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之下,一群人在都市外的廢棄區域奔跑。


    「一定要以六人小隊為單位對應!與隊友保持行動一致,隨時注意能力的堆疊!」


    在隊伍前頭發號施令的,是顯現專屬武裝的朱雀壹彌。


    宛如荊棘纏繞的金黃色手鎧,纏繞在左臂與右手背上。裝備戰鬥科分發的零件,接二連三發射壓縮斥力的黑球。


    「咿、咿咿、咿──」


    幾名眼看斥力球撲來的學生,幾乎陷入恐慌中尖叫。


    每個人都死命緊握不習慣的武杖,與一旁的夥伴肩並肩。有人張開看不見的透明護盾,有人以命氣掀起紅土化為壁壘,有人吹起治愈傷勢的風──眾人一同應付假想unknown的攻擊。


    「個別能力的缺陷,某種意義上是優點。承認自己很弱的人,不會胡亂擅自行動!對不對?既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那麽就不要相信。取而代之,相信身旁夥伴的協助。力量靠數量,數量即力量,以量彌補質的不足!」


    夕陽的嫣紅,與瓦礫的灰暗混雜,暗喻世界終結的景色中,響徹朱雀宏亮的吶喊。


    「嗚、嗚嗚……不行、沒辦法啦……」


    腰杆無力的鶉野,馬上就淚眼汪汪。隻見她上半身前傾,大腿內側反覆摩擦,露出哀求的視線死命高舉武杖──


    「又要漏出來了,漏出來了,為什麽、為什麽……」


    彷佛在忍耐什麽,全身懦弱得不斷發抖。


    在她的身旁──


    「真的到極限了啦,不騙你啦,卡娜妹。他到底在幹什麽啊,做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麽意義啊,真的……」


    滿頭大汗,跪倒在地上的康介大喊。


    躲在廢墟內苟且偷生的淘汰者們,隔了好久後首次被趕出來接受戰鬥訓練。


    「當然有意義!」


    不知為何夾雜在眾人之間,高舉雙手的卡娜莉亞──


    「強敵,熱情,勇氣,努力,毅力!勝利三原則!加油加油,奮鬥奮鬥,衝衝衝!」


    蹦蹦跳跳地跳躍,同時開心唱著歌。


    「……超過三項要素也能叫做三原則嗎……」


    鵜飼鶇小聲嘀咕的同時──


    「如果覺得武裝不對勁,不論多麽微小的地方,都要告訴我喔。隨時可以幫忙調整!」


    在戰鬥中定睛凝視閃閃發光的武裝。利用看見物質未來可能性的【世界】,臨陣磨槍準備武裝的就是她。藉由增幅命氣的武裝,他們終於夠資格上戰場。


    『──後衛組,有幾人交替的速度太慢了。這樣合作攻勢會瓦解。』


    將杖型輸出武裝橫向置於腰間,鷹匠自由飛翔在空中。


    一如字麵,鳥瞰戰鬥景象的她,判斷眾人差不多接近極限,並且聯絡時──


    「休息十分鍾!」


    朱雀大聲宣布休息。


    幾乎同一時間,廢墟的居民們如斷線木偶般癱坐地麵。


    「一步也走不動了啦!真的受不了朱雀耶,搞宗教喔!我要喝水,水!」


    「啊、啊、啊、要漏……嗯──」


    「哎呀?怎麽忽然有水灑下來……?」


    「……嗚呀啊啊啊啊啊……」


    幾個人疊在一起,累得沒力氣動彈。他們已經發揮了全力,朱雀如此給予正麵評價。


    當然不僅【世界】,身體能力與幹勁,各方麵都還不成熟。


    *


    朱雀最近的一天從廢墟開始,在廢墟結束。


    隻要以搜索調查為名目,就可以輕易進出都市。活用自己進入戰鬥科的立場,朱雀連日頻繁來到淘汰者的廢墟,而且沒有徵詢意見,就主動對眾人實施戰鬥訓練。


    在深沉夕陽中,各人隨意坐在瓦礫堆上,目前是休息時間。


    「……這個……」


    「什麽事?」


    「問、問這種問題,可能很失禮……」


    鶉野戰戰兢兢接近在水泥地上單膝跪地的朱雀。


    脖子與身上披著毛巾,穿著全新運動褲的大腿,不安地彼此摩擦──


    「為什麽,你願意為了我們,這麽努力呢……我們明明什麽都不會,訓練我們明明沒有任何意義。」


    鶉野後方還有好幾名年齡相仿的少女。可能都有相同的疑問吧,視野中還看到幾名淘汰者豎起耳朵,聆聽朱雀等人的交談內容。


    「你想知道原因嗎?」


    「是的。」


    「我哪知道什麽原因啊。」


    「咦……」


    聽到朱雀的簡短回答,鶉野無力地垂著眉頭笑了笑。


    朱雀跟著哼了一聲。


    「沒有什麽原因。我不想高唱什麽正義、道理之類無聊的高調。這和理論完全無關,是我基於自由意誌,決定要救任何人。」


    為了不讓海邊的光景,病房的冬燕,再度出現在麵前。


    為了與自己鏡中的翻版站在對立麵。


    優秀的人拯救差勁的人。這是人類──不,是我的義務,朱雀心想。


    「而且變強是你們的權利。」


    朱雀如此斷定。


    「你們缺乏的不是物資,而是意誌。自己的意誌才能改變遭遇,改變世界。」


    「……是嗎……」


    鶉野困擾地別過視線。


    朱雀還不死心──


    「要有堅強的意誌,高揭自己的理想。努力努力再努力──向這個扭曲的世界,展現自己的價值。」


    「……這種事情,真的辦得到嗎?」


    「這不是辦不辦得到的問題,just do it.」


    緊盯著鶉野的臉開口。


    「……可是──」


    「要我等多久都無所謂。等你們學會相信別人,這也是我自己的訓練。所以你們不用在意任何事。」


    「……是、是的……」


    鶉野噯昧地點頭回應,但依然努力別過視線。始終堅持不肯與朱雀四目相接。


    「──呣~?」


    抱腿坐在地麵上的鶇,反而露出幾分不服的態度搖晃身子。


    「……朱雀,你在奇怪的地方很會照顧人呢。」


    獨自咕噥了幾句──


    「你有點變了……不,該說變回以前的你嗎?到底是哪一種呢,真搞不懂。戰鬥比較適合你嗎?」


    「你在嘀咕什麽?」


    「……沒什麽。」


    有如凝視遠方,鶇不斷支吾其辭混過去。


    朱雀不悅地眉頭一揚。


    「我不喜歡這種噯味又無意義的語言溝通。身為具備知性的文明人,凡事該說清楚。」


    「就說沒什麽了嘛。」


    「你說過『我變了』或是『變回以前的我』。換句話說,你的比較基準是我現在與過去的性質吧。」


    「……夠了喔,朱雀?可以別再說了嗎?」


    「我不知道這究竟代表肯定還是否定,但還是聽得出來,鵜飼鶇。從過去到現在,甚至未來,你的注意力始終放在我身上,甚至對我的作風有獨特見解──」


    「叫你別說了啦────!別再說了聽不懂嗎────!」


    「怎麽了,什麽事?這也可以歸類為某種執著,我由衷讚許你的熱心與觀察力──」


    「殺人啦────!不對,一槍打死我吧────!」


    抱著頭的鶇,就像熱鍋上的西瓜蟲一樣滿地打滾。


    無可奈何的朱雀隻好停止議論。這是鵜飼鶇特有的症狀,總是突然發作。之後再找機會徹底問個清楚。


    一旁,鷹匠一屁股坐在自己飄浮於空中的武杖上。身子瑟縮在自己喜歡的漆黑長袍內。


    「剛才的訓練,合作十分完美。說不定我們四人也能辦得到──就像那座防衛都市的四天王一樣。」


    「『我們』代表我也算在內嗎……?」


    「那邊的四天王個個都品行端正,光明正大,信義篤厚,友誼堅定。理想都市神奈川,我們也該以那樣的關係為目標。」


    「是、是喔……」


    「大家相親相愛,沒有人會遭到淘汰,建立善待人的都市。就這樣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


    依照慣例,夢想的視線飄向空中。


    「次席真的很喜歡虛構故事呢……」


    自己沒有殘酷到會刻意破壞孩童的空想。朱雀基於個人善意,對其視而不見──


    「好事不宜遲,必須取個不輸給神奈川四天王的名號。我已經有了所以沒關係,千裏魔女──【strange voice】。好帥,聽起來真的好帥。所以其他人,也得趕快取名。」


    「啊?」


    「橫衝直撞──【w dog】。」


    作著夢的鷹匠,手抱胸前不斷點頭。


    「那是什麽奇怪的名號啊……」


    「卡娜莉亞的別名,我剛才想到的。英雄都應該有這樣的名號,我在書上看過。


    在空中飛翔的卡娜莉亞,語源來自加那利群島(注2)。加那利群島在拉丁語的意思是『有狗的島嶼』,所以卡娜莉亞是狗。」(注2:is arias,位於西班牙西南方。)


    話才剛說完──


    「啊,剛才喊了我嗎!有什麽事呢!?」


    沒人叫卻突然跳出來鏘鏘鏘,一頭秀麗金發的肉感女孩跑過來。嘿嘿嘿大喘著氣,雙手上下晃來晃去。


    「……根本沒人叫你,回去。」


    「不不不,可是可是,話說話說回來!?」


    「回去。」


    「好、好的……」


    卡娜莉亞垂頭喪氣離去的背影,確實彷佛看見一條下垂的尾巴,朱雀反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w dog,嗯,好名字。今後就這樣稱呼她。」


    「別鬧了。」


    「也幫朱雀取個名字吧。特別的名字,帥到不行的名字。」


    「就叫你別鬧了。」


    「斥力球。不隻這麽單純,要強調逃脫大地的束縛。這麽一來,我想想。」


    「你鬧夠了沒啊。」


    「翱翔天際者──【free gravity】。」


    「拜托你別再鬧了。」


    朱雀忍不住跪地懇求,鷹匠卻一臉不服地疑惑。


    「能成為英雄呢,有什麽不滿啊。」


    「統統不滿。這種毫無意義的綽號渾名儀式,拜托你留在舊時代文庫本中的世界就好……」


    「朱雀應該多看點書,你一定會喜歡的。」


    鷹匠顯得更加不滿,鼓起臉頰。雖然很想將她嘴裏說出的話當成開玩笑,朱雀卻感覺到一絲不滿。


    「為什麽我身邊這麽多怪人……」


    真是的,朱雀無奈地歎氣。隻有自己才是正經人,為了避免被四周帶壞,得維持強烈自我意識才行。


    ……很不巧,鶇還在滿地打滾。沒有人能夠吐槽朱雀的錯誤決心。


    感覺自己變成有責任感的領袖,朱雀睥睨四周。


    滿地打滾的鶇,還在作夢的鷹匠,盲目轉圈的卡娜莉亞。


    映入眼簾的成員,對朱雀而言都是一群天兵──


    「……英雄,是嗎?」


    不過唯有這股意誌與目標。


    還不壞,朱雀心想。


    偶然望向一旁,發現鶉野正視線朝上凝視自己。


    「……什麽事?」


    「啊……」


    睜得大大的瞳眸,映著朱雀等人。眼看視線差一點四目相接,鶉野連忙低下頭去。


    「沒有,朱雀同學……這個,呃……」


    「到底有什麽事?有話就該說清楚。」


    「唔、唔唔……朱雀同學──不、不對,應該說,大家,都好體貼。」


    纖細的下巴害羞地搖晃。連一旁的發辮都跟著微微晃動,讓人看得一陣癢。


    「誰曉得。還有我這個人絕對談不上體貼,隻是純粹愛所有人類而已。」


    「……真是了不起……」


    鶉野死命低頭望著灰色的地麵,同時以手指掐了掐手腕上若隱若現的手環。


    隻見她不停把玩細繩手環,以手指轉來轉去──


    「朱雀同學,真的,好厲害。和我們,完全不一樣……」


    語氣有如沉浸在遙遠回憶中。


    看似小孩子把玩的動作,多半沒什麽深層涵義。可能是摩擦過度,她的肌膚略為浮現紅暈般的泛紅。


    「沒有不一樣,我們都是平等的人類。隻有【世界】的強弱不一樣,身為同伴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是嗎,可能吧。」


    「沒錯。看著我,聽我說,相信我。我們是一樣的。」


    「……朱雀真的好了不起呢……」


    嬌小的背脊更顯瑟縮,緊緊摟著彷佛代替某人的手環。


    鶉野再度抬頭,以虛弱的眼神看著朱雀,然後又緩緩低下頭──


    「可是總覺得,朱雀同學,很像以前的哥哥……」


    「啊?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好還是壞?」


    「沒、沒有,不是好壞的問題……」


    有如點頭同意自己說過的話,嬌嫩的肩膀輕輕晃了晃。


    還是在微笑呢,到底為什麽被她笑,朱雀完全不明白。


    「……呣。」


    自己才懶得管那麽多──朱雀心想。鶉野對自己有什麽看法,有多少好惡,那是鶉野自己的問題。追根究柢,這種感情隻是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事,現在──


    「訓練訓練!喝!哈!噢噢!」


    映入眼簾的是金發小狗趁著眾人休息之際,在遠方蹦蹦跳跳。毫不厭倦,朝某種類似自我鍛煉的境界空翻前進。


    朱雀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休息結束!再開始訓練!」


    「好的老師!欸欸噢~加油喔~!」


    「所有人,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朱雀一如往常,傲然抬頭仰望天空。


    隻要每個人完成自己分內的課題,世界就會自動改善。哪有什麽感情能影響意誌的力量。


    ──隻不過總有一天,朱雀會發現這種想法是錯的。


    *


    拂曉,天空還沉浸在黑暗的期間。


    「朱雀壹彌,你最近似乎很忙呢。」


    雷鬼頭少年以間聊的語氣開口。


    橫越東京灣的海洋線,是灣岸防衛三都市的海上據點,一般視為迎戰unknown的第一道防線。


    必然,對各都市戰鬥科而言,巡邏周邊的任務是反覆無數次的例行公事。雖然偶遇unknown的例子不多,但是有備則無患。


    目前分配到東京戰鬥科的偵察任務結束,返還的路上。


    「那個和我不同的作風,還順利嗎?」


    跨坐在輸出武裝的東京都市主席──嘴廣斜斜劃破零星幾片雲的星空,同時打嗬欠順口一問。


    「那還用說。」


    另一邊是傲然挺胸的朱雀。正以右手將左腕手鎧產生的斥力球隨意一撥,借用反作用力的踏腳處翱翔天際。


    「你到底在做什麽──我想應該不必問了吧。無關緊要的都市外調查,幾人違反回宿舍時間規定,剩餘物資莫名其妙消失。我收到幾項這樣的報告喔。」


    「是嗎?」


    沐浴在上空的強勁風勢中,朱雀暗自皺了皺眉。進出廢墟明顯違反規則,要是被當成把柄就糟了。


    嘴廣一臉厭倦地大大伸個懶腰──


    「報告我全部先壓下了。在出現成果前,否定過程不太公平呢。」


    輸出武裝進一步推進,來到朱雀身邊。


    「……是嗎。」


    朱雀略為想了想,決定不道謝。僅僅沉默不語,略為放緩步調。


    兩人一時之間,在空中肩並肩。


    一邊飛在空中,另一邊奔馳在空中,兩人同時瞪向夜空。


    「隻不過啊。」


    嘴廣再度興致索然地打了個嗬欠。


    「清醒時的強弱,幾乎就決定了一切世界的強弱。事到如今再鍛煉淘汰者,我也不認為能和我們匹敵喔。」


    「絲毫不需要和你們並駕齊驅。」


    「哦?」


    「隻要他們具備力量,能集體消滅一隻unknown夠了。要是給他們一點加分,還能晉級排行榜。排行榜是絕對的,不管排到幾百名,隻要進榜就不會再被當成亡靈了。」


    「……所以說,之後呢?」


    「我才不管這麽多。」


    朱雀簡短地回嗆。


    之後的事情,讓統籌管理官或中央會議去傷腦筋就夠了。


    目的隻有一個。


    讓無辜遭到拋棄的淘汰者們,再度端上世界的台麵。


    「哈哈。」


    打趣的視線望向朱雀。


    「要是他們順利回到都市,肯定會成為你的派閥分子。如果你的目的是將來爬上主席,說不定會對我動什麽歪腦筋。原來如此,這種戰術的確很現實,而且劃算……」


    「我可沒有想這麽多。」


    「──以總體而言,實在太沒意義了。」


    雷鬼頭少年向前湊出一個身子,來到朱雀麵前。


    「與其聚集許多弱者訓練,辛苦合作消滅一隻敵人,我邊打嗬欠邊消滅十隻不是更快嗎?為了人類,鍛煉弱者實在太不符合成本了,不對嗎?」


    回過頭來的表情,並非誇耀亦非吹噓,而是充滿現實角度的自信。


    「朱雀壹彌,在這個力量代表一切的世界,為什麽你要幫助弱者?我原以為你站在我們這一邊呢。」


    「因為我看見了。一直看見白霧。」


    「啊?你說什麽?」


    「……沒什麽。」


    朱雀聳了聳肩,改變說法。


    「因為以前,我曾經被人救過。」


    用力一踩斥力球,比嘴廣更往前一步──


    「原本隻是區區弱者的我,曾受到他人拯救。所以這次──我必須拯救所有人才行。我後來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是嗎……」


    背後傳來深深的歎息聲。


    「到頭來,是以過去的記憶為基礎嗎?什麽嘛。」


    回過頭去,隻見表情急速失去興趣的嘴廣,姿勢懶洋洋地倚靠在輸出武裝上。


    「沒錯。記憶會塑造一個人。你應該也有吧,某些重要的回憶。」


    「哈哈,別傻了。」


    嘴廣似乎已無意認真看待。隻見他輕輕揮了揮手,逐漸混入原本在後方散開的其他戰鬥科成員。


    「朱雀壹彌,訂個期限吧。」


    然後,從戰鬥科集團中傳來慵懶的聲音。


    「期限?」


    「月底,根據之前unknown的出現周期,預定會安排大規模掃蕩作戰。東京戰鬥科會派我這一組,到時候你也得連同你選擇的道路,展現你的力量。」


    「……換句話說,要我將淘汰者們──那些人派上戰場嗎?他們現在才好不容易習慣培養鍛煉的習慣啊。」


    「要上戰場,不上戰場,都是你們的自由。隻不過,我如果認為繼續下去也沒意義,就會以違反規則一並處分你和你的夥伴。不論送往內地或什麽處置,你們都得乖乖吞下去。」


    「居然來這一招……」


    朱雀在空中停下腳步。斥力球在腳邊化為黑色的漩渦。


    然後隨即被麵無表情,毫無個性的戰鬥科成員們包圍。


    眾人化為群體在空中飛行。不論行徑方向有什麽都無所謂,他們沒有自我意誌。在光榮的東京都市戰鬥科,不需要擾亂規矩的夥伴。不論各屆主席的方針為何,這都是長年貫徹的傳統。


    「……難道你要以你的眼睛為基準,判斷力量的有無?」


    「沒錯。」


    「想法對立的一方身兼裁判,不覺得有點不公平嗎?」


    朱雀忍不住嘀咕,結果從集團中傳來嘴廣的笑聲。


    「別太小看我囉,朱雀壹彌。我很公平的,絕對不會偏心。隻要我認定有益,可以當場讓所有人都加入戰鬥科喔。」


    這一瞬間。


    麵無表情的集團,頭一次亂了陣腳。幾名學生的飛翔【世界】明顯發生異常,飛行速度不穩。


    「……你的意思是,可以讓不會飛的淘汰者加入『雙能者』的隊伍?」


    「那還用說。具備力量的人,必須為了人類適才適所。什麽階級啦條件啦,統統煩死了。」


    「可是你身邊的人似乎不這麽想喔?」


    朱雀定睛凝視黑暗。戰鬥科專屬的機能性護目鏡,在黑暗中也能修正色調,因此可以清楚看見蒼天與藍海。


    還有──麵無表情的菁英們發青的臉色。


    自己堅守的領域遭到毫不留情的踐踏,讓他們慌亂得無以複加。


    「戰鬥科也並非完全屹立不搖呢。」


    朱雀語帶挖苦地嘀咕。


    真要說的話,反而是現任主席比較特異。徹底的能力主義與權威性的整體主義,兩者未必能契合。


    「太蠢了。隻要我還是主席的一天,我就是規定。要是有意見的話,隻要變得比我更強就行了。對不對?」


    雷鬼頭少年開朗快活地笑了笑。


    「…………」「…………」「…………」


    相較之下,沒有任何人反駁。在排名上不如他的戰鬥科成員們,始終保持沉默。


    東京都市主席對一片沉默表示滿足──


    「再見啦。為了我們人類,你可要卯足全力啊。」


    然後遠遠超越站在原地不動的朱雀,劃過集團的前端飛去。戰鬥科這次則保持一絲不苟的整齊隊列,宛如一道箭矢飛行。


    隻不過──朱雀眯起一隻眼睛。


    「…………」


    離去之際,朱雀與幾名戰鬥科成員四目相接。那是屈辱與憎恨交織的視線。


    的確從戰鬥科專屬,特別又代表特權的護目鏡中,瞪向朱雀這個異端分子。


    「呣……」


    無聊的感情──是嗎?


    喃喃的嘀咕,逐漸被晚風抹消。


    *


    「月、月底!?」


    「沒錯。月底,你們就得上戰場。今天拂曉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有目標的話,訓練會比較有效吧。」


    一大早告知眾人的情報,讓淘汰者集團陷入驚愕與恐慌。


    「拜托拜托拜托不可能不可能,哪有突然叫人家戰鬥的啊,真的不行啦!」


    康介誇張地抱著頭呻吟──


    「……啊哇哇──啊啊……」


    鶉野發抖得不斷摩擦雙腿內側,狂冒冷汗。


    居住在廢墟的其他人,多半不是啞口無言,就是感到絕望。眾人毫無任何戰鬥意誌。


    「……哎,果然沒錯。」


    朱雀左右搖了搖頭,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


    這些人毫無幹勁,絲毫沒有成事的意誌。


    即使早就知道他們會有這種反應,還是得先從這一點矯正才行,朱雀心想。堅強的意誌可以改變世界,這一點自己已經不厭其煩講到嘴酸了。


    就在朱雀往前跨一步,準備激勵眾人時──


    「大家~!加油喔~!」


    有人搶先開口。


    眾人視線的焦點,是一臉由衷笑容,站在瓦礫堆山上蹦蹦跳跳的卡娜莉亞。


    「困擾的時候,就要露出笑容!隻要笑得出來,就能無所不能喔!我也會麵露笑容努力喔!」


    扛在肩膀上的,是自製招牌二號。


    『一次一百圓!便宜喔!』


    上麵這樣寫著。


    「……那是什麽啊?」


    「是的!這是之前老師指導過,附加意識法則的活用喔!為了突顯我的幹勁,該怎麽說呢,這個,總之老師說……隻要標上價錢就好……哎呀?」


    「根本什麽都沒學到嘛……」


    朱雀按著額頭。


    即使幹勁值得稱讚,但沒人曉得她到底想做什麽。


    真是的,宇多良卡娜莉亞這個人,真的是永無止境地犧牲小我──或者是。


    「卡娜妹該不會是……」


    「嗯,什麽呢?」


    康介對四處散布笑容的卡娜莉亞一臉苦笑。


    「偏好徹底羞辱自己的類型吧。」


    「咦、咦……咦咦咦咦咦!?」


    卡娜莉亞一瞬間感到不解,然後頓時滿臉通紅,不停搖頭否定。


    「絕對沒這回事!這是誤會!我隻是全力以赴而已!」


    她的辯解絲毫沒有說服力。


    在眾人好奇的視線聚焦下,卡娜莉亞有點淚眼汪汪。不知為何望向朱雀哀求。這是自己種下的因,根本沒必要幫她擦屁股──朱雀原本這麽想,但是無可奈何下,朱雀張開一隻手。


    「算了,卡娜莉亞就是毅力過於常人。單是這一點,應該給予正麵評價。你們也應該向她效法。」


    「過於常人……是嗎?」


    卡娜莉亞一副沒自信的模樣,脖子一歪。


    「如果置之不理,你會專心到不顧一切吧?」


    「啊,有可能喔!我的加油幹勁可不是假油趕雞喔!」


    「……嗯……」


    朱雀以指尖揉著眼角。


    剛才卡娜莉亞在胡說什麽,肯定是我聽錯了吧。這麽蔚藍美麗的地球上,怎麽可以存在會講這種無敵霹靂無聊冷笑話的生命體呢。


    「……哎呀呀?哈囉哈囉?有聽到我剛才說的嗎?我說,我的加油幹勁可不是假油趕雞喔!」


    卡娜莉亞像鸚鵡一樣主動重複了一遍──


    「該不會太難了吧?卡娜莉亞!我,卡娜莉亞!加油的幹勁,可不是假油趕雞!加油幹勁,假油趕雞!嗯,真是高水準笑話!」


    然後一臉得意,自豪地挺起彈力十足的胸部。


    「難道水準有點太高了嗎!因為我是姊姊嘛!小壹說不定忘記了,但我的年紀比小壹大喔!有時候在這種場合,也得表現出姊姊的一麵嘛!」


    是有幹勁沒錯,但就是讓人火大。剛才淚眼汪汪是怎麽回事啊。


    朱雀以左手按著眼角,緩緩走進卡娜莉亞身邊。


    「怎麽了嗎,小壹──」


    右手緩緩伸向自以為大姊姊風範,歪頭疑惑的卡娜莉亞──


    「……呣咕咕咕咕咕!?」


    使勁渾身力氣掐住兩邊臉頰。


    「好弄、好弄耶!?晃叟、快~晃~叟~啦~!」


    「閉嘴少囉嗦小心我揍死你。」


    「欸什麽!?欸什麽!?我可似、我可似!大節節喔!?小壹的,大節節呢~!」


    「還有,別再叫我什麽小壹了。我們根本就同年吧,廢物少對我擺出姊姊的架子。」


    「哎歐!業來業痛了耶!?原浪偶吧!?」


    卯足全力的朱雀,教訓手腳不停掙紮的卡娜莉亞。


    金發女孩的嘴巴像金魚一樣一開一合,雖然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表情像變臉一樣變來變去,一點也看不膩。


    插圖009


    近距離盯著卡娜莉亞的同時,朱雀的嘴角略微上揚。


    「…………笑了…………」


    鶇的眼神微妙地意有所指,斜眼望著兩人──


    「該適可而止了吧……當著別人的麵耶。」


    以不明所以的論調打圓場。


    「我隻是做出正確反應而已。當著別人的麵是什麽意思?」


    「……就說了,大家,都在看,拜托,你們不要當眾放閃……」


    「放閃?什麽意思?」


    「總之給我住手啦!」


    雖然鶇像怪獸噴火般大吼,但看到朱雀投以訝異的視線,連忙搖了搖頭。


    看似迅速調適心情般壓低聲音──


    「……而且,這個,你還不是一樣,也說過莫名其妙的笑話。」


    「不,我從不說無聊笑話。更別提缺乏知性,單純的雙關語。」


    「唔……有種強烈非吐槽不可的想法,但總覺得吐槽就輸了……」


    身為對朱雀自動決戰處理機的鶇,可能因為本身抱持複雜的煩惱,靜靜閉上了嘴。


    「……哎,總覺得,看了,好泄氣喔。」


    看到朱雀等人的互動,康介百感交集歎了一口氣。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


    「如果這就是他們所謂的作戰,我真的更加尊敬他們呢。」


    「……是這樣的嗎,我不知道呢。」


    與鶉野噯昧地四目相接。


    隨後,抬頭仰望烏雲密布的天空,康介再度歎了一口氣。


    「月底是嗎,真沒辦法。小珠,如果我臨陣脫逃,之後就拜托你啦。」


    「……咦?」


    「沒啦,這是最壞的打算。反正他們也不打算等我們。難道小珠你真的要認真努力?」


    「……這、這個……我覺得隻能盡自己所能吧……」


    鶉野戰戰兢兢地露出困擾的笑容。


    夾在兩人之間,其他淘汰者們似乎跟著動搖。他們沒說要拚還是放棄,僅凝視自己不可靠的雙手。


    「…………」


    just do it. 拚命加油。隻要加油就辦得到。你們可以成功的。一定辦得到。我相信你們。你們要相信我──


    朱雀一時之間猶豫該怎麽對眾人開口,最後還是放棄。


    取而代之,朱雀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


    「那就開始今天的鍛煉!」


    *


    當天的鍛煉直到很晚才結束。


    淘汰者們的【世界】都是沒什麽用處的能力。比方說摩擦大腿內側,就能從雙腿間稍微多排出一點水量,頂多隻有這樣。


    循環在體內的命氣量值,與【世界】的強弱成比例。


    想當然耳,他們的體力完全比不上朱雀。


    僅僅反覆訓練層層交疊護盾,就已經讓淘汰者們累得頭昏眼花。


    「……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結束次席任務,前來探視的鷹匠見狀,都不禁皺起眉頭。


    「距離月底剩沒多少時間了。隻能趁現在持續加重身體負擔,強化合作而已。」


    「可是天色已經暗囉。」


    鶇抬頭瞄了一眼夜色。星光雖然比大戰前明亮許多,但是對於團體戰鬥依然杯水車薪。


    「你丟的那個,叫做斥力球吧?不是也有危險嗎?」


    「不,我們──東京戰鬥科有分發機能性護目鏡。如果想要,可以透過色彩修正,不論夜晚或白天都能看見相同的世


    界。」


    朱雀以指尖敲敲自己的太陽穴時,傳來嘶啞的聲音。


    「……原來如此。戰鬥科大大真好耶。」


    是康介。


    他不知何時離開團體,蹲在瓦礫堆上。


    「要是當上戰鬥科主席,拿到的肯定都是好東西吧。以前我明明凡事都離不開大哥呢。像我這種人,隻不過張開的護盾比別人強一點而已。」


    康介露出空洞的眼神凝視世界,嘴裏不斷嘀咕。


    「其實啊,問題不是能力在哪裏有用,或是項目在校內不獲看好之類。就是你們口中的劣等生吧?什麽時候拉開了這麽大的差距啊。因為我最討厭什麽努力的關係嗎?可是就算努力,也是有極限的耶。人類打從出生以來,差距就大到絕望啦。沒辦法啦,就說真的不可能了啦。」


    「…………」


    為什麽要放棄得這麽徹底。辦不到這三個字是用來撒謊的。快努力。盡份一切所能努力。快點。加油。死命。豁出性命努力。拚死也要努力。隻要拚死命就能辦到。夢想一定會實現。要積極向前。朝向光明的未來never give up──


    朱雀將忍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封印在心裏。


    還是僅握緊拳頭而已。


    為了不讓過去的訓練場,讓戰鬥科的淘汰者內心受挫的悲劇再度上演。


    隻要相信,等待即可。如同對鶉野說過的話。


    同樣身為人類,要尊重他人。深愛人類的同時,要相信個人。這是朱雀自己的訓練。


    康介對始終默默注視的朱雀『嘿』一聲淺笑。


    「錯的可不是我。每個人都腦袋有問題,什麽宗教啊,我可要開溜了,決戰當天我一定會臨陣脫逃。不論你們怎麽罵我才不管,辦不到就是辦不到,真的──」


    「康介,同學……」


    鶉野困擾地垂下眉頭。


    薄而小的嘴唇微微張開,以相同的視線凝視同樣立場的相同夥伴。


    「……這個,其實我啊,真的,也一直很想逃跑呢。」


    「啊?到底怎樣啦,小珠。」


    「人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可是,如果要與戰鬥科合作,說不定,還有機會見麵喔。」


    「……見誰啊。」


    「將康介趕出都市,的人。」


    「啊────!?想太多,誰要見他啊!?」


    可能對鶉野的話大受衝擊,康介亂抓自己的頭發。


    「他可是能力至上主義者耶!反而更加強了我逃跑的決心吧?話說,難道小珠想見到你哥哥嗎?你到現在依然還戴著手環吧?」


    「咦,唔,這個……」


    鶉野輕輕摀住手腕,手繞到背後躲起來。


    康介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珍貴回憶,但你哥哥一定早就忘記你啦!看清楚現實好不好,現實!」


    「嗚嗚……」


    似乎再也無法反駁。鶉野沮喪地低著頭,窸窸窣窣摩擦大腿內側。


    然後不明所以地。


    「…………」


    瞥了一眼朱雀,輕輕闔上眼睛。


    卡娜莉亞充滿無比自信的聲音傳來──


    「別擔心啦!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毀掉一瞬間造訪的尷尬沉默。


    「船到橋頭,是嗎?卡娜莉亞同學或許可以船到橋頭自然直。但我們是掰也掰不直啊,」


    「一樣的!我也是一無是處!但就是能自然直的!」


    「……怎麽直?你說啊?」


    「這我不知道!可是船到橋頭一定自然直的!」


    卡娜莉亞的眼神宛如毫無雲彩的藍天,炯炯有神地發出光芒。


    由於充滿天馬行空又荒誕無稽的堅定──


    「是、是喔……」


    讓康介不由得縮回自己要說的話。


    「今天不是也很努力了嗎!明天也可以努力喔!」


    滿臉笑容的卡娜莉亞,向康介伸出手。


    仔細一瞧,康介一屁股坐著的地麵,鶉野站立的腳邊,夜色下的土壤濕淋淋一片。


    如果這些全都是汗水,代表他們流的汗多到可以從襯衫擠出來。雖然嘴上說沒辦法,但努力確實展現了成果。


    「連沒用的我都可以努力,代表康介也可以努力,一定的!」


    「就算你這麽說,但我根本無法產生共鳴啦。」


    「不會吧!我明明最了解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呢……」


    卡娜莉亞有如靈光一現,拍了一下手。


    「康、康介你這個沒骨氣的男生!笨蛋!愛撒嬌!膽小鬼!我不管你了!我真的不管你囉!?」


    「……我在你眼中有這麽廉價喔……」


    康介別過臉去吐苦水。


    然後,康介並未藉助卡娜莉亞的手,光憑自己的力量緩緩站起來。


    「哦!站起來了,康介同學站起來了呢!我派上用場了喔!」


    「畢竟不想和卡娜妹畫上等號,應該是這樣吧?」


    「……咦?我派上用場了嗎?」


    「真的啦,很羨慕卡娜妹看起來這麽享受人生呢……什麽一樣,根本一無所有嘛。」


    「這、這樣算是誇獎嗎?對吧?」


    頭上浮現大大問號,嘴裏『呣呣~』嘟囔的卡娜莉亞,的確沒有絲毫說服力。


    可能是因為她極度缺乏的悲戚感吧。


    樂天,極樂,悠哉。卡娜莉亞總是這樣,開朗快活得無可救藥。


    但是無邊無際開朗的她,在心底肯定有某些事物,朱雀心想。某些事物──隻不過不知道那究竟是自信,還是其他事物。


    這一點讓人在意。


    以前,在戰火遍布的殘破街道上,對自己伸出援手的少女,個性有這麽快活嗎?


    雖然已經不懷疑卡娜莉亞與記憶中的天使就是同一人,但她真的正常成長後,變成現在這樣嗎?


    她究竟怎麽成長的,到底又在想什麽呢。


    朱雀隻想知道這一點。明明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


    「…………」


    再度產生朦朧白霧的幻覺,在眼前擴散。


    每次碰觸不合理的感情,朱雀就會見到這片白霧。


    「……朱雀。」


    「什麽事。」


    「你的表情。好奇怪。啊,大概原本就奇怪吧!開玩笑的……」


    「那當然。每個人的肌肉骨骼結構都不同,任何人表情都會變。個性很重要,大家不一樣,個個都是寶。不就是這樣嗎?」


    「…………」


    「怎麽了,有說錯嗎?」


    「是、是沒錯……朱雀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輸是什麽滋味吧,或許,我乾脆別當人算了……哈哈、哈哈哈……」


    鶇整個人從腰部癱軟。不知道遭受什麽嚴重打擊,頹坐在地麵上。如果不當人的話,說不定有機會當個青蛙女孩,朱雀心想。


    「話說回來,鶇。我感覺自己最近似乎不太對勁。」


    「……哈哈,什麽……」


    「每次看到卡娜莉亞,就覺得心情莫名地煩悶。」


    「是喔。呣……咦?」


    青蛙女孩身子一震回過頭來。雙手依然置於地麵,圓滾滾的眼睛仰望朱雀。


    「這,這不就是,那個……」


    「我小時候的英雄,居然變成那種沒用的笨狗,或許讓人很不爽。可是卡娜莉亞會變成什麽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覺得這是極為神秘的現象嗎?」


    「…………」


    鶇保持沉默的同時,以臉的右半邊笑了笑,左


    半邊皺著眉頭,露出極為複雜的表情。


    「怎麽了。有什麽想說的話,就說清楚啊。」


    「我說,那種心情啊。」


    「你知道嗎?不愧是感情大師鶇。」


    「……算了,我才不告訴你呢。」


    青蛙女孩緩緩抱住腿,彷佛即將進入漫長的冬眠。


    「為什麽舍不得說?難道這是什麽零和遊戲,告訴別人就會少一塊肉?」


    「就說不知道了嘛。不會去看書啊?」


    「別跟鷹匠次席說同樣的話……」


    滿不在乎回答的鶇,始終不肯看朱雀一眼。


    別過頭去直到極限,以喃喃自語的音量嘀咕。


    「……朱雀,你真的變了呢。」


    「不管有沒有變,我還是我。碰到事情采取適當行動而已。」


    「就像這樣,受到某人的影響,逐漸變成正確的英雄吧。啊~啊~啊~啊~!」


    一股腦說完之後,始終關在自己的世界裏。雖然朱雀絲毫無法理解鶇的感情。


    「成為英雄不是什麽壞事。」


    不過對於最後一句話,很自然地點了點頭。


    朱雀壹彌將成為英雄。


    就像過去拯救世界的無名英雄們。總有一天,自己也將為了深愛的人類而拯救世界。


    不會舍棄任何人。


    與活在這座都市,這個世界上的夥伴們攜手。


    朱雀一直天真地相信這種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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