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奈棠從噩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 兩眼迷茫神情恍惚, 兀地一股冷意爬上心頭, 全身發寒。


    夢中發生的一切已記不清, 但仍心有餘悸。


    “怎麽了?”匍匐她上方的黃發女生關切地問道,而後做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回原位, 靜默地看她。


    “沒事, 隻是做了不好的夢。”


    葉奈棠回神道, 然後伸手摸索床櫃, 找到眼鏡戴上,這才安心了些。接著,她感覺到嘴裏彌漫著淡淡的奶味, 甜甜的,格外可口。


    她砸吧砸吧嘴, 很快, 這種味道消失了。


    葉奈棠不以為意地望向黃晴晴, 想問今天早上她有煮了什麽早餐,結果瞧見她滿臉通紅的樣子,眼眸如積沉著一潭春水,波光瀲灩,眼神濕漉漉得像隻饑餓的小奶貓, 對食物抱有渴求, 卻因冷豔的性子按捺住了衝動。


    見此, 她迷惑道:“你發燒了嗎,早飯要不我去買餛飩和小籠包吧。”


    “我沒發燒…”黃晴晴忙不迭地下床,言簡意賅道:“我去買。”


    說完,她穿上鞋子跑出臥室,背影頗似落荒而逃。


    在她走後,戴眼鏡的女子掀開被子。


    葉奈棠跟著走下床,從抽屜最底層翻出一本書。


    書皮上落了層細細的灰,表麵光滑,觸手冰冷。


    女子捧書仰窗而站,姿態是十足的文學少女。透過窗戶,微暖的晨曦照射在她秀氣的臉上,她的纖纖素手捏起書頁,翻開日記本,閱讀已刷新的兩則記事。


    「星期四,小到中雨


    我找到了它


    我毀掉了它


    我要將它染成黑色」


    「星期五,轉晴


    但——


    金色百合花,並未染成黑色


    而是變成了血一樣的腥紅色


    它沒有墮落,它沒有哀懼傷


    死掉的它,仍然熱烈地盛開


    一如既往,展示美麗的花苞


    它說:我所有傷痛,所流鮮血


    終有一日,定要你們一一償還」


    看完,葉奈棠略感心驚,隨即把它塞回抽屜鎖好,舉眉凝思。


    盡管五篇日記采用比喻的手法,以抽象風格描述,但依舊能領會表達的意思。大概講的是日記主人前期在追殺一個人,而這個人很可能是楊姍。


    結果成功摧殘她後,文中的‘我’被反殺了,楊姍化作惡靈卷土重來,前來討命。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日記末尾對另一方的稱呼是‘你們’,這就是說,日記的主人不止一人……


    “我回來啦~”


    一道甜甜的少女音響起,打斷了葉奈棠的思緒。


    她轉過頭,見女生的手裏提著兩個大袋子走進,袋子裏裝有一堆食物,裏麵擺滿了餛飩小籠包豆漿油條燒麥…


    “琪琪多吃點。”黃晴晴眨巴眼,如同等著被誇獎的小孩,一臉期待得望著女子。


    葉奈棠被wink擊中,鬼使神差地接過幾斤重的袋子,“好。”


    “我最喜歡你了。”


    “嗯?”


    見縫插針地表明愛意後,如願地看到對方呆滯的神情,黃晴晴才補充道:“那當然是開玩笑的。”


    葉奈棠咬了口小籠包,如釋重負:“這樣子。”


    “……”


    “……”


    話題瞬間終結,黃晴晴背過身,雙手緊握。


    ——好氣啊。


    ——笨蛋。


    最後那聲笨蛋,異常幽怨,也不知是指自己,還是說別人。


    之後。


    時間一晃而過。


    中午,又到了比拚運氣的時刻,班級群裏的同學已各就各位,蓄勢待發。他們心中不停祈禱,請求上天保佑,運氣王千萬別是我。


    最好抽個第二名,不用受罰,還能多拿積分換錢。


    即刻,12:00點到來。


    一封紅包躍入眾人視線。


    楊姍:[qq紅包]恭喜發財


    楊姍的紅包3秒被領完,李莉怡是運氣王。


    ……


    運氣王已經公布,眾人凝神等待了幾分鍾,見它沒有發下一封的意思,可算鬆了口氣,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下。


    而葉奈棠翻了遍領取詳情,發現僅有三十二人領紅包。


    缺席的人分別是:郭源、顧鴻浩、白淑馨、陸龐。


    白淑馨是確定死亡,另外三人的話…其它人說不準。但顧鴻浩,葉奈棠堅信,男主才不會輕易狗帶。


    得出結論,葉奈棠關閉頁麵,回到qq群內。


    公屏上數條信息滾動——


    [楊姍]:受罰者李莉怡,你的本次任務是晚上七點在陰溝吃死老鼠。


    [李莉怡]:為毛又是我,大部分人一次都沒搶到過運氣王,暗箱操作這麽明顯,嗬嗬噠,愛咋咋滴老娘不幹了。


    [楊柔雪]:…弱弱的問一句,誰知道顧鴻浩怎樣了,過去那麽久也不報平安,沒個消息。


    [張妤]:@李磊,你來說。


    [李磊]:哈?我開天眼還是怎滴,為什麽我來?我知道的不都和你們一樣多麽。


    [張妤]:我看到你和他待在一起。


    接著鬧成一團,李磊又一次否認和他在一起,質問她這樣編排有什麽好處。而張妤則崩潰了般,在群裏瘋狂刷屏,跟著質疑自己當時究竟看到了什麽,嘶竭力底地大喊,渴望得到答案。


    不安氣息籠罩心頭,他們心裏清楚,她大約撞鬼了,然而沒一個人提醒她,往槍口上撞,想等她冷靜了再商酌。


    隻是,接後的事與葉奈棠無關,想要的信息了解得差不多了,於是她關掉手機,專心啃油條。


    話說回來,她尚未在群裏說過一句話。


    葉奈棠打算晚上說幾句,套點關於楊姍的過去。


    畢竟原著裏,開頭展開便是大學畢業幾年後,往事成迷,為劇情添上神秘色彩,大學發生的一切旁觀者無從得知。


    楊姍為何複仇?她怎麽死的?


    楊姍作為設定上強大的反派大boss,為什麽說被黃晴晴捅死,就捅死了。沒留半句遺言,就連報複的動機也不說明?


    雖然這些讀者歸功於作者懶得寫,寫時沒想那麽多,他們看文也圖個開心,便懶得深究。


    管它陰謀詭計和謎底,隻要楊姍不能收入後宮,這些都不重要。我們的口號是,泡妹子!泡妹子!泡妹子!不能泡的妹子都不算事兒。


    不過,曾經也和他們一樣,笑笑就過去的葉奈棠穿進此文,見到活生生的人時,倒開始耿耿於懷了。


    而現在,雖說作者末寫明過去發生的一切,但世界應該自動補全了。


    那麽,它最後會演變成何種地步,結局是否會更改,和書中講述的又有何差異,她為此感到好奇。


    等到第七日,遊戲結束,黃晴晴會依照原文軌跡,男主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嗎,葉奈棠想。


    ……不知為何,一想到那副畫麵,她心裏怪怪的,突然不那麽期待結局了。


    ***


    夜深人靜。


    都市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汽笛聲漸漸不可聞。


    一輪彎月高掛天幕,月華灑下,將一幢幢房屋鍍上了層銀白光輝,世界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


    被月色浸染的一間室內,輕薄的窗簾拉開著,幾許冷風從窗戶縫裏透進,引得窗簾下擺微動,讓月光照亮的地板光影斑駁。


    床鋪上,兩人睡在一起,令寬大的床顯得擁擠。


    黃晴晴蜷縮成一團,早早睡了。而葉奈棠輾轉反側,全無睡意。


    這時,窗戶傳來咚咚撞擊聲。


    一下、一下、毫不停歇。


    看來,這並非偶然性事件,有人刻意為之,讓別人睡不安穩。


    這麽晚了,誰啊…


    葉奈棠鬱悶地睜開眼,坐起身,順帶低頭看了眼身邊人,發覺她呼吸綿長,睡得很安穩,沒受外界影響,這才安心了些,戴回眼鏡看向窗戶。


    卻見,窗外站著一個人,那張臉十分俊朗。


    雖然他小麥色皮膚此時呈現出青灰,死氣沉沉,但絲毫不影響分辨,那赫然是顧鴻浩的模樣。


    他的臉幾乎印在窗上,隻露出一個頭。


    他正用額頭使勁撞窗玻璃,發現女子在看他後才止住動作。


    見狀,她的心猛地一緊,慌忙伸手推了推黃晴晴。


    後者在她的晃動下,發出了軟軟的低哼聲,悠悠醒轉,眼底一片迷蒙,還末搞清楚情況。


    “雯琪,怎麽了…”黃晴晴一邊揉眼,邊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順著女子的視線,扭頭朝窗邊望去。


    馬上,她眸中的茫然神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入冰窖般的冷意。


    忽然,顧鴻浩動了。


    他緩緩揚起頭,直起身子。


    然而……他身下顯現的,並非身體,而是細長的脖子,望不到頭。


    它就像麵條,彎彎繞繞,頂端粘著男人的腦袋。


    「被哪種鬼殺死,死後便會擁有哪種鬼的特征。」


    原文中設定浮現於她的腦海,這使她清楚意識到——


    男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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