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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 不過是起身的時候稍微沒注意, 左腳輕輕絆了一跤。


    ………


    於是, 嘩啦嘩啦的落書聲, 便一本接著一本,砸在光滑的木地板上——也砸在了少女的心尖。


    那磕在地麵的痕跡,是青春的悸動, 比春日櫻花更羅曼;散落在少女腳邊的羽碎、以及粉紅色的花朵盛開的甜蜜氣息, 隨著不可抑止的心跳聲,讓輝夜薄荷連臉上的傷都感覺不到疼了。


    完全不痛。


    “……”


    她左手還粗魯地抓著翻白眼昏迷棒球男的衣領,右手則是抵在灰沉沉的鵝卵石地麵,甚至手心引出了幾個難看的圓印——以這樣的姿態, 和命中注定的美少年相遇, 實在是……


    太難看了!


    深吸一口氣,輝夜薄荷輕輕閉眼, 仔細地分析起眼下的局勢、還有對方的性格——


    哪怕在思考的時候, 她也不忘慢慢地、不著痕跡地收回死拽著領子的手,而是用它觸碰著傷口,“嘶”了一聲;無比合理的借此重擺了個很好看的跪坐姿勢;“謝謝。”


    “不用客氣。”手腕纖細,但身形卻相當有力的高挑少年站起後, 俯身拍了拍灰,繼而朝她伸手, “還起的來嗎?”


    “嗯。”


    幾不可聞地瞥了眼他身後的網球袋, 輝夜薄荷揚起臉, 雙膝前曲, 從容地仰望著少年,對他鎮定地點了下頭;然後,她並沒有去牽他的手。


    而是出人意料的,拾起了罪魁禍首——那顆網球。


    “呼……還好沒有壞。”她拿起它,左右認真地看了看,保持著這幅柔弱又無比坦然的姿態,對著這個要命的黃色小玩意輕輕吹了吹;把灰塵吹走後,又用手拂去上麵的落土,才自然地把手搭在少年那隻白皙修長、滿是老繭的手中,“麻煩您了。”


    “……”少年很輕地點了下頭。


    一站好,薄荷就一副理所當然地把那顆仍然髒兮兮的小球,隨手放進自己純白色的內衫口袋中;然後又轉頭走到還在昏迷的人旁邊,神色看上去有些無奈:“他該怎麽辦呢?”


    “先去處理你的傷口,”想到剛才這個男生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隻顧自己躲開、連順手拽一下女孩子都怯於去做,告白詞卻說得那樣誠懇;眉眼秀麗的少年漫不經心地道:“和貴校醫務室的值班老師說一聲就好了。”


    ———


    顏值遠遠高超於尋常人的少年少女,走在校園內不被大眾注目,那是不可能的。


    起先,冰帝的女生們看到容姿昳麗、氣場平和的外校男生緩步地走在少女的右側,目露些許關心,還有些嫉妒和不滿——畢竟冰帝經常與東京區和其他縣域進行聯賽,時不時就能看到穿著外校校服的學生;但因為體育社團的互動較多,為了不打擾他們的正常活動,學生會是嚴禁隨意搭訕的。


    而且本校學生大部分也不會特別在意那些人,反而為冰帝的外交手腕自豪。


    但,任何事的例外,都出在臉的地方。


    普普通通,模樣寒酸,還很沒禮貌問路的人,被理睬的可能性都不高;但是星奏、黑主、立海大、帝光、櫻蘭……像這樣的學院,不說生徒質量和偏差值,但從臉看,就遠遠勝過其他的一大截——被少女們偏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人早就認出來,那個和身旁的女生輕聲聊天的少年,就是立海大網球部三年級的神之子——幸村精市。


    如他這般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和跡部景吾不相上下、風華絕代的優等生,卻還有那樣的好脾氣:以前有冰帝女生暗戀對方許久,趁聯賽結束、天色昏暗之時偷偷告白;被對方溫言有禮的拒絕後,還勸說女孩子要早點回家,不然不安全——要知道,跡部景吾的人氣雖高,後援團人數也是年年攀升,但是論起真正有膽量向他正麵告白的人,卻幾乎沒有。


    不是怕被拒絕,而是很可能會被對方說得麵紅耳赤,然後哭著跑掉——這樣的例子不在少數。


    尤其是當他心情一般般的時候,那冷淡的神色,能將人心看透的銳利視線,幾乎能刺穿人的心髒;臉皮再厚也撐不住……故而在鼓起勇氣之前,很少有人會樂意去冒這個風險。


    但是,當有個膽子大點的女生試圖走過去,看誰這麽不識相地破壞了規矩時——


    她看到了對方的臉,於是就默默地又撤回來了。


    “喂,麗子!”見她還沒發揮作用就灰溜溜地回頭,有人不滿地推了推她:“你怎麽搞的?就算是新生、應該的規定還是遵守啊;你不說我去!這種事不說清楚,以後破壞規則的人多了,會讓跡部大人麵色無光的!”


    “不是……”名叫麗子的少女指了指那邊,“你先看看人家的校服。”


    其餘女生:哈?


    “怎麽樣都沒辦法穿出那種美感的對吧?恰到好處的身材線條,優美筆直的雙腿,還有飽滿的……”麗子繼續說:“再看看她的側臉!”


    “……總感覺很熟悉啊,但是離得太遠了。”有個三年級撓了撓頭,“看著輪廓還不錯;所以呢?這就可以輕鬆放過了?”


    “你聽過月姬麽?”


    “不會吧……?你的意思是……?!”


    “嗯,就是這樣。”麗子沉重地點點頭,“看來新聞社下周的周刊賣不動了;人家明明真心很看好忍x月這對cp的!同人漫都買了三十多套珍藏了的說!”


    “噫,倒閉了才好——我早說了,比起月忍,果然還是日x月這對,同齡的幼馴染啊,青梅竹馬呀~不覺得網球部那個冷冰冰的一年級,配月姬萌一臉嗎?!我記得他們是同班,上次和月姬說了幾句話,他臉都紅透了;平時明明冷冷淡淡,對誰都愛理不理的——超萌的好嘛!”


    “呃……”有個女生舉手,“隻有我覺得,樺x月這對比較反差萌嗎?你看,身高反差萌、性格反差萌、美女與野獸簡直——”


    其餘人:“拒絕!有這種念頭你還是去謝罪吧花子!”


    花子:“不;反正我在心裏萌,誰也管不了~~”


    ……


    ………


    “怎麽了?”看到少女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幸村精市轉過頭,“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不,”輝夜薄荷頓了頓,垂著眼,“……就是,大家都盯著我們看。”


    ——這不是當然的?


    幸村在心裏道,他的話,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隻要沒有惡意,那也無傷大雅;至於她……


    正常人,被砸了那麽一下,還是正衝著臉;原先再怎麽好看,麵容都會整個腫起來。


    國一的時候,因為意外或者非意外,不說真田和柳,他也被砸到過好幾次;那可是相當疼的,嚴重的話,必須去醫院治療不可。


    所以當看到少女滿臉是血,仍在努力做著力所能及的事;平時心淡如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前幫個小忙。


    但…那顆球暴力的行徑,不僅沒有給她留下什麽難看的痕跡——相反,明明沒有像那些柔弱的女孩子一樣疼得流淚,一直很堅強地跟著他走;可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與逞強截然不同的脆弱、如同沾落著綿雨的櫻瓣;就連紅起來的地方,也有一番可愛的柔軟。


    讓他隱隱有些明白從前在書上讀到的道理——輝夜,大抵也不愧其名了。


    對於探究陌生人的事,他向來都毫無興趣;隻是既然幫了別人,與其撒手不管,做到相對的責任還是有必要的。


    於是,幸村也停下前行的腳步:“你……”


    看著對方輕輕用紙巾捂住臉上的傷痕,低著頭的模樣;幸村恍然,繼而偏頭思索了片刻,就將自己披在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了少女。


    “不介意的話,就用這個吧。”


    外套上有著少年清冽的味道,就如同他本人一樣溫柔而細膩,又帶著一絲適度的距離感;薄荷用外套遮住了自己的臉,隻露出一雙明亮的褐眸,無聲地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咳。”


    看見少女通紅的耳根,他莫名覺得嗓子有點發癢,可能是上次生病還沒好全呢;幸村這般想,便自若地對薄荷笑笑,“這樣就好了。”


    而輝夜薄荷在他轉身後,摸了摸外套衣領上繡著的名字。


    在心裏過了好幾遍,記熟後,她調皮地衝著少年的背影,偷偷地微笑了起來。


    在他看來,蓬勃如同野蔓般的生命力、對己所堅持的事物一心向上的積極態度,無論目的為何,都是值得尊敬的;而他本人,同樣正是為達到目的、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的先鋒者。


    如果薄荷的弟弟2號楠雄君,稍微用人生の走馬觀花(誒,有這個選項嗎)之類的超能力,簡略地掃一眼跡部少年到目前為止的平生事跡,就會驚奇地發現——比起自己出生後第十四天就會開口說話,即使相對於人類男孩總是開口晚這個現象,在兩歲不到、就學會了第一門外語的跡部少年,也同樣屬於開掛了的人類幼崽群體!


    不僅如此,出生後三個月,跡部少年就被馬術老師載著,騎了人生的第一匹伊莎貝拉——那是他現在擁有的馬駒,伊麗莎白的祖母——滿五歲的時候,全世界的冒險景區、哪怕是熱帶雨林,也踏過了跡部少年的腳印——八歲得到了一架外祖父贈予的兒童直升飛機、差點出了空中交通事故——十多歲一歸國後,就讓原本平平無奇的冰帝學園、變成了一所享譽日本的高校……如此精英化的培養模式,讓他從小就執著於‘臻於完美’這個奇妙的名詞;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在看似華麗到誇張的外殼背後,其實件件無論是從細節、還是從各個角度,都跳不出任何毛病。


    這即是跡部景吾的美學主義。


    發現這次的冰帝學院祭,居然受到了空前絕後的關注,弄清緣由的跡部會長很快就鎖定了目標——那就是這個正在和自己對台詞的少女。


    人皆有愛美之心,就連見慣了國外五官立體、金發碧眼美人的跡部景吾,也不否認自己在和輝夜薄荷對戲的時候,偶爾也會恍惚一陣,然後生出“人類幹嘛要長得這麽好看”的念頭;不過跡部這個人,有個非常了不起的優點,那就是他相當自戀——自戀得理所當然、轟轟烈烈——因為他明白,即使旁人再出色,也不影響自己才是人群中最優秀的那一個。


    更關鍵的是,這樣的形象並非是他憑空塑造,真實的他,的確如此優秀。


    但古老的帝國,無論是巴比倫拜占庭華夏羅馬等等等等,都有一句翻譯過來、幾乎一模一樣的俗語:


    那就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即便是一公一母。


    跡部少年雖然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可身為菁英中杠把子的他,也難以避免一個問題——


    沒錯,這位剛上中學三年級的男孩子,既然從小在英國長大,他當然是知道有紳士風度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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