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紅塵作伴, 瀟瀟灑灑。  又掠過一個蟲巢廳,蟲哥前進的速度比剛才慢了, 但靜靜知道這隻是時間帶變化帶來的錯覺,它們其實還是在飛速前行。


    想了好一會, 靜靜叫了蟲哥一聲:“索西斯。”


    “咕?”


    蟲哥的回答一如既往。


    靜靜小心地問:“你除了作戰和執行任務,平常還幹什麽?”


    這一回,蟲哥停頓了一陣。


    靜靜看到它一隻眼睛轉過來盯住自己。


    “平常?”


    “嗯,就是休息的時間。”


    蟲哥想了一下,很快說:“醫院。”


    靜靜:“……”


    大哥你除了病假都沒假期的嗎?


    靜靜撓撓額頭, 說:“除了醫院呢?”


    蟲哥的觸須扭了幾下, 半天才說:“忘記了。”


    上次休假久到都記不住了,靜靜簡直要替它哭了。


    “哥們兒你是個好員工。”


    靜靜由衷地拇指了一下。


    蟲哥:???


    兩人的交流就終止在蟲哥這串問號上, 因為它們穿過了最後一個廊道。


    母巢到了。


    脫出廊道,豁然展開在眼前的巨大巢廳,讓靜靜無法克製地微張開口。


    它像中古朝代的羅馬宮殿,它像上百個矗立緊挨的百層高樓,它們靜默地挨著, 壓迫下來, 幾乎像在迫使靜靜跪下。


    它太宏偉了。


    母巢因為巨大,巢穴頂端分懸了三隻核天燈, 它的巢壁不是圓弧狀, 排列的穴洞和四通的廊道將母巢打成了奇異的構造, 靜靜形容不出那種形狀, 她甚至認不出那種形狀, 當蟲哥將她放到地上時,她仰頭打量的視線根本收不回來。


    “從這裏,你要自己走。”


    蟲哥窸窸窣窣地對她說。


    靜靜緊張地回過神,她注意到蟲哥的聲音放低了。


    靜靜抬腳試了試,雖然地麵有點黏,但走起來沒什麽問題。她很快跟上蟲哥的步伐。


    母巢裏並不安靜,往前走時,靜靜注意到穹頂上盤旋著沒有間斷的巡邏兵,四周的穴洞中滿是聲音,總有蟲從廊道裏進出,哢噠聲和窸窣不絕於耳。


    剛才的幾乎阻斷五感的衝擊稍稍消退,這些生活一般的熱鬧迅速安撫了靜靜的心。


    她忽然聯想到了美劇裏的五角大樓,大早晨九點,每個人都在瘋狂地接電話傳文件,焦頭爛額地大叫或者跑著趕去安撫記者,保安在忙著檢查每個人進出的隨身物品,整個大樓鬧哄哄的。


    靜靜再次抬起頭環顧四周,耳邊的噪雜聲更多了。


    她忽然微笑了一下。


    她不那麽緊張了。


    母巢的地麵不知道為什麽特別難走,蟲巢地麵本來就不平坦,這裏的坑坑窪窪還總有黏噠噠的東西,靜靜很努力才跟住蟲哥的速度。


    越往後走,粘糊糊的地方越多,蟲哥走得很快,靜靜來不及低頭觀察地上的東西,隻能拚老命跟上,等蟲哥停下時,她已經有點大喘氣了。


    它們停在一個往斜下方去的廊道前,那個廊道有光,裏麵很安靜,廊道兩旁的守衛比蟲哥顏色暗,髒,和之前的守衛一樣,但更高大。


    蟲哥先和它們碰了碰頭須,很快彎下上半身,倒垂著頭對靜靜說:“你等一等。”


    它的聲音很低,語氣很認真,靜靜叉著腰邊喘氣邊點頭。


    “沒、沒問題,你去吧,我等著你。”


    蟲哥剛進去,靜靜就慢慢蹲了下來,使勁兒呼吸。要不是地上很黏,她就坐下了,無論深淺,母巢應該是整個巢穴中最中心,這裏的氧氣悶而稀薄,靜靜實在有點倒不上氣兒。


    趁著蟲哥進去的時間,靜靜看了看表,現在秒表閃爍的頻率是十個心跳一下。


    這時間跨度也太大了。


    她喘了一會覺得好多了,慢慢站起來,頭一抬,她猛然對上八隻眼睛,左邊八隻,右邊八隻。


    它們沒離開站位,但抻開脖子頭使勁兒伸著,無聲地停在靜靜頭頂,瞳膜不規律的眨動。


    在恪守職責的前提下,守衛們對她很感興趣。


    靜靜再度確認這個種族一定有好奇的基因,隻是大概一直在戰爭狀態,無暇展開相關的思潮或者運動。


    靜靜也眨眨眼,小幅度地揮了揮手。


    “嗯……同誌們上班辛苦了,你們這兒崗位待遇怎麽樣啊?”


    守衛:“……”


    沒過一會蟲哥從廊道裏出來,靜靜已經蹲在洞邊上,跟守衛a和守衛b開始交流關於帶薪假的問題了。當然了,必要的行賄也已經進行完,它們每個都和爛抗戰片裏的鬼子兵頂鋼盔一樣頂著個盆。


    看到它出來,靜靜站起來跺跺腳,笑指著其中一個守衛說:“索西斯,我知道它叫什麽了。”


    蟲哥的腹甲奇怪地抖動了兩下。


    看到它的動作,兩個守衛發出了和之前相似的“哈”音,這是靜靜第二次見到這個動作。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這段互動。


    蟲哥很快對她說:“我王傳喚你,你應該進去。”


    “行。”靜靜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她扭頭看見蟲哥還站在外麵,“你不和我一起?”


    蟲哥扭動了下觸須,靜靜現在知道那是不。


    “那我得一個人下去嗎?”


    適應性再強,靜靜這時候還是有點慌,她手上冷汗開始冒了。


    蟲哥又扭動了一下觸須。


    ……那是要怎樣。


    她看著蟲哥的觸須伸過來卷住自己,把她舉到半空,還不知道名字的守衛b也伸出暗紅色的觸須,在接過她之前,蟲哥忽然用頭須和守衛的哢嗒了幾下。


    守衛很快接過她,動作很鄭重,倆蟲像傳遞奧運火炬一樣完成了這次對接。


    被守衛b舉著走下廊道時,靜靜悄悄問它:“索西斯跟你說了什麽?”


    守衛並不會說謊,咕嚕了幾句,回答:“‘它很弱,要像拿住崽那樣拿住它。’”


    “……”


    靜靜的心情相當複雜。


    在她咀嚼這句話時,廊道走到了盡頭。母巢的心髒中樞徹底展現在靜靜麵前,其他的一切她暫時都忘了。


    這裏……


    意外的小啊。


    被放下來時,靜靜打量著四周。


    這個蟲族女王眠臥的王房竟然並不大,起碼沒有大過她第一次去的那個穴洞。王房穴壁上有不少小凸起,掛滿了拉絲的粘液,拉垂著一些和靜靜小臂那麽長的卵。空氣潮濕度非常高,靜靜得一直深呼吸才能確保自己不缺氧。


    她動了動腳,立馬覺出運動鞋裏的襪子濕了。


    無所謂,反正她身上早就被汗浸透了。


    收回打量的視線,靜靜深吸口氣,麵前三米遠處,就是女王。


    她和目前靜靜所有見過的蟲都不一樣。


    她……像隻大螞蟻,隻不過花色很漂亮,也沒有觸角。


    而且女王竟然是雙眼的。


    女王雙目蟲崽們卻是四眼,這個基因突變太屌了。


    女王的王座是個很大的坑洞,她收著足,凹著側臥在裏麵,超大的屁股尖尖剛好甩在左側坑邊,那裏不斷在噗噗噗地下卵。她身邊圍了一圈瘦小的蟲,不停把產下的卵一個接一個往外運,在另一個廊道口由守衛接住送出去。這些蟲和靜靜差不多大小,比起蟲哥,它們和女王像多了。


    看上去好忙。


    靜靜撓了撓額頭。


    在靜靜打量王房的時間裏,女王也在打量她。


    沉默持續了片刻,女王忽然說話了。


    “旅行者。”


    她說話時,沒有振鳴,也沒有張開口器,她的聲音傳遍王房,王房就是她的喉舌。


    靜靜一開始嚇了一跳,她後退了半步,忽然笑了。


    “哇。”她顫抖著聲音,歡快地感歎了一句。


    “家庭影院,牛逼啊。”


    女王:“……”


    她當然不理解靜靜在說啥,靜靜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在說啥。靜靜覺得自己大概是緊張得有點毛病了。


    這個反應明顯不在女王的預料之中,她停了一下,才再次開口。


    “旅行者,我的孩子訴說了你的來曆。”


    頓了頓,她說:“你很奇特。”


    靜靜不好意思地說:“謝謝謝謝,你也是,共勉共勉。”


    “……”


    女王沒有理會她的胡言亂語。


    她盯住靜靜,一隻前足探出,抓在王座邊緣,朝靜靜探過身。她的眼眸中有雙瞳,和所有子孫一樣,無機而空曠。


    那空曠讓靜靜感到窒息。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抓著它仿佛握住一個人的一叢動脈,溫暖的生機在手掌心跳躍,它在黑夜中發出的光芒如同鐳射激光一樣,鮮紅,銳利,直插天頂。


    感覺像機場塔台發射器。


    靜靜再一次肯定這應該是什麽很牛逼的道具,就是不太清楚有什麽用。


    靜靜把床頭燈打開,血石的光芒在燈光下緩緩消失。


    她又把燈關上,在血石重新亮起來後將它放到客廳,自己跑到臥室,視線裏的紅光慢慢黯淡下去,很快變成一個普通的紅點。


    啊哈,還是她個人限定觸發的啊。


    思考了一下,靜靜走去抓過它,在它重新亮起時跑到窗邊。拉開紗網,她把被祝福過的那隻手伸出去,仰頭向上看。


    離開建築,血石的亮度前所未有的高起來,紅光劍一樣直插雲霄。即使沒戴眼鏡,靜靜還是輕鬆看到了打在雲層,並穿過它的那道血色。


    可以,牛逼。


    把手收回來,靜靜拉上紗窗,將血石放進了小包放槍與傘的小花箱子裏,爬上床蓋好了小被。


    頭還是有點疼,不過勉強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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