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白一塵笑了下,告訴他,“我隻是去見個朋友,很快就回來,你別吃醋。”


    “誰吃醋了?我這不在喝牛奶嗎?”時亦南抬手,將白一塵扯到自己腿上,咬他的耳垂,聲音低沉而沙啞,“你以前就愛給我喝牛奶,把我養這麽壯實你有什麽小陰謀?嗯?”


    白一塵哭笑不得,扭著頭躲避男人作亂的唇舌:“哪有什麽陰謀,牛奶對你身體好,我怕你生病。”


    時亦南身體很好,渾身肌肉飽滿結實,經常弄得白一塵在床上連聲求饒。然而再強壯的人也不是鐵打的,是血肉做的,也會生病受傷。時亦南大學時病過一次,還病得特別嚴重,白一塵日夜不休地守在他病床前照顧了他一個月,自那以後他就每天給他帶杯牛奶,說來也怪,時亦南從那之後就很少再生病了。


    “對身體好你也隻給我喝,自己不喝。”時亦南捏了捏青年的鼻頭,鬆開時隻見那處紅紅的,襯著他像是洇足了水光的黑色眼珠,顯得整個人極為無辜,像是被狼群逼至絕境的小鹿一般可憐。


    白一塵蹙著眉,吸了吸鼻子:“牛奶太腥了,我不喜歡那個味道……”


    時亦南笑著罵他:“像隻貓兒一樣嬌氣。”


    白一塵仰著頭,漂亮的眼睛裏水光熠熠,湊上前去親吻男人的下頜:“那你養我啊。”


    “好,養一輩子。”


    時亦南答應了,白一塵笑得也更開心了。


    第二天下午,白一塵去夏起的心理診所進行每月一次的複查。


    “下午好,夏醫生。”


    “下午好。”


    夏起抬起頭,望著已經走到沙發前坐下的青年笑著說道。他轉身從身後的櫃子裏取出專門記錄白一塵病狀的本子,打開用筆在上麵寫著,同時開口問他:“今天心情很好嗎?”


    白一塵沒有立刻回答夏起的問題,他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眼睛卻盯著窗外明亮的花園,直到眼睛有些發幹發澀他才眨眨眼睛,輕輕“嗯”了一聲:“有些高興,又有些難過。”


    夏起問他:“能和我說說為什麽嗎?”


    白一塵笑了起來,長長的眼睫微微顫著,聲音又輕又柔:“他回來了。”


    夏起聽到這裏,記錄的筆頓了頓,沉吟了一會柔聲問:“你確定……是你男朋友嗎?”


    其實這樣問並不太好,但是白一塵在一年前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他經常會看到本不該出現的人在他麵前,他給他開了藥這樣的情況才好了些。


    夏起現在問起這個,隻是想確認白一塵的病情是不是又嚴重了。


    “是啊,就是他。”白一塵說,“他還是那麽好看,我夜晚白天都盯著他,怎麽都看不夠。他對我很好,他還說他想我了,他愛我,想和我永遠在一起。”


    “你們複合了?”


    “嗯。”


    這個結果有些出乎夏起的意料,但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即使他認為白一塵不適合和時亦南繼續在一起了,可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你最近的心情——”夏起在紙上記著東西,正想問白一塵最近心情有沒有得到改善。


    他筆尖擦過白紙時發出了些輕微的沙沙聲,這聲音很輕,卻不能讓白一塵再維持心中的平靜,相反白一塵聽著心頭卻莫名騰起一股火焰和煩躁來,他臉上的笑容沒了,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打斷夏起的話:“但我覺得他在騙我。”


    夏起筆尖倏然頓住,抬頭看向白一塵,夏起看著他的眼神,輕聲說:“怎麽會呢?”


    “是真的……”白一塵坐起身來,手指插入發間,“夏醫生……我已經認不出他了,萬一……萬一他是假的呢?是有個很像他的人來騙我怎麽辦?其實他根本就沒回來……”


    夏起不再寫東西了,他聲音輕柔,帶著些安慰的意味:“不會的,怎麽會認錯呢?沒有人會拿這種事來騙你的,就算你覺得你認錯了,也不可能人人都認錯吧?總會有人提醒你的,別擔心。”


    白一塵垂下頭,有些難過地說:“我不想從別人嘴裏聽到那些話,我想要他親口對我說。”他捂著心口,隻覺得那裏一陣陣的窒痛,痛得他控製不住地流淚,“夏醫生,我好難過……”


    夏起見他哭了,眼睛微微睜大趕緊走到他身邊,抽紙給他擦眼淚。


    白一塵還在流淚,他縮起腿,環抱著自己:“他忘記了很多東西,我感覺他是假的。”


    夏起說:“人的記憶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完全記得以前所有的事。”


    “可是我記得!”白一塵猛然拔高了聲音,抬手揪住夏起的衣擺,眼睛睜得極大,身體顫栗著,連帶聲音也變得顫巍巍起來,“我把那些事都記下來了!經常去看!我能記得他為什麽不可以!”


    “我真的記得!他卻不記得了!”


    夏起還沒說話,白一塵的聲音又忽然矮了下去,眼眸像是燃盡的火燭,一瞬間就黯淡了下來,失去了所有光彩,語無倫次道:“……我、我好像也有些事忘了,可我是很認真地在記……所以他是在報複我嗎?”


    夏起看著他,忍不住皺起眉:“上次那些藥,你都吃完了嗎?”


    “沒有……”白一塵還在抽噎著,他哭得很慘,一下一下小聲抽著氣。


    “別吃了,我給你換一種藥。”夏起倒了杯蜂蜜水,遞給白一塵,“他不是在報複你,他一定也很愛你,對自己自信一點。”


    白一塵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他惶惶地抬頭,望向夏起時眼底卻又多了幾分脆弱和委屈:“我怕把你們認錯……”


    夏起知道他看的是另一個人,他在心底歎了口氣,麵上還是帶著柔和的笑意:“你可以送給他一件禮物,胸針、袖釘、領夾都行,讓他帶著,這樣你就不會認錯他了。”


    “夏醫生,還是你有辦法。”白一塵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了笑,他漸漸鬆開了緊攥著夏起衣擺的手指,如同被抽了靈魂一般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繼續望著窗外的花園。


    春天剛至,花園裏根本就沒什麽花,就連一年四季常綠的樹上蒼翠的綠葉也被冬寒夜雨折磨得隻剩下黯淡的枯灰,宣告著冬天還未完全離開,但即便如此,陽光還是十分燦爛。


    隻是那些明亮,那些熾熱似乎一點也照不進白一塵的眼睛,那裏麵是一片冷寂和荒蕪。


    就像盤旋在這座城市遲遲不肯離去的冬天。


    時亦南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他剛打開屋裏的燈,就被站在客廳裏的白一塵嚇了一跳。


    白一塵端著一杯水,臉色蒼白,額角還滲著冷汗,僅穿著一件薄薄的酒紅色絲綢睡袍,露出白皙的胸膛,赤.裸著雙腳,如同鬼魅一般站在客廳靠近樓梯那處。


    他瞧見時亦南回來了,臉色便綻出個笑容來,隻是沒有說話,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屋子裏沒開空調,在夜裏還是有些冷的。


    時亦南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後就趕緊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白一塵身上,握著他冰涼手道:“你怎麽還沒睡?穿得還這麽少?”


    白一塵聲音輕飄飄的:“你回來啦……”


    時亦南道:“嗯。”


    白一塵昨天告訴說他有事,他今天便就此機會去了個不好推脫的酒會,誰知那幾位老板越喝越高,他也不好離開,這一耽誤就直接到了十一點才散夥,結果一回來就發現白一塵還沒睡覺。


    “我不是給你發短信了嗎?我今天回來的會比較晚,你先睡就好。”時亦南抬手,摸了摸白一塵的頭發,又為青年擦著額角的冷汗,微微皺眉道,“你怎麽這麽晚還在樓下,還出了這麽多汗?”


    白一塵笑了笑,嘴唇發白,攤開手掌說:“哦,我身體不太好嘛,醫生給我開了些保健藥,我是下來吃藥的。”


    青年這麽一說,時亦南才發現他垂在身旁的左手裏攥著幾粒藥片——是白色的,大小不一,在青年有些粉的手掌中竟有些可愛。


    時亦南低下頭,在白一塵額角吻了吻:“那就快吃吧,然後趕緊去休息,我洗個澡就陪你睡覺。”


    “嗯。”白一塵應了一聲,隨後就低下了頭,宛如鴉羽般纖黑的長睫掩去他眼底的所有情緒。


    時亦南對他笑了笑,隨後便扯開領帶脫下外衣,推著青年道:“快吃,然後你先上樓,我在後麵給你關燈。”


    “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白一塵沒有立刻把那藥吃下去,而是忽然抬起頭望著時亦南。


    時亦南笑著把雙手舉了起來,投降道:“嗯。就喝了幾杯,沒敢多喝。”


    白一塵聽到他的解釋,抿了抿唇角,看上去有些不太高興:“酒喝多了對肝不好。”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時亦南將雙手放下來,把搭在白一塵肩上將大衣收攏了些,又吻了吻青年的鼻尖,“我以後都不敢喝這麽多了。”


    白一塵聽到他這話,忽然笑了起來,彎彎的桃花眼中盛滿了室內暖色的燈光:“要不你也吃點這個保健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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