的幫助之下逐漸回複冷靜了,但大家依然希望有人能為此次的混亂出麵負責。身為文部魔學省魔學使代表的帚將會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樣的誣陷根本是天理難容……」


    美羽憤怒到渾身顫抖。


    「判決結果何時會出來呢?」


    「帚已經被判有罪了。」


    「不、不會吧。」


    「臨時法院的原則是一日審議,隔天就會做出判決,並且不得上訴。雖然刑罰部分是接下來才會做出決定,但既然已被判處叛國罪的話,罰責至少是無期徒刑以上,最重是處以死刑。


    我想法院恐怕會根據政府的意圖做出判決吧。」


    「怎麽這樣……」


    美羽掩住自己的嘴巴。


    「帚在兩周後就會從收容所移送至拘留所。我個人認為,在此之前先救他出來應該會比較好吧?」


    「但是依照帚先生的想法……」


    「他肯定會甘願受罰。畢竟他認為隻要自己這麽做的話,部下們就會得救了。」


    「……說得也是。」


    「因為他就是這種人。」


    獨樂戶眯起雙眼注視著美羽。


    「那就當成是去拯救恩師如何呢?無敵霸王姬。」


    「我……」


    美羽露出十分難過的表情。


    「請讓我考慮一下。」


    經過一小段時間之後,美羽才說出了這句話。感覺上這個反應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獨樂戶靜靜地點頭表示同意。


    「沒問題,但我依然需要時間準備,所以請在明晚之前給我答複。」


    「我們要如何答複你呢?」


    「若是你們願意來幫忙的話,請於明天深夜前往高尾山入口處的橋上即可。」


    「為何要選在距離攻擊目標這麽近的地方呢?」


    「你們過來就會明白了。那麽,期待你們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複。」


    語畢,獨樂戶便攙扶鈴原起身,一起走出房間。


    「無敵霸王姬會參加此次行動嗎?」


    在離開元等人的住處之後,鈴原一邊步履蹣跚地前進,一邊開口提問。


    「我想她應該不會對有恩於自己的上司見死不救。」


    「……假設他們願意加入我們,但是光憑時間與範圍都有限製的tem·dot shell,真的有辦法成立魔學使之國嗎?」


    「光靠結花小姐的力量應該有些勉強,不過即便我沒有刻意提起,支配者也會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而且新預言者大人也希望支配者能加入我們。」


    「若是真能這樣就好了……唔!」


    鈴原忽然停下腳步,並且用手壓住自己的腹部。


    「如果傷口會疼的話,你可以扶著我的肩膀。」


    「但、但是……」


    鈴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已經不隸屬於教會,我也不再是一名祭司了,所以你不必跟我客氣。」


    獨樂戶握住鈴原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謝、謝謝。」


    鈴原的臉頰彷佛不合季節的楓葉般紅潤,她看起來真的是十分開心。


    「那麽,我們得在今天


    之內把軍方的sam全數回收。因為我想把支配者的力量當成最後王牌。」


    「好的……」


    兩人的身影就這樣慢慢地沒入罕無人煙的小徑裏。


    ☆


    廚房裏充滿了火腿加熱後的香氣。原先擺放著調理用sam的地方,此刻已換成用木柴來生火的爐子。爐子上放有鐵網跟平底鍋,在上麵加熱的火腿、麵包以及荷包蛋都逐漸呈現焦脆的金黃色。無論是爐子、平底鍋與鐵網,都是元從附近的垃圾回收處找來的。


    「ok,完成了。」


    元以利用鐵網烤的麵包夾著火腿及荷包蛋,做出三份三明治,並且以紙巾包好之後端到隔壁的房間裏。在這個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同樣是撿來的小茶幾,美羽跟結花都一臉陰鬱地坐在旁邊。


    他們目前位於剛才獨樂戶談話的地方——即過去是葛莉姆妮兒根據地的隔壁房間。這裏也是元等人居住了一段時間的藏身地點。相較於元原先所住的地方,這裏隻多出一個房間的空間而已。


    元將三明治放在小茶幾上之後,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


    「那麽,我們趕快開動吧。」


    「……好的。」


    「……嗯。」


    在元的催促下,美羽跟結花拿起各自的三明治。


    「元……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呢?」


    美羽一邊拆開包裝的紙巾一邊提問。


    「說得也是,該怎麽辦才好呢?」


    元吃了一口三明治之後如此回答。


    「你們也快吃吧,吸滿火腿肉汁的麵包很美味喔。」


    一臉像是在參加喪禮般的美羽與結花聽見之後,這才開始享用自己手上的三明治。


    「雖然我是打算等等去調查一下這個判決是否屬實,但在這種情況之下,我不認為獨樂戶會騙人。如此一來,帚先生應該真的被判有罪了吧。」


    美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件事最複雜的地方便如獨樂戶所言,帚先生即便被判有罪,也應該不會想集結大家獨立建國才對……」


    「就是說啊……但是魔學使課的同仁們在聽見帚先生被判有罪的話,勢必會跟獨樂戶站在同個戰線上,因為大家是如此信賴帚先生。若是我們繼續等待帚先生的指示,我想他在那之前就會先服刑了。說不定,會演變成永遠再也得不到指示的情況。」


    「既然如此,答案就隻有一個吧?」


    元先是聳了聳肩,然後將剩下的三明治塞進嘴裏。


    「隻能跟獨樂戶一起去拯救帚了吧?」


    「但是……」


    美羽擔心地看著元。


    「如果我跟結花參戰的話,元也會一起來嗎?」


    「那當然囉,因為我是結花的守護者。」


    「說得也是。不過如此一來,你就會卷入魔學使與科法使之間的戰鬥。」


    「……」


    「因為我知道你不願看見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才會不清楚該怎麽做才好……」


    美羽咬緊下唇繼續說道。


    「老實說我一個人前往也可以……」


    「不行!」


    結花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會跟姐姐大人一起去。沒有我陪在身邊的話,姐姐大人也無法戰鬥,況且帚先生也是我的上司呀。」


    「說得……也是。」


    「而且啊,自從上一場戰鬥之後,我也是美羽你的守護者。不管怎樣,我都會陪你一起去的。」


    元無奈地聳了聳肩。


    「咦?你之前有這麽說過嗎?」


    「就算沒說過也是這樣。所以假如你卷入危險的話,我也會跟在你身邊的。」


    「雖然很高興聽見你這麽關心我,但這樣會令我感到很內疚。」


    美羽露出十分難過的表情。


    「安啦安啦……」


    元甩了甩手繼續說道。


    「因為是我擅自決定要保護你們的,所以你不必感到有負擔。而且就算我會保護你們,仍然不考慮主動介入魔學與科法之間的戰爭。」


    「你有辦法做到這件事嗎?」


    「嗯,那當然囉。」


    雖然元點頭以對,但是他自己內心卻毫無把握。倘若真的卷入魔學使與科法使之間的戰爭,為了保護美羽等人,他也無法確定自己能夠不會特別站在魔學使那邊。


    「我明白了……總而言之,距離明晚還有一段時間。大家就一起來思考對策吧。」


    美羽先是點了個頭,然後才終於開始享用手中的三明治。接著,她靜靜地發表評論:


    「這個三明治真好吃呢,元。」


    元、美羽以及結花的藏身處,是一戶兩房加上一間開放式廚房的2dk套房。其中一個房間是倉庫,另一間則是美羽跟結花的寢室。到了晚上,元就打地鋪睡在廚房裏。元之所以會這麽做,除了是因為在之前的住處早已習慣這種生活以外,倘若有人從正門來襲時,他也能立刻擋在另外兩人前麵保護她們。


    當天深夜——


    隔壁房間傳來安穩的鼾聲後,元便靜靜地從被窩裏爬出來。他走出廚房,將掛於走廊牆上的大衣穿在身上,並且迅速走出室外。


    在走出房間的瞬間,一股寒風拂過元的臉頰。雖說櫻花樹已開始結起花苞,不過氣溫還是偏低。他將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縮起身子沿著走廊慢慢前進。接著走上位於底端的樓梯,抵達頂樓。然後站在防止摔落的護欄邊,開始眺望遠方的風景。


    原先一片昏暗的城鎮已重新取回光明。科法的光源照亮了正在重建基礎建設的工地現場。相傳在此照明的幫助之下,采取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作業的方式在加緊趕工。


    當元眯起雙眼欣賞著那些光點時,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開門聲。


    「哇~真是好美呢。」


    美羽一邊發出讚歎一邊走過來。


    「你沒睡嗎?」


    「不是的,隻是聽見你走出房間醒來了。」


    「虧我還以為自己安靜到神不知鬼不覺呢~」


    「畢竟我可是無敵霸王姬呀。」


    「雖然這個解釋聽起來有些合理,卻難以令人信服耶。」


    元不禁大笑出聲。


    「結花她倒是睡得很沉。」


    「她從以前就是個瞌睡蟲嘛。」


    元如此開完玩笑後,重新將視線移向遠方。美羽也跟著看往同個方向。


    「無論是魔學或科法,其光源都是一樣美麗呢。」


    「嗯,我也是這麽認為。」


    「雖然這光景是很美,不過總覺得有點冷耶。」


    「這都要怪你自己隻穿一件睡衣就跑出來呀。不冷才奇怪咧。需要我把外套借你穿嗎?」


    「那樣反而會害你著涼的。能讓我跟你一起穿嗎?」


    「咦?一起穿是什麽意思?」


    正當元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時,美羽已將元的大衣拉開,先是讓自己的背部靠在元的身上,然後再把大衣往前扣。


    「元的身體好溫暖喔。」


    美羽裹在大衣中,回頭對著元露出笑容。元則是因為跟美羽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而心跳加速,隻能傻傻地回了一句「喔」。


    「元……」


    美羽貼在元的身上開口提問。


    「請將你的真心話說給我聽。」


    「我的真心話?」


    「元真的讚成我跟結花去拯救帚事務次長嗎?」


    「我早上已經回答過了。既然沒有其他選擇的話,也隻能那麽做了。而且把他救出來之後,依然有很多條路能夠選擇……」


    「但是我想聽聽你的真


    心話。」


    美羽一臉擔心地如此說著。


    「我當然不想與科法使戰鬥。不過對手換成了哈巴爾茲,會演變成這樣也是莫可奈何。誰叫那小子滿腦子隻想向魔學使複仇。」


    「莫可奈何……嗎……」


    美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你還記得我們在廢棄醫院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當然記得啦。」


    「雖然我之前就說過,但我當時真的以為是白馬王子來救我了。」


    「當時我隻是拚了命,沒想那麽多啦。」


    「那樣就足夠了。」


    美羽露出微笑繼續說道。


    「我對於身為魔學使的自己感到驕傲,這份心情直到現在依然沒變。但是我並不願為了保護魔學而罔顧救了我的元的想法。」


    「嗯,我也相信美羽喔。」


    「元……」


    與元同穿一件大衣的美羽忽然轉過頭來,並將臉湊到元的麵前。


    「?」


    元在驚訝之餘,兩人的嘴唇就已經貼在一起了。


    「!!」


    ——經過短暫的停留,美羽先是將嘴移開,接著從元的身邊退開。


    「晚、晚安。」


    語畢,美羽便紅著一張臉離去了。


    同樣滿臉通紅的元,則是呆若木雞地被留在原地。


    同一時刻,位在永田町的首相官邸辦公室裏。唯獨有權有勢之人才能夠進出的這個地方,於數個月前新設立的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的兩位關係人正待在此處。


    其中一位是銀發少年,他正蹺著腳坐在沙發上。他擁有一雙晶瑩剔透的藍色眼睛、水銀色的頭發與白裏透紅的肌膚,手裏拿著一本書。


    旁邊坐著一位與少年很相稱的中年男子,模樣看起來有些神經質。他就是前文部魔學省大臣,也是文部科學國家再生廳的現任副首長鬆島孝雄。他在不斷偷瞄哈巴爾茲的同時,就這樣不停地抖著腿。


    就在此時,一名男子推門走了進來。此人正是極東日本現任首相·尾長建市。


    雖然鬆島一看見尾長出現便立刻起身,不過哈巴爾茲卻依然故我地坐在沙發上。縱使鬆島一臉慌張地看著少年,尾長卻彷佛習以為常般地麵不改色,直接坐在對側的沙發上。至此,哈巴爾茲才終於放下書本,抬起頭來看著尾長,鬆島也重新坐回原本的位子上。


    「我已經收到報告了,國家再生計劃似乎進行得很順利。聽說能夠取代公共馬車往來於東京與橫濱之間的交通工具,於本周末即可啟用是嗎?」


    「是的,由於公共馬車的拉丁語發音為libus,因此我們決定隻取最後三個字母,將此交通工具取名為巴士(bus)。」


    「隻要計劃有如期進展就好。你們今日來訪是有什麽事嗎?」


    「是關於前文部魔學省事務次長·帚智弘的處分。」


    尾長聽鬆島說完之後,明顯地露出十分嫌惡的表情。


    「我聽說臨時法院判處有罪,並且就此告一段落了。」


    「但是刑罰內容尚未決定。」


    「叛國罪的刑罰是從無期徒刑至死刑吧?那就先判他無期徒刑,等國家複興之後,再以特赦等方式放他出來,或是讓他假釋出獄也無妨吧?畢竟福音矛盾也不是他引起的。」


    「雖然我也是這麽認為,但是……」


    鬆島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之後,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哈巴爾茲。


    「我認為應當迅速處決此人。」


    尾長聽完之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哈巴爾茲。


    「因為依照現狀來看,魔學使很可能會妨礙政府透過科學複興國家,所以我認為應該盡早排除危險份子,以免有後顧之憂。」


    「隻要福音矛盾現象還存在的話,魔學使應該無力造反吧?」


    「就現況,仍有一位魔學使能夠使用魔學,而且直到現在依然尚未掌握該名魔學使的下落。」


    「但是法務部已經針對我們召開臨時法院判處叛國罪一事提出抗議。想在此情況下判處死刑,實在是有些困難。」


    「首相,我隻是提出自己的意見,實際做出判決的人是法院。」


    尾長與鬆島皆陷入沉默。其實尾長反對處以極刑,原因不光隻是基於人道立場,而是在自己的任期內以這類特別法對某人處刑的話,終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汙點。倘若隻是汙點倒也還好,重點是難保哪天自己會因為此事接受審判。但是政府為了透過科學來複興國家,確實不能缺少哈巴爾茲的協助。


    「你之所以會堅持要判處死刑,是因為對於魔學使抱持著某些特殊的情感嗎?」


    尾長目不轉睛看著哈巴爾茲。


    「您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我不懂您話中的含意。」


    「我是指,你是因為憎恨魔學使,所以才執意判處死刑嗎?」


    「雖然我確實十分憎恨魔學使,但並非是基於這個理由才提議處死帚事務次長。」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一點。」


    「我覺得為了科學的發展,非得徹底消除魔學不可。」


    哈巴爾茲語氣平淡地繼續說道:


    「對帚的刑罰,不過是實現此理想不可或缺的第一步而已。」


    尾長瞪大雙眼。老實說他可不想背負殘殺魔學使的汙名。


    「哈巴爾茲,你的這個想法……」


    「話說回來,您可有接獲我們在新瀉發現油田的報告嗎?」


    「油田!?」


    「雖然蘊藏量不多,但對於科學複興國家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站在政府的立場,我個人建議應該積極進行挖掘。」


    尾長知道石油在科學複興國家一事裏是十分重要的資源。並且也很清楚,目前全都仰賴科學使所提供的石油。


    「……一切就有勞你了。」


    哈巴爾茲在聽見尾長的回答之後,臉上便露出彷佛看透一切事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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